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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咳,咳,咳……”马荣像是看到星爷的喜剧片,笑得脸部肌肉抽筋,笑得咳出几十两血。半响才压制住沸腾的胸意血性,道,“我参加革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权力名位,只是为了这个病弱的任人瓜分植民的国家能够振作,只是为了这个沉睡的任人欺辱压制的民族能够觉醒。为了实现救国救民的理想,我这条性命即使万死也不辞。你们这些自私自利,拿整个民族的鲜血染红你们的顶子,葬送整个国家的希望,只为满足你们权力的欲望。为了一己之私,甘心做满清的走狗,屠杀镇压自己的同胞,一步步把中华民族推入亡国灭种的深渊。你们这样的披着人皮的畜牲,怎么能够理解我们革命党人的信仰和理想。”
张联芬脸色阴沉密布如暴风雨来临,发出连连冷笑,小屋里空气冷得直掉冰渣,字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就你们这样一群天真无知的人,还想救中国,你们连自己都救不了。湖北已经一败涂地,整个南方革命党人已无可战之军,放弃你的痴心妄想吧。告诉你,在某的酷刑之下,就是大罗金仙也得投降,我今天非要折了你们革命党人的信仰和理想不可。”说着一挥手,把猪鬃塞给大胖子清吏,大胖子捏着马荣的几几又来扎。
“就是不投降!”马荣大叫一声,无力的挣扎了一下,痛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大人。”行刑的胖吏停下手中的活,看向张联芬,道:“这人还真硬,一般人,吃下三道大刑,该招的都招了,该画押的都画押了。他连第十一道大刑都吃了,仍不肯就范。要是再折腾下去,就死定了。”
张联芬狞笑道:“这人先不要整死,慢慢来,我就不信,整不出他投降的一天。”
张联芬说完甩袖走出小黑屋,只在门外留有一个看守。
马荣也不知道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躺了多久,浑身的伤痛把他痛醒,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侧过头,破窗户漏进的阳光刺眼的很。无处不在的痛,无时不再提醒他想起落在身上的每一道可怕又惨无人道的刑罚,特别是下身传来的疼痛,想起还觉得心头突突跳得狂乱。他就在这样旷古绝今的酷刑之下坚持住了信仰,想至此,嘴角浮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似乎忘了身上刻骨的疼痛。人,如果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风风雨雨,真也难以体会此中情味。痛定之后静心思之,马荣才知道自己的意志竟是这样的坚强,这是连他自己也感到骄傲的事情。
破窗漏进来的阳光,刺得马荣眼中幻出奇怪的光圈,还是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觉得各种纷纷乱乱的幻觉纷至踏来。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在昨夜保卫汉口的战斗中,多位英勇阵亡的辛亥首义英雄,炮队孟华臣、工程队李忠孝、步队谢元恺等人,这些在湖北新军里朝夕与共的革命老战友,正微笑的向他走来,他没有使他们失望,依旧还是那个勃勃的革命斗士。九泉之下,他们再度聚首,还是革命的好战友。相约,把革命进行到底。在黄泉地狱再掀革命风潮,把十殿桶个底朝天。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革命党人有些自己忠贞的信仰和理想,不信鬼神,不敬鬼神,但此刻的马荣脑袋晕乎的厉害,也分不清幻象和真实。似乎,在这水月镜花的幻境中,忘却了身上的所有疼痛,畅快淋漓的还在和最亲密的战友继续革命理想。他明珠却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画面纷纷扰扰的变幻无常,他看到喜欢作诗的黄兴,在黄鹤楼上面向大浪涛天的广阔长江对面的汉口,临风长啸,作一首悲壮的诗,来挽悼牺牲的湖北革命英雄们,也包括他马荣。黄兴也不免还会生出一丝歉意,痛恨自己误看了湖北革命英雄。他还看到孙中山先生从海外归来,革命成功,民国成立……孙中山先生提议勒石立英雄纪念碑,纪念为革命牺牲的英雄们。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的巨大的英雄纪念碑上,其中也包括湖北牺牲的革命英雄们……清明时节,从全国各地涌来许多的陌生人,汇聚在英雄纪念碑前,默默的凭悼这些为革命牺牲的英雄,献上一朵鲜花,或者为他们的坟头上默默地添一把土,又或者去薅一把坟上的青草。有幸活到革命成功的老战友也会来看他们,向这些陌生的来客说起当年,那最为荡气回肠的辛亥往事,属于他们的英雄传奇,回忆历历在目,又是肝肠寸断。陌生的来客们,也会黯然神伤地坐着垂泪……
