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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唐烟云》-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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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去过了”“没意思!”众军官们纷纷摇头,对王洵认为最拿得出手的那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猛然间,心中有灵光一闪,王洵想起了有人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大唐之盛,不仅仅在于兵戈之威,其文教之兴,也是周围所有蛮夷骑着汗血宝马都赶不上的。’用力一拍自己大腿,高声道,有了,“我想起几个去处,保证让几位哥哥去了后这辈子都不后悔。”

        “说来听听!”众人闻声抬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王洵的傲气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手按桌沿,长身站起,“几位哥哥莫非没听说过长安城里边有‘大小四绝’么?这八个人我不敢说都想办法让你们见到,可是去他们的场子里转转,或者是邀请其中一两个举杯小酌,应该还是力所能及的!”

        “当真?”这下,几个军官的确被镇住了,抬起头,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绝无虚言!”抬头看看天边喷薄而出的春日,王洵年轻的脸上刹那间充满了自信与骄傲。“不过,你们得给我一点时间去安排,那些人性子都傲得很,不是,不是……”

        谢飞烟的箜篌,胡阿蛮的腰肢,都不难见到,只要你荷包足够的鼓。其他,大四绝里边的李白还欠了雷万春一首诗,打着雷万春的名义去请他,并且把高适和岑参一起叫上,估计李白不会拒绝。而小四绝中,自己肯定能请到的,就是白荇芷,通过她去找公孙大娘……

        想到白荇芷,王洵笑容禁不住僵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入军营之前,诸多事情一件比一件逼得紧,居然忘记了告知对方。而在军营里边这四个月,更是每天忙得连打呼噜的时间都没有,所以竟然没有写只言片语给她。

        这也太对不住人了!他心里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愧疚之感。旋即,这股子愧疚便被惊诧所取代。当初,自己可是一天不见她,就几乎魂不守舍的。怎么这四个多月里,很少想起她的笑容来?

        “怎么了?牛皮吹大了吧,哈哈!”周啸风一直就没个正形,耸了耸肩膀,笑着数落。

        “您还怕我说话不算数?”王洵迅速收回不知道飞到哪里的心神,笑着回应。“我刚才不过是在盘算于哪里请客,才能安排下这么多人。你们放心好了,如果我请不到大小四绝中任何一个人,放假回来,你们找碴打我军棍好了。反正周大哥天天盯着,总不愁找到机会!”

        “小子,你周大哥有那么不堪么?”周啸风笑着摇头。终是不敢相信王洵有那么大的颜面,能请到大小四绝中的任何一位与自己共饮。

        王洵笑了笑,也不多说,只等着届时给众人一个惊喜。约好三日后正午在城里的临风楼聚会,他便跟大伙告了辞,收拾好行装向军营外走。

        这顿早饭吃得实在有些耗时,眼看着日头就爬到树梢之上了。一边走着,王洵一边设想回到家后的情景。云姨见到自己这般模样,想必眼里会涌过一丝欣慰吧。小丫头紫萝呢,不知道她这些天瘦了没有?还有白荇芷,这么多天没去捧她的场,也没派人送个信去,想必她会很着恼吧?万一她真的生气了,哄起来可是不容易。是给她再买个簪儿,还是抓紧时间把买下来的那个院子指给她看……

        正想着,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带着一丝颤抖,带着几分幽怨,“二郎,是二郎么?你终于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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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又来了,几对燕子呢喃着从空中掠过,带起一片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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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我说他早就把你给忘了吧?你还不相信,这回,终于死心了吧!”见到王洵的目光向自己二人这边转来,婢女小萍立刻撅起嘴巴,发出了一串连珠箭般的质问。

        毕竟是自己疏忽了,几个月来一直没给对方写信,王洵感到心里内疚,回头向军营门口望了望,确信没人在看自己的笑话。上前几步,柔声问道:“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大冷天的,你穿了这么少,也不怕冻到!”

