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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凄风惨雨,零落到此时,在屋檐下汇聚成流。黄兴在孝感府衙的夜宴还在继续,一片欢腾热闹的气氛,劝酒,说笑之声不绝于耳。门外的寒冷尽被此刻大厅的热闹驱散,任谁也看不出此刻城外金戈铁马,两军对垒。
劝酒,说笑聊不上几句后,这群掌握万民生死的军人,政客和士绅,富豪,便三句不离本行地谈起有关切身利益的问题。为他们所追逐的,无非权与利,但也须以此与民便。
只听在众人之间孙武侃侃而谈,道:“李想在汉口时正准备筹建西式银行,私铸钱币,发行钞票,以代替清廷的流通的白银,铜钱,还有湖北以前发行的各种纸币,票据,大洋。李想想以此稳定汉口金融,但新币的发行岂是如此简单,特别是纸币急需强大的信用做支撑。李想为此逼迫汉口华商入股,为他发行的纸币提供信用。我观其行止,简直就是狼子野心,垂涎汉口关税,不顾友邦和约,就胆敢挑起国战。如今组建银行,未必是为了稳定汉口金融,恐怕更多是为了满足一己似欲。只要银行建成,便可大肆发行钞票,用来养的他的军队,武装他的爪牙。”
同席中有懂经济的便接道:“如果李想烂发钞票,就会造成货币贬值,米、布等日用品物价大涨,加速汉口的金融崩溃。幸好把李想赶出了汉口,要不然我们今后只有等着破产。”
蒋翊武虽然不懂经济,但是孙武的话明摆着是在中伤李想,虽然和李想没有什么交情,但就是看不惯孙武的小人得志,截入道:“汉口虽然历经大战,却依旧市面繁华,这不得不说是李想的治理之功。反倒是李想的退出汉口,使得汉口市面萧条了许多。李想建设银行,那是有利汉口金融的大事情,这将打破洋人银行的垄断地位。而李想似乎烂发纸币,这只是你们在此的懿断而已。”
孙武听得眉头大皱,偏偏蒋翊武说得是铁一般的事实,一时还找不到反驳的词来。军事方面他一点也不弱,但是民政、经济,他只是一知半解。李想在汉口使出的经济手段,只看那些趋之若骛的商人,就知道是大有钱途。他刚入汉口,已经不知道听多少人向他提起汉口经济五年计划开发案,这是李想政府制定的一个计划,许多大商家,甚至还有洋商也闻风而来,要参与进来。看来李想在湖北的音响越来越大,不趁此机会把他彻底搬到,以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原来庄蕴宽奇道:“在武汉听了不少李想争战沙场的故事,想不到他还是如此文武全才,有这样经世手段。这等人才,即使革命成功,也还有大用场。此次他汉口行事莽撞,但如此人才即使不带兵了,还是留住的好。”
在庄蕴宽左手边的黄兴一副留神倾听的样子,他们这些激进的革命党人,有许多人可以肯定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即使孙中山对兴办实业,也只知道修铁路,但是修铁路又该如何修法,也是一知半解。革命党人之中没有几个真懂经济理财的,要不也不会只知道四处筹款,募捐,常年银根紧缺了。只有像湖北咨议局的这些地方士绅,大商贾,和长期管政治民的人才会思索到这方面的问题。学法律的宋教仁还好一些,但也所知有限,在社会实践方面更是差远了。
