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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我等这等时常接触案子的人不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看法。”林彦说着忍不住感慨，“不过姜四小姐不愿说，这倒是可惜了！”
赶了半夜的路便足足补了半日的觉，隔日临到午时姜颜欢才从床上爬起来去了厨房。
听说昨晚做了夜宵的那一小笼灌汤包都进了季崇明的肚子里，在季崇明的强烈要求下，今日姜颜欢便又做了一回小笼灌汤包。
不过这一次只做了季崇明喜欢的纯肉馅的。
在大周，包子同玉尖面其实就是同一种物件，包子顶上掐个尖，漏出陷来便是玉尖面了。所以小笼灌汤包被唤作玉尖面也没什么大问题。
在姜颜欢的【创建和谐家园】下，切跺肉这种事小午已然不需要她吩咐便会自去准备了，姜颜欢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小炉边看炖煮的肉皮。
前两日才做过一回小笼灌汤包的众人对此都已经驾轻就熟了，香梨在一旁帮忙调粉揉面也不需要她另外来指导。
姜颜欢摇着手里的蒲扇，喝着自带的酸梅饮子熬肉皮的时候，季崇明走了过来。
“姜四小姐！”今日季崇明没有如昨晚夜半那般涂了白粉装病，倒是寻常的打扮，一身蓝衫长袍，细一看与那一日画卷成精了似的打扮还有几分相似。
姜颜欢在他空空荡荡的耳垂处看了片刻，心道：比那一日还是少了些东西的。
“季世子。”姜颜欢朝他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小马扎，道，“坐吧！”
季崇明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听说你喜欢吃小笼灌汤的玉尖面，所以今儿我们再做一次。”姜颜欢待他坐下之后便道。
季崇明闻言忍不住笑着道了声“好”而后又道：“四小姐做的都好，我都挺喜欢吃。”
姜颜欢闻言忍不住轻哂：小白菜还挺会说话的，可比他小舅会说话的多了！
说起这个来……姜颜欢摇着蒲扇的手微微一顿，蓦地抬眼看向他道：“听闻陛下很疼你。”
用到了这个“疼”字自然就不是天子对近臣了，而是舅舅对外甥了。
季崇明听罢便点了点头道：“不错，舅舅对我很好。”
这样的很好既有舅甥本来该有的好，还有怜惜他母亲早逝的缘故。
如此啊……姜颜欢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眼见姜颜欢没有多说，季崇明想了想再次开口了：“我祖父母很是明理，在我母亲嫁我父亲之时，他二老甚至亲自出面劝说，只可惜我母亲为情所困，一意孤行的嫁了我父亲。”
这些其实她都知道。姜颜欢摇着蒲扇的手略略一顿，顿了顿之后，才对季崇明道：“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你。”
“对啊，也不会有我！”季崇明感慨了一声，苦笑了起来，“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纵使我舅舅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能对我父亲如何。”
这世间很多事便是天子也是身不由己的。
姜颜欢闻言，略略蹙了蹙眉，垂眸沉默了半晌之后，她的目光在季崇明那张与赵小将军和昭云长公主极为相似的脸上略过，想了想，开口了：“在你眼里，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另眼相看的原因
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是天子，高高在上，隔着垂帘，俯瞰文武百官。不过那是对于臣子而言的。
对于一个外甥而言的话……季崇明想了想，道：“陛下时常看着我怀念母亲，说母亲自小时起便懂事，虽出身赵家，却半点没有外头那些大小姐的骄纵脾气，美丽又温柔。每每陛下出征回来，母亲都会跑到门前来迎接……”
季崇明说这话时也有一丝怅然，昭云长公主是季崇明心底的软肋，不管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带着怀念的。
姜颜欢很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母亲想要嫁我父亲时，他亦反对，可终究拗不过母亲。母亲坚信我父亲会便好，那几个月听闻我父亲确实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不过……”说到这里，季崇明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不过他甚至都没坚持到一年，便旧态复发了。”
昭云长公主不管不顾的跳入火坑想赌一把“浪子回头”，但很遗憾的是赌输了。
季崇明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姜颜欢垂眸盯着熬肉皮的小炉，顿了顿，忽地开口问他：“那陛下可曾提过赵小将军？”
这话一出，季崇明的眉心便下意识的蹙了蹙，不过旋即便松了开来，道：“也提过，不过比起母亲来也少很多。”
其实不是少很多，而是几乎不曾提过。
