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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想年代》-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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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想挫掉手上慢慢变硬的蜡油,手指红红的,除了有一点点的次痛之外,并无大碍。李想感觉衣角被轻轻的拉动了一下,扭头一看,迎上汤约宛关切的眼神,男人办大事的时候她不好插嘴,只能给个眼神。李想轻轻摇头微笑,示意自己不要紧。汤约宛眼角波光流转过一丝轻笑,男人就爱逞强。

        李想的注意力又回到地图上来,林铁长的地图作业比自己的中学几何水平要高得多,不愧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专业人士,比自己在地图上歪歪斜斜的鬼画符要好看,好辨认百倍。林铁长对地图的熟悉程度,也比自己高,也就高这么一点点,这也是因为冷僻繁体字他都认识,这种泛黄的老地图他天天看,肯定要比李想更熟悉。

        清军动向都已经标注图上,曾高在图上指点一番,“夏占魁不足为虑,他要真敢来刘家庙,只能给李西屏活动筋骨。三道桥也只有两千杂牌军,不是河南张锡元的混成协,张锡元部最快也就到孝感。而清军主力北洋三军进度缓慢,调度一团乱麻,袁世凯不到位,荫昌根本指挥不动北洋军。”

        林铁长一拍桌子,“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扩清湖北,再挥军北上,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想一声叹息,这两天不知道叹息了多少回?还是感觉人手不够,面对千载难逢好机会,只觉得人手紧巴巴的,抽不出兵力扩大战果。“两旅兵马,只能轮流出战,必须要有一旅兵马坐镇汉口,防止洋人勾结某些别有用心之徒作怪。汉口现在是我们的根据地,也是此次战役之所为。汉口要是有变故,我们就要做流匪了,还谈什么保卫阳夏?说白了,汉口是我的财源,我有汉口,革命军才有枪,有粮,有响。”

        林铁长一愣一愣,才进汉口一天,大帅就把汉口当自己家了,够霸气。“但是,现在机会难得,还要留守一旅在汉口,一旅出战,起不了多大作用。”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大帅看来早有谋划,不如把你的作战放略说明,再由我们参谋部做出明细计划案。我们的时间也不多,清廷随时可能顶不住外部压力,重新起用袁世凯。到时候袁世凯整合北洋军南下,战火烧到汉口,这个财源就不妙了。”曾高看李想还有兴致废话连篇,估计今日局势早就料到了。

        李想心里嘀咕,当然早就有计划,老子是穿越客嘛。“有计划,也需要人手去执行。湖北各地驻军多是武汉新军打散的,打入内部的地下党员不少,吕中秋居中联络策反,我们在外部稍微施加压力,收拾湖北也不难。但是我估计,清廷起用袁世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这么快!”所有人都为李想的预测吃惊,当初摄政王载沣恨不能杀了袁世凯,清廷会这么快向袁世凯妥协。

        李想摸摸下巴,后来袁世凯嫌湖广总督的官太小,覆称足疾未愈,不能督师,根本不鸟清廷的诏令,初中历史课本就是这样写的。“袁世凯也不是傻子,清廷一招手,他就乖乖听命。但是我的时间还是不够,只能通过以空间换取时间。”

        曾高好像明白了一点李想意图,“想拖住北洋军南下的脚步,也要需要派兵一路拦截,可是我们兵力不够,只够打守城战,固守汉口还成,出兵野战,不成。”

        李想指着地图,“如果我们的兵力全部集中汉口,虽然力量集中在一起更大,但是目标集中在一起也更大。清军只要踏平武汉,革命军的主力即被消灭。”

        “大帅要放弃汉口,丢掉到手的金元宝?”林铁长都快被李想绕糊涂了。

        李想差点被林铁长的话呛住,“到手的金元宝怎么能丢!我的计划一部分是,派兵进攻安徽和河南,真正的目的只是黄州府和德安府。这需要军统和中情密切配合,情报谋略的关键。”

        曾高提醒道:“这样不够人手镇守汉口,清军只需分进和击,长驱直入即可。”

        李想双手往胸前一叉,好像就等着曾高这样问的样子。“明天再开招兵,招一旅新兵,在汉口充门面完全够了。我们只要在湖北打出四面开花的局势,清军一入湖北,我们就路游击袭挠,清军忙于前后左右照应,战线被迫拉长,兵力开始分散,自然会有破绽露出,南下速度也会减慢。以天下会完善的情报网,一定可以找出清军弱势兵力,然后集中我们的优势兵力,把清兵个个击破。清军根本无力进入汉口,便已经被我们消灭。”

