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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送进去?我还等着拿走空碗呢,一副碗筷十个铜子儿,我可赔不起。”
婆子阴阳怪气的不耐烦,春草憋了一肚子气,只能硬着头皮拿进屋。
一转身看到徐若瑾正站在门口,春草忙放下碟碗,上前扶着:
“二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徐若瑾身子很虚,从床边走到门口就已经腿软。
看着放于一旁的粥菜,她朝着陈婆子冷笑:
“今儿天气不错,听着来送早饭了,我便出来看看。”
陈婆子被徐若瑾盯的浑身不舒服。
之前的二小姐莫说盯着自己看,连面都很少露,如今怎么瞧着和以往不太一样呢?
徐若瑾就这么直盯盯的看着她,陈婆子愣片刻,缓过神有些不耐烦:“二小姐身子弱,还是回去吃早饭吧,放了这么久都快凉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显然这府中的下人没一个瞧得起自己……
徐若瑾顾不得心里念衰,直了直身子,“说的对,不过我也想起来许久没有去给母亲请安了,前两天不是刚教了我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免得被张家人瞧不上么?我既然能下地、也能出来走走了,应当恪守孝道,先去给母亲磕个头。”
说着,徐若瑾看着春草道:“端着早饭,咱们去母亲的院子。”
春草当了真,惊愕的张大嘴巴看着二小姐,如今晃晃悠悠漂浮不定的身子哪能走那么远?
刚想开口劝她注意身子,徐若瑾反手狠捏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说话。
春草呆了片刻,点点头便要去端早饭的托盘。
陈婆子惊了!
居然要带着早饭去给夫人请安?
那还有她的好果子吃吗?
陈婆子顾不得惊愕,连忙上前拦着:
“那么远的路,二小姐哪能走得了?夫人让您在院子里养身子,不让您乱走。”
“哦……”
徐若瑾拉长声音,“原来母亲是让我养身子。”
她看看托盘上糊了的粥菜,“母亲说的也没错,我这两日喝那些名贵的药都喝饱了,哪能再吃得下什么补品,是吧?”
“对对对,夫人就是这么说的。”陈婆子心虚起来。
“既然母亲这么说,那我更要去磕个头谢赏了。”徐若瑾又招呼春草,“端着早饭,咱们去母亲的屋里吃。”
“夫人一早上都在忙,没时间管您的。”陈婆子拦在徐若瑾面前不肯动。
徐若瑾侧过身绕开她,“我也不用母亲操心,磕个头就回来。”
“夫人从不起早,这会儿还没醒呢,您去添什么乱呢!”
陈婆子多了几分不耐,“二小姐,您也知道自个儿身份,夫人不愿见您,您还凑合过去干什么?不是找挨骂么!”
“母亲不愿见我?”
徐若瑾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信,我要去问问母亲为什么不愿见我,我还想出了门子好好孝敬父亲母亲的,怎么现在开始厌恶我了?到底是母亲真的不待见我,还是有人故意挑拨我们母女关系!”
陈婆子当即伸手拦在前面,大吼道:“您不能去!”
吼完这一嗓子,称婆子豁然看到徐若瑾的目光透露着嘲讽和居高临下的不屑,怎能不知自己被耍着玩了?
可陈婆子不敢赌,她豁然发现自己无法确定二小姐会不会真去见夫人,也懊悔刚刚信口胡说被逮了把柄。
那些话若真的被夫人知道了,她这一身老皮可甭想要了。
夫人虽不待见二小姐,却是要脸面的。
除了风吹杂草的瑟瑟之声,院内一片寂静。
春草被刚刚发生的事惊住了,可二小姐捏着她的手不允她插话,她只能听着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
终究是徐若瑾先打破了僵局。
“哟,我犹犹豫豫的居然耽误这么久,早饭都凉了,陈妈妈您心慈,能不能帮着换一份?”
陈婆子一怔,随后缓过神来。
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咬牙认了,端起托盘便往外走,嘴上不忘自找台阶的嘀咕着,“老奴这就去换,谁让上辈子没投个好胎,成了奴才命……”
瞧着陈婆子出了门,春草立即长舒口气。
可刚松开徐若瑾的手臂,便发现徐若瑾往一旁歪斜,又连忙扶住,“二小姐您当心。”
“没事没事,咱们回去等着吧。”
徐若瑾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才与陈婆子斗了这么两句嘴便浑身冒虚汗,若是再喝那么一碗糊杂粥,她恐怕不等嫁人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看来养好身体是第一目的,一切的事都要往后放放了……
陈婆子很快就又送来一份早饭。
虽然没有燕窝鲍鱼那么名贵的粥点,却比之前那份要强百倍。
主仆二人闷头吃饭,陈婆子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被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耍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离开徐若瑾的破院子便去见了杨氏,开口便告状道:
“夫人啊,二小姐现在脾气大了!”