“当年因为小舅的死，舅舅同大靖皇帝反目。”季崇明解释了起来，“而后便是起兵、造反，这些事委实太过惨烈，不止舅舅鲜少提及，臣子亦是如此。”
姜颜欢“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前几日听白管事说陛下似乎找回了一个民间皇子……”
这件事其实已经发生好几个月了，他离京时就发生了，季崇明点头应了一声，道：“舅舅于男女之事上看的极淡，先时膝下只我大表兄一个，如今倒是又多了一个。”
皇室血脉不可混淆，不过杨老狐狸找来的那个皇子便是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更何况那张脸委实同舅舅生的极像。
姜颜欢再次“嗯”了一声，顿了顿，反问季崇明：“这么多年陛下膝下只大殿下一个，听闻这个大殿下时常胡来，如今多了个弟弟，怕是要生出惶恐来了。世子这个时候离京，可是有意避开？”
季崇明看着姜颜欢，目光晶亮，他弯了弯唇角，似是心情不错：“姜四小姐果然懂我，”他说着看向她，笑了起来，“京城眼下怕是乱的很，我同林彦一道离京也有这个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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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一行，能遇到她于他而言总是一件幸事。
姜颜欢垂眸若有所思。
季崇明看着女孩子的表情，想了想，又道：“姜四小姐是在担心东平伯么？”
姜兆？姜颜欢闻言略略一愣，随即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内疚之感：她其实此前并未想过东平伯的事，大抵是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给她的印象太深了，总觉得东平伯姜兆这个人不会招惹什么麻烦，甚至有了麻烦只要去寻东平伯，他也总能解决。
原本的姜颜欢或许会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自小到大也习惯了，毕竟一个疼女如命的父亲并不会在意这些。
可于如今换了个芯子的姜颜欢而言，却很难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对原主有个这样的父亲，她其实是羡慕的。
是以听了季崇明这样的话，姜颜欢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担心爹爹的。”
“东平伯为人通透，也有几分手段，若非他想，旁人很难逼迫他做什么，姜四小姐放心就是了。”季崇明想了想，说道。
这话虽说未尝没有安抚的意味在里头，却也是事实，姜颜欢点了点头。
季崇明见状便没有再提这些事，转而将目光转到女孩子熬煮的小炉之上：“这是……那灌汤玉尖面里的汤吗？”
他确实不会做菜做饭，不过玉尖面这种东西里面有什么一目了然，厨房里的香梨和小午一个负责面皮一个负责肉，那么如今看着小炉熬煮的姜颜欢负责的应当就是里面的灌汤了。
姜颜欢点头，手里裹着布揭开砂锅的盖子让他看里头熬煮的肉皮，道：“其实便是肉皮这等旁人不吃的东西，价钱也便宜，不是什么金贵物件。”
季崇明见状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起来，道：“物件本身不金贵，可姜四小姐花在这物件上的工夫却足以使其变得金贵起来了。”
小白菜真会说话！姜颜欢闻言莞尔，同时又忍不住好奇的问出了那个早想问出口的问题：“季世子，我其实一直有些好奇你对我如此另眼相看的原因。”
季崇明闻言顿时抬头向她看了过来。
姜颜欢说这话时神情坦然，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对季崇明道：“是因为讨厌季二公子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缘由？”
以季崇明的身世相貌，想同他交好的人怕是能在外头排起长队，可他偏偏同她交好。
若只是因为吃的话，也大有那等技可通神的烹饪高手为他做吃食。
或许季崇明喜欢吃，可姜颜欢觉得这应当只是锦上添花之物，而非真正的原因。
“况且，我又生成这样，”姜颜欢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很是坦然，“走在大街上倒是同你一样的引人注目，只是这注目可不是什么好事。”
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外表，这一点姜颜欢也知晓，是以也不怪多数人的“以貌取人”，至于内里，也只有相熟了才能了解了。
而她……来宝陵前可从来没见过季崇明，何来相熟？姜颜欢很是不解。
季崇明闻言倒是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待要开口时，赤兔的声音自不远处响了起来。
“世子。”赤兔出声喊道，手里拿着一封信，高喊，“绝影来信了！”
这般没眼色的手下除了赤兔可没有旁人了，季崇明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起身看向抬头向他望来的姜颜欢，开口，声音柔和：“姜四小姐不必妄自菲薄，我觉得你生的很美！”
