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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京郊齐云观。
杨牧峰【创建和谐家园】于廊檐下石阶上。整个人古井不波似与天地合一。李虎丘无声来到他面前。只见杨牧峰双目忽然暴睁,竟射出两道光芒!他一跃而起,仰天狂笑,“近在咫尺,人尽敌国!李厚生,你虽然权势熏天,却奈何后继无人,你逼我上绝路,我便让你李家绝后!”说罢,继续狂笑不止。这癫狂的宗师这一刻狂态尽显。
李虎丘先是一愣,很快察觉到不对,杨牧峰的气势越癫狂越盛!他猛想起决战兰青峰时对方曾说过,宗师高手除了势外,还有拳意!杨牧峰的拳意难道就是一个狂字?
杨牧峰先前树下约战李虎丘时,流露出的杀意让李虎丘误以为他跟兰青峰是一师之徒,走的是一个路子,都是已杀意催发气势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之前的认识错的厉害,杨牧峰的拳意是藏在狂意中的。狂到气吞天下万里如虎一发而不可收。此刻,李虎丘再想挣脱出杨牧峰的势,为时已晚。杨牧峰势已起,将李虎丘笼罩其中。爪牙毕现!只等李虎丘稍有动作,便要扑上来将李虎丘撕成碎片。
“杨牧峰,你可知天意苍茫难测?如按实力划分,我连半分战胜兰青峰的机会都没有,可如今,跟你实力相当的兰青峰死,而我还站在你面前,你们盗门五鼠,步非命被你暗害,金川被你陷害,郝瘸子之死与我有莫大关联,兰青峰是我亲手所杀,步非命重义,金川回头是岸,天意让你助他们赎罪,同时派我来收拾你们三个恶贯满盈之辈,今日一战你必死无疑!”李虎丘舌绽春雷,振聋发聩道。
杨牧峰表面癫狂依旧,心中却不免因李虎丘之言暗自一惊,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杨牧峰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太多,偶尔闲在时,他也会追思过往,总会有纷乱心绪干扰心境。即便早已决心高举屠刀立地成魔,依然忍不住纠结于身后名声,地狱是否无尽无边?这便是人心,深如大海,难猜难测。
杨牧峰狂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片肃穆,神色渐渐狞励。恨声道:“这天有眼吗?别在这妄言天意了,老子的命由己不由天,天欲绝我,我便成魔逆天,李虎丘,你不必再枉费心机,我已成魔,早不在乎因果循环天理昭彰,今日一战我便要证明,你口中的天是瞎的!”
杨牧峰的气势丝毫不减,说话的功夫往前迫近一小步,李虎丘慢慢合上双目,尽量保持心头一片宁静,不受杨牧峰龙虎狰狞的气势影响。手心有刀光一闪,将胜负赌在这一刀之上!一手三飞刀,神仙鬼难逃!天意若真是如此,我必定能再发出这追魂索命的绝世一刀!
轰隆一声,天空中乌云掩月,有霹雳落下,惊电照亮二人双目。杨牧峰如神魔附体,豁然一抖手,从袖中甩出一把量天尺。原来他早打定主意用兵器对阵李虎丘。这一下变生突然,李虎丘恐怕绝难想到。
但见他脚下瞬间发力,身形如电,竟似缩地成寸一般,毫秒之间迫近李虎丘。
李虎丘在闪电落下的瞬间同样发动了,他不进反退,退!退!退!一退再退!双手封住门户,只前胸留有一点破绽。
杨牧峰手中量天尺乌黑的光芒散发出死亡的气息,距离李虎丘前胸破绽只在厘米距离。李虎丘退到山门已无路。忽然胸前鼓荡,散发出丹田气血,杨牧峰的量天尺重重点在他胸膛上。与此同时,李虎丘手中飞刀亦迸发出绚烂的刀光。一手三飞刀,神仙鬼难逃!杨牧峰竖起量天尺,挡在前心咽喉前。这便是兵器的作用,关键时刻,量天尺的长度扩大了杨牧峰的防御范围。
李虎丘的飞刀还会得手吗?