马荣就这样亦真亦幻的分不【创建和谐家园】是和虚幻,一时热血沸腾,一时又伤感徘徊不去,革命之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完全忘却周身的痛楚,完全忘却身处险恶境地。正在这时,忽觉门外“咕咚”一声,似有一人倒下。把马荣幻觉中惊醒,仔细听时,接着便毫无声息。马荣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嘀咕,又是幻觉。马荣的脑袋,倒是清醒了很多,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不会有人来救他了。湖北革命党人,已经拿不出与北洋军抗衡的力量。或许……李想手上还有一只可战的力量,但是武昌集团和他的矛盾太深了。李想本身就是功利重过革命的人,首义当晚席卷武昌藩库就是证明。他不怎么信任李想,武昌集团的革命党人也多不信任李想,他太贪婪了……他还向汉口华商逼过饷,更眼馋汉口巨额关税利益,不惜与五国洋人开战,掀起国际【创建和谐家园】……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信任,这也是许多革命党人排挤李想的原因之一。而因为汉口的事情,马荣也替李想找不到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说服自己应援武昌,去和强大的北洋军死战。马荣暗中摇头,把革命的希望寄托在李想的身上,还不如期盼袁世凯能够反正。
过了好一会儿,马荣又觉得铁门无声地一动。马荣疑神疑鬼的扭头定神看时,又被恰巧从门缝投射在他脸上的一丝阳光刺痛眼睛,条件反射似的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又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马荣这才确实认定,这决非精神恍惚的幻觉。此时只见面前矫健的人影一闪,一个压得细细的声音贴在耳边道:“你能走动么?”
“恐怕不行……”马荣有些止不住的激动,声音也有些发颤。想不到真有人来救他,这无疑证明湖北革命党人并没有因为汉口的失陷,接连的惨败而放弃革命。他有些急切的问道,“足下是……谁?”
“你无须多问。”那人还是低声说道,“我背你走!”
马荣细细分辨着来人的声音,虽然变了调,却依稀听出像是金兆龙的声音……他不是武昌起义之后就跟着李想走了?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一个根本不抱有的希望。马荣忍不住心中一阵酸热,哽咽道:“老金,是你!难为你这时候还来。李帅竟然没有放弃我们,他来了,他终于放下了与武昌曾经对于他的伤害……”
这分希望,他先前都不敢奢望。
“时间紧迫,不要多说半句废话,咱们快走!”金兆龙扶他坐起,低声急促地打断他说道。他本来对武昌集团的人,没有什么好话可说,可是看到满身伤痕,受尽酷刑而一句坚守贞操的马荣,也生出一丝感动,自己又忍不住要多说两句,“大帅从来都没有放弃过革命理想,也不会放弃你们这些曾经一起武昌举义的革命战友。无论你们怎样的误解他,无论你们怎样用不公正来对待他。在革命大义面前,大帅就从来没有犹疑过。没有了汉口,我们依旧在与北洋军战斗,从没有停止。”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是我们的错啊!”马荣不敢直视金兆龙闪耀灼灼目光的眼睛,把头偏向一边。他们可以说黄兴误看了英雄,但是他们也同样误看了李想。看今日李想大义,他先前汉口的动作成了十足的小人。许多事情关节豁然想通,马荣不禁摇头苦笑道:“如果一直由李帅主导湖北革命战事,也不会败坏到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田地。湖北大好的革命形势,都是李帅一手开创,我们却把他误解成贪婪的野心加以遏制。悔之晚矣!我是不成了,也无颜去见李帅。你快离开这里,告诉李帅,湖北塌下来的天也只有他能够挽起,他是湖北最后的希望。”一边说,一边握着金兆龙的手,紧紧抖了两下。“这是我们败坏的局势,就以死谢罪了。你快走,不要管我,在汉口,在湖北,还有更多比我更需要解救的人等着你,等着李帅。”