第三章 虚伪
陈婆子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完,杨氏坐在椅子上吃着瓜果,直盯盯的看着她:
“你今儿给端去的是什么饭?”
“粥,还有一碟小菜。”
陈婆子声音有点儿发颤,杨氏目光更冷一些,“你再说一遍?”
“寻常的早饭都是这个……”
陈婆子不等说完,杨氏一脚便踹了上去!
“你个老不死的,这时候了还存心找茬,一家人都等着她身子好起来去见张家人呢,谁乐意要个扶不起的病秧子,你倒是好,给她喝破粥吃咸菜来搅和我的事?我看你脑子里是灌了肥了,还不如挖出来喂狗!”
“夫人,夫人饶命!”
陈婆子自找倒霉撞了枪口上,龇牙咧嘴的忍着疼,跪地道:
“老奴错了,老奴笨,没能想明白夫人的苦心,可二小姐以前那么温顺的人,如今也开始挑剔起来,张口闭口的拿给夫人磕头来吓唬老奴,夫人您得管管啊。”
“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来瞎操心,滚!”
杨氏骂完,陈婆子连滚带爬的便逃离了屋子。
杨氏冷哼一声,朝旁边呸道:“一早上的好心思都被搅和了!”
“夫人消消气。”
黄妈妈为杨氏倒了茶,笑着安抚道:
“犯不上和一个老奴才生气,她们旁日里在厨房油水拿惯了,胆子也越来越肥,也是老奴没教管好,就算二小姐再不对,那也轮不上她们来说嘴。”
“那个死丫头,怎么还有这个胆子了?”
杨氏想到徐若瑾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自家老爷当初严令禁止不许把她弄死,杨氏真巴不得她早死了利索。
不过也是老爷有先见之明,否则哪会多出一门攀得上张家的亲事?
杨氏琢磨了下,吩咐道:“你去看看那个死丫头,让她过来见我。”
“二小姐的身子恐怕还不能下地吧?”
黄妈妈的话并没有让杨氏消气,冷笑着道:“她不是说要来给我磕头?爬也得爬来!”
徐若瑾正在闷头吃着饭,也没想是否会被陈婆子告状。
面前摆着的碎肉青菜粥,鸡蛋卷饼,馒头小花卷,闻起来便很有食欲。
春草吃着口中的馒头,不时偷偷的看徐若瑾几眼。
徐若瑾********都埋在吃上,好似一只饥饿已久的狼,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吃的连渣都不剩。
抹抹吃饱喝足的嘴,徐若瑾喝了一口水,看向春草,正对上她投来的探究目光。
春草见二小姐看来,下意识便低头想要躲,徐若瑾直接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说句难听的,如今就咱们两个人,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奴婢只是觉得您和传言中的不一样。”
“传言?”
徐若瑾惊诧后便苦笑几声,“没想到我这种窝在角落中的人还会有传言。”
“是外面知道了您与张家公子定亲,才陆续有传闻的。”
“那就难怪了。”徐若瑾想到张家那位公子就手痒痒,只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春草吃完撂下筷子,继续道:“奴婢进徐府还没有一年,之前是院子除草的,听其他人说,二小姐您从来不发脾气,说话也不大声,吃穿用度从不挑剔,更有很多人从未见过您的面。”
“不过都知道夫人待您……不太好。”
春草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对,连忙转道:“可奴婢觉得您其实是有脾气的,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徐若瑾想着以前的记忆,不由得苦笑。
春草这话说的实在含蓄,不挑剔?没脾气?那个她哪有挑剔发脾气的胆量?之前的她,待遇都比不上三少爷养的那只狗。
思忖了下,徐若瑾才道:“以前的她是没有脾气,因为也没资格有脾气,今儿你也瞧见了,连个送饭的婆子都能耀武扬威,抬着下巴拿乔摆架子,她发脾气又有谁怕?”
“她?”春草听的越发糊涂,徐若瑾却坚定的点头:
“对,就是她,那个之前的她,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们要努力的过好、活好,总不能再那么浑浑噩噩的,吃点儿剩饭剩菜被挤兑两句也就罢了,如今是要人命了,怎能还没脾气?”
春草一头雾水,“奴婢听不太明白。”
徐若瑾也没想再多解释,问她道:“你还有亲人么?”
“没有了。”春草摇摇头,“奴婢从小就被卖来卖去的……”
“那以后咱们就同病相怜、同甘共苦吧。”
徐若瑾也没想立即就能把春草收服,自己连口饭都无法让人吃饱,拿什么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