铛铛两声,量天尺被击断!第三把飞刀如天外流星,射进面露得意之色的杨牧峰心口。他仰天喷出一大口血。暗想,竟是同归于尽?耳中忽有李虎丘话语入耳:“天意人意皆负你,杨牧峰你败了!”只见李虎丘嘴角溢血,神色冷峻,从胸口处取出一片黄铜板。“你想不到我这个破绽便是专门为你留下的吧?金师傅早告诉我当心你的量天尺。”
杨牧峰眼中的神采渐渐焕散,他口中喃喃说道:“巴陵珠,蚌仙女,他们已经知道它在何处,别让这华夏至宝再因我流失海外!”李虎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金师傅走前跟你说了什么?”杨牧峰呕出一口血,断续道:“燕归巢,勿急……”不待说完便已气绝身亡。
次日晨,李虎丘回到多宝楼时,只见楼前竟已站满军人。有红旗车停在重重武装中,车上一名白发老者走下车来,正对他遥遥相望。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舐犊情深。
【第二卷 巴陵珠】
第102章 认祖归宗,幽燕还巢
一九九五年七月末的一天,李厚生清晨四五点钟造访多宝楼。李虎丘正式磕头认了爷爷。不过,他并未跟李厚生回家,爷孙两个做了一个半小时的长谈,之后李厚生便带人走了。除了当事人,无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李厚生回去后将李援朝招到书房臭骂一通,放出话来,三年之内你没本事把媳妇儿子找回来,就别他娘的管我叫老子。
八月初,浙省甬城,阿育王寺庙会。燕明前领着小燕子循人流而上,满面忧色。
小燕子从被她带回来起就没笑过。燕雨前得知她寻找孩子家人的过程后,勃然大怒,又命她三去哈城。这次倒是没含糊,认认真真查访了,最后却仍然一无所获,不过她倒是打探到了一个名字,李虎丘!燕雨前得知这个名字后,顿时惊的呆若木鸡。燕明前连着跟她说了几句话都恍如未觉。燕明前长这么大还从未见姐姐这般失态过。
燕雨前后来问了很多关于李虎丘的问题,燕明前所知道的也只有公园派出所告诉她的一点情况,很年轻的少年模样,身材样貌大概描述一番。人地两生疏,出门万事难,燕明前能掌握到的情况只有这么多。燕雨前按捺不住,决心亲自去一趟哈城,彻底了解一下这个李虎丘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一走竟走了三个多月。除了不时打电话回来遥控集团运营外,她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寻找李虎丘。还真给她掌握了很多详细情况。
燕明前这几天愁死了,姐姐为了这个神秘的李虎丘连家都不回了,她自己则每天要拿出大部分精力照顾小燕子。据幼儿园老师说,小燕子脑子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但就是不合群,不爱多讲话,尤其让人担心的是她从来不笑。小燕子到现在依然不信任保姆,只认燕明前一个人,所以牵扯了她多半精力。燕雨前打回电话告诉她,孩子务必照顾好,生意上的事情要给这孩子让路。不能有半点差池。
燕明前感到事情不寻常,姐姐过去也常常往北方跑,但似这样一住数个月,却是头一遭。燕明前发现姐姐最近的情绪虽然变得急躁了,却似乎多了几分烟火气。过去,她总觉得姐姐没有真正快乐过,无喜无悲的,无论是商业上取得多少成就,姐姐的情绪总是平静如水,似乎所得的一切荣华在她眼中都是过眼云烟。燕明前从未见她真正愤怒过,焦虑过,但现在她急迫的寻找着那个叫李虎丘的人,她的情绪很容易便流露出来,这让燕明前觉得姐姐似变的更可亲了。
姐姐的变化让人喜忧参半,小燕子的不变却让人担心不已。燕明前已开始后悔一厢情愿的认为小燕子缺少照顾,小姑娘心中明显藏着心事,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照顾她长大的人。燕明前今天带小燕子上山,是因为听到一个消息,富人圈里最近在传说一个神秘人物,人称静宁小仙师,据说这人极神奇。医卜双绝,神算无双。燕明前想着小燕子不会笑也许是一种心理疾病,又想到那位小仙师号称神算无双,请她看病算卦,不管是看好小燕子的病还是算到那个李虎丘身在何方,都能解决掉她们姐妹当前的难题。