“放屁!”金兆龙低声骂道,拉起明珠一只胳膊,顺势将一条腿搭在肩上,打横扛起马荣。“大帅说了,能救的人,都要救,不放弃,不抛弃,是我们革命军人的宗旨。逃出去之后,和我一起跟着大帅闹革命,比呆在武昌痛快的多。”
金兆龙说着拨开门,一个箭步蹿了出来,在园子里绕绕转转,躲避着巡逻的北洋兵,奔来时的密道而去。金兆龙如果不是走的密道,光天化日之下也进不了被冯国璋严密把守的刘园。须知刘氏花园这样的豪华别墅,刘歆生自然设有逃生的密道。李想当初接收之后,自然也接收了密道机关。只是冯国璋从孙武手上抢过来设为行辕之后,却没有人告诉他密道的所在。
就在离烟雨小楼的密道不远时,还是被一个巡逻的瞧见了。金兆龙抢上一步猛扑过去,电光火石的瞬间已经抽出腰上别的短刀,闪电似的直砍向巡逻兵的脖子。还是晚了一步,看到如疯虎欺身而来的巡逻兵扭身便跑,张嘴杀猪似地大叫一声,“有贼人!”待喊完这一句之后,才中了金兆龙迟来的一刀,那人便俯身倒了下去。
只此一声警报,刘园里便炸了营的哗然而起。看守在二门的北洋兵,口里打着呼哨,几十名冯国璋从北洋营里精选的戈什哈,还有一些依附冯国璋的所谓的江湖豪杰,武林高手,“刷”的一声都蹿出了房门。
张联芬一步跃前,领先跑在最前头。身上矫健,看得出,很有两下子拳脚功夫。此刻横刀在手大喝一声道:“不要乱,贼在花园里!”这个积年的沙场老将,冷静的调兵遣将。先提调四十名戈什哈在府外四周巡看,封住出路;用十几名封住花园门,防止贼人窜入内宅,扰了冯国璋;自带了二十五六人冲进烟雨小楼前的园中搜查。
冯国璋此时也听到报警,他又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早已习惯军中戎马。他早已整装戒备,一身戎装,掇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花园门口坐镇拿贼。
马荣见大势已去,附在金兆龙耳畔低声急道:“快放下我,你背着我,两个人都跑不了。给我一个痛快,一刀砍死我,免得我再落到他们手上受辱。”
“你怎么这么婆娘!”金兆龙吭出一声,再也不多话,背着马荣在园子里前盘后转的寻着出路,但觉到处都是人声脚步声,张联芬已经把他重重围困住了。胆大的金兆龙在惶急之中,额头也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只听得马荣又喃喃道:“在这个危急险要的关头,能够见到李帅的决定,能够重新看到希望,死也瞑目了。放我下去吧。”
金兆龙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听着马荣的罗嗦,烦躁的真想把他丢下不管不顾的去了。眼前杂乱的脚步声是愈来愈近,搜园的人并不吆喝说话,只用刀拨草敲树,步步逼进。金兆龙的活动空间是越来越小,正准备硬闯,突然有人喊叫一声:“贼人在这里!”
金兆龙早就扑到这北洋兵的眼前,一刀砍死。花园里一阵喧哗,人全往这边涌来。金兆龙扛着马荣从这处缺口直冲密道,却感觉到肩膀一疼,被马荣咬了一口。金兆龙痛得的条件反射的松手,马荣滚落地上,他却已经冲出好几步。他回过头,见趴在地上的马荣捡起死了的北洋兵的刀横在脖子上,怒吼道:“你再不走,我抹脖子给你看。不要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杂乱的脚步声更近了,已经可以听到张联芬透着欣喜的狂吼传过来,“不要开枪,要活口!冯大人要活口!”
金兆龙也是果断的性子,知道已经没有机会救马荣,咬牙转身直奔密道。马荣满是伤痕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松了一口气,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昏厥过去。他软软的趟在地上,手上的刀也松落地上,真是连【创建和谐家园】的力气都没有了。早就不在乎生死,能够看到金兆龙来救,已经是非常满足。
涌上来的人把马荣团团围着,有些人看着他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痕,竟然还没有死去而感到惊异。一双德式长统军靴站在马荣眼前,一脚踢掉他手边的刀。马荣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张联芬到了。果然就听到张联芬阴阳怪气的冷笑道:“都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挣扎的?你要是怕死,就投降啊。你看看,你的同党,还不是把你给丢下了自己逃生?这样的一群无情无义的乱党,值得你为他们卖命?”