黄兴突然暗下决心,李想无论本质是好是坏,但却是有能力之辈。李想年少有才,自然就行事狷狂了一点,最近耳朵是听了太多中伤他的闲言碎语,心里才会对他有成见。定要宋教仁通过杜心武的关系,把他争取过来。
黄兴同时留意到一同来武汉的一个日本顾问大元亦非常用心聆听,脑际灵光一闪,顿时体会日本人的用心。黄兴为人磊落忠厚,但不是傻子。与日本人混了一天两天,日本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日本对华之一贯政策,为煽动内乱,破坏中国之统一。
清末之排满革命,日本实援助之,助款济械,非同情中国革命,其真正目的,系欲中国长久分裂,自相残杀,彼可坐收渔人之利。在辛亥革命时,日本一面援助孙黄,一面又帮助满清反抗民党,而彼于首鼠两端之际,各取得其操纵与干涉之代价焉。辛亥革命一经爆发,日本认为乘机渔利机会已至,而民党运动之内幕,亦以日本知之最清。保路运动初起,日本陆军省即派侵略中国之老手齐藤季治郎赴扬子江上游调查,当彼行抵汉口之际,正武昌起义之时,至日本政府过多增兵,东洋租界驻守陆军战略部队达两千五百人,又命驻华第三舰队司令川岛令次郎率战列舰菊花丸不顾秋季江水枯竭来鄂。此外,日本政府又派两个秘密团体赴上海援助民党,但当革命运动逐渐扩张之顷,特别是李想汉口一举粉碎日本阴谋,东京显然充满不愉快之空气。
对于日本人,黄兴从没有像孙中山那样信任过,总保持这一份警惕,所以一直留意着大元的一举一动。
庄蕴宽接着未完的银行话题,道:“自清廷光绪十年,中国自铸机制银币在历经近半个世纪反复论争酝酿之后,始由吉林机器官局铸成。光绪十二年,广总督张之洞于广州筹创‘广东钱后’。全套造币机械由英国伯明翰喜敦造币厂购进,并进聘外籍技师。光绪十五年该局投产,初铸共有五等币值之‘光绪元宝七钱三分银币系列’如光绪元宝七钱二分银币系列,成为中国近代官铸机制银圆之滥觞。惟因币铭‘光绪元宝’被英文围绕,遭致清廷驳回,未正式发行。光绪十六年四月,新版光绪元宝七钱二分银币系列铸行,正面刻汉满文“光绪元宝”字样,并“广东省造”及记值文字,背面中央均为蟠龙图案,环以英文币铭。后经清廷下令作为法币,终成清廷中国自铸银圆典型规范,“市面行用,商民称便”。此后各省群起效尤,竞相设厂鼓铸,大利所在,不待清廷下令推广,即已迅速在全国展开。至光绪二十年,已有天津、广东、湖北、北洋、江南、新疆、安徽、湖南、奉天、吉林、黑龙江、福建、云南、台湾等十余个省区设厂铸币。由于各省各自为政、钱法混乱,银币成色重量不一,且以省名,互相【创建和谐家园】,流通不畅。面对全国竞铸银元热潮,清廷力图将铸币权收归中央,独占铸币暴利,光绪二十五年,下令除广东、湖北两局处,其余造币厂全部裁撤,遭到地方势力强烈反对。同年,在北京筹办“京局”,拟铸“庚子京局制造光绪元宝银币”,次年就毁于八国联军入侵。光绪二十九年,又建天津户部造币总厂,欲铸大清金币、大清银币、大清铜币通行天下,以求统一货币铸行权,未果。后曾酌留江南、北洋、湖北、广东四处分厂,并令各省造币厂停止扩充,统一更名为某省户部造币分厂,所用币模均由总厂提供,亦不能如愿。铸币,在有利可图下,更禁之不绝。如今中国市场银元流通状况更趋混乱,海外各国银币和清朝龙洋并行,种类繁多,成色不一,市价时高时低,民众经济活动涤受其害。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天下重归一统,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着手改革币制,公布‘国币条例’及其‘实施细侧’,以求整顿并统一银币铸行,或者干脆建立中央银行,把铸币发行权收归国有。”