寺庙前的空场上,游人如织,商贩云集,商贩们多半是卖手工艺品的。本地极富盛名的金银彩绣闻名全国,在这片因庙会形成的临时集市上唱了主角。李虎丘跟萧落雁一起走在其间,一边走一边听萧落雁给他介绍这金银彩绣。
在甬城工艺美术史上,最负盛名的工艺是金银彩绣、朱金木雕、泥金彩漆和骨木镶嵌,俗称“三金一嵌”。其中的金银彩绣,赵朴初曾为之写下了“斟古酌今,裁云剪月,奇花异草,神笔妙针”四句赞词。代表作《百鹤朝阳》,曾荣获【创建和谐家园】年第八届华夏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金杯(珍品)奖。所谓金银彩绣,是一种在丝质地上用金线(银线),结合各色彩线刺绣而成的手工艺品。它的历史相当悠久,最早的实例出自陕省法门寺的唐代地宫中,当时也称蹙金绣或盘金绣。诗圣杜甫曾有诗曰:“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温庭筠也曾吟诵:“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公元743年,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曾从甬城阿育王寺带去的金银绣千手佛,至今被日本奉作国宝。
萧落雁口齿伶俐,声音悦耳,说起这些典故时如数家珍。她是学考古专业的,对这些历史掌故地方名产了如指掌。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李虎丘蹲到一个特别的摊位前,轻轻捻起唯一的卖品,一片镶嵌在紫红色木材中的金银彩绣仔细端详。萧落雁凑趣的挨着他一起观看。摊主是个中年道士,相貌古雅清俊,对李虎丘介绍道:“绝对的老物件儿,银线做底子,金线做活儿,金鲤跃龙门,小叶檀的框子,和兴堂的织品,您看这下边有个款,江南姚氏,过去的女工没有地位,织绣出的东西是不允许留款的,除非是名家大匠才有这个资格留下自己的夫家姓氏。”
这片锦绣的构图别具一格,图中的金鲤金线织就,手法细腻工艺精湛。从绣品到框架无不透着大气和匠心独运。萧落雁看的欣喜,拿到手中便不放手。道:“臭小子,自从知道你是多宝楼的老板,我还没打过土豪分过田地呢,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张罗过送我一件东西,这个锦绣我特喜欢,就它了!”
李虎丘微笑点头道:“你喜欢就好。”又问道士:“这东西要多少钱?”道士一乐,捻须道:“货卖有缘者,分文不取!”李虎丘闻听不由一愣。道士接着道:“这么多卖彩绣的你偏偏来到我的摊位前,足见咱们有缘,这方织锦乃南宋姚陈氏织就,清初和兴堂木艺【创建和谐家园】高马褂镶嵌,二人的年代虽相差数百年,却在这方作品上合作无间,使其达到了彩绣艺术的巅峰,如果单以金钱衡量其价值,把它送到福德堂,少说能卖到十万块钱。”
萧落雁闻听不禁一吐小香舌,俏皮的做个夸张的鬼脸,道:“什么东西嘛,这么贵?不要啦。”说罢,起身欲走。李虎丘却笑眯眯没动地方,“傻瓜,没听见道长说咱们是有缘人吗?保不齐分文不取就送给咱们了呢,你不是想去福德堂应聘吗?这个东西是再好没有的敲门砖。”那道士听了,捻须大笑,道:“小哥儿果然是个妙人,我要是没猜错,你可是姓李的?”
李虎丘依旧笑眯眯不动声色,却将萧落雁拉到了身后。这道士一双眼贼亮贼亮的,虽然看不出势和意来,也不像有功夫的感觉,但李虎丘却莫名的因此人想起了董师傅。“道长还真不愧是方外高人,能掐会算,您还猜到什么了?”道士答:“我还猜到你在找人,一个小女孩,身穿兰花藕荷色裙子,长头发,大眼睛,一笑两个小酒窝可惜很久不笑了。”李虎丘情知有异,幡然醒悟,蓦然回首顺着道士的目光观瞧,顿时如遭雷击一动不动。
眼前正是燕明前抱着走累了的小燕子,一步步朝这边走来。身后道士声音飘忽:“李虎丘,有道是善有善报,金川之前曾有大恩于静慈斋,他生前托我们安排你父女相逢,今日总算不负老友所托。”
