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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书香》-第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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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曾和郡主一起玩耍。”扶意来的路上,就猜到了大夫人的用意,此刻冷静回答,“但已多年不曾见面,端午在宫中,是多年后的重逢。”

      “你们在纪州,也见不上面?”大夫人似乎不信,对扶意充满了怀疑。

      “是,纪州百姓无数,而王府恩泽四方。”扶意正视着面前的人,“不知大伯母,想问我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本不用我多说,可就怕你的聪明,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大夫人气势威严,冷声道,“言扶意,你听好了,你在这府里一天,就要遵守这家中的规矩,我决不允许祝家养吃里扒外的叛徒。涵之的事,我们不曾好好谈论过,那今日,就把话说清楚。”

      “是。”扶意毫不畏惧,但也绝不挑衅,依然恭敬地说,“请大伯母吩咐。”

      杨氏沉了沉心,起身走到扶意的身边:“记住,不论纪州王府怎么问你,都闭紧你的嘴巴,把你在这家里看见的知道的,都藏好了憋住了,若不然!”

      扶意看向她:“您想说什么?”

      杨氏道:“大齐幅员辽阔,各地书院如银河繁星,少了一两间,你猜会不会有人在乎?”

      扶意心口发紧,不自觉地牙关紧咬。

      杨氏冷冷一笑,轻拍她的肩膀:“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话我已经都说明白,你但凡愿意安分守己、老老实实,这府里上下都疼你,不会有人为难你。反之,还望姑娘好好掂量,仔细记着我说的话。”

      扶意纵然愤怒,也不会当面发作,她记着祝镕说过的话,不要得罪大夫人。

      “一定记着您的话。”扶意以退为进,谦恭地说,“之前也委托三表哥和姑祖母向您许诺,我绝不会将大小姐的事告知他人,也绝不好奇追问。”

      “那就指天发誓。”杨氏坐回上首,“用你爹娘的性命,用书院的兴亡。”

      扶意毫不犹豫地跪下,抬手起誓:“若有违背伯母之意,博闻书院……”

      忽然,王妈妈从门外进来,吓得脸色惨白,竟顾不得扶意在这里,急声道:“夫人,春明斋走水了!”

      “涵儿?”大夫人担心不已,撂下扶意,跟着王妈妈就往门外走。

      “若有违背伯母之意,博闻书院上下,和睦团结永世兴旺。”

      扶意淡淡地把“誓言”说完,起身出门来,看着大夫人远去的背影,这一刻也分不清,她是担心女儿的安危,还是怕被外人发现她造的孽。

      第94章 神秘的女子

      偌大的家宅,一处角落走水,甚至惊动不了全家,扶意回到清秋阁,这儿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香橼跟着进门,说:“小姐被兴华堂的人带走后,我担心您,就在门口张望,遇见三公子回来,我没忍住,就说了。”

      “不碍事。”扶意道,“我就是被大夫人叫去了,没什么可瞒……”

      她心头一颤,偏偏这时候春明斋走水,不应该是巧合,难道是祝镕?

      “大夫人没为难您吧?”香橼很担心,“是不是因为今天郡主来了?”

      “这些话别在翠珠她们面前说。”扶意叮嘱。

      “我知道,我跟她们从不说您的事儿。”香橼应着,“可大夫人总这样怎么成,她既然担心害怕,又何必把我们世子妃……”

      扶意比了个嘘声,要香橼别再说,到窗前看了几眼后,才带着香橼到卧房深处,道:“大夫人一贯以权势压人,凌驾于他人之上,便以为人人都会臣服于她。她的确手腕狠厉,但做事易冲动,喜怒形于色,这样的人,反而好对付。”

      香橼听不太明白:“小姐……您想干什么?”

      扶意道:“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揣摩大夫人的脾气性情,想明白了就没那么可怕。”

      她说着要换衣裳,香橼便去打热水来,才拾掇整齐,外头有动静说,大公子和三公子带人来巡查火烛,像是园子里有人失手走水,老太太下令,这会子全家都在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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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随嬷嬷们出来,便见大公子和祝镕在院门前,大公子彬彬有礼:“姑娘可是已经歇下了?家中严防火烛,不得不打扰你,还望日常小心。”

      “多谢大表哥,我会多加谨慎。”扶意福身谢过,再与祝镕对上目光,彼此眼里都有千言万语。

      她知道,必定是祝镕在春明斋动手脚,引走了大夫人。他不能与养母正面冲突,可也不能让扶意在那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被欺负。

      祝镕见扶意好好的,面上没有惊恐害怕,气息安宁,猜想养母没能镇住她,而扶意那么聪明,必定能揣摩出大夫人的脾气,不会像韵之那样没头没脑只会冲动。

      兄弟二人还要去下一处,彼此匆匆别过,扶意目送他们走远,才往回走。

      院子里,管事也在叮嘱丫鬟婆子们小心火烛,翠珠跟进来,安抚扶意说:“姑娘别介怀,提防火烛是这家里的大事,唯有这件事,不论主子奴才一视同仁,您看今晚也是老太太下令。”