        曾高趴在地图上看了半天,李想的战略有非常大的可行性,但是清军有三军陆军外加海军相助,实力雄厚,两方更本不是一个等级。“清兵实力雄厚,完全可以组建一个铁桶包围圈,慢慢耐着性子蚕食湖北,游击运动范围就会被慢慢压缩,最后还是退守汉口,打守城战。”

        李想轻轻一笑,透出一点神秘,“我在信阳还有一步暗棋,保证清军做不成铁桶包围圈。还有,如果战争只是军队的硬碰硬,我们肯定碰不过北洋六镇。我们要发动群众,如何发动群众,我不止要减免满清的苛捐杂税,我还要免征田税。工人工资一涨,就看到汉口工人全部支持革命。农民税一免,农民还不都跟着我们闹革命?”

        曾高下巴快要掉落地上,免征田税之后,革命军政府的财政怎么办?不过一想李想应该也知道问题的严重程度,更何况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曾高使劲的点头,“即使免税只是一种口号,也能为我们赢的广大民心。纵观历史,农民起义都是打着免粮的口号,几乎是一呼百应,响者云集。我们革命军无论走到那里,都会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有了群众基础,清军也许可以攻站两座城池,但是要真封锁我们,就困难了。”

        李想摸摸脸,竟然被曾高小看了,什么只是喊喊口号,难道自己就如此没有诚信?“这可不是口号,革命军的承若,一定要兑现,不能失信于民。如果一次失信于民,想要挽回,比狼来了还要惨。”

        曾高竖起母指,“大帅真是开创历史新气象,一心为民作想。我向大帅保证,只要大帅的旗帜打到那里,那里的百姓就会群起响应。湖北几乎可以说,已经是我们的大本营了,清军一来,就是深入敌境。大帅的运动战一展开,清军真是有来无回。”

        李想取过蜡烛,目光炯炯的盯着地图沉吟道:“对付清军前军是绰绰有余,等袁世凯来了,就不好对付了,何况萨镇冰的北洋水师也对汉口是一大威胁。关键是汉口,太明显的一块靶子,就等着北洋来大。这是我们运动战最大的弱点,偏偏又是我们的军心和财源所在,不能放手。清军只要认定了汉口这个目标打过来,我们运动战的调度,就会暴露出有迹可寻的弱点。”

        曾高也跟着李想的思路在地图上推敲运动战的轨迹,真是千变万化,有的寻找。“想要寻找到我们运动战的轨迹,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即使等清军摸到门路,全国各地响应,满清朝庭已经大势已去。至于萨镇冰的北洋水师,有一个人可以对付他。”

      第四十一章 更能消(三)

        宁静的夜空,一阵秋风吹响竹林,摇过微波起浮的轻声,伴随着稀苏虫鸣的惆怅。即无星辰又无明月的竹林里非常阴暗,秋风带着冷气直钻人心,不时响起的怪声更像是幽灵怨诉。

        寺西秀武提着灯笼,下意识的回头张望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便伸手提了一下西装的衣领。在竹林的深处,有一点亮光透出,寺西秀武看到之后,更是加快了脚步。寺西秀武走近之后,光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一栋传统的日本小屋,依旧延袭着汉唐古风,在竹林深处,更有中国古代隐士诗人的作派。

        屋内主人,挑灯看剑。松村贞雄一脸陶醉的微笑,用白色手帕轻轻擦拭手中长剑,剑锋在等下闪着幽幽冷光,一望便知锋利异常。松村贞雄动作潇洒自然,别具名士作派。他手中长剑,是祖辈传下的至宝,明治【创建和谐家园】陛下御赐。剑柄是用黄金雕饰的菊花,菊花乃【创建和谐家园】皇室至高无上的象征,菊花剑更是只有为【创建和谐家园】做出巨大贡献的杰出武士才能拥有。今天他请来的座上两位宾客,都是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手中的菊花剑,羡慕的之情难以掩饰。松村贞雄轻抚着菊花剑,得意之余,哼起了南宋豪放派大词人辛弃疾的《西江月》:“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寺西秀武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悠闲兴致。寺西秀武进去不久,小屋里便爆出一阵阵的东洋国骂,“八嘎!八嘎丫撸!”。松村贞雄先前装出的文雅风流荡然无存,寺西秀武被一脚踢出玄关门槛。寺西秀武借机在地上多滚了两圈,离小屋更远了一点。被踢一脚不算什么,只要无需破腹,为【创建和谐家园】献上卤大肠,再踢几脚也无防。

        松村贞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寺西秀武,真是窝囊透顶,更是使他在两位宾客之前丢失颜面,要不是怕沾污为明治【创建和谐家园】陛下御赐的菊花宝剑,非一刀砍了他不可!他怒不可歇的爆喝道:“滚!”

