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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疑惑与求助
县衙后院,厢房之中。
翠眉兴奋得满脸通红,一边做着挥棒【创建和谐家园】的模样,一边口中说道:“小姐,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那个郑富真的被姑爷他下令重打好几十大板,周围还有许多人瞧着呢,一会儿就把人给打晕过去了。今天的姑爷坐在那儿看着可威风了!”
楚云容却没有太过高兴的表现,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句:“知道啦,你说这事儿已不下五次了,我都快会背了。”
“可是可是姑爷今天真的很厉害嘛,我只是怕小姐你不信”翠眉说着,还粗起了嗓子学着陆缜的语气道:“把人给我关到大牢里去小姐,那些以前都不怎么听话的家伙这一回却立刻就把那个郑富给拖了出去,应该真个被关进大牢了。”
楚云容又应了一声,随即道:“好啦,你说着不腻,我听着都腻了,赶紧去准备晚饭吧,不然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哦”翠眉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还没干呢,忙一吐舌头,急匆匆地走了,只是看她那疾步出门的模样,显然是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
她一走,楚云容的两条黛眉却轻轻地簇了起来:“他也真是的,居然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就不怕那郑富背后的势力对他不利么?”她虽然一直呆在后院,连之前大堂上的审案也只是让翠眉这个小丫头去看了回报自己,但对这广灵县里的情况却还是颇为了解的。
郑富这个典史在县衙,在县城里是个什么地位,楚云容还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其甚至与城中驻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现在,陆缜居然把这么个家伙给拿下了,恐怕接下来将有更大的麻烦找上门来哪。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前的他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哪,难道是之前失踪的几日让他变了心性,又或是找到了什么靠山?可这也不对啊!”越想,楚云容就越觉着事情有些不合理,随后又想到了他这段时日对自己态度上的改变,这让她心里愈发觉着古怪起来。
但直到翠眉端来晚饭,楚云容也没想出个定论来,只能作罢。她毕竟只是个女子,即便有些见识,却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说不了的。不过有一点她却可以猜到,这次的事情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想到这儿,楚云容的心里不觉有些发冷,看着外边漆黑的天空随口问道:“他已回后衙了么?”因为心里的疙瘩,她称呼陆缜总显得很是疏离。
“姑爷已经回书房了,我过来时看到那儿有烛光亮着呢。”翠眉点了点头,随后又好奇地看了小姐一眼,不知她是个什么态度,难道是要主动过去问候一声么?看来小姐也觉着姑爷威风,所以改变之前态度了?
只可惜,楚云容却只是随口一问,根本就没有过去的意思,倒是叫翠眉有些失望了。
作为边地小县,广灵县自然不富。如此一来,县衙的大牢看着也很是破败,不但地方狭小而逼仄,而且还有不少破损处,北风一紧,就不断有刺骨的寒风从那些破洞里灌进来,直让这个黑漆漆的所在犹如冰窖般的寒冷。
如此恶劣的环境,对养尊处优惯了的郑富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此时的他早已缩成一团,还不住地颤抖着,却不知是因为臀背上的棒创痛的,还是冻的。
这时,一名狱卒已拿来了一床散发着【创建和谐家园】气味的被褥,讨好似地对缩在牢房里的郑富道:“四老爷,您请委屈一下,且凑合着用吧。”
郑富嗅到那酸臭气味,就差点吐出来,赶紧一把将杯子推开,盯着面前这个狱卒道:“我不是叫你去我家里拿铺盖么?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
“小的冤枉哪四老爷。”那狱卒忙叫屈道:“小的怎敢不听您的话呢?只是只是这大牢外边已有人守着了,说是谁都不准擅自离开,小的也是没辙哪。”
“什么?”郑富闻言身子猛地一起,却因此带到了伤口,使得他又是一阵叫唤,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这也是陆缜他安排的吧?”