      扶意当然不会计较,但这大宅门里对于火事的谨慎,也着实让她和香橼大开眼界。

      隔天一早,赶在老爷公子们上朝之前,老太太就把家人都叫去内院,亲自训导儿孙们要提防火烛。

      男眷们离家后,女眷们再接着警示各处管事,一层层下去,韵之对扶意说:“连白哥儿和黑妞儿的狗窝都不放过呢。”

      扶意心里暗暗想,祝镕就为了不让她被大夫人欺负,竟不惜把全家都折腾了一遍。

      而在老太太跟前时,三夫人金氏说,收了王府的礼,不敢不回礼,可她要在家安胎不能出门,想打发平理和慧之去。

      但两个孩子都还小,她很不放心,说扶意是纪州来的,要她陪着一道去。

      韵之当时就自告奋勇,也要跟着去,虽然被二夫人白了一眼,可眼见老太太应允了,二夫人只能让儿媳妇也跟着。

      这会儿功夫,平理已经从国子监归来,压着车马在门外等候,见姐妹们出来,向大嫂嫂问好后,就到前头骑马去了。

      韵之兴冲冲地要跟平理去骑马,被少夫人拽回来:“跟我出门,可不许你胡闹,我若是为了你被娘责罚,你大哥能饶你?”

      韵之却笑眯眯,拉着扶意说:“你看我家嫂嫂,平日里正经人,端庄贤惠,其实骨子里,恨不得到处表白宣扬,她和我哥哥多恩爱。”

      少夫人又气又好笑,可难得离家出门,她心里也高兴,只叮嘱:“扶意啊,替我看好她。”

      慧之和大嫂嫂坐一辆马车,扶意和韵之的车驾跟在后面,可惜三姑娘、四姑娘不能来,当时大夫人的脸有多严肃可怕,她们根本不敢开口。

      韵之说:“大伯母心里肯定气疯了,她越是不想和王府往来,我们偏上赶着来。话说回来,仿佛是我们在做多不好的事,仿佛是我们要搅得家宅不宁,她若大大方方把大姐姐养在家里,何至于如此?如今却成了我们的不是。”

      扶意静静地听着,韵之心里是有主意的,她说不是要救大姐姐,是要救自己,还有妹妹们。

      “听说四皇子的小皇孙日渐长大,能养活。”韵之说,“可我知道,我爹娘还在算计,我不会有好出路。”

      扶意挽过她的手:“你又焦虑起来,就算我们要为了将来谋算,也不要把眼前的日子过苦了,至少眼下,你还是自由的,何必唉声叹气?”

      韵之扬起眼眉:“我听你的,扶意你真好,你怎么不早些来我家,自从你来了,我心里就痛快了,什么话都能有人听我说。”

      扶意笑道:“你以为我不嫌你聒噪吗?我是没办法,拿了你们家的银子来的,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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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意知道她不会,不过是玩笑话,何况她三哥哥也不会饶她……想到这里,她不禁脸红,多羡慕少夫人能大大方方说那些话,而她和祝镕,连在人前交换眼神,也要小心翼翼。

      “我那天去东苑,听我娘和梅姨娘念叨,说安国郡主已在适婚年纪,这次上京恐怕要张罗婚事。”韵之说道,“我瞧着郡主不像是有那些心思的,但掌不住皇上皇后操心,她们算计眼下京城里哪家的公子合适,我娘很担心我二哥被选上,着急忙慌地要给我哥相亲去了。”

      扶意只随口附和:“大嫂嫂说,王妃与她们这些继室夫人所出的儿女儿孙们不对付,二伯母少不得有顾虑。”

      韵之哈哈笑道:“你不觉得我娘很有意思,在她眼里我二哥是多了不起,能让人家郡主看上。”

      扶意嗔道:“这话,你敢不敢去二表哥面前说?”

      韵之随手掀起帘子往窗外看,不以为然地说:“我二哥为人随……”

      她忽然住口,猛地放下帘子,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事。

      扶意觉得奇怪,也掀起帘子看,路上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一定是我看错了……”韵之再次掀起帘子,伸出脑袋,就差把半截身子探出去,吓得扶意赶紧把她拽回来。

      “扶意,我看见我二哥和一个女的在一起。”韵之说,“他们进了后面那家酒楼。”

      “是不是看错了?”扶意也不大相信,“这个时辰,二公子应该在光禄寺当差。”

      “那也保不齐他今天不当班。”韵之说,“我亲哥哥,我怎么会看错呢?”