马荣使尽全身的力气,才翻了一个身,看到张联芬得意的嘴脸。浑身这一折腾,牵扯的疼痛,脸部的肌肉都抽搐的变了形,却还是轻轻一笑,笑的云淡风轻,道:“张联芬!你咋唬什么?投降的事,你想也休想。你那两下酷刑,我现在还不清楚?我只要一天不死,我就能扛得住一天。”
马荣如此从容不迫,围住马荣的众人也为他的气势而动容,一时皆作声不得。张联芬反而笑道:“就你这只剩半口气的样子,我也不来为难于你了。你投不投降,我们也不在乎了。我现在告诉你一声,黎元洪已经逃离武昌,并登报声明,同意和议。你已经不再重要,湖北革命党人已经胆寒,革命风潮也已经止住了。冯大人已在那边等着,准备亲自送你最后一程。”说罢断喝一声,命令道:“还不侍候着马爷!”几个北洋兵一拥而上,将马荣五花大绑,架起便走。
马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近乎透明,脑袋里嗡嗡回响着“黎元洪已经逃离武昌,并登报声明,同意和议”一句话,满满的都是不相信,木偶一样的任由他们施为。
烟雨小楼,一楼大堂。一身北洋新式军装的冯国璋双手柱着西式指挥刀,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两边站满随他而来的北洋将领。冯国璋见张联芬他们进来,也不言声,只两眼死死盯着马荣。马荣已经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一边一个北洋兵把他架住,才没有倒下。
此时的马荣还没有回过神来,冯国璋冷冷的看着失魂落魄的他,也没有张联芬说的勃勃不屈,不免有些失望。张联芬似有所觉的在他耳边解释一句,冯国璋才释然的点点头,笑道:“你就是马荣?我说嘛,扛得住那样的酷刑,不可能是这幅熊样。武昌黎元洪答应和议,你也知道了,也不用这样失魂落魄的。人总要懂得变通,懂得识时务。黎元洪就是这样的一个聪明人,明知道抵抗到底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不同意和议?你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马荣听到黎元洪的名字,却突然清醒过来。胸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多少革命志士的流血牺牲,就这样被黎元洪卖掉?不禁大吼道:“革命党人没有投降逃跑的都督,黎元洪再也不是湖北大都督!他不能代表革命党人,他跟你们的和议无效。”
张联芬哈哈一笑,“你说无效就无效?真是个笑话。湖北民军还想继续打?你们拿什么跟我们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同意和议,二是全死了喂鄂江王八。可惜,这两条路,你都作不了主。”
张联芬嘲弄的目光落在马荣身上,马荣却是撇嘴一笑,毫不畏缩的与张联芬对视,道:“谁说我做不了主,我绝不会投降,誓要把革命进行到底。你还有没有拿出来的刑法,只管往身上招呼。”
马荣的目光高傲,张联芬却觉得脸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与之对视不过。他昨夜在马荣身上折腾了大半夜的酷刑,却没有使马荣有哪怕一点点的屈服,现在听了马荣的话便觉格外不入耳。他自觉精研历朝酷吏传记,号称用刑高手,使出浑身解数却折服不了一个马荣。当着冯国璋的面,庭上庭下百余同撩下属的面,被马荣这样潮弄,倍觉得脸上挂不住。顿时大怒,阴着脸,转身一脚踢在他的小腹。力道之大,两个扶着马荣的北洋兵都抓不住,马荣“砰”地一声扑到再地,佝偻着身子,嘴脸呛出大块的鲜血。马荣硬着脖子,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张联芬。这时庭上庭下百余人,见这个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的人,还是这样的倔强,还敢对处在暴怒时期,平日北洋兵也害怕这个以阴沉狠辣著称的张联芬,如此的无礼,一个个惊诧得变颜失色。这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坚强的意志,这样的敌人,只是看着都觉得心寒。堂内堂外的所有人,屏声敛气鸦雀无声。
张联芬阴森森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道:“我要找只狗来,把你给日了。”
马荣自受了猪鬃扎几几之后,早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满不在乎的缓缓说道:“我的身体,看来是受不了几次刑了,也熬不了几时。你还有什么刑法,最好快点使出来。”还待往下说时,只听“啪”的一声,张联芬硬邦邦的靴子照他的嘴就是一脚踢过去。马荣满嘴糊烂的血水,门牙也被踢落好几颗,和着血水吐出来。
“行了。”冷冷看着一切的冯国璋突然插嘴,向张联芬喝道,“退下!”
张联芬狠狠盯了马荣一眼,踢了一下带血的靴子,悻悻地退到一旁。
冯国璋格格一笑,起身度到马荣旁边蹲下,看着地上他说道:“马荣,你这是求死。岂不闻‘蝼蚁尚且偷生’,黎元洪都已经屈服,你又是何必仍就如此勃勃不屈?我惜你是条汉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两条生路由你选择。一是投降,二是说出刚才来救你的人是谁派来的。”
马荣哼出一声淡淡的笑,别过脸去。冯国璋却又继续道:“如果你觉得革命党人得罪不起,也无甚要紧,我给你一笔钱,找个幽静去处做个陶朱公,可享受清福,这样可好?”
马荣突然“呸”的一声朝冯国璋唾一口血水,却只能无力的落在冯国璋的脚下。他知道,冯国璋是想知道还在抵抗的革命党人剩下的力量。他有些漏风的说道:“没有人来救我,是我自己跑出来的。”说完又闭口不言。
“放屁!”冯国璋冷冷的说道。“你这个样子,就是连门槛也跨不过。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得到。”
“也不见得。”马荣自言自语式嘀咕,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能跨过门槛,还是说冯国璋根本猜不到。“要不是绳子捆得太紧,我就走给你看。”
“你看我猜不猜得到?”