说罢同她道了一句“我去去就来”便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章 你会武？
她生的很美？姜颜欢耳朵有些发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夸她美的话上辈子她听的耳朵都生茧子了，不过这辈子的话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即便是自信如姜颜欢，也很难对着镜子里那张糯米团子似的脸说出“很美”这种话，也不知道季崇明是如何用如此认真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的。
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一出，姜颜欢更是扯了扯嘴角想笑：开什么玩笑？季崇明对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便是她不是生成这个胖团子的模样，有不逊于上辈子的她的相貌，可一想到当年那个自己都能参加百日宴的孩子和自己在一起的情形便忍不住扶额：这辈分可是隔了辈了啊！
怎么可能？姜颜欢笑了笑，直觉早上喝的茶此时自舌尖涌上来有些苦涩，随即甩了甩脑袋，将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到了脑后，而后认真看起了炉上的肉皮来。
今日做小笼灌汤玉尖面，姜颜欢盘点着赤兔自宝陵拉来的食材，想着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即便挺喜欢小白菜的，哦对了，不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应该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吧！姜颜欢心道。不过即便是喜欢小白菜，她也不至于忘了自己在宝陵还有事，是以应当只待两三天就要赶回宝陵做正事了。
就如小白菜眼馋吃食，正事也不会忘记一般。
姜颜欢一想至此，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时候，莫名的觉得小白菜同她还挺像的。
都是那等不会忘记正事，可又不会只有正事的主。
两世，哦不，三世为人，上天着实待她不薄。姜颜欢缓缓摇着手里的蒲扇想着：一边不忘正事，一边却也不亏待自己，就似她在人生的这条路上不断往前，一面向前走一面却也不愿意错过两畔的风景。该走走，该停停，就是她如今想要做的事。
而且，又有东平伯姜兆这么个亲口承诺愿意养她一辈子的父亲在，姜颜欢更不愿意似大多数人一样的急了。
现世急着上学、毕业、赚钱、恋爱、结婚、生子、再如世间大多数人一样养孩子，再让孩子重复她的步骤，她则在孩子的重复步骤中急着老，急着奔向生命的尽头。
这其中，恋爱、结婚这等步骤一直是她排斥的，大抵是心性使然，做了二十多年的心里建设也始终不愿意就此妥协去找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不知是不是天公听到了她的心声，到了毕业、赚钱那一步，还没有同父母与很多人一样进行恋爱、结婚的周旋便穿越到了第二世。
这第二世更让她不习惯，陌生的时代陌生的人以及于她而言有些束缚的礼教，催婚的年纪更小也更身不由己，于是她纵身一跃结束了第二世。
本以为这纵身一跃，人也成了尘土，没想到还有第三世，姜颜欢想笑，眼眶热的厉害：上天确实厚待她，给了她第三世。
平心而论，这第三世直至目前是她最满意的。想吃吃，想喝喝，顺带替原主收拾一两个不听话的旧敌，调剂调剂心情。只是不知这第三世会不会让她碰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姜颜欢长长地叹了口气。
吃食这种东西只要认真和舍得下功夫便不会太难吃，将做好的小笼灌汤包端上锅蒸了起来，接下来的事自有香梨和小午代劳了，姜颜欢走出了厨房的院子。
不大的晏城县衙里到处都是官差和护卫，不过大抵是季崇明一早便打过了招呼，官差和护卫看到她除了唤一声“姜四小姐”打了个招呼之外并没有阻拦。
再次感慨了一番小白菜做事细心的姜颜欢逛了一圈晏城县衙想了想便走出了晏城县衙的大门。
大抵同是江南小城的缘故，姜颜欢走在街头的感觉同宝陵城别无二致。
一抬头，街头有家卖玉尖面的小贩正在叫卖。
想到季崇明和林彦吃坏了肚子的玉尖面，姜颜欢忍不住想笑。
跨过卖玉尖面的小贩，正要往前走，有女子带着几个护卫纵马而来，姜颜欢停住脚抬头向她看去：端庄秀气的五官，一双英挺的剑眉，没有如寻常女子那样梳着繁复的发髻而是似个男子一般将头发高高束起，当街打马而过。
这有些似曾相识的长相，姜颜欢脑中闪过方知慧那咋咋呼呼的样子瞬间了然：方三小姐方知秀眼下被关在晏城县衙大牢，那么这个当街打马而过的多是那位传闻中的方大小姐方知瑶了。
打马而过的方知瑶不无意外的瞥了眼身形格外夺目的姜颜欢，而后便收回了目光，带着人越过了她向远处疾驰而去。
想起错身过的那一瞬间方知瑶蹙起的眉心，姜颜欢抿了抿唇：看来晏城的事难倒的不止季崇明和林彦，还有方知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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