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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胖乎乎软绵绵的小手在她脸上摸呀摸,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在她怀里蹭啊蹭,桂菀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是啊,那中山狼尚未来得及露出真面目,他如今虽是解元,虽然她不知为何会与前世不同,但单琛是个极为虚伪自私之人,就连想将桂家甩开,也一定要以伪善的姿态欺骗他人,将自己置于道德高地。
那也就是说,现阶段他还不想回了桂家,毕竟三年后他还要进京赶考,那可需要一笔价值不菲的银子,即便考中了进士,他一无钱财打点,二无靠山提携,终究还要依赖桂家。
桂菀在心中冷笑不止,这一回她可不会再因为失贞之愧对他言听计从了!
考上举人如何,他还能考中进士不成!且看她给不给他这个机会去考!
再也别想让她在他身上花一文钱!
她要撕开单琛的真面目,让爹知道这是个狼子野心的【创建和谐家园】、畜生,然后让他灰溜溜地从桂家滚出去!
桂朝莫名觉得阿姐变得很凶,他小心地靠近桂菀,抱住她一条腿,仰着胖脸,桂菀抱着女儿,伸手摸摸弟弟的头,露出笑容:“阿姐没事,朝哥儿也知道,梦是梦,现实是现实,对不对?”
桂朝点点头。
桂菀冲他笑,又抬头对桂老爷说:“爹,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胡闹了。”
虽然疑惑女儿怎么想通的这样快,但能想通就是好事,桂老爷笑眯眯道:“那就好那就好,好好过日子最重要,以后你可是举人娘子了,再频繁出头露面说出去不好听,铺子里的事儿交给爹吧。”
桂菀眉头一蹙:“您的身体……”
“没事没事。”桂老爷挥挥手,“女婿不是教了你心算?我再让他教教我,省事儿。”
心算?
那是什么?
桂菀愣了一下,桂老爷不提起这个词还好,一提起,她眼前瞬间浮现起自己依偎在单琛怀中,他手把手教她读书写字的画面,登时桂菀猛摇头,不可能不可能,那人最是瞧不起自己这样的商户女,别说是教她读书写字,就是跟她多说两句话都怕沾上铜臭味,怎么可能那样亲密地搂着她教她?
那才是梦、才是幻觉呢!
桂菀觉得自己不应该花费太多时间在悲伤上,多拖延一秒钟,就多给那畜生机会算计桂家,她抱着女儿起身,“爹,我先回去了!”
桂朝看看阿姐,又看看亲爹,没闹明白阿姐这哭一会笑一会是在干什么,桂老爷也是一头雾水,父子俩面面相觑,目送桂菀满是战意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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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婢女笑着说:“小小姐跟姑爷关系可真好。”
言下之意,牙牙去找单琛了?这怎么可能!单琛从不搭理牙牙,盖因牙牙是个女孩,她因生了牙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单琛也没少因此对她冷面以对,想到自己前世对单琛百般愧疚,桂菀便觉得自己蠢到了家!
她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站在门口一个婢女,那婢女可眼熟得很,在她被单琛关进后宅时,曾趾高气昂地来看她,手里还牵着个跟单琛模样极为相似的男孩,桂菀才知道,原来这个被她放了奴籍的婢女嘴上说是回老家嫁人,实际上却被单琛养成了外室,还为单琛一气生了好几个儿子!
“现在是什么崇庆哪年了?”
婢女虽奇怪自家小姐的问话,但还是回答道:“回小姐,崇庆十三年。”
桂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算算时间,这肚子也要遮不住了吧?“我突然想起,你们这些年跟着我也辛苦了,平日里操劳难免有个头疼发热,正巧刚才老爷请了大夫,你去把大夫叫来,就说去我请他出诊,给咱们院子里的下人都好好看看。”
婢女领命而去,桂菀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眼神逐渐冰冷,这一回可别怪她先下手为强,单琛想要儿子?做梦!
大夫很快便过来了,桂菀从头到尾冷眼旁观,待那跟单琛有染的婢女被诊脉时,大夫眉头一动,她便知道要来了!只要戳穿对方怀孕,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根本不用想,到时候她就可以借题发挥,既能打发这个婢女,也能从单琛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结果大夫却说:“你肝火旺盛,脉象紊乱,该是情志失调引起的夜间发虚汗,手脚无力,我给你开个方子,照着方子喝上一个月差不多就行了,不过这个病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心态,光是喝药用处不大。”
桂菀忘了喝茶:“大夫,你的意思是,她……她没什么别的问题?”
这回换大夫奇怪地看她:“能有什么问题?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大多都是这些可调理的小毛病。”
桂菀:……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第23章 第二枝红莲(十)
谢隐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望着远方,他其实也不大明白自己在看什么,只觉得内心深处一片荒芜,事情往他没有料到的方向发展了。
单琛与桂家人缠绕着因果之线,不了断这份因果,这个人的灵魂就无法成为干净的祭品,而现在桂菀显然拥有了不该有的记忆,如果想要斩断这份因果,应当怎样做才好呢?