李虎丘心头豁然一亮,猛想起那句,燕归巢,勿急,原来帮自己找到小燕子一事金师傅早有安排。他猛转身,再回首处,道士已踪迹不见。他不禁想到,来此之前种种,从萧落雁收到邀请函,张罗来南方,到宾馆里有尼姑指点他们来参加这庙会,冥冥之中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们此时来到此地。
燕明前在山门外同样有奇遇,一名道姑拦住她,只说是跟她们有缘,还说代表小仙师替云贵川数千失学儿童答谢燕家姐妹,特意送她们一场亲情团聚。就这样,燕明前抱着小燕子,稀里糊涂来到李虎丘面前。
半年未见笑模样的小燕子,看到李虎丘的瞬间,脸上忽然绽放出春光明媚的笑颜。在燕明前怀中奋力挣扎,燕明前先是被小燕子的笑容惊了一下,随即也注意到了前面少年正是在哈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人,心知有异,忙将小燕子放下。小燕子立即张开双臂奔向李虎丘。边跑边呼:干爸!到近前紧紧搂住蹲在地上等她的李虎丘的脖子,“别把我丢下啦,我以后一定乖,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
萧落雁和燕明前对视一眼,后者走上前来,谁也没说话。
“干爸没有丢下你,小燕子也没有不乖,都是坏人想拐跑你,咱们两个才分开的……”李虎丘言还未尽,一旁本来有点心虚的燕明前便恼了。叫道:“喂,你叫李虎丘是吧,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想拐跑小燕子了?”李虎丘说的坏人其实是指宋三的几名手下。燕明前显然误会了。
李虎丘抱起小燕子,一边哄一边暗中细细打量她身上,不难发现小姑娘被呵护的非常好。他心头深受感动,小燕子走失这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暗自担忧。越找不着,就越觉得希望渺茫。总胡思乱想她会跟燕子姐同样命运。现在看到她平安无恙,李虎丘对照顾她的人只有感激,岂会在乎燕明前一句气话。忙赔笑道:“没记错的话,您是福德堂的二姑娘吧?燕明前哼了一声。李虎丘接着道:您误会了,不瞒您说,小燕子走丢当天是因为有人想利用她来要挟我,所以要绑架她,结果那伙人没得手,小燕子却走丢了,我猜多半是您好心收留了她,我刚才有些激动,语无伦次,那句坏人说的是想绑架小燕子的那些人,绝没有说您的意思,您把孩子照看了这么长时间,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小燕子紧紧搂住李虎丘的脖子,渐渐止住了哭泣。趴在李虎丘身上低喃着: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要再丢下我,我一定乖乖的……反复是这两句话。李虎丘听的心痛。燕明前没好气的看着这奇特的父女,忽然很憎恨自己之前的鲁莽武断。她原以为小孩子会很健忘,谁对她好,她自然会认可谁,可是现在她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割舍不断的。她兀然想到了远在哈城的大姐,如果有其他人对自己更好,自己会因此忘记她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呀!对了,大姐在找这个李虎丘呢!她一下子醒悟过来,忙说道:“李虎丘,你要真想谢谢我,就跟我回家见一个人!”
第103章 融融之暖,心意盎然
多年前,李虎丘还是哈城南站贼帮的二头目。曾无数次艳羡的看着别人合家团圆其乐融融。每当此时,李虎丘便会坐在车站的钟楼下,晒着阳光,浮想联翩,幻想自己与亲生父母团聚的一刻,温馨的场面常常会让他感动的暖意融融。只是梦醒的时候,回到冰冷的生活中,他仍分不清到底是阳光温暖了他,还是那一刻幻想中的亲情温暖了他。也许,父母之爱跟阳光是一个味道吧?
李虎丘静静的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处处全神贯注。一张燕明前高中毕业时跟燕雨前的合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随意的问道:“照片上的人是你什么人?”