黄兴听得心中佩服,即使政见不合的孙武也不得不点头表示同意。庄蕴宽不愧是久在官场打滚的人,深知其中内幕。
此时黄兴长身而起,环目四顾,欣然举杯,在集中所有人的目光之后,方道:“武昌首义,全国瞩目。北洋军冯国璋来势汹汹,此战胜负,必将影响全国。事已至此,兴只能想出一个出奇制胜的招数了。”
所有人都傻眼的看着黄兴,一时跟不上黄兴的意识流。吃个饭,怎么撤到军略?在座的将领也是莫名其妙,先前也没有听说黄兴在策划什么奇兵,即使有,也不该放在饭座上谈,他不懂什么叫军事机密?是喝酒喝醉了吗?反正是各种懿测都有,傻眼全部落在黄兴的身上。
黄兴看着他们傻眼的样子暗中点头,要的就是这样一鸣惊人的效果。自从进了湖北,议论他不懂战术谋略的话时常飘进他耳朵里,甚至李想都敢于派人出面指则于他,黄兴无论如何豁达的心胸也会有小九九。黄兴与日本顾问大元反复商议谋划,制定出一套奇兵克敌的方案,就是为了一鸣惊人,洗刷常败将军的烂名声。
黄兴也不知道喝了两杯酒,还是本就非常兴奋,大声宣布道:“我们如今困坐围城的防守,只是坐以待毙。最好的防守,应该是进攻!”黄兴抓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随手率成满地碎瓷片,豪情万丈的震臂一呼,“我宣布,今晚反攻冯营,趁夜雨风寒之际,杀冯国璋一个措手不及。”
全场一片哗然,相似炸开锅沸腾起来。
吴兆麟第一个站起来反对,他对黄兴没有太多的恶感,看黄兴吃点小亏,出个大丑也就够了。但是黄兴如此冒险行事,更是没有争取过他们参谋的一点意见就宣布出来,后果很严重,黄兴即使赌伤他一世英明也承担不起。吴兆麟再如何没心没肺也座不住了,起来反对道:“请总司令三思,奇兵如果不能凑效,革命军将再无力抵抗北洋军的侵蚀。不止孝感保不住,怕阳夏两镇也保不住。”
总是有人出来反对,黄兴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板着脸道:“此战,全国瞩目。北洋势大,为取胜,只能走险。何况我辈革命党人,一向在弱势中挣扎,此战,我们未必会输。”黄兴看吴兆麟一脸不服,更有人也蠢蠢欲动的想要进言,黄兴干脆搬出官架子,“我自任前线总司令,一切布置,责任在我,任何人不得干涉我的行动。”
听到黄兴抢白说道“我辈革命党人”吴兆麟的好脾气也要脸色大变,他正是因为不是革命党人,两边都不待见,才只能在武昌做老好人,敏感的心里总觉得黄兴暗指他是革命投机分子。吴兆麟把头一扭,干脆不作声,等着看黄兴的结局。
在座各将,看到黄兴摆出官架子,也都默不做声。黄兴是厥上了,一时是拉不回去,何况还是孝感父老的面大放言辞,怎么也收不回去了。黄兴此次奇兵,是比李想连夜攻击汉口还要疯狂。难道黄兴是要和李想一比谁更疯狂?