        “我,我……”白荇芷一张口,眼泪立刻滚了满脸,“除了到这儿,我还能在别的地方找到你么?我,我一个风尘女子,连你们家的门儿……”

        话说到一半,已经泣不成声。婢女小萍儿立刻又将话头接了过去,气愤填膺的指责,“招呼也不打一个,你就消失了。害得白姐姐日夜替你担心。想到你们家去问问,那些仆人却个个像恶狗一般,根本不准我们靠近。要不是昨天下午我碰巧在街上看到了马方,姐姐还不知道要为你担心到几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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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又是以手拭泪,无语凝噎。

        闻听此言,王洵心里的内疚感愈发加重了几分。云姨对白荇芷的态度,他早就心知肚明。小丫头紫萝平素甭看在自己面前文文弱弱的,转头对上白荇芷主仆,恐怕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再加上小萍儿这笨丫头在锦华楼仗着女主人的势头跋扈惯了,根本不懂得富贵人家对欢场歌姬的真实看法。主仆冒冒失失闯入了崇仁坊这个地界儿,恐怕瞬间就一个跟头从云端栽到山沟底下。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轻轻摇头。看看四下除了自己和前来接自己回家的小厮王祥之外没有外人,上前几步,轻轻拱手,“的确是我不好,姐姐原谅则个。”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没诚意了些,白荇芷看了看他,轻轻摇头。“我不敢怪你,只怪我自己笨,一直……”

        话音未落,眼泪又是先流了下来。见白荇芷委屈成了这般模样,王洵心里好生怜惜。有心立刻将对方揽在怀里,低声抚慰,却耐着自己身上这身戎装,不敢被人看了笑话去。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太合适的安慰话,愣手愣脚地站在了当场。

        没想到自己哭时,王洵居然连句服软的话都不肯说。白荇芷登时有些失望,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飞走了一般,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一下,原本装出来的三分委屈,也变成真的了。眼泪越涌越多,竟是再也止不住。没想到,令人她更加失望的事情紧跟着就发生了,一向聪明的王洵在旁边居然给哭得手足无措,想了好半天,终于才憋出了一句,“姐姐不要哭了!这儿风大,咱们先回城去。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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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荇芷用力甩开他的手,低声呵斥,“别拉拉扯扯的,我摔死了,与你何干?”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王洵肯定会像块牛皮糖一样贴上去,顺口抛出一大堆甜言蜜语,将对方哄得破涕为笑。而今天,那些熟悉的招数却突然变得生涩起来,他只是讪讪地把手松开,赔着笑脸说道:“怎么会与我无干。姐姐大老远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看我么?”

        白荇芷心里失望越积越浓,越积越浓,慢慢地变成了绝望。全变了,王洵早就不是当日的王洵,只是自己可笑,还一直想着如何像藤萝一般攀住他。想到这,白荇芷停住脚步,贝齿将下唇咬得通红,“我今天到这里来,的确是为了看你!我看过了,知道你很好。所以我该走了。王小侯爷,你老千万别跟过来!免得我一个风尘女子,阻碍了你的前程!”  说罢,双手掩面,加快速度向马车跑去。

        “姐姐这是什么话!”王洵被说得愣了愣,张口问道。“我几时把你当做一个风尘女子来!不过是最近训练忙……”

        白荇芷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瞬间却又发觉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没有用了。以前的王洵,看到自己落泪,就会不顾一切冲上前,用尽浑身解数哄自己。可今天,他好像什么都忘了。

        这种陌生的感觉,令白荇芷格外惶恐。找个合适时机嫁入王家,做他最宠爱的女人,结束风尘生涯。几乎是她最近一年来全部努力的目标。如今,这个目标突然变得遥不可及。照现在这样子,即便嫁入王家,恐怕也难逃人老珠黄后被转手送给别人的命运。‘他还没有长大,你今后有哭的时候。’公孙大娘的忠告在耳畔响起,声声犹如惊雷,敲打得她几乎连逃走的力气都要失去了。

        见到女主人几乎是小跑着奔马车而去。婢女小萍猝不及防,这可不是主仆二人事先商量好的花招之一。用力跺了跺脚,她提起裙子随后紧追。一边追,一边低声喊道:“小姐,小姐,慢一些,不值得为这种人伤心。他就是块榆木疙瘩……”

        “麻烦你闭一会嘴!”王洵早就看小丫头不顺眼了,听了这番话,终于忍无可忍,“我跟她怎么样,是我跟他的她事情。关你个小丫头什么屁事。再啰嗦,信不信我知会红姑把你卖了!”

        “你……”婢女小萍扭过头来,想要反唇相讥,突然意识到王洵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吓得愣在了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以前觉得这小丫头心直口快模样挺可爱,几个月不见,却突然变得很讨厌对方的尖牙利嘴的模样,轻轻皱了皱眉头,王洵继续命令:“骑我的马,跟王祥一起走!马车里没有你的地方了,别再过来添乱!”