      “你方才不是说看错……”扶意也没底气否定。

      韵之很是紧张:“我们这样的小姐,绝不可能单独出门,我看那女子的裙衫,也不像大富大贵人家,若真要跟我哥有点什么,我娘不得气疯了。”

      扶意问:“你是担心伯母,而是担心二公子?”

      韵之怔了怔,纠结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论如何,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外,她们要先去做客。

      站在路上看,王府门庭不逊色忠国公府,但往里走,差别就大了。

      想来这宅子不过是王爷与家人偶尔上京小住之处,临时落脚之地,他们一定也不曾用心打理。

      一众年轻人,在前厅拜见了王妃,闵王妃温和地说:“尧年在后院射箭,你们过去看看吧,只是小心,别伤了。”

      平理一个男眷,不便在这没有男主人的家里随意走动,便说他还要赶回国子监,王妃也不久留,问候他母亲,命管事送出去,便领着扶意和韵之姐妹来后院找女儿。

      她们沿着长廊走,已经能看见园中的靶场,空中传来长箭划过的嗖嗖声,更有小丫头拍手欢呼:“中了,郡主又中了红心。”

      第95章 最糟糕的下场

      在京城豪门中,家宅不算宽敞的胜亲王府里,却有这么大一片靶场,可见过去王爷和世子上京述职时,也从不懈怠练功。

      尧年见扶意来,很是欢喜,对韵之和慧之也十分热情,问她们:“要不要试试看?”

      祝家三百年家史曾出过武将,宅中也有这样的地方,平日里公子们在那里练功射箭,常有别府的子弟与家中男仆在,因此姑娘们被严禁去那里。

      扶意才伤了肩膀,如何拉得动弓弦,慧之上手试了试就摇头,韵之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可费好大劲涨红了脸,也拉不开弓弦。

      但这张弓,在郡主手中十分轻松,她更有百步穿杨的准头,之后连发十箭,箭箭正中靶心,把扶意都看呆了。

      闵王妃温和地说:“孩子们,花厅摆下了茶点,去坐着说说话,尧年你自己疯也罢了,不要怠慢了客人。”

      扶意三人跟随王妃到花厅,在点心匣子里见到了纪州的吃食,韵之和慧之都是头一回见,笑着问扶意:“想家了吧?”

      “你们尝尝。”扶意没有回应,因为她并不想家,只是担心母亲而已。

      自然,纪州是生养她的故土,她割舍不下,但在纪州,她的命运只能是嫁人生子,再没有别的指望。

      但见郡主归来,换回了端庄明丽的衣衫,一袭散花云烟裙轻盈秀雅,还记得方才在张弓搭箭的英姿飒爽,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

      王妃见三个姑娘对尧年起身相迎,笑道:“不必惦记这些虚文礼节,你们愿意常来陪伴尧年,我才高兴。”

      尧年落座,底下的丫鬟来上茶,不知怎么,走过韵之姐妹跟前,脚下一绊,一碗茶都泼在韵之和慧之的裙上。

      王妃担心不已:“烫着没有,伤了没有?”

      韵之和慧之都只是湿了裙摆,并没有烫伤,王妃依然十分担心,要亲自送她们去换衣裳,被韵之再三拒绝,对扶意说:“你陪着娘娘和郡主吧,我们去去就来。”

      众人拥簇着二位小姐离去,尧年立刻向丫鬟使眼色,果然是她安排了这一出,只见花厅的门关了,她拉着扶意的手到了母亲跟前说:“娘,您想对扶意说什么,就说吧。”

      闵王妃满目温柔,将扶意看了又看,笑道:“言夫子生得好女儿,我记得你小时候来家里,王爷就曾说,和尧年像亲姐妹似的,一样的玲珑可爱。”

      时间有限,扶意无心忆往昔,说道:“娘娘,我从第一眼见到世子妃起,就决定了要送世子妃回纪州,虽然现在事情可能变得越来越复杂,但我不害怕,也没有动摇。昨夜大夫人将我叫去,威胁我闭紧嘴巴,我有过一瞬的慌张,但很快就想明白,大夫人已经没有别的法子,才会用威胁来达到目的。”

      闵王妃看了眼女儿,见尧年点头,满眼对扶意的信任,她便也放下心中顾虑,对扶意道:“我们上京,必然不是为了皇后侍疾,不过是个借口。来了,也不打算住几天就走,一时不知要住多久,也许要直到查明真相的那一天。”

      “您是说,王爷和世子失踪的真相?”扶意问得干脆。

      见这孩子神情坚定,闵王妃相信女儿没有看错人,眸中也透出坚毅的神情:“他们若还活着,我们就要去找,若真不在了,而背后另有阴谋,不论是谁,都要血债血偿。”

      这一刻,扶意想到的,却是祝镕。

      她飞快地计算着祝镕的年纪和阅历,他说过,大小姐被接回家的时候,他还在国子监求学,五年前祝镕不过十六七岁,哪怕已经暗中为天家办差,也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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