燕明前正在给小燕子收拾东西,明显情绪不高。心不在焉答:“是我姐。”李虎丘道:“你们好像差很多岁?”燕明前道:“她大我十五岁,李虎丘,你们如果暂时不离开甬城,不妨就住在我家,说实话,我很舍不得小燕子。”李虎丘没回应燕明前的问题,明知故问道:“你叫燕明前,那她叫什么?”燕明前白了他一眼,将最后一个毛绒玩具交给萧落雁,道:“燕雨前,雨前龙井明前茶,我们是嫡亲姐妹。”
李虎丘抱起小燕子,道:“多谢您照顾她这么长时间,我会经常让她来看您的。”任燕明前如何挽留,坚决的告辞离去。
酒店房间里,萧落雁跟小燕子一起在大浴盆里洗澡。
“叫声干妈听听,不然就咯吱你。”对付小孩很有几套散手的萧落雁,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跟小燕子混的熟络。小燕子鼓起腮帮,呼了一口气,道:“雁子姐姐好。”
李虎丘看见浴室的玻璃门上写着,内有女士,男士止步。不禁莞尔。隔着门问道:“你明天去不去福德堂总部?”萧落雁用浴袍包着有点困倦的小燕子,自己身上只围了条浴巾走了出来。
“去,怎么了?你想陪我一起去?”萧落雁轻声问道。
李虎丘悄声答:“不如咱们在这边住上一阵子,我在这边开一个多宝楼分店,或者干脆跟你一起去福德堂应聘,这样一来小燕子就可以直接在这边上小学,我还能一直陪着你。”
萧落雁问他:“多宝楼的生意不要紧吗?”李虎丘道:“什么生意还能重要过你们两个?”萧落雁把小燕子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用手指了指外间的沙发,道:“哪凉快哪呆着去,少跟这儿讨巧卖乖,你分明别有用心。”将被子交给他,抿嘴浅笑:“早点睡吧,今晚我得陪她啦。”说罢,将身上浴巾解开,用力蒙在李虎丘头上,动作麻利的钻进被窝。
夜幕下,李虎丘循着白天的路径再次来到燕宅。
燕雨前三年前将福德堂总部迁到甬城。同时购买了现在她们居住的这座有文艺复兴式风格的豪宅。小区的安保措施对李虎丘而言形同虚设,凭着白天的记忆,他轻车熟路的来到燕宅。一楼亮灯的是阿姨和保姆的房间,李虎丘沿外墙攀援,来到二楼亮灯的房间窗外,听到里边燕明前正在打电话,好像是在说招聘会的事情。说自己没时间去了,让人请孟五爷主持一下。李虎丘对此并不关心,确认了别墅内的人都各司其位后,他迅速的来到东南角的卧房窗外。
贼王的直觉和判断很准,这个房间正是属于燕雨前的。白天他不动声色离开时,就打算好了要夜访这里。别墅外路灯的光照进来,房间内有微弱的光线,对于李虎丘而言足够了。他仔细观察着房间内的布置。
一张老旧的单人床,床头柜,衣橱。简约却不简单,床头柜是紫檀木的,这么大一块紫檀恐怕价值不菲,衣橱是红酸枣木的,同样价值不菲。只那张床老旧平凡的古怪。
李虎丘走到床头柜前,轻轻拉开抽屉,那里边安静的躺着一本相册。打开一看,里边多数是燕明前的照片,从小到大各个时期都有。翻到最后一页时,忽然发现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照片的主角是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模样依稀跟李虎丘小时候相近。那照片被珍藏在影集的最后一页,李虎丘注意到整本影集,只有这一页的页脚处有些微残破,看样子是经常被翻看的。
李虎丘尽管早知道母亲从未忘记过自己,这一刻仍觉得心头一暖。他把影集放回原处,继续寻找。他是希望燕雨前跟李援朝一样有写日记的习惯。内心中,他最想找到的是李援朝的痕迹。结果却让他很失望,这个房间里找不到半点跟李援朝有关的信息。
一个明显不属于南方孩子的玩具,冰尜儿;厚厚一摞男孩衣服,从一岁到十几岁都有;衣橱的最下边摆着许多鞋,不出意料的也是男孩的,从小到大码放的整齐。
李虎丘悄悄回到酒店,躺在沙发上,心胸中暖意洋洋。母亲,这个距离他曾经很遥远的温馨词汇,这一刻紧紧贴在他胸口。尽管他心中想往的合家团圆其乐融融依然遥不可及,但至少他已不再是那个没天没地的孤儿,母爱从来都在他身边。
次日,李虎丘练功归来时,萧落雁早领着小燕子洗漱已毕,正嘻嘻哈哈的精心打扮。萧落雁问李虎丘是如何打算的?李虎丘告诉她,刚给燕京打了电话,多宝楼那边有王茂主持大局没有问题,说自己打算在南边收货,且要在这边住一阵子。萧落雁问他,小燕子得上学,怎么办?
李虎丘道:“暂时先让她回之前的小学去,等咱们买了房子,再让他就近入学。”这句咱们买了房子,说到了萧落雁心坎儿里,她满意的点点头,做出指示:“小李子表现不赖,回头奖励你‘糖’吃。”小燕子道:“我也要吃。”二人相视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
福德堂总部大楼。前来应聘者一个个被叫进里边的面试接待室。出来时个个垂头丧气。萧落雁忐忑的看着,小手抓住李虎丘的大手,“怎么还没轮到我?”