        “嗨!”寺西秀武如蒙大赦,恭敬的向松村贞雄行礼。然后连提灯笼的时间也顾不上了,深怕松村贞雄反悔,转身即往来时的漆黑小路跑去。看不清道路,慌忙之间跑出两步即拌倒在地,寺西秀武立刻便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继续在漆黑的竹林小路跑。

        “真是丢尽了我们东洋武士的脸!”开口是今晚宾客之一,东洋租界警察暑长中村善次郎。他一身麻格子和服,身形跪坐的笔直。

        “不,他至少给我们带来一重要消息:汉口新上台的革命党领导人李想,是一个强硬派。”接话的是日本驻华第三舰队司令的川岛令次郎,也一身骂格子和服,却修剪整齐的老英国府的绅士标准胡须,说话时一翘一翘的。

        中村善次郎对于川岛令次郎的抢白,表现一脸的不爽。中村善次郎是陆军出生,标准的武士道世家,不止看不惯海军的待遇比陆军好,他们武士道崇尚的战争,暴力而又血腥,自然更看不惯海军西洋绅士的作派。

        松村贞雄还刀入鞘,恭敬的双手托举菊花剑,放入刀架供好。“在汉口有一个强硬的政府,势必会影响大日本帝国在汉口的利益,甚至在长江流域的利益。何况李想的手上还有一支战斗力不俗的军队,对我们构成极大的威胁。”

        “量李想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租界撒野。北洋的老主李鸿章和现在袁世凯,见了我们也要点头哈腰,何况一个小小的李想,名不见经传。中国人都是一群东亚病夫而已,总领事大人过虑了。”中村善次郎一阵大言不惭,也说的句句属实。

        川岛令次郎一声冷哼,“今时不同往日,李想的胆子还真是比天还大,白天在租界的暗杀,你们警察署准备怎么办?”

        川岛令次郎直接揭开中村善次郎的伤疤,中村善次郎闷哼半天,才道:“这只是中国人的狗咬狗,警察署没有义务去帮中国人处理这些事情。我们只要坐山观狗斗即可。”

        “狗也会咬人,还会咬死人。警察署有个屁用,只有我的海军舰队,才能威摄胆大包天的李想。总领事大人,我们对这些东洋病夫无需遵守什么国际惯例,我直接带舰队开到刘家庙,朝革命军轰上两炮,李想见识了我大日本黄军的威力,自然就老实了。”川岛令次郎不阴不阳的说道。

        松村贞雄一摆手,“现在还不行。李想革命军势大,现在去碰他,我们这个眼前亏就吃定了。但是我们也不能让李想太过嚣张,一定要杀杀他的威风。如果他肯与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我们可以支持他在汉口继续立足;如果李想不识相,就只能把他赶出汉口,寻找一个符合我们大日本帝国利益大人来坐镇汉口。”

        中村善次郎急急问道:“我们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开始?”

        松村贞雄眼中闪过精光,“我会要求陆军部曾派一千陆军,又中村指挥。一千五百陆军,足够保护租界内大安全。”

        “嗨!”中村善次郎喜笑颜开。

        松村贞雄继续说道:“我还要照会各外国领事,建议整合汉口江面停泊的十六艘军舰,组成租界护卫联军。川岛令次郎阁下,你务必要把总指挥权枪过来。”

        “嗨!”川岛令次郎的声音拖着掩饰不住大兴奋颤音。

        “有了比当年八国联军侵华还要豪华的舰队,在中国完全可以横行无忌,无人能当,也无人敢当。李想如果还想留在汉口混饭吃,就得乖乖大听我们的话。”松村贞雄一阵长笑,深夜里传出竹林,有如鬼哭狼豪。

        底下两位宾客也是一阵附和,中村善次郎笑道:“看来大日本帝国在汉口的租界又要扩张了。”

        川岛令次郎却笑道:“最好让李想的革命军政府,来点赔款什么的。”

        “黝西,黝西……”

        刘家庙一片废墟重建的工地上,李西屏即把旅部的指挥中心建在了这里,居中调度刘家庙码头和三道桥两面情况。

        革命军和民工分属刘家庙废弃的铁路两旁,民工所属的铁路另一边,早就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建一排排零时的行军帐篷。民工劳累了一天,都已经入帐休息。