冯国璋知他语意,强压心头怒火冷笑一声道,“我现在就是任你们革命党人折腾,你们也挽回不了湖北天塌地陷的局势。”
“那也不见得。”马荣立刻又是这句话,硬邦邦顶了冯国璋的肺。“我说,来救我的人是黎元洪派来的,你信不信?”
冯国璋背着手笑嘻嘻地瞧着他那痛苦得扭曲了被张联芬踢得血肉模糊的脸,说道:“你是说黎元洪是诈和?你把我当三岁小孩?跟你说,袁大人撒在武昌的密探,就连黎元洪拉屎放屁也探听的清清楚楚。武昌城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你。你想用这样的拙劣的计谋来破坏和议,也太小看我冯某人。”
瘫倒在地的马荣,喘了口气,道:“那我说是李想,李帅派来的人呢?”
冯国璋大笑一声,“你扯蛋也越扯越没边。李想盼你们死,比我可能还要更甚。他在汉口的老巢被你们夺了,在革命阵营处处受到排挤,他还不把你们恨死?你看我们北洋军南下武胜关之后,李想又打过一场像样的仗吗?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想活了。”
马荣哼了一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说说,你猜的是谁?”
冯国璋弯腰凑进马荣,说道:“不就是散落在汉口的一些革命党人余孽,像你一样,仍不死心,妄想抵抗到底的蠢货。我今天就要他们看看,抵抗到底的下场。”转身对张联芬道,“把他送去四官殿码头,剥皮挖心。给那些顽抗的革命党人,树一个好榜样。”
张联芬却有些迟疑,朝庭除决革命党人,向来都是秘密进行,就是怕引起民愤。如今汉口民心有待安抚,这样一来,就更难安抚了,因道:“大人,这成吗?”
冯国璋冷笑道:“有什么不成?汉口都被我们烧掉半个,还有什么成不成?一群溅民,就是要他们害怕。”
马荣突然狂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城下(三)
烟雨小楼外,初冬正午的阳光看似明媚,却没有人感觉到一丝的温暖。辛亥年的小雪过了七日,满园的清香的菊花也开始凋零,铺满一地黄色的凄美。距大雪日还差七日,长江流域的冬天已经到来,所有人却都感受到辛亥年的冬天将是异常寒冷的一个冬天。
早已经被折磨的动弹不得的马荣拖了下去,送去四官殿码头剥皮挖心示众,刚刚他伏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杏红的血迹。马荣毫无畏惧的狂笑大骂声慢慢远去,冯国璋总统的北洋第一军座下将领,二镇统制王占元、四镇统制吴凤岭、六镇统制李纯等,这些冯国璋的心腹大将,一个个大眼望小眼的默不作声,大堂里安静下来,都可以看到对方眼里的动容,这样晴好的天气,却在心底是寒气暗暗的流淌。
“大人,和议在际,还是不宜节外生枝。何况昨夜放火烧城,以致那些反感不满革命党人的洋人,也对我们颇有微词。今早上就有洋人找上门唧唧歪歪了,喧腾报纸,大人居然为丛怨所归。众口铄金,真是积毁销骨。他们到忘了,是谁废除了他们租界特权?又是谁来恢复他们的租界特权?是谁一旦当革命锋镝之冲,乃慨然欲牺牲生命,挽此狂澜?大人为了国家大事操劳,不顾惜自身声誉,还背负这么多的骂名。给了洋人那么多好处,还受他们的埋汰。我们没有必要,再把革命党人往死里得罪。”张联芬打破沉默说道,他还是想按照朝庭惯例,暗中把马荣处置了。其实冯国璋会这样处置马荣,虽是张联芬意料之中的事,但他仍然感到不满足。这样非但没有达到折辱马荣、折辱革命党人气节的目的,反而成全了他革命英雄的大名大义,更是激发汉口革命党人、汉口民众抵抗和不满北洋军暴戮的情绪。但是冯国璋下达的命令,他不能够直接的去反对,只能这样说了。
“我早已经把武昌匪党得罪狠了,也不怕再把他们往死里得罪。哼!要稳定南方爆炸形势,必须行非常手段。袁公的心思,我也了解。这些得罪人的事情,袁公不方便去做,我们做属下的,就要帮着分担。”冯国璋沉吟道,他一直坚称革命党为匪党。至此却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张联芬却是不敢插嘴,袁世凯的心思,他们不敢乱猜,更不敢乱说。