人来的较多,招聘的主持者给每位应聘者弄了个号。萧落雁是十六号。接待室门口,有工作人员轻声叫道:“十六号。”
李虎丘百无聊赖的揣着手,站到大堂入口处,一尊玉雕弥勒佛面前。身旁有人问:“小伙子是来应聘的?”
第104章 书画泰斗,藏界巨擘
梁思汉曾说古玩行里只敬佩三个半人。金川算得一位,另外两个半人李虎丘也问过梁思汉。其中一位便是福德堂的总查柜孟宪宗,人称孟五爷。还一位是荣宝斋的总掌廖紫云,另外半个却是坑过梁思汉的匡茂奇。梁思汉当时告诉李虎丘,匡茂奇此人单说对古玩的见识,绝不在前者三人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只是此人的人格低下,落了下乘,才把他称为半个人。这几人的照片,李虎丘住在梁思汉家中时,都曾见过。
身旁人六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右半边脸尽是烫伤后的伤疤,眼角被疤痕挤在一处,整张脸看上去狰狞丑陋。李虎丘扭头观瞧,见此人跟照片上的孟宪宗一模一样,观其相貌结合他出现的地方,不是大名鼎鼎的福德堂总查柜又是谁?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位行内传奇人物,李虎丘忙一抱拳,恭敬问道:“敢问可是孟五爷?在下燕京李虎丘,曾随梁思汉先生学过几天古瓷和铜器,在燕京时常听梁先生讲起您。”
身旁问话老者正是孟宪宗,他本来只是看见李虎丘在那观赏自己亲手雕刻的弥勒佛,一时起意想问问这少年是否是懂行的。不想竟被李虎丘一语道破身份,他先面露讶异之色,随即恍然,道:“原来是梁老师的高足,难怪,难怪,梁老师身子骨可还硬朗?”李虎丘肃然答:“老先生身体还好,他老人家没有收晚辈做徒弟。”孟宪宗点头道:“嗯,即便是没有收你做徒弟,能把自己最拿手的本事教给你,可见他是对你是青眼有加,我这里有一把扇子,你来给掌掌眼好吧。”
李虎丘忙道不敢,这孟五爷号称古玩行里书画鉴赏的泰斗,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有几人敢说掌眼二字?“您是书画界的第一大行家,手里的东西一定错不了,小子不敢说掌眼。”李虎丘说到这,孟宪宗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却听李虎丘接着说,我倒是十分渴求鉴赏一下您的藏珍,绝非为辨真伪,只求能涨涨见识。孟宪宗这才满意的点头,将手里的扇子递给李虎丘。
金川曾说过一句话,古玩行不怕错看最怕漏看,迷信权威连看都不敢看,这一行的饭就不要吃了,趁早改行吧。李虎丘接过折扇,打开一看,却是一幅花鸟图,仿赵佶的枇杷山鸟图。整幅画,构图巧妙,水墨写意,洒脱随意,格调秀逸。颇得那位末流帝皇,一流书画家,书画的个中三昧。
折扇一名“折叠扇”,又名“聚头扇”。折扇收则折叠,用则撒开,故又称“撒扇”。折扇产生时间虽较迟,其重要性却极大。它携带方便,出入怀袖,扇面书画、扇骨雕琢,是文人雅士的宠物,所以又有怀秀雅物的别称。品鉴折扇跟画折扇一样,画折扇的方法有别于一般书画,品鉴折扇同样区别于品鉴一般书画。
折扇的扇面上宽下窄,呈扇形。画家在命笔之时必须考虑在这种特定的空间范围中安排画面,精思巧构,展示技法。只有这样,才能够匠心独具,笔随意转,化有限为无限,创造出富有魅力的形象和意境。巧妙的构图,使扇面展开时不觉得是画在半环形式的扇面上,感觉如同画在一张平整的长方形的横幅上一样。扇面的书画更能反映每位书画家的艺术真谛。
扇面虽然尺幅不大,但由于其特殊的形制,再加上纸的质地非常厚实,是由多层薄宣粘合而成的,并且有折痕。有的材料,比如说色纸、金笺、发笺等,它们的落墨设色性都很难掌握,一般的书画家不敢随意渲染。明代书法家祝允明,曾经把在扇面上作画比做美女在瓦砾上跳舞。这是个经典的比喻。