黄兴也感到自己也刚才太激动,也许最近压抑的太过。最后,他缓着口气对大家解说道:“关于奇兵,只要运用恰当,自可奇兵之效。李想夜战汉口,再战三道桥,都用的是奇兵。此次我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我早先就写信与袁世凯,故意示敌以弱,不愿与之大战,料想北洋军也会因此而松懈一段时间。进夜又风,又雨,又冷,如此半夜,正是展开夜袭最好时机。”
黄兴说完,看向军需三武。孙武不置可否,但是他心里乐与见到黄兴冒险,但是也害怕黄兴真像李想一样冒险成功。那么无疑就是巩固他在湖北的地位,这是他绝不愿意看道的。副部长蒋翊武、张振武,被黄兴这样一说,有点动摇,觉得大有可为。
孙武思前想后,才勉强答应了黄兴的要求,但是他又说道:“总司令在进攻冯营时,我带武昌一部从侧翼进攻。”
孙武提出如此一个条件,胜败全部考虑周全。此次奇袭得胜,自然他孙武侧翼进攻的功劳莫浅,如果失败,自然有黄兴来顶缸。
黄兴也没有想过要用武昌一部民军,那些湖北人,他指挥不动,大方的让孙武领了去也行。对于孙武的要求,黄兴满口答应。作为子弟兵的湖南二协湘军,正可担当主攻任务。近代有无湘不成军的说法,黄兴期望着奇迹降临,把宝全部压在二协湘军身上。
黄兴豪言放下,各部将领也都同意夜袭方针,夜宴也到此结束。宾客散去,等着听明天的大捷。
东西两侧的城门悄悄打开,黄兴率队城。自今早下起的阴雨,绵绵到半夜,此时竟是转为瓢泼大雨。
黄兴骑在一匹从汉口拉来的大洋马上,洋马高大威猛,不知是培养了多少代的纯血良驹。黄兴本身长得南人北相,身材魁梧,坐在这样极品良驹上,更是威武不凡。
黄兴任凭漂泊的雨水浇在脸上,湿透了全身,寒气逼人,他的心却是火热。看着大队人马踏出城门,往冯营遣去,半夜进军,风雨来助,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用害怕惊动敌人。这么大的雨,天又这么冷,冯国璋的怎么也不会想到黄兴敢大胆的发起夜袭。
雨越下越大,这在湖北的秋季是如此的反常。队伍冒着大雨,苦寒扑向冯国璋营地,黄兴在马上不断下达命令,令各路互相联络,不要掉队。
大雨倾盆,即使大檐帽也遮不住雨水往黄兴的眼睛里挤。大雨伴着狂风,吹来的寒气已经到了冰点。黄兴感觉到坐下的纯血良驹也经受不起这样的风寒,而在胯下微微的颤抖。但是眼前作为打头阵的湘军第一协,组成敢死队的学生军,却不为严寒风雨的逼迫,要紧牙关无畏的扑向冯国璋营地。
黄兴透过风雨和暗夜组成的重重黑幕,看到雄伟的远山,还有山下绵延辽阔的冯军营寨模糊的影子,如史前怪兽匍伏在眼前。
黄兴信心满满,胃口超大,超好。今夜冯国璋第一军,将在孝感城外被他一举倾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歌(一)
曾高把地图摊开,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只见一条黑色的铁路线醒目的纵惯地图,五颜六色的铅笔围绕在铁路线周围画满各种作战图标。北边的武胜关,南边的孝感,是连接这条纵惯铁路的两端,更是各色作战图标最密集的分布带。
李想,曾高,刘经,林铁长四人围桌而观,用心研究。时间异常紧迫,北洋军正源源不断的向孝感集结,黄兴率领的民军可能和冯国璋率领的北洋军掐起来,没人敢掉以轻心。
小楼外的风雨有缠缠绵绵,已经化为倾盆而下,这在湖北秋季实属罕见。喧闹的大雨拍打着紧闭的窗户,伴随着狂风在外头掀起的噪音,也无法使他们分心丝毫。
李想指着位于孝感和孝昌之间稍南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镇:“冯国璋第一军主力全集结在此,两万精锐,还是原装进口装备。部队素质过硬,火力强大,你们也是见识过的。”
自第一次冯国璋出武胜关,大悟战役打响以来,远在孝感的李想就不断接到有关此次战役的战况汇报。北洋军一路高歌猛进,这个被李想划分为第一战区的军队却鲜有胜绩。最激烈的李店战役,只能算是惨胜。这令当时的李想心中有些不安,更是坚定了他坚持战略防御的决心。
