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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洛阳来,有范阳卢氏子弟跟随,恰好我近日听闻在岭南弘法的慧能法师,途经法性寺,见二僧争辩,风吹幡动,动者何物,法师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似与无我相无众生相相悖,何解?”魏元忠直奔主题,好在并未探讨佛经奥义,而是佛家哲学。
权策松了口气,这个他能招架一二,“佛心空空,而包罗万象,顾念众生,忘我而存人,是为仁者,心外无物,风动幡动不过梦幻泡影,心不动,万相不动,风不动,幡不动”
魏元忠凝眉苦思半晌,若有所得,“佛家断七情六欲,红尘之事难解,何为?”
权策苦笑,“断绝七情六欲,非有大毅力不可,于我辈凡夫俗子,只须莫求无缘之爱,莫生无解之恨,宽恕别人,即是饶恕自己”
“小郎君念头通达,佛理精深,可有心效仿先贤,遁世修行,得大自在,与世间众生往事一一和解,岂非彻底饶恕了自己?”魏元忠这厮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似乎对自己挖的坑极为满意。
权策微笑摇头,他对这个坑也很满意,立刻拿出佛爷们最喜欢的口头禅,“令尹着相了,修行何必拘泥遁世,人生如逆旅,我,自是红尘惆怅客,亦是浮屠修行人”
魏元忠被打脸,也不尴尬,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听闻小郎君在荥阳郑氏论说佛道,圣贤从来无二心,愿闻其详”
这个问题,听着有点像是最后一道题的样子,权策打起精神,“道家无为自然,无我忘机,成仙成魔,全在一念,佛家无我相,灵山自在心头,善果恶果,全凭一心,只须许下宏愿,以大无私、大善念加持,则佛道圣贤,毕至矣”
“听起来,似乎与孔圣我欲仁,斯仁至矣,异曲同工”座中有人插言,继而众人议论纷纷。
权策舒一口气,宝相庄严,“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
魏元忠率先起立,躬身为礼,众人跟从,权策还礼不迭。
交谈片刻,魏元忠邀他到书房,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胡凳上,眼神冷冽,“权将军,你真认为,佛道圣贤无二心?”
权策神色一凛,这个老头儿,现在指的,必然不是宗教问题,两人初次见面,就提及这么危险的话题,是否太过草率?权策闭口不言。
“呵呵呵,小郎君还是太年轻,适才侃侃而谈,现在却成了鹌鹑”魏元忠春回大地,乐呵呵的像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世间学理,尽是理想,诵经的也好,传道的也罢,终归还是人,而人心,是最易变的”
“谢令尹大人提点”权策面色不变,行礼如仪。
魏元忠打量他许久,微微叹气,“听你辩论佛理,诗意盎然,填的词也尚可,我这书房,差一副字,你为我写来”
“愿为令尹效劳”权策心中苦涩,他对没进入中学历史课本的历史人物都不甚熟悉,魏元忠也是闻所未闻,但他能在此时稳坐洛阳令位置,必然是武后信任的人,不得不再做文抄公,讨好一二。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魏元忠看他写完,沉吟良久,品评道,“此诗壮烈沉毅,遍布雄浑慷慨之气,足可掩盖手书之恶”
权策面上谦恭,心中腹诽,既然掩盖了,又何必提起。
“这幅字我收下了,悬挂在这个位置”魏元忠比划着书架旁的开阔白墙,郑重其事,“用以自警,也与你共勉”
权策心神咯噔一跳,既然是武后的人,哪里还会有东南西北风?如果不是,那他咬定的青山,又是谁?与我共勉,他又怎么知道我咬定的青山是谁?