“想想必是的。”狱卒轻轻应道,眼睛却不敢与对方相交。
“好你个陆缜,这是要把我彻底看死哪。还有那些吃里爬外,背主求荣的叛徒,以前一个个的惟命是从,现在居然立刻就倒向了他,是真当我死了么?”说话间,郑富的眼里满是仇恨、怨毒的光芒。
这模样落入狱卒眼中,让他也是一阵心惊,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低着头,什么都不做,权当自己是空气。
“你以为把我看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很快地,你就会知道今日做这些是犯了多大的错误了!”说着,他突然嘿嘿地就笑了起来,只是这狼狈的模样落到狱卒眼里,却跟个疯子似的,让他更感恐惧,只想把被褥一丢就离开这个可怕的家伙。
只看死郑富自然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因为郑家可还有其他人呢。
入更之后的北风更紧,呜呜的呼啸声直入鬼哭。
在这等寒夜,小县城里早已没了什么人影,但却有一辆马车四平八稳地朝着北边行驶着,在来到靠近城墙的驻军军营前时,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随后,车帘一掀,一名士便率先跳了下来,然后在车辕上过来的车夫一起努力下,把个白发老者也给搀到了地面。
当这三人接近军营入口的鹿角处时,里面立刻就响起了警惕的叫声:“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要地?”话音起时,黑暗中还有几点寒光闪烁,却不知刀枪还是箭矢了。
老者三人忙站定了身子,然后才道:“老朽郑海,求见萧默萧将军,还望军爷受累进去通禀一声。”说着,他又跟身边的文士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把随身的一个钱囊给抛了过去。
里面的人打开钱囊,用火把一照,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原来是郑老太爷哪,你且在此稍候,我们这就去禀报。”
郑海道了声谢,便站定了等候。只是这北风越来越冷,直吹得年迈的他一阵哆嗦。文士见状便道:“老太爷,还是先回车里避避寒吧?”
“无妨。”郑海却摇头道:“应该用不了太久,我郑家与他萧默还是有些交情的。”
果然一会儿之后,便有兵卒过来把鹿角给搬开了,让老人和文士进去,但那位车夫却被留在了外边。对此,郑海也不好坚持。
在一名兵士的陪同下,他们顺着还残留有湿滑积雪的小道,小心翼翼地不断向前,终于来到了一座占地不小的木制营房跟前。那兵士在门口一站:“把总,人带到了。”
“两位进来吧。”里面之人随口说道,声音颇为浑厚。
郑海低咳一声,这才在文士掀起帘子后,微微弯腰走进了屋子。
这屋子虽然看着不怎么气派,但里面却颇为不俗,不但张挂着不少兽皮,地上也铺了层厚厚的毛毡,再加上还生着几个炭炉,比起外面就跟春日一般了。
一条大汉只着一件单衣,正坐在那儿啃着鸡腿,喝着酒。见人进来,只是略一颔首,示意两人坐下:“郑老,咱们也有好几年不曾见面了吧?”
“老朽这几年身子不济,一切事情都交给了不成器的儿子,出来走动得也少了,有失礼处还望将军莫要见怪才是。”郑海忙笑着拱手道。
这位萧默只是个把总,手下也就五百人,离着真正的将军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但此时被人称了将军,竟也没有半点不敢当的模样,只是淡淡一笑:“说吧,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郑海一听,当即就从座位上起来,随即便跪了下去:“还望萧将军为我郑家做主哪。”
“你这是闹的哪一出?”萧默略微一愣,却也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只是端然坐在那儿问道。不过他那两道犹如扫帚般散乱的眉毛却已慢慢挑了起来,他看得出来,这次的事情应该不小。
文士在看了对方一眼后,忙上前把郑海给搀扶起来,老人家可不能常跪哪,只要做个样子便可以了。
郑海坐回去后,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就在今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被县令陆缜给定了罪,重打了几十大板后,便给投进了大牢之中。还望萧将军能出面搭救于他,我郑家定当感激不尽!”说着再次拱手。
这一下,萧默还真有些变了脸色了:“竟还有这等事情?”因为事情才发生没多久,他们的军营又相对独立,所以事情尚未传来。这让他觉得颇为惊讶,郑富在广灵的地位他还是清楚的,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就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但很快地,他又把目光一垂:“这事儿可不好办哪。我只是个军人,那边却是衙门,我面子再大也没法让县令大人轻赦了郑富吧?”
第43章 更强的对手
郑海赶忙央求地拱手道:“将军您别说是在我小小的广灵县了,就是在整个大同,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这点小事又怎么可能难得到您呢?”