李想在北上广水之后,就在这个地图上找不到坐标的村子里,针对当时战场的情况,召开汉口政府军事委员会最高幕僚会议,也全部通过战略防御的作战方案。
李想以指轻点着桌面,脸上混合着无奈和不满,“谁也无法预料,计划难以跟上变化,新来乍到的黄兴一举推翻我们的战略防守构想,欲以装备低下,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去与冯国璋打阵地战。黄兴也不是没有可能取胜的机率,而是根本就没有取胜的机率。”
在李想了解的历史中,阳夏之战以民军惨败结局。黄兴把拉出屎,又坐了一【创建和谐家园】回去。想起此战结果,李想心情复杂的继续道:“但是我们却不得不管,黄兴所负责着湖北南部防线,至关重要。如果真使冯国璋夺取孝感,他便可以和由江北突入黄州府第二战区的段祺瑞连成一片。李西屏到时候将失去和段祺瑞周旋的余地,只有退出黄州府,而武汉三镇失去屏藩,赤果果的暴露在北洋军鸟抢下。清军陷城之后,会怎么做,大家也知道,军中有不少子弟兵是汉口人,所以我们绝不能使冯国璋如愿以偿。”
李想再次重申,也是为了坚定部下和自己南下的决心。不敢李想显然是多虑了,从襄阳回来的刘经就道:“我们早憋坏了,就等着你这句呢。”
曾高却没有他的乐观,“黄总司令坚持要与冯国璋阵地战分高下,我们驰援的军队也只能帮助其守城。要坚守住孝感,从如今的情况看,几乎不太可能。须知我们部署在前线的民军皆是原湖北第八镇的久练精兵,正不断地向后败退,根本无法阻挡北洋军前进的步伐,虽然这是战略防御,不与敌人主力兵团硬碰的结果,但是北洋军却是胜我们太多,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孝感民军派系复杂,本就内患严重,因此我们对保卫孝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林铁长皱眉道:“如果不参与保卫孝感之战,那又该如何援应黄总司令?难道围魏救赵?集中兵力,不计伤亡的去啃武胜关,冯国璋见后路补给线危机,便会放弃孝感,挥师回援。”他马上摇头,“北洋军可不止冯国璋所领这一军,袁世凯坐镇信阳,随时可以抽调兵力应援武胜关。而即使铁路线全被破坏,冯国璋也可以等那些孝感,与段祺瑞会师,取得江北的军需补给。这样我们要控制北洋军在铁路线附近打持久战的目的就破产了,一场矿日持久,更大规模的大战将不可避免。”
林铁长的推演使所有人不免心中一寒,虽然早就已意识到一个旷日持久的更大规模的大战将不可避免,但最初的战略防御的计划也是战场控制在铁路线地域。而且随着孝感战端的掀开,冯国璋扑灭革命的决心会愈坚,与段祺瑞的会师势力大涨,战争范围会不可控制的扩散开。
而李想考虑的更远,袁世凯要养寇自重,但不会养虎为患。袁世凯只要留下武昌一座孤城,用与黎元洪谈判至矣,够矣。民军在将在无力击败北洋军的情况下,袁世凯说不定就会指使冯国璋对他李想穷追猛打,把他这个隐患除掉。如果冯国璋收拾完黄兴,把矛头指向李想,整个湖北将被他们卷入战争泥潭。李想要保证不扩大战争破坏范围,实行战略防御,以待他日后发制人,还有保存实力,迎接袁世凯当国之后形势的变化,争地盘,玩平衡的目的算是破产了。
是守孝感,还是不守孝感呢?两个问题,四个人经过反复沉思,权衡利弊,总难下定结果。
曾高最终道:“我还是建议采取不守孝感的方案,避免第一战区与北洋军硬打硬拼,保存主力,相机歼敌。
我们可以在侧翼掩护,在三道桥等有利地理位置构筑防御,守住汉口。”
林铁长站起来坚决反对:“孝感所处战略地位重要,关系到民军的生死存亡,湖北革命的成败。作为军人,该誓死保卫它。”转而又向李想郑重道:“我愿与孝感共存亡,请大帅成全。”李想和曾高,刘经三人想不到林铁长反应如此激烈,在李想认为,曾高的决定无疑更加正确,而且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解黄兴要与冯国璋硬战的死局,能够使黄兴在孝感吃亏之后转而执行战略防御的作战方案。怎么可以反而卷入与冯国璋北洋军的硬碰硬的消耗当中?