骑在马上,权策颇费思量,只觉眼前迷雾重重,甩甩脑袋,把杂念剔除,白马寺近在眼前,里面的大和尚,也不是易与之辈。
“下官权策,拜见薛大将军”薛怀义在,端端正正坐着,苦着张大脸,没有跟他的小沙弥胡混。
“魏元忠老儿,忒也无礼,你是天后委派来守万象神宫的,怎么能说劫走就劫走,当我堂堂梁国公、左威卫大将军是纸糊的不成?”薛怀义声音阴沉,混不吝依旧,但权策还是敏感发现了不同,要是以往,有人给他气受,他早就扑上去撕打了,怎么可能那么消停?
权策小心地带了带节奏,也苦着脸,“正是,下官本打算拜见国公,怎料,魏令尹不由分说,实在无奈”
薛怀义脸上厉色闪过,不愿多提,“老匹夫休要得意,我已经命人今晚去他家扔大粪,找回场面,听说你那什么佛什么道的,很灵光,要不,就在我白马寺剃度皈依如何?”
权策如遭雷击,“下官,那个,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适宜,国公明鉴”
薛怀义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也罢,洒家近日有些难事,须得设法挣些脸面,你脑子灵光,帮我想想,若是不能,哼,管你什么老小,到白马寺来给洒家吃斋念佛,滚”
“自当为国公效力”权策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国公,我部千牛卫,想要定制些轻便装束,您看,可否……”
“可,自然可”薛怀义眼睛一亮,“我这就安排人上奏天后”竟是三步并作两步,大步离去。
权策心中恍然,这大和尚,定是又获罪于武后,变着法儿的想挣表现争宠,这一点,似乎可以利用一下。
离开白马寺,又去左武卫大将军麹崇裕府上拜访,门房传话,大将军昨日已经见过权驸马,请权将军不必多礼。
权策一懵,脑子轰轰作响,对啊,他们父子不同谋,外人却不这样认为,麹崇裕见了父亲,就不再见他,魏元忠认定他父亲咬的青山就是他的青山,一再提到人心易变,又是何意?
权策心乱如麻。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权忠和权立拖着伤到书房来,等候权策给他们的判决。
他们的问题,昨晚都说清楚了,权忠从账上支用了大笔银钱,与麹崇裕府上的家仆饮酒应酬,这尤罢了,顶多是行为不检,严重的是,他买通麹崇裕府上的门子,编造谎言,给了主人权毅几次闭门羹,权立辗转得知,一怒之下,意欲砍下背主贼子的项上人头。
权忠打探消息是权策授意的,破坏权毅的行程,却是自作主张,他知道大郎费尽心机才离开长安到东都,主人初来东都,就跟统兵大将来往过密,势必对大郎不利,才出了下策。
“权立,母亲那边正缺人手,你善于理财,去府中账房报道吧”
“权忠,你降为杂役,回长安去,把院儿里刻着未名的大理石,运回东都来”
“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再提”
“是,大郎”权忠乐呵呵,用袖子抹抹脸。
“大郎……”权立瘫倒在地,嚎哭出声。
咔嚓,权策仰头看了看天,冬雷震震,要下雪了。
第18章 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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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景门,侯思止仍旧是白衣白袍,却维持不住淡定气派,破口大骂,在公事房走来走去拉磨转圈,丽景门制狱上下人等噤若寒蝉。
自从用鞭子殴杀前太子李贤的两个儿子,丽景门承受了巨大压力,侯思止背上的弹劾罪状,罄竹难书,他为天后效力,不怕弹劾,但架不住对方耐心好得出奇,日复一日弹劾,花样翻新,连绵不绝,让他一日三惊,不得安宁,午夜梦回,往往饱受酷刑折磨,生不如死。