除了画面外,扇骨的材质,浆糊的手法,甚至串联的线索,添加的坠饰,都是鉴别折扇的重要因素。材质的年份老旧程度,浆糊的手法古今不一,串联的线索坠饰的材质做工,串联的手法等诸多因素都是鉴别真伪的重要线索。
李虎丘将这把折扇拿在手中反复观看。孟宪宗让李虎丘品鉴的这幅扇面画的极传神。江南五月,成熟的枇杷果在夏日的光照下分外诱人。一只绣眼翘尾引颈栖于枇杷枝上正欲啄食果实,却发现其上有一只蚂蚁,便回喙定睛端详,神情十分生动有趣。枇杷枝仿佛随着绣眼的动作重心失衡而上下颤动,画面静中有动,妙趣横生。从构图到跃然纸上的图像,整个扇面一打开,便有生趣盎然之感扑面而来。
看罢多时,李虎丘面露钦佩之色,语出惊人,道:“老前辈若专心作画,世间又多一位书画大家。”
孟宪宗闻听,脸上表情顿时丰富起来,有三分得意,三份惊诧,却有四分是欣赏。“说一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这句话一出口,便是认同了李虎丘的判断。
李虎丘也不矫情,道:“您让我看这扇子的时候,我还在想,您老的藏珍定是旷世难寻的珍品,打开扇面一看,果然不凡,那时我还认定这扇面定是传世真迹无疑,纸是宋代的金笺,扇骨是老料子,工艺十分精湛丝毫看不出旧料新雕的痕迹,我断这扇面是您自己仿的原因有二,首先,是这彩绘的原料,虽然您熟知宋代彩绘原料的构成比例,但您却不能真个【创建和谐家园】出几百年的时光,就算是跟宋代完全一样的材料,今天做出来的东西依然有别于宋代,主要不同处在于色泽和味道,您的这幅画色泽上过于明快鲜活缺少古韵的典重,而且我还闻到了淡淡花香,分明是今年的鲜花中采的色素。”孟宪宗点头微笑:“说的好,继续说下去,还有吗?”
李虎丘道:“其次,您这幅扇面的制作虽然精巧古雅,足能够以假乱真,但却有一处明显破绽,我猜这是您故意留下的。”孟宪宗生平喜爱临摹名家字画,他常年浸淫此道,早修炼的笔转千回,婉转随意,其功力雄浑驳杂,各路名家他大都能模仿的以假乱真。但他深知祖宗留下的艺术瑰宝其中蕴含的历史人文浩瀚若海,其实际意义远大于表象所展露的艺术价值。因此,每当技痒按捺不住时,完成一幅作品后,便会在这作品上刻意留下独特印记,以防他日被人当做真品珍藏,反而令深藏了历史厚重的真迹蒙尘。李虎丘一语道破这幅图中另有明显破绽,显然是发现了孟宪宗的良苦用心。他哈哈一笑,道:“你且说说看,什么明显破绽?”
李虎丘将折扇合上,却见并在一起的扇页中间位置有一个个小小的款!竟是通过扇中图画色彩叠加组成的,依稀能辨出,孟五乙亥年春。如此精巧细腻的手法,加上这些珍贵的材料,这把艺术价值几可乱真的折扇,其实际价值恐怕未必会比真品差。
孟宪宗看到李虎丘将折扇合上,刻意露出那个小款,心中竟生出知己难求之感。这把折扇是他于今年初春赏花饮酒后,兴之所至画出来的,堪称他生平难得佳作。最得意处莫过于这个小款的形成,匠心独运趣自天成,便是现在再让他画一遍,也未必能画出如此【创建和谐家园】生动趣味盎然的效果来。他曾给很多人鉴赏过这把扇子,多数人都断此物是真品,偶有明智者断此物是伪,却都是因为熟知这折扇真品的出处和去向,因此断的伪。李虎丘却是唯一找出他刻意留下破绽的人,尤其难得的是,李虎丘还根据画的色泽和味道判断出此画有假,这分明是那只地老鼠的手法。
孟宪宗哈哈一笑,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想不到你这小小少年竟有如此眼力,真堪称孟宪宗的知己,不过你闻香识图的本事似乎不是正规的路子,倒像是我的一个老友的手法,我这老朋友叫金川,你可识得?”