        李西屏并没有疏散民工,敌人的实力已经全部掌握在手,根本就没有反攻刘家庙的实力。现在疏散民工,反而使他们生出谣言,回到汉口可能影响和动摇汉口民心。

        李西屏对清军实力,进行反复斟酌,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刘家庙的安全。三道桥的杂牌清军正在忙着建立防御工事,估计张彪已经被李想的突袭吓破胆了,还以为李想又会连夜进攻黄坡,才这样迫不及待,不要命的在三道桥建设防御,保命都来不急,那还有胆来偷袭刘家庙。李西屏派去一营兵马,在三道桥铁路两端与之对峙,只等天亮之后,再收拾三道桥。至于夏占魁的岳州巡防营,敢来夜袭刘家庙,这和找死没有分别。

        李西屏站在刚刚立起的营帐外,漆黑的夜里,隐约可以看到断壁残垣的轮廓。刘家庙车站当初花巨资建设的西洋塔式钟楼,被大炮轰成了两截,剩下的半截奇丑无比的身影,清晰的写出战争无情的破坏力。李西屏想起李想总爱挂在嘴边,一句孙中山先生说过的话:欲享文明之幸福,必【创建和谐家园】明之痛苦。李西屏在心里反复自问,中国,还要经历多少的痛苦,才能迎来幸福?

        李西屏新升任的几个团长全过来了,一起研究对敌形势。一个个都年轻的不得了,三天前还只是一个排长,升职的速度比坐火箭还快。原新军一些营级军官,李想是一个也不敢用,那些都是纯正的旧官僚,真要与清军碰仗,估计都会临阵倒戈。这些由基层升上去的军官,拥有非常坚定的革命意志,除了经验稍显不足之外,并无其他不妥。这批年轻的军官,使李想的军队充满了朝气,有着无限的成长空间。革命军训练有素,缺少的只是战场的厉练。

        “干脆夜袭三道桥,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夜袭战我们打好几场,已经有丰富的经验。那帮杂鱼,我远远的看过,已经毫无斗志,我们打过去,肯定一哄而散。”年轻人,胆子大,他眼睛直盯着地图三道桥的方向,刚从三道桥回来,清军在三道桥的防御还没有完成,也许一次冲锋,就能把清军冲垮。

        立刻就有人附合,“夺取三道桥之后,直接奔袭黄坡。旅长派我去,我保证天亮之前拿下黄坡。”

        黄坡是个县城,二、三十米高的城墙,守卫素质再差,没有一个晚上,也拿不下来。而具天下会的内线消息,张锡元的混成协已经到了孝感,黄坡现在并不是一座孤城,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张锡元应援黄坡了。要想拿下黄坡,李西屏还得分兵打援。分出一团阻击张锡元,拖上一个晚上没问题,两个团一个晚上啃下黄坡,已经显得非常吃力了,这还是因为黄坡城内空虚,战斗力三流,做出最好的打算。将士们好像对眼前的情势太过乐观了,完全忽略夏占魁的岳州巡防营。全旅兵力全部送上打黄坡,刘家庙空虚,不就给夏占魁捡个大便宜,即使大帅能够迅速从汉口抽兵收复刘家庙,这也是一场不小的麻烦,刘家庙的民工可要遭殃了。

        李西屏的眼睛在地图上不停的扫视,手握的蜡烛火光闪动,照亮他眼中的一丝精芒。刚才在地图上的推演中规中矩,如果是在军校课堂,起码也是一个中等成绩。可能是跟着李想打两场仗,这两场仗李想就没有使用过什么中规中矩的战术。如果在刘家庙还是没有新意的守城打法,等着李想天亮之后派来援军,这样李西屏亲自率军来刘家庙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完全是受到李想的【创建和谐家园】,李西屏的战术思路开始展开,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里形成。

      第四十二章 更能消(四)

        夜幕下广阔的长江水面,有两三点渔火,夏占魁所在的兵轮停在江中。夏占魁对瑞澄非常不爽,他在城陵矶就看出瑞澄已经没有抵抗的意志,只是想着逃跑。瑞澄身为一个封疆大吏,身受皇恩浩荡,还是皇室宗亲,竟然做了临阵逃兵,真是旗人的耻辱。夏占魁即使对瑞澄再多的不满,还在立刻召集人马,乘兵轮顺流入汉口。

        兵轮顺流而下,速度比瑞澄他们来时快多了。夏占魁并没有莽撞的直接登陆刘家庙码头,而是把兵轮停在距刘家庙码头一里远的下游处。兵轮停在江中央,只派去两艘小艇上岸刺探岸上情况。

        兵轮上的灯光都用厚厚的硬纸板设下灯罩,江岸上人根本发现不了兵轮的存在。漆黑无星无月的夜里,给夏占魁偷袭刘家庙做出最好的掩护,夏占魁在兵轮上都忍不住感慨一句,“天助我也!”