        若是换做几个月前,小萍儿才不听他的安排。早就竖眉瞪眼,护巢母鸡咋呼起来了。但是今天,她却从王洵的言谈举止中,敏锐发现了一股从没有过的威严,眨了眨眼睛,低着头闪到了路边。

        “你,护送萍儿回锦华楼,路上走得慢些。”王洵瞪了在旁边偷笑的小厮一眼,继续替大伙安排。

        小厮王祥不敢违拗,将自己的坐骑让给婢女萍儿,翻身跳上王洵平素用的大宛良驹。用【创建和谐家园】在雕鞍上颠了颠,美滋滋向萍儿发出邀请,“走吧,我家大人和白行首的事情,你以后别瞎跟着掺和了!”

        “德行!”刚刚在惊愕中回过神来的婢女小萍冲他翻了翻白眼,怏怏地爬上了为自己空出来的坐骑。

        转眼之间,众叛亲离。发现此节,已经逃入马车的白荇芷愈发觉得软弱无助。双手用力捶打车厢,哭着命令,“老周,赶车,走,带我离开这儿!”

        “驾!”车夫老周用力抖了下缰绳,却没有松开【创建和谐家园】旁的车闸。马车晃了晃,带着吱呀声开始起步,速度慢得如同乌龟在爬。

        王洵向老周投去了感激一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车门前,用力拉住把手,“姐姐,开门。我上去跟你慢慢说。这是军营门口,被人瞧见不好看!”

        白荇芷扑到车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里边的把手不放,“那自己走好了。追我做甚。松开,赶紧松开。别让人看见,耽误了你的前程!”

        “嗨!”王洵低声叹气。再度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偷偷看自己的笑话。猛然一晃肩膀,将整个车门直接给从车厢上拆了下来。在内边压住把手不放的白荇芷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头栽出了车外。

        “啊——”她发出一声尖叫,本能地松手闭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额头所触处又暖又柔,鼻孔里亦充满了浓烈的男人气息。

        “嘿嘿嘿嘿!”伴着一阵得意的奸笑,然后身体又是一轻。待白荇芷恢复了正常知觉,人已经被送回了车厢里,王洵宽阔身躯也跟着踏了进来,顺手用破门挡住了车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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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儿力气,跟捶背差不了多少。王洵宽厚地笑了笑,冲着前方低声命令,“老周,回锦华楼。小心赶车!”

        “坐好了啊,白行首!”早就看惯欢场风云的车夫老周笑了笑,轻轻松开车闸。车轮立刻慢慢开始滚动,碾碎冰碴的“咯咯声”,如同轻笑一般钻入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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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背后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带着点儿无奈,同时也带着一点儿迁就。白荇芷突然想回头看一看,几个月不见的王洵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为什么自己一向百试不爽的招数,今天彻底失了效?反而从一见面开始,自己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三分,以至于最后几乎溃不成军。

        就在她默默地给自己恢复信心之时,背后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依旧带着一点点稚嫩,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增添了许多男人特有的粗哑,“姐姐别生气,行么?没有通知你就进了军营,的确是我的错。可我也并非故意冷落你,当时为了救宇文子达,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随后就被云姨托了关系,强塞进了军营里来避祸!”

        听见王洵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信的白荇芷瞬间又恢复了几分镇定,抽抽鼻涕,低声数落:“四个多月呢,四个多月,你就一张纸片都没功夫写?”

        这个,的确是王洵的错误。他没有任何理由抵赖。但实话实说,未免太伤人心。犹豫了一下,他讪笑着解释道:“入营的第一天,我就想给你写信来着。可没等把纸笔拿出来,就被赶鸭子上架做了队正。每天不但自己要努力训练,还要盯着属下五十多名比宇文子达还赖的家伙。无论是我自己疏忽了,还是他们出了错,一旦被上司抓到,责任就全让我来背!”

        这是白荇芷从来没听说过新鲜事,立刻令她的哭声减弱了几分。王洵见到自己的奇招见效,顿了顿,继续顺嘴胡编:“抓住一次,就是五十军棍。打得人皮开肉绽,然后用冷水泼醒了,还得继续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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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挨多少下!”既然已经开了头,王洵慢慢又找回了数月前的自己。有点生涩,但很快就变得轻车熟路,“挨打时,我就想着姐姐的歌声。想着想着,就不那么疼了!”