正在谢隐思考时,感觉自己的衣摆似乎有点重量,他低下头,望见一张圆嘟嘟【创建和谐家园】嫩的小脸蛋,是小牙牙。
她仰着脸儿,大眼睛眨巴眨巴,拽着谢隐的衣摆,小嘴儿咧开一个甜甜的笑。
谢隐的心瞬时柔软一片。
小牙牙伸出双手要爹抱抱,谢隐弯腰将她抱起来,她便如一只小动物搂住他的脖子,脸蛋蹭了蹭他,很依恋的模样:“爹……不生气……不生娘的气……”
小小年纪,心思却很是敏锐,但谢隐并未生气,他占据了单琛的身体,将来寿终正寝时还要拿走单琛的灵魂,以单琛的所作所为,桂菀只给他一巴掌着实是轻的不能再轻。
谢隐微笑看着小牙牙:“爹没有生气,牙牙过来,你娘知道吗?可别又惹你娘不高兴。”
牙牙抱着他,小脸绷得紧紧的,“找娘,爹……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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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隐忍不住笑起来,牙牙见他笑,小脸蛋微微鼓起,爹啊爹的叫个不停,谢隐享受了一会儿被小牙牙缠的快乐,作势抱着她往书房门口走去:“爹去了,可你娘要是看见了爹不高兴,要怎么办?”
小牙牙愣住,小眉毛一蹙,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又想咬手指头,谢隐单手抱她,另一手握住她的小手手,看到上面晶莹剔透的口水,无奈地笑了,本来认真思考的小牙牙一看爹笑了,立马跟着笑起来,一嘴雪白的小牙齿分外可爱。
谢隐不舍得女儿失望,抱着小牙牙出了书房,路上对她说:“爹去找娘,可娘要是生气把爹赶走,你可不能哭,也不能怪娘,好吗?”
小牙牙点点小脑袋,呜呜呜蹭他的脸。
一路回到所住的院子,在真的要进去之前,谢隐有些犹豫,他认为桂菀此时可能并不想看见自己,但小牙牙的意愿也很重要,因此他在考虑过后,终究还是抬腿跨过了门槛。
一进去就发觉院子里气氛怪怪的,谢隐这下更犹豫了,牙牙不停哼唧,父女俩走到正房门口,没等谢隐想是不是先走呢,就听见里头传来了桂菀的声音:“进来。”
这话显然不是对下人们说的。
桂菀正坐在桌边,抬眼看向抱着牙牙进来的谢隐,这不看不清楚,从她后脑撞在墙上之后,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前世单琛的所作所为,被怨恨与愤怒蒙蔽了视线,直到那原本应当有孕的婢女却还是处子身,才让桂菀意识到自己情绪有所失控,很多事都跟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
前世牙牙跟单琛是一点都不亲的,甚至还有些害怕,因为单琛并不喜欢她,虽说不至于虐待,却也因牙牙是个女孩而百般冷淡,他是个很会冷暴力的人,叫人心中七上八下,还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爹也是,爹居然会对单琛如此推崇,桂朝更是讨厌单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难道说单琛良心发现?或者说,他也重生了?
不不不,以桂菀对单琛的了解,那男人若是能够重生,决不会悔改或是惭愧,他只会遗憾自己做得不够狠,巴结的人不够厉害,向上爬的速度还不够快!
随着谢隐走入屋中,桂菀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这个人……又像单琛,又不像单琛。
单琛的斯文与清高是虚伪的、装出来的,他那双看似纯良的眼睛下掩藏的是无情的利用与算计,这个人却不一样,他望着她的眼神没有闪躲、没有畏惧,甚至没有心虚,最关键的是,他比桂菀记忆中的单琛高,也更好看,且前世单琛只是将将上榜,这一次却中了解元。
仅凭知州大人的侄子给的试题是不可能拿到解元的,单琛根本没有那本事,他钻研逢迎是一把好手,真才实学却只有一分。
方才得知婢女未曾有孕,桂菀算盘落空,她下意识向其他人问起了自己跟单琛之间的关系,谁知竟是人人说他们恩爱无比。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桂菀有些分不【创建和谐家园】实与虚假,她望着谢隐出神,小牙牙在谢隐怀里扭动,意思是要下地,谢隐刚把她放下,她便扑到了桂菀腿上,努力伸出小胖手,拽住桂菀的手,另一只小胖手朝谢隐招招,等谢隐把手伸过来,她便吃力地把爹娘的两只大手往一起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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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隐也愣住了。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并没有桂菀想象中那种令她作呕的感觉,甚至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出神地看着谢隐,想起其他人说的夫妻恩爱,望着女儿清澈期盼的大眼睛,桂菀像是被烫着一样火速把手抽回来。
小牙牙扁了扁嘴巴。
看在小牙牙的份上,桂菀没再赶谢隐走,她在自己的卧房里到处都看见了谢隐的物品,床上甚至只有一床被子,这说明他们平日里睡在一个被窝,两个枕头亲密地靠在一起,衣柜里摆放的也是两人的衣物,窗台上还有一束花,书案上更是有几本他批注过,而自己翻看了一半的书。
下人们说,她每天都会去书房练字,因为姑爷临去州府赶考前,给她留了功课,桂菀想要否认,眼前却浮现出他们所说的场景,一幕一幕,极为鲜活。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谢隐站在她身前没有说话,且相当贴心地后退了两步,免得过于高大的身材给桂菀带来压迫感,她心里定然是恨极了单琛,决不会想要他再靠近的。
牙牙一看谢隐动,害怕爹要离开,伸出小手哇啦哇啦叫,她平时话说得慢,一着急就囫囵,谢隐弯腰摸摸她的小手:“爹不走。”
牙牙开始往桂菀腿上爬,桂菀心情复杂,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当作前世的单琛,不知是因为他外表的变化,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甚至她刚才看见他,还生出了一种想要扑进他怀中的冲动,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跟单琛有半分纠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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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隐听话地转身离开。