生存重压下,他神经紧绷,发动全部力量,追查李氏谋逆线索,疯狗一样撕咬李家人,是他的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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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了一段时间,权毅不负众望,居然多次拜访左武卫大将军麴崇裕,正要兴致勃勃办个铁案,向天后邀功,却不料横生枝节,白马寺的大和尚,不好生胡作非为,居然抢了他的活计,派人到处盯梢,手艺奇差无比,麴崇裕立刻就发现了,每日军营府邸两点一线,规规矩矩,不见任何人,权毅倒是没发现,但他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哼,你们,说,有无具体证据,能佐证权毅勾连麴崇裕谋反?”丽景门类似锦衣卫,除了奉诏捕拿人犯,也可以自行调查,先抓后奏,侯思止按捺不住,打算先下手为强。
“回御史,跟踪时日尚短,权毅跟麴崇裕见过三次面,暂时没有确切证据,不过,咱们丽景门办案,证据什么的,抓了人,就有了”手下吏目阴测测建议。
侯思止绽开一个大大笑容,“不错,你这狗东西,也长了见识,嘿嘿嘿,来人呐”侯思止笑容缓缓消失,两个黑衣官差幽灵一般出现,“把他带下去”
“打死,打死”侯思止的尖锐吼叫声声嘶力竭,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敢乱来,是找死,这厮思虑不到,是蠢,思虑到了故意带他往沟里走,是毒,都该死。
行刑的地方离公事房不远,吏目的惨叫shēn y声,从高亢到低沉,渐渐没了声息,侯思止的躁动也平息下来,薛怀义他惹不起,抓权毅不行,他只有做缩头乌龟,等待时机,颓然靠坐在榻上,“这世道,找条活路,难呐”
权毅的马车在洛阳大街上,方向是景福门,那里是左武卫驻地,隔壁就是宣仁门驻扎的千牛卫,他儿子的地盘。
他对长安那边的信息和安排越来越费解,麴崇裕明明暧昧不清,他们却言之凿凿判定麴崇裕已经可以争取,频频传令让他跟麴崇裕接触,今日去府上拜访,没见到人,说是在军营,他就巴巴的赶到军营来。
“主人,有人跟踪咱们,人还很多”身边护卫战战兢兢提醒,权毅撩起窗帘,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这不叫跟踪,大摇大摆,十来个泼皮,就尾随在他们一行人身后,遮掩动作都懒得做。
“主人,左武卫就在前面,咱们快行几步,可以避险”护卫两股战战,心虚得不行。
权毅嘴唇哆嗦,眼睛连转,挥舞着双手下令,“快行,去宣仁门”
护卫闻声大喜,吆喝车夫随从,“快,快些,去千牛卫找大郎”
权毅在车内听得眉头大皱,心里盘算着换个护卫,当爹的找儿子求救,非得这么大张旗鼓么?
一行人狼狈来到宣仁门,值守备身拒绝放行,因为他们没有千牛卫腰牌,也没有入宫腰牌。
护卫这个时候腰杆硬扎,“放肆,睁大狗眼看看,这是驸马都尉、洛阳丞,你们中郎将的父亲,我们就要进去,看你敢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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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不信邪,真就走了两步,踏过了脚底下一条朱砂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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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惊骇莫名,脚下一软,瘫倒在地,这一怂,反倒救了他一命,身子矮下来,砍向脖子的横刀砍到了高处,贴着头皮,削掉了头顶发髻。
头皮一凉,刚才嚣张的护卫吓破了胆,“唔啊啊啊”嚎叫声响彻四方,【创建和谐家园】下一摊黄褐色的液体蜿蜒流淌。