        谎话虽然是临时编出来的,却将白荇芷感动得一塌糊涂。“你受苦了!”用手一边抹泪,一边将王洵的脸扳向自己,“姐姐错怪了你,姐姐还以为……”

        “我的确该写信给你的。可实话实说,又怕你替我担心!”越来越熟练,王洵终于把另外一个自己完全给找了回来。虽然心里边带着一点点愧疚。“想来想去,还是准备把这一段日子先熬过去,然后再让你看看我几个月来有什么变化!”

        “二郎的变化可大了!”白荇芷将王洵的脸转向车窗,借着穿过窗帘日光细细查看,“变得差点让我不认识了!”这是一句实话,就在刚才,她几乎认为已经完全失去了王洵。虽然以前她自己也认为,跟王洵之间的种种,多半是看在他的家世上曲意逢迎,并没付出多少真情。可当发现对方完全脱离掌控的一刹那,她的心居然就像碎了一般疼。

        也许,这就是孽吧!她轻轻叹了口气,任凭马车将自己拉向任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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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之间的争吵向来如六月的雷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还没等马车将通往长安城的官道驶完一半儿,车厢里已经传出来了白荇芷低低的笑声。却是王洵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看到的和亲自做的一些荒唐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搏得红颜一个劲地用手指轻掩朱唇。

        笑了一会,白荇芷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轻推了推王洵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刚才说避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到底惹了多大的祸,非要全躲到军营里去?”

        “还不是都怪宇文子达那小子!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非要去抱杨家的粗腿……”说起自己进入飞龙禁军的原因,王洵心里就好一阵失落。若不是为了救宇文至出狱,雷万春也不会受了箭伤,自己更不会跑到军营里找罪受。虽然在四个多月的军旅生活里,得到的东西远远多于所付出辛苦。

        捡着最紧要的部分,他简单将自己从军前那几天的经历跟白荇芷讲了一遍。末了,还念念不忘加上一句,“当初真的不该那么早把他给弄出来。多在万年县大牢地受几天罪,也能让他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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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是没有!”王洵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白荇芷描述发生在宇文至身上的变化,一场牢狱之灾过后,对方几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敏感、偏狭、凡事都爱斤斤计较。即便是先前说惯了的玩笑话,也会惹得他当场变了脸色。偏偏此人自己还意识不到这些,总是觉得有人故意针对他。就连一向与宇文至不分彼此的马方,如今跟他说话时小心翼翼的,唯恐稍不小心拂了他的逆鳞。

        见王洵的脸上的表情郁郁的,白荇芷赶紧笑着开解。“那个人就是不知道好歹,二郎你别理他就是了。像臭狗屎般晾上他几天,说不定他就又涎着脸凑过来了!”

        王洵勉强笑了笑,轻轻摇头,“估计不会了。他现在人大心大!早就不是当年的宇文子达!”

        放在半年之前,白荇芷的主意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现在肯定起不到任何效果。宇文至的心思,已经远非他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朋友所能猜透。明明当初投考飞龙禁卫,就是为了躲在高力士的旗下避祸。而现在,宇文至好像把当时的初衷全忘了,倒是把高力士的几句稍嫌过分的教训之言,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要说他准备自强自立,不再仰人鼻息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情。上次华清池扫雪,恰巧又遇到高力士本人,他就像没骨头的蛇一样粘上去,大将军长,大将军短地的好一阵猛拍,令周围的弟兄们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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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洵又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搭腔。十几年的交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希望他能得到封四叔的赏识吧,虽然封四叔的实力没有高力士那么强,但维护身边一两个亲信,应该还不在话下。

        “好了,别再叹气了!”白荇芷的话再度从耳畔传来,透着股子醉人的娇憨,“你就放心吧,他上次的案子,早就没事了。你才进军营没几天,京师里就风平浪静了!”

        “你怎么知道?”王洵愣了愣,瞬间回过神来,低声询问。

        看到自己成功地分了对方的心神,白荇芷脸色禁不住涌起一股子得意。“我当然知道了!上次京城里边,又不是只抓了宇文至一个人?他被放出来之后,紧跟着那波被抓的人也都放了出来。除了长安县衙门不小心弄死了一个姓韦的外,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都放出来了?你听谁说的!”王洵的眉头慢慢皱紧,拼着命想把白荇芷透漏的信息消化掉。四个多月的军营生活,让他彻底脱离了长安城里的万丈红尘。入营后外边又起了什么风浪,在军营里几乎一点儿都没有听闻。

        “周小伯爷,张小侯爷,还有公孙家的那个傻小子呗!”白荇芷笑得愈发得意,忍不住低声卖弄,“他们几个出狱的第二天,就跑到锦华楼里捧我的场子了,一个个没心没肺的,半点儿教训都没涨!”