可是无论三人怎么劝说,林铁长一再坚持要守孝感。难道林铁长的坚持,是因为他是孝感人?
曾高无奈的道:“我们这样争论下去无济于事,只会有碍军机。”
汤约宛却在此时推门进来,美人的到来冲淡少许紧张的气氛。她进来就道:“孝感来了紧急情报,黄总司令临时宣布今夜突袭冯国璋。”
汤约宛带来的那里是情报,简直就是核弹!一个个嘴巴张了半天,李想才首先回过神来,咋舌道:“一山还比一山高,黄总司令比我还要胆大包天。”
曾高立刻就明白黄兴的企图,“何止是胆大包天,还胃口天大,想一口吞下冯国璋第一军呢。”
李想目光灼灼的看着摊开的地图,耳中专注的听着小楼外大风大雨,缓缓道:“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百一十五章 高歌(二)
小楼外依旧阴风怒嚎,大雨狂野。湖北大地,风雨变幻,时局动荡,早使人应接不遐,汤约宛又送来一个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消息。李想却目光灼热,似乎感觉到有机可乘。
当京汉铁路东岸大悟县的民军有计划地撤向南方铁路防线时,北洋军冯国璋第一军主力紧追不放,延铁路跟踪南下。然而,被民军和当地民众早已破坏了的京汉铁路交通道路,桥梁被炸,扒掉的铁轨往往就是几里路,令北洋军的机械化优势无从施展,只能在民军的【创建和谐家园】后面徒步跟进。
北洋军在出武胜关,进攻大悟之同时分军进攻杨寨和李店,北洋军意图迫近京汉铁路线东岸城市广水,那也是刘经所部民军主力所在。但日军的第一次试攻,被铁路线东岸李店守军顽强迫退。
于是,冯国璋便改变策略。他们派出一部分北洋军换上老百姓的服装,装扮成难民,在民军结合部的间隙中偷渡过铁路线,窜到李店背后,准备里应外合,配合主力强攻。
同一天,北洋军也由北向南进犯,追击林铁长部。
北洋军猛攻李店守军阵地,激战竟日,依旧未能突破守军主阵地。此时,南下北洋军受到林铁长顽强阻击,北洋军冯国璋企图在大悟,广水之间以速战歼灭李想民军的计划破产。
冯国璋与李想的纠缠本就有违袁世凯初衷,就在冯国璋为自己歼灭李想民军的计划破产而失望时,坐镇信阳的袁世凯出面干预。同时,武昌亦向汉口动手,使得民军北上抗敌的气势受到严重打击,李想战略防御由主动进入被动阶段。冯国璋的决斗对手,由李想换成黄兴。
变化不止至此,李想在看到黄兴这个作战方案后,立即感觉大合胃口,感叹着,“如果今夜孝感一战由我亲自指挥,民军换成我精锐战士,也许真能趁敌不备,侧击而歼灭之。”
此时,围绕湖北端京汉铁路线战场的民军经过节节抵抗,已经成功地阻滞了北洋军扩散,与孝感城外冯国璋第一军的补给线也时常被李想打断,李想觉得围歼孝感北正面战场冯国璋第一军主攻部队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李想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是没有这样的大胃口,好牙口。如果黄兴配合默契,定能上演一场奇迹。
曾高也想通其中关节,拍案道:“黄总司令策略得宜,可谓知彼,却不知知己。如今孝感城里只有第一协是久练能战之军,而且将心涣散,各怀心思。再看北洋军,袁世凯坐镇信阳,正是军心斗志正旺。胜负,难以乐观。”