袁世凯此时已实实在在地把北方军政大权总揽于一身了。清开国时,多尔衮致书史可法说:“我大清之天下,乃得于闯贼而非取之于明朝。”袁世凯现在也是用的这个手法,他对革命军方面说:“我的天下是得之于清朝,而非取之于革命军。”又对清说:“我今日势力乃取之于革命党,而非取之于清朝。”
袁世凯在洹上村以养足疾为名,已经达到了挟清廷以压革命军,养革命势力坐大以要胁清廷的目的。这些每一件事情揭开了,都会对袁世凯的名誉有极大的影响。须知,如今的袁世凯,恶迹未显,在世人眼中,诚为一代伟人。他有足以影响中国的强大军队北洋军,有洋人送于的挽救中国政局之第一人的称号,有在朝鲜时期建立的民族英雄的光辉事迹。国人当中很多人相信,非袁不能挽回大局。这是袁世凯能窃国成功,有很大的关系。
袁世凯一些暗地里的勾当,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不敢随便乱说。
先前袁世凯到信阳誓师时,面授冯国璋机枢,对于当前的局势定下四大方针决定:
(一)谦辞组阁大命。
(二)谏阻清廷迁都。
(三)稳定南方爆炸情势。
(四)清除北方肘腋之患。
根据这四个步骤,袁世凯一方面由其长子袁大公子暗中联络结交革命党人,秘密派代表不断向武昌革命政府进行和谈碰头;一方面却令冯国璋率领北洋第一军继续向武昌革命军施压力。至于在北方,则必须消灭吴禄贞,因为吴的纵横才略,以及在北洋军中的基础,如果让他继续留下,则北方的天下便不是袁世凯的了。袁的政治资本是北中国的实力派,如果革命力量在北方长大和发展,则威胁了袁的存在。因此他把消灭北方的革命力量看得比对抗南方革命军工作更为重要。所以他在洹上村时就和亲信秘密商量,采取釜底抽薪的办法,谋杀了吴禄贞。袁世凯很明白,张绍曾是个有妥协性的人,不像吴禄贞那么英迈,所以只要解决了吴禄贞,北方的革命情绪便会受到极大的打击。果然,滦州兵谏和吴禄贞被刺,使北中国的革命活动缓和了,使得袁世凯有充分时间来达到他个人取天下的阴谋。
只是袁世凯的这些阴谋,只有他极心腹的人才知道的机密,在具体计划上更是无人知其全部,也因此才造成当初朱其瑝乌龙事件。
冯国璋一开了头,马上就想到这许多,叹息一声,却换了一种说法,道:“袁公组织责任内阁,以图解免。无如人心为大势潮流所趋,虽有贤者,已难为力。挽回之术,不免告穷。盖人心愈压制,其膨胀力亦愈大。中西往事,历历可征。此次匪党声势极大,无论其不能扑灭矣。即以北洋兵力,现勉强摧抑,然人心不死,余烬易燃,吾恐第二次革命,不旋踵又将复起矣。今日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汉口余党贼人潜进刘园,解救同党。再看刚刚马荣之张狂近似疯魔,这些匪党在孝感和汉口连连受重创,仍不死心放弃的念想。要抑制南方爆炸形势,必须以雷霆手段重创匪党,学一学大清开国平江南的故事,学一学曾文正公平长毛的故事。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才成,才尚有望和议。”
冯国璋起身,在大堂里来回度方步,皮靴的胶底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白璧光洁如汉玉的大理石地板,错落配合着他缓缓的语调,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里。所有人不自觉的正襟危座,听着冯国璋慢慢道来。