“何事喧哗?”冷冷的一声询问,值守的备身齐刷刷一抖,站直了身体,大声回应,“回禀上官,有人冲击禁区”
“郑重见过世叔”出来的是郑重,他在义阳公主府见过权毅,躬身行礼,“世叔稍候,我去请将军前来迎接”
“不必了,我自进去便可”权毅挥手让人把护卫拖走,懒得再摆架子。
郑重弯腰伸手,“世叔请”
一入宣仁门,冷风尽去,热浪来袭,若非亲眼看到,权毅不会相信自己的长子会是那个打着赤膊,在砂砾地面上,匍匐前驱的糙汉子,看爬行的速度,他不是第一名,周围的部属,给他空出大片空地,自觉环绕着他。
闻报之后,权策停止训练,起身冲了个凉水澡,换上便装,拜见父亲,部属操演如故。
听说了父亲的遭遇,权策勃然作色,表示要向天后告状,他自己也是受害者,每日出门都有人尾随。
他这么一说,权毅反倒松了口气,端起了高姿态,“你这里门槛越发高了”
权策询问后得知情由,下令把值守备身带过来,开口就让权毅皱眉。
“你没有错,是我未曾考虑周全,对父亲失礼,累部属为难,过错在我,罚二十军棍,由你执行”
权毅震惊起身,欲言又止。
“将军,属下愿代将军受过……”值守备身扔掉军棍,双膝跪地。
“军中自有规矩法令,岂是你想代就能代的,执行命令”权策趴在长凳上,没有脱裤子。
“是”值守备身扯着嗓子领命,挥起军棍行刑,啪啪作响,每一棍都扎扎实实,权策面红耳赤,死咬着嘴唇,闷哼连连,脸上汗水落下,跟备身洒落的泪水混在一起,倒映出权毅有些关切,又有些骄傲的脸颊。
权策笑了,挨了这顿打,心里舒畅多了。
上林坊,义阳公主府新宅,幕僚萧嵩在住处的砖墙里抠出一张纸,看完后,脸色煞白,立刻打点行囊,要了匹马,匆匆离去。
萧嵩连夜赶路,出了洛阳,才放慢速度,到达偃师县地界,寻了个村落投宿,夜间,房间里一阵黑烟弥漫,数个黑衣人潜入房间,将他装进麻袋。
次日,洛阳城门,一辆车辙极深的马车引起守门士卒注意,“这里面是何物?”
“回军爷,是块石头,刻了字的,给主家运回来”为首的汉子笑得憨实。
士卒不信,打开麻袋口,往下撸了一尺,果然是块巨石,挥手放行。
第19章 越王事起
宣仁门是紫微城东大门,耳目众多,发生在那里的事情没几日就传遍东都。
坊间口口相传,以讹传讹,越传越稀奇,转了一圈传回上林坊义阳公主府,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东都千牛卫中郎将权策效仿周亚夫细柳营,值守备身将老父亲权毅拒于营门之外,两厢冲突,备身将权毅的贴身护卫枭首,又对权毅动粗擒拿,权毅身受重伤,权策向父亲请罪,自罚二百军棍,令值守备身行刑,军棍打完,奄奄一息,父子险些双亡。
东都士绅官署纷纷派人上门,送来大量补品药材慰问。
听到消息,义阳公主收礼的高兴劲儿消散无踪,吓得魂飞魄散,抱着权箩一溜跑,冲进未名小院儿,看到权策软骨虫一般趴在床上,雏菊手里捧着几件带血的衣服,呜哇一声哭了出来,腿一软,扑将上来,“我儿,这是怎的了,我的儿”
双手不稳,抱不住权箩,眼看就要扔地上,权策眼疾手快,从榻上虎扑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把权箩稳稳接住,胖丫头浑然不知危险,含着大拇指咯咯笑,穿着虎头鞋的脚丫,在他脸上踩啊踩。
权策笑了,仰起脸由着她踩,“迟迟乖,胆子比母亲大”
义阳公主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收住了哭声,看儿子还能乱蹦乱跳,破涕为笑,忙不迭询问,“我儿伤情怎样?可还疼?”
“母亲莫要担忧,孩儿无事,榴锦,你笑什么笑,还不把小娘子接过去”权策安抚了母亲,翻个白眼儿,榴锦这丫头太过分了,看热闹就算了,还笑得那么嚣张,牙龈都露出来了。
榴锦掩着嘴,快步上前来,把权箩抱起,雏菊紧着帮义阳公主把他扶回榻上。
“我儿,可请了医生问诊?”义阳公主不由分说,掀开衣裤查看,看到皮开肉绽的怕人景象,泪珠又从睫毛上滑落,“这可怎么好,伤成这样,真的是你属下下的手,这人毫无忠义之心,真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