楼外风雨难有停解,远在孝感的黄兴结局不是他们可以左右,众人也只有坐等天明,以迎接最严峻的形势,或者皆大欢喜的奇迹。
漆黑如墨的夜空笼罩山川大地,以降至冰点冷雨清洗黄兴粗旷的面庞,阴风怒号,把民军行军的动静掩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黄兴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如电的凝视深邃的黑暗中,那里是正是冯国璋北洋军第一军营地。
正如黄兴此前所料,北洋军丝毫无备。由于天气夜雨风寒,北洋军绝大多数人都躲在营帐,或者民房里面烤火取暖,根本没有注意喧哗而进的革命军士兵。
夜袭的湘民军第一协士兵们在军官们粗野的呵斥声中,跌跌撞撞的趟着浑浊的烂泥路,冒着狂风暴雨,如同蚁群样艰难的前进。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和湖南话的叫骂声。即使这样的喧闹,也没有惊动北洋军。民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推入北洋军驻地。敌情为黄兴一料得中,作为先锋的湘民军第一协一时士气如虹,夜雨,寒冷,似乎统统消失不见。
一切顺利的出乎黄兴预料之外,扑向冯国璋营地的战线上,民军的波队冲击正在如同浑浊的长江大浪涛天,卷起千堆的雪,劈头盖脸的扑向北洋军的阵地。成群的身影在夜色下涌动,无数的步枪装上刺刀。一道闪电落下,劈开黑暗的世界,在雷光之下发出阵阵的褶褶璨璨之彩。
黄兴高举雪亮指挥刀,顶着风雨,也不怕被雷劈,拍马在队伍之间往来驰骋,为士兵鼓气。
黄兴向身后的李书诚喊道:“参谋长!把那边的草蓬点燃起来,以作为照明之用。”这个黝黑有雨天,不点火,更不无法作战。
黄兴跟着拍马冲上最前线,狂吼一声,“进攻!”
威猛的声音强劲而有力,穿透夜雨狂风嘈杂的黑夜,远远的传进湘军第一协每一过战士的耳里。
“杀!”湘军第一协统领王隆中拍马上前,抽出指挥刀。
“杀!”也许是被黄兴、王隆中如此勇悍之举动而感染的原因,刚刚还冷得直打哆嗦,指天骂地的民军士兵们纷纷怪嚎着,在狂热的叫喊中发起了第一轮的进攻。
李书诚几乎同时把茅草屋燃起来了,迁陌之间,皆是农民收割完稻谷剩下成堆的干稻草,风凑火威,一燃即成不可收拾之局。一堆堆甚为壮观大火燃烧起来,似要把整个天空烧穿,大雨倾盆之下也无法阻止其蔓延。大火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冯国璋的军营驻地。
此时枪声狂爆的响起,走在前头的学生军敢死队已经率先和敌人接了火,喊杀声刺破了沉沉的黑夜。
枪林弹雨四射,手榴弹的爆炸声接连不断,而民军从汉阳兵工厂拖过来实验型迫击炮也争先恐后的砸来了炮弹。轰轰轰,爆炸的烟云接连腾起而起,碎土混合着雨水四下飞溅,气浪火光掺杂着炮弹的碎片在到处飞射着。
在民军炮火掩护,中军突进。猛烈的火力之下,不断的有北洋军士兵倒下,冯国璋整个一措手不及。整个战线上,当民军和北洋军两方的军队就此发生着第一轮的碰撞之时,电石火花之间,北洋军瞬刻便有数以百计的士兵丧失了生命。