“如今,说者谓南北之争在满,吾谓南北之争,实不在满而在汉。而今而后,袁公其为国体解决之枢纽也哉。东郊民巷的洋人亦云,袁公为拯救中国政局之第一人也。先是武汉事起,朝庭起用袁公,论者咸疑袁公必有良弓狡兔之悲,断不应命,讵竟慨然奉诏。乃甫经就任,而张绍曾截留军火,吴禄贞谋断后路之警,已纷至沓来,袁公几陷危地,至是始悟大势已去,断非一人所能挽回。虽表面强为支持,而其中已有转圜之意矣。越日复拜内阁总理之命,论者又疑必不至京,已而入都之报腾布远近。如今朝堂摄政王等满洲贵族政府既覆,而袁公内阁代兴,时局循环,差强人意。虽然,袁公入阁,则共和解决,愈生困难,何也?袁公之权,全由保护今朝庭而得,既已显膺重寄,即不能不故作声势,以掩众目。一旦而欲反其所为,万无此理。且朝堂里满人贵族虽已引避,挟制之习未除,袁公势处两难,动辄得咎,内招朝堂满洲贵族之猜疑,外启党人之仇视,【创建和谐家园】炸弹,日伺其旁,危险之来,方兴未艾矣。”
冯国璋文言绉绉,把袁世凯说得比受尽姑婆虐待的不幸小媳妇还要委屈,却是说进了这几个深受袁世凯大恩大德的北洋重将的心里。一句“而今而后,袁公其为国体解决之枢纽也哉。东郊民巷的洋人亦云,袁公为拯救中国政局之第一人也。”说得在座北洋重将们个个与有荣焉,只觉得跟着袁世凯是前途广大。但听到后来,又想起袁世凯为朝庭鞠躬尽瘁,苦苦支撑着朝庭将倾的大厦,却受尽朝庭的猜忌。百般维护党人,要求朝庭解除【创建和谐家园】,释放汪精卫等政治犯,赦免匪党造反的大逆之罪,反而招来党人的仇视。对于袁世凯所受的委屈感同身受,恨不得踢翻了朝庭,踏平了革命党人。
李纯率先离座站出来,道:“属下愿为袁大人分忧,愿为冯大人分忧。”
其余重将,立刻起身附和。
“好。”冯国璋舒展了笑容,拍掌笑言,“总有人在背后议论我,我也都知道……好勇斗狠,一力主战,只为了多换一件皇马卦穿……妄肆武力,以仇杀同胞为事,甘冒天下之不韪,为人民之公敌,身败名裂,为天下笑。真是笑话!其实,我也是赞成和议。希望南北和议早日达成,希望南北战争早日结束,希望国家能够天下太平。如今南方民势益张,占据半壁河山,相持不决。大局糜烂,即在目前。非南北裂土而王,即演成豆剖瓜分之惨剧,事机危迫,间不容发。我唯有一力主战,只是为了以爆制爆,以早日促成和议。”
冯国璋说的,在座各位也同意。革命党人的顽强,他们也都见识道了,简直比野草还要顽强。留下他们的性命,不把他们给征服了,今后真是睡难安寝。革命党人的暗杀手段疯狂的不得了,在北京城里,一句“革命党人来了”,能吓住夜哭的小孩。满清朝庭里,死在革命党人锡纸包鸭蛋的大员多了去了。不怕革命党人造反,就怕革命党人暗杀。他们这些人,日防夜防,总有疏漏的时候,总会给那些不要命的革命党人抓道机会的时候。江南死了好几个封疆大吏,连北京的摄政王爷不也差点着了汪精卫的道?他们的护卫是远远的不如那些封疆大吏,摄政王爷,万一被革命党人记挂上了,灯录他们暗杀的黑名单,又有谁能当得住他们的锡壳鸭蛋呢?但因此也就去扑那些封疆大吏的后尘?一个个胡思乱想,心中的恶气上涌,又怎能抒发出来呢?
这些北洋悍将,心中的恶气发泄不出来,就有人开始咬牙切齿。王占元就不依不饶地说:“看到马荣这厮,被拖下去那怨毒的眼神,我就心头直乱跳。不把这些匪党任赶尽杀绝了,我真是睡难安寝。就是不把匪党赶尽杀绝,也要把他们打得服软为止,死不死的,也作不起怪来。炮轰武昌城,逼匪党和议,签下这城下之盟。自古以来,城下之盟就是奇耻大辱。看他们,还能在我们面前抬起头来?”
此时冯国璋的秘书长陈紫笙进来,打断王占元的话,道:“大人。上次抓到的那个朱其煌又来了,有事请见。下官说了大人正在议事,他说原来这些事是要向袁大公子禀报的,可是,如今袁大公子远在北京。知道湖北事务全由大人主持,要请见大人。”
冯国璋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事情。北洋将领也知道点风声,想要回避。冯国璋挥了一下手,说道:“你们不用回避,叫他进来。”
冯国璋刚才那番话已经喧诸于口,还有什么好避讳的?袁世凯主持内阁,和议已经提上日程,焦点已经变成了共和还是立宪。当然,袁世凯在北京,一直高唱君主立宪,誓要保住清廷的家天下。
见朱其煌跨过门槛,冯国璋就问:“你有什么事?”