李虎丘忙答道:“我跟金师傅学过三个月。”
孟宪宗额首道:“果然如此,你能发现这个小款,这样的眼力却绝非金川能教会的,你有如此眼力悟性,难怪能得我那两位老友青眼。”
接着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的任务,二姑娘难得乖觉一回,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自己也答应帮忙主持一次面试,到现在自己这主考官还没就位呢,倒先让里边的洋鬼子淘汰了一大堆面试者。眼前的少年李虎丘如果是来面试的,那一切麻烦就都可以省略了,得此一人,便是那个什么西方文物收藏事务部的专务助理人选一时招不到也无妨。随即又期冀问道:“你到底是否来应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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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聘接待室内,萧落雁用流利专业的英语回答着面试主持者的问题。
主持者是个高鼻深目的老外,这事儿让萧落雁微感意外。这年月雇个老外来打工的事情尚属新鲜事儿,好在她的学业向来精到,尤其对西方文明史十分感兴趣,对于西方的文物经典更有特别偏好。用她自己的话说,只许洋鬼子们收藏咱们的宝贝四处展览炫耀,就不许咱们也去收藏他们的东西吗?我便想做一个西方艺术品收藏家!这也是她放弃进入国家博物馆考古研究室的良机,却来到甬城应聘西方文物收藏专务助理一职的原因。
主持者是个外观很有卖点的西方男士。自我介绍叫阿尔贝尔,他的英语口语明显有意大利口音。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深蓝色的眸子,黑色短须,脸部棱角分明,身上休闲款雅皮服饰有款有型。
今年初,燕雨前将福德堂扩张的步子迈到了海外。连续在苏富比,佳士得的西方艺术品拍卖会上亮相,且多有斩获。进入五月份后,更成立了福德堂海外部,主要做海外流失文物回购以及购买西方文物生意。下设两个部门,其中西方文物收藏事务部的主管便是阿尔贝尔。
阿尔贝尔是燕雨前亲自从欧洲招回来的,学识渊博谈吐幽默,从从衣着到举止都透着卓尔不群品味非凡。来福德堂之前曾是伦敦国王街八号里的三号人物,佳士得拍卖行艺术品鉴赏总顾问。这样一位在国际收藏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之所以肯屈就于福德堂这创立至今不到十年的收藏界新兵,最大的原因便是被福德堂的创始人燕雨前的个人魅力深深吸引。
前边的应聘者也大多是考古专业的毕业生,但英语说的如此流利,又同时对西方艺术史了解如此精到的却只有萧落雁一人。从布留洛夫到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从古庞贝的金银器到叶卡捷琳娜的女皇桂冠,萧落雁对答如流。末了,阿尔贝尔告诉她,请她填写表格留下联络方式,可以肯定的是她被录取了,具体的职位却还需老板回来后才能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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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李虎丘眼角余光看到萧落雁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出接待室。终于在开分店和应聘到福德堂之间做出选择。笑道:“我的确是来应聘的,请孟五爷看在我两位师长的份儿上,给个吃行内饭的机会。”
孟宪宗问他想聘什么职务?李虎丘道:“行内老规矩,从下边做起。”孟宪宗一指李虎丘手中折扇,道:“好,虽然大材小用,但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愿,我当尊重,你拿着这个东西去找典当事务部的李隼,他会给你安排活计。”李虎丘微微一愣的功夫,孟宪宗已急忙忙走向招聘接待室。声音传来:“雅韵赠知音,折扇酬知己,那把扇子就送与你了。”
萧落雁走过来,问李虎丘刚才跟他讲话的老者是谁?李虎丘反问她应聘结果如何?萧落雁眨巴大眼睛,笑道,“你猜猜看?”李虎丘道:“还用猜,你脸上忒挂相,看来是有戏了。”
萧落雁注意到李虎丘手里的折扇,伸手要过来,打开一看就爱上了。“好美!呀,像是真的!”端到眼前,细细观察,良久,吃惊道:“的确是真的?哪来的?”李虎丘一指孟宪宗的背影,“他送的。”
萧落雁不信,撇嘴道:“神秘兮兮的,上次那个老道送你金银彩绣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现在又有人送你更贵重的东西,你当自己是唐僧呢?人见人爱。”李虎丘笑道:“唐僧是人见人爱,不过爱的是他的肉,我这身肉也就你喜爱。”萧落雁忽然变色,气道:“得了吧你,鬼才爱你这身臭肉呢,你那个帮主姐姐才把你当宝来爱,你老实说,这两天的事情是不是跟她有关?”
李虎丘摇头道:“别瞎猜,你不知道什么叫惺惺相惜吗?那位老人家就是古玩行里著名人物孟宪宗,人称孟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