这话说得萧默大为受用,其实他也知道这不过是恭维而已,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把总,真放到了大同军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他依然很是满意郑海的吹捧,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来,只是手却一摆:“这事还是难办哪。”
郑海自然明白其推脱的用意,便赶紧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来推了过去:“还望将军你能勉为其难,只要能救出我儿,郑家定当重谢。”
萧默目光立刻落到了那几张纸上,那并不是银票,虽然此时民间已有人建了些钱庄银号,但规模很小,像广灵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可能有的,这几张纸却是几份房契和地契,而且还是大同府城附近的产业。显然,为了救自己儿子,郑海是大出血了。
见此,萧默脸上的笑容愈发盛了几分,但却还不松口:“郑老你这是做什么?凭着你我间的交情,只要是能帮的,我一定不会袖手,送礼却也太见外了。”嘴上是这么说,这位的手却早老实不客气地按在了那几张纸上,只消一动就能将之纳入袖子。
郑海没想到自己拿出三成的家产依然无法打动眼前这位,心下不觉一阵哀叹,这家伙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一直站在其身后的文士也把眼一眯,轻轻地道:“将军可曾听过唇亡齿寒这句话?咱们和萧将军一向关系匪浅,就是那买卖也是一起做的。您若是不肯搭救,只怕县衙那里会问出些别的东西来哪。”
听了这话,萧默脸上的笑意倏然隐去:“怎么,你们这是在威胁我了?”他目光陡然落到那文士脸上,直惊得他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小小的不敢”
“郑老,就咱们的关系若非事情难办,我怎么可能推脱呢,你说是吧?”萧默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所以还望你能明白我的难处。”
“这样吧”眼见他不满足于自己付出的代价,郑海把牙一咬:“只要将军您能救出我儿,今后我郑家在那方面的生意可以再让出一成来给你。”
“两成!”见对方终于上道,萧默伸出两根手指来说道。
“这”对方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一下就咬了自家一大块肉去,但想想自己儿子眼下的处境,以及因此可能带来的更【创建和谐家园】烦,郑海只好认了:“好,不过我希望将军能早些出手救人。”
“放心,明日我便能把人给你带回去,他陆缜区区一个县令还能与我为敌不成?”萧默懒洋洋地一笑,显得极有把握。
待郑海二人离开后,看着手边这价值不菲的产业,再想想索到手的那两成利润,萧默大为得意地哈哈大笑,至于救人的事情,他觉着根本就是举手之劳,自己派人去说一声,县衙那边就会乖乖从命了!
广灵县城池小,人口少,但消息的散播速度却是惊人的快,待到次日早上,陆县令主审王家一案,并把相关被告与典史郑富关入大牢的情况已传得人尽皆知,就是城外都已有不少人知道了。
与此同时,陆县令要为民做主,让百姓把郑家之前种种恶行上报衙门的说法也随之散了出来,这让不少百姓都是精神一振。
倘若没有郑富被关进大牢这一举措,城中小民是不敢相信这一说法的,毕竟官官相护嘛。但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许多被郑家戕害过,甚至死过家人的苦主已然动心,打算着前来告状了。
辰时之后,随着县衙开门,便有人大着胆子赶来诉冤,而县衙也果然没有叫人失望,很快就把人给迎了进去细加盘问。
等前几批人出来,不少百姓就过去打探消息,得知县衙果然受理了他们的案件后,便引来了更多苦主上门告状。只半日工夫,县衙门前就聚集了不下二三十人,直惹得周围人人侧目,甚至有不少百姓还在其间打听消息,好不热闹。
县衙里的上下人等今日也是忙得不得了,在陆缜昨日突然发难把郑富给投入大牢后,底下的书吏和差役们早为其声势所慑,再加上候申二人在背后助推一把,针对郑家的查问变得越发顺利。只半天工夫,就有七八桩案子查有实据,并报到了陆缜面前。
看着案头上的这几份诉状,陆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不就是一个恶霸么,只要抓住了破绽,还不是手到擒来?”他终究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下办成大事,自然会觉着很得意。
就在这时,林烈瘸着腿又把新的一份诉状送了过来。如今这位在县衙里的名声也大了起来,寻常人见了他也是点头哈腰的,大家都知道,他已是县令大人的亲信,只要陆缜稳住局面,这林瘸子便能成为衙门里的实权人物。
只是林烈脸上却没有陆缜那得意的笑容,神色反倒变得很是严肃,进门之后,看到陆缜的笑容,他更觉一阵异样,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陆缜虽然颇为兴奋,但人还算清醒,在接过那份诉状后,便察觉到了些异样:“林兄你这是有什么难处么?不知可否说出来让我帮着参详一二?”