隆隆大炮,忽然齐放,民军新式迫击炮发威,果真不同反响。一时间,北洋军阵地上血肉横飞,北洋军士兵死亡甚众。也许是天助黄兴,一发炮弹落在北洋军弹药库,弹药库爆炸,巨响连连。
冯国璋身处他临时设立刻的指挥部,就是一栋本地地主的宅院,黑瓦白墙,也是宽敞气派。巨大的爆炸声把刚刚趴在桌上打盹的冯国璋惊得弹身立起,披在身上的长袍落在地上。今夜风雨大作,一直筹划进攻孝感的冯国璋总是心神不宁,无法集中思绪,一直恍恍惚惚的熬到半夜才趴在桌上打个盹。
指挥部外风声,雨声,抢声,炮声,喊杀声,声声入耳,声声惊心。吓得够呛的冯国璋收蹑心神,深谙军事的他绝没意料黄兴有这种反规则的绝招儿。
指挥部的门外混乱的脚步响起,一群人夹着一身的雨水挤进指挥部。此刻阵脚大乱,被民军杀个措手不及的北洋军将领纷纷派人联络冯国璋,请求第一军总统官的指示。冯国璋中耳朵里灌满这些老粗的嗡嗡嘈嘈的声音,竟然盖过了轰鸣的抢炮喊杀声和狂风大雨声。地上红木地板是一滩滩这些老粗身上滴下的积水,有些人边说着话,边拧着湿透的衣角。
冯国璋毕竟是沙场老将,定下心神后,竟然立刻从他们上报的纷乱情报中理出头绪,他连忙安排各部步步为营防守。遣散了这帮老粗之后,冯国璋并没有因此送一口气,即刻又请在信阳的袁世凯派人向李想施压。此招远谋思虑,是为免遭李想的趁火打劫。
大雨不顾一切的落下,压得人抬不起头,压得人争不开眼。熊熊燃烧的秋收后剩下的稻草堆连成串,如正被大火燃烧的赤壁古战场。水与火在高歌,湘军第一协破入北洋军营,白刃撞出的鲜血,被火照亮更是鲜艳,转瞬又被大雨冲淡。
在民军巨压下,北洋军被迫放弃第一道防线,退入他们盘具的小镇外一线喘息。
此刻,北洋军炮营已经阻止起来开始发威。北洋军大口径山炮对民军展开了连绵不绝的十多轮轰击。呼啸的炮弹落在,民军迫击炮军阵地,卷起风雷压过天地之威,整个民军炮阵被北洋军如雨的炮弹犁过一遍。一批又一批革命士兵,倒在血泊之中,由黄兴这个死脑筋指挥的炮阵化为飞灰。
然而,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边缘地带,双方开始冲锋和反冲锋,拼死肉搏。
马上雄姿英发的黄兴挥刀重逢下来,雨水,汗水,血水,染得一身尽湿。任凭大雨把他全身重刷个够,目光似要喷出火来,死盯着地学生军敢死队一举冲入北洋军阵地。黄兴感觉道胯下神俊的战马已经疲惫到马力用尽的地步,而他全身依旧充满旺盛的战斗力。
豪勇的冯国璋一样冲进了前沿阵地,浑身沁在雨水当中,横飞的流弹未能使他皱一丝眉头。掏出军装上衣口袋的金丝怀标,一看分针从开战开始,已经转了两圈,至此,北洋军总算稳住阵脚。黄兴这一奇兵用得绝佳,如果指挥的是李想那支精锐,他冯国璋今夜就要吃个大败仗了。
冯国璋嘴角扯出一丝狞笑,轻吐一个字,“打!”
这样轻的一个声音,在嘈杂的战场轻易的就被掩盖,但是他身边那挺马克沁重机枪突然的暴吼起来。
哒!哒!哒!一道绚丽的火链如同忽然盛开在节日里的烟花,划破那被火光渲染,大雨重刷,有些昏黄如血的夜色,是这个年代最具暴力的美学也无法形容,在冯国璋眼前距离阵地不过五十余米的民军汹涌不畏死的人群之中泼洒出四溅的血痕。
“打死这些【创建和谐家园】。”在粗野的叫骂声中,北洋军的阵地上同时的腾起一排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