“冯公,我正是为和议而来。冯公在汉口虽是大捷,然南方有十三省独立。南北终于决裂,南北两军,战祸愈演愈烈,其影响所及,势必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足以覆亡中国。”他在此一顿,扫视一眼北洋诸将,一正衣襟,才接着说,“我今带了一封汪兆铭的亲笔函,这是汪君写给武昌首义的革命同志函,希望南北达成和议,联合一致要求清帝逊位,并推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
“这是你们党人一厢情愿的盘算。”冯国璋立即打断了他,“推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这话,革命大人可以拿在台面上毫无顾忌的讨论,在北洋军里却是绝对不能议论的禁区。虽说他们都是心知肚明,但他们名义上还是清军,袁世凯还是清臣,这样就是大逆不道了。“袁公组阁之后倡议和议,是不忍同胞自相残杀。又有东西各国列强阳号中立,阴主干涉,如接济军火,灌输外债,助拿租界革党,占据海关税权,且各处陆续进兵,以图有所劫制,是以蒙藏之噩耗方来,滇辽之警电踵至;而日皇对于议院之愤言,其心尤为叵测,瓜分之祸,逞于目前。这场战事继续下去,怕有亡国灭种之祸。袁公心念国家民族之大义,才同意和议。却并不赞成共和,还是坚持君主立宪。推举袁公为临时大总统之说,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起。”
北洋诸将听到冯国璋叙述袁世凯心怀国家民族之大义精神,个个都坐直了身子肃然敬听着。朱其煌看在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嘲讽,袁世凯不是要坚持君主立宪,只是不喜欢“临时”两个字。嘴里却说道:“袁公倍受中外瞩目的伟人,我等党人却是真心期盼,袁公念在国家民族大义,能够反正来归。”
“闲话少说。”冯国璋脸色不善的说道,朱其煌说话越来越露骨,传出去还不都是他的过错?冯国璋刚刚大胜革命党人,正是心气傲,火气旺的时候,对朱其煌很不客气的说道:“你是现在过江去武昌呢?还是等洋人调停的使者来了一起过武昌?”
朱其煌并不以冯国璋盛气凌人的态度为异,道:“我先过武昌。听说参加独立各省的代表大会的各省代表都来到了武昌。这时恰巧在各省代表大会期中到达,便于大家集中讨论这个问题。也是给武昌主战党人一点缓冲的时间。”
自庄蕴宽来鄂之后,沪、汉临时中央政府之争已然展开。黎元洪当即派居正、陶凤集去沪与各省代表榷商,中间颇有争执。经多方调解,十月四日才开会决定各省代表赴武昌组织临时政府。各省仍留代表一人在上海办理通讯联络。
其十月初旬,代表之行抵上海者凡十省;其赣、粤、桂三省,则以鄂省先有请派之议,径至武昌。此十三省,均赞成组织临时政府统驭全国之说。即由十省代表在上海会议,先推武昌为中央军政府;并提议武昌既为中央军政府,各代表即应前赴武昌,惟沪上仍留一通信机关,以便接洽机要。当代表团未全体到鄂之先,各省军政府以代表到鄂尚需日时,外交应付不容稍缓,乃先后电致鄂垣,凡民军占领各省,公推黎都督为民国中央政府代表,而以鄂省为暂时民国中央政府,凡与各国交涉,有关民国全体大局者,均由黎都督代表一切。同时有已到鄂省之各省代表,亦以是为言。黎元洪乃据情照会各领事,并声明:“凡民军举义之先,所有满清政府与各国缔结之商约,及所有借款之债权,均有效力。至武昌义旗既举之后,无论满清政府向何国所借之债及所结之条约,则概不承认。”
同时黎都督复通电各省,略谓:“大局粗定,非组织临时政府,内政、外交均无主体,极为可危。前电请举员会议,一时未能全到,拟变通办法,先由各省电举各部政务长,择其得多数票者聘请来鄂。以政府成立,照会各国领事,转禀各国公使,请各本国承认,庶国基可以粗定。并拟将临时政府暂分为内务、外交、教育、财政、交通、军政、司法七部。”
各省得电后,即各致电推举。除外交一席亟须设立,由各省公推伍君廷芳为总长,温君宗尧为次长,即行任事外,其余各部,因代表议会将次成立,暂不实行。各省代表既由沪议决前赴武昌,即于宣统三年,十月初十日,在武昌会议,全体赞成于临时政府未成立以前,推举鄂军都督为中央军政府大都督。
可惜,黎元洪这个中央军政府大都督还没有坐完一天,阳夏既已沦陷。黎元洪仓惶溜号,移驻卓刀泉“办公”。
冯国璋即派人护送朱其煌过江。看着朱其煌出去后,冯国璋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狰狞,对一群部下说道:“好啊,已经一败涂地了,还敢讨价还价。要狠狠的打,打到他们求和为止,打到他们今后一想起我北洋军,就怕得直打哆嗦。”
冯国璋的副官张联芬和秘书长陈紫笙,两个最是了解冯国璋的人对望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冯国璋抖擞一身虎威,满堂人里,不少平日里的骄兵悍将吓得连呼吸也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