既然他都问了,林烈便也不再憋着了,当即正色道:“大人,我觉着事情远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恰恰相反,咱们将要面对的麻烦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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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可知道郑家在县里有多大的势力么?”
“这个倒是有所耳闻,据说他们在此已扎根数十年,无论衙门里还是民间都有不少可用之人。”
“那大人你就不觉着奇怪么?为何郑富被您所拿郑家居然一直没有动作?”林烈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
这话说得陆缜又是一愣,才发现自己确实高兴得过早了。确实,照常理来说,郑富被拿,总会有人前来求情或是怎么的,可这都半天一夜了,居然也不见任何人来说项,这事本身看着就有些古怪。
陆缜可不会自大到认为是昨天自己的表现已压住了县里上下人等,就是郑家也不敢反抗了。他固然是挟朝廷之势来定郑富之罪,但对方好歹还是有一拼之力的。这么想来,他们按兵不动就只有一个解释,对方在积攒力量,准备给自己来个狠的。
见陆缜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林烈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对方在得意忘形之下听不进自己的劝谏呢。接着又道:“虽然小的不知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大体上的事情还是可以猜出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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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大人此举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所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这却是微乎其微的。”林烈轻轻地道:“其二,便是他们准备向大同府那边求助,毕竟大人你也曾说过,此事将交由府衙来做最后的定夺。而且,他们也知道大人你这是铁了心要与自家为敌,自然是不可能再来求情了。”
陆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要真闹到的府衙,事情还真有些麻烦了。不过我现在已掌握了多项罪证,便是府衙那边想要为其开脱也得掂量着些了。”他也早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会当众那么说话,并且今日就开始受理这些诉状,为的就是抓住这个大好机会。
林烈认同地一点头:“大人所言甚是,所以小的最担心的还是第三种可能。”
“却是什么?”
“大人可还记得倒卖军粮之事么?”在看到对方点头后,林烈才继续道:“虽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但是城中驻军想要做成此事还是需要有寻常百姓出手相帮的,而在我广灵县里,还有谁能比郑家更合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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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所以小的担心郑家所以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已经求得了军队的帮助,恐怕他们会插手此事,到时可就难办了。”
陆缜的脑子转得极快,之前的一些疑虑已通过这番话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陆县令会因为这事遭殃,恐怕十有和县衙里的内奸有关,而这一内奸,最大的可能就是郑富或其手下之人了。
这个想法一生,就让陆缜如被兜头浇了盆凉水,刚才的得意与喜悦瞬间就消散了。事情果然变得更加棘手了,自己的对手一下子居然就变成了势力更大,也更加难缠的驻军。
就在这时,一名杂役神色异样地赶到了门前:“大老爷,这儿有一封信。”
陆缜命他拿进来,展开一看,神色就更显紧张,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林烈:“林兄,这一切还真叫你给说中了,军中萧把总居然来信让我把人给放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了。
第44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说是书信,其实不过是一张纸条,只寥寥数语而已。而且语气很是倨傲,不像是请他放人,倒更像是下命令一般。
陆缜不过二十来岁,心气也高,再加上这回刚把郑富给拿下,气势正盛呢,见此要求放人的纸条如何能够忍下气来?顿时间,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神也显得很是阴郁。
林烈看出了他的不快,先是一阵犹豫,最后还是道:“大人,那你的意思是?”
“人是肯定不能放的,不然后患无穷。”陆缜心里还是很明白的,当即给出了自己的态度:“就是该怎么与他们交涉。”
“萧默此人向来贪婪而跋扈,若是大人你驳了他的面子,他一定是不会干休的。”林烈沉默了一下后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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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曾是他下面的队长,正因为被他所忌,这才不得不离开军队另谋出路。”对于自己的遭遇林烈没有细说的意思,只是笼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