        那几个人都是跟王洵有过数面之缘的恶少,宇文至被抓的时候,他们也一个没跑掉。可宇文至被放出来,是因为高力士出了头。其他几个人呢,他们又抱上了哪根粗腿?难道说京兆尹王鉷突然发了善心,把所有用来打击杨国忠的把柄全放掉了?

        见王洵脸色突然阴沉得可怕,白荇芷以为他在喝飞醋,赶紧赔着笑脸解释:“他们几个都只是来听我唱歌的,很快就结账走人了。你忘了?当初还是你把他们介绍锦华楼里来,让他们尽量多捧我的场子的呢!”

        这番话,王洵全然没有听见,一颗心飞速地在推算,京兆尹王鉷此举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杨国忠,李林甫,王鉷,三个身影持着宝剑,在他眼前飞来飞去。这些神仙打架的事情,他本来很少注意。但经历了上次一场风波,却再不敢认为既然事不关己,就可以置若罔闻。

        不可能?即便京兆尹王鉷肯发善心跟杨国忠握手言和,李林甫也不肯。其中必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自己一时猜不到而已。

        “你不高兴,我以后不接待他们就是了!”始终听不到王洵的任何回应,白荇芷心里着了慌,用力冲着对方胸口捶了一拳。却像砸到了石头上一样,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啊,作死了,好端端的,你在衣服里边套件铠甲做什么?”

        “铠甲?”王洵终于在沉思中被惊醒,低声反问,然后的得意洋洋地微笑,“哪有什么铠甲啊!你再捶一下看看,就明白了!”

        说着话,将胳膊微微向身前一曲,胸口处立刻鼓起一个硬硬的大肉块儿来。白荇芷登时红了脸,想摸一下,无端又觉得有些害羞。最终还是拗不过心里的好奇,慢慢地将手伸向王洵的胸口,“这么大的一块腱子肉,你这些天吃什么了?”

        “哪是吃出来的。天天举石锁,练出来的!”再度说起军营生活,王洵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先前的阳光。“一天一百下,到现在为止已经坚持了一百多天。我还认识一个人,每天挥刀一千次。长得像棵树根般,横着比竖着还粗!”

        白荇芷轻轻地抚摸他的胸口,就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他们,他们都知道咱俩,咱俩的关系。所以,所以不敢胡来……”

        “我知道!”王洵笑了笑,低声解释,“我刚才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想那些人为什么会被放出来。按照小张探花的推断,当时京兆尹下令抓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杨国忠去的。”

      ¡¡¡¡¡°ÄÇ»¹²»¼òµ¥£¬Ñî¹úÖÒºÍÀîÁÖ¸¦Á½¸ö´òºÍÁËߣ¡¡±°×ÜôÜÆÐÄÀïµÄÒ»¿éʯͷÖÕÓÚÂäÁ˵أ¬ÏëÁËÏ룬Âú²»ÔÚºõµØµÃ³ö½áÂÛ¡£

        “那样倒是件好事!若是继续斗下去,终非国家之福!”王洵突然变成了张巡一般,叹息着道。

      ¡¡¡¡¡°¶þÀÉÏÖÔÚÔõô¹ØÐÄÆðÕâЩÀ´ÁË£¿¡±°×ÜôÜÆ¼û²»µÃ¶Ô·½ÀÏÆøºáÇïµÄÄ£Ñù£¬¾ï×Å×ìÎʵÀ¡£¡°È˼ҵÈÁ˼¸¸öÔ£¬ºÃ²»ÈÝÒײżûµ½Äã¡£Äã¿ÉºÃÁË£¬¾»ËµÐ©²»Ïà¸ÉµÄÊÂÇ飡¡±

        “好了,不提,不提!”王洵摇摇头,终于决定暂时把天下大事放到一边。美人在侧,说这些废话的确太煞风景。“这些天,姐姐过得如何?想我了没?”

        “没想!”白荇芷回答得极其干脆了荡,“傻瓜才想你这个小没良心……”

        调情的话才说一半儿,她突然发现王洵又皱起了眉头。两只耳朵支愣着,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上车后才从腰间解下的横刀。

        “二郎……”白荇芷好生委屈,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娇嗔。

        “别出声!”王洵一把将她推倒在车厢内的软座上,紧跟着把身体俯了上去。“二郎,别,别在这儿,别在车里,老周……”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白荇芷还是立刻浑身发软,喘息着,低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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