叫他走他就走,桂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甚至有点想生气。
到了晚膳,谢隐也没出现在饭桌上,桂老爷跟桂朝都战战兢兢不大敢说话,怕惹了她,桂菀面色平静地带着女儿吃了饭,又抱牙牙回房,回去后发现床上只剩下一个枕头,婢女说方才姑爷来过,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走,还拿了枕头,去书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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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牙牙放到床上,牙牙许久没跟娘一起睡,还很高兴,左看右看找不到谢隐,歪着小脑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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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服侍的婢女小小声说:“小小姐晚间睡觉,是要姑爷给她讲故事的。”
桂菀微微怔住,她看向书案,婢女机灵,回答道:“那正是姑爷给小小姐准备的书,听说都是姑爷自外头买来,自己一篇一篇读过挑出来的,小小姐已经能背好多首诗了呢!”
牙牙耷拉着小脑袋,桂菀勉强露出笑容安慰她说:“牙牙乖,今天晚上换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她让人拿了一本过来,惊觉里头的字自己居然都认得,一边的婢女小心翼翼道:“姑爷去赶考前便一直在教小姐认字,怕自己走后没人给小小姐讲故事,还给小姐您写了许多注释呢。”
这些都是下人们亲眼所见,哪个婢女不羡慕自家小姐呀,毕竟这年头,上哪里去找姑爷这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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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还在时,老爷算是远近闻名爱妻之人了。”婢女试探着看了桂菀一眼,见自家小姐没有生气,才壮着胆子说,“可奴婢觉得,老爷跟姑爷比起来,要差得远了,姑爷不仅疼小姐跟小小姐,还拿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
单琛可不会这样,单琛虽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穷书生,仗着读过圣贤书,傲慢得很,吃着商户的饭,花着商户的银子,还打心眼里瞧不起商户。
最可悲的是,当单琛功成名就,所有人都不记得商户对他的帮助,人人都说桂家配他不上,铜臭味玷污了他。
婢女犹豫了片刻,道:“姑爷从前是有些不好,可如今已改了,小姐跟他这样恩爱,为何不肯给姑爷个机会呢?姑爷可是解元了……”
桂菀注意到她说单琛从前“有些不好”,她突然灵光一闪:“单琛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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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发生了什么,你细细说给我听!不得有丝毫隐瞒!”
见自家小姐如此严肃,秋梅哪里敢搪塞,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所闻诉说清楚,桂菀何等冰雪聪明,她有些懵,从秋梅的话她推测出自己这一世并未被玷污,单琛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了回来。
“奴婢等人还奇怪呢,姑爷可是个文弱书生,别说骑马了,坐马车都能颠的他骨头疼!”秋梅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神奇,“咱们都不知道姑爷什么时候学会的!打那之后,姑爷每天早上都围着家里转圈,一开始是走,后来是跑,咱们都看不明白,现在早晨他还早起在院子里打拳,可厉害了!”
桂菀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是穿着水蓝色衣裙的自己拽着单琛胳膊摇晃,他面露无奈,最终却还是应了她的请求,一拳劈碎了半人高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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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紧了手里的书,耳边突然听见一阵小小的鼾声,扭头一看,原来是女儿小牙牙睡着了……挺着个小肚皮,像只胖鼓鼓的小青蛙。
桂菀把书放下,“我去书房一趟,牙牙若是醒了,你看顾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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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梅答应的格外干脆情愿,桂菀披了外衫,拎起小灯,没让人跟,独行而去。
书房还点着灯,想来里头的人还未睡下,桂菀抬手轻敲,门应声而开,她像是没看见谢隐一样走了进去,只见榻上放了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他何止是没睡,是根本连被子都没打开。
而书房的桌上,还有着她练过的大字,字帖是跟着他临摹的,桂菀记得单琛的字写得很一般,可光是那几本故事书上的字,便是单琛学都学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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