        漆黑的江面,夏占魁两眼放光,远处刘家庙的轮廓隐隐约约。夏占魁建功立业之心更切,他是秀才当兵,读的是圣贤之书,地地道道的湖南人。科举场上不得意,他毅然投笔从戎,誓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曾国藩一样成就一世伟业,扶佐圣君,治国,平天下。

        如今朝中有奸臣当道,君权旁落,一帮老朽党争误国,还有一个活曹操暗中牵系这北洋大权。朝野又有乱党闹事,竟然倡言什么狗屁革命,占据武汉三镇,意图反清。天下多事之秋,正是他夏占魁一展心中报复,匡复社稷的好时机。

        夏占魁部一千多号人,正紧张有序的顺着绳梯下到兵轮下的渔舟上。既然不能在刘家庙码头登陆,选在这里的一片浅滩登陆,兵轮是靠不了岸的,便只能使用渔舟。渔舟是零时征调的,更确切的说是强抢附近渔民的,夏占魁向来认为,官抢民,天经地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都是当今天子的东西,他夏占魁奉旨平叛,自然有权任意调度。

        太平天国时期,湘勇善战的威名即已传扬宇内。如今夏占魁部都是纯正的湘勇,光绪三十二年,湖南的那场爆乱,声势之浩大,犹胜过今日的武昌爆乱,就是在那场平乱过程当中,他立下不小的军功。他手中湘勇,个个都是见过血的狠角。看士兵们一个个从剩梯滑落在渔舟,动作精熟,透着彪悍。只是他们身上背的武器,五花八门,比起湖北新军和北洋新军,实在是差的十万八千里。夏占魁的岳州巡防营能够满编,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他拿不出再多的前去装备部队。清末的地方部队,吃空响,扣军响是惯例,像夏占魁这样满编的都别有用心之人。

        夏占魁可能也穷疯了,瑞澄叫打刘家庙,他一路盘算,觉得划得来。他野心不小,不止要拿下刘家庙,还想乘胜追击,收复汉口。汉口可是仅次于上海的通商口岸,富得流油。

        夏占魁想,只要将士效死,拿下汉口不成问题。汉口即无城墙,还不是说进就进。如何使将士效死?夏占魁也反复考虑到了,如果是保卫家园,将士们即使不用他动员,也会效死拼杀。可是现在不是保卫家园,汉口被革命军占领,跟这些湘勇没有毛关系。非常崇拜曾文正公的夏占魁,自然而然的想到一个激励将士效死的办法,打下汉口之纵兵三日,抢个够本。当年曾文正公用此法抢下南京,今日他夏占魁用此法抢下汉口。底下将士确实被他打足了血气,仿佛汉口已经是一个扒光衣服的娘们,就等着他们提枪上阵。

        一想到汉口的富有,夏占魁就口水直流,真的是穷疯了,也不量量自己的实力,却把如意算盘打得怦怦响。在漆黑的深夜,夏占魁两只眼睛闪着贼亮的光辉,发出一阵低沉的奸笑。

        即在夏占魁眼前无边的黑暗江面,还是有几艘渔船,有意无意的在兵轮身边徘徊。在兵轮上用纸板罩住的灯光,从渔舟上还是可以隐约的看见,但是从兵轮上,完全看不到渔舟。这些黑灯瞎火在长江水面漂移如常的渔舟,都是汉口打了十几年的老渔民在操纵。这些老渔民,即使在没有任何灯光的夜里,也能在汉口的这截水面来去自如。

        夏占魁的兵轮刚进入汉口水域,即被这些老渔民吊上。夏占魁纵兵抢渔船,闹得欢腾,自以为非常隐秘,其实被他们盯得死死的。特别是天黑之后,这些老渔民胆子更大,靠得更近。清军向来走到那里,就胡作非为到那里,夏占魁纵兵抢渔舟的事情,更是使他们恨之入骨。即使没有哥老会和【创建和谐家园】的托付,他们也会主动去这些清兵来了的情报通知革命军政府。

        李西屏是通过中情局,即原来的哥老会情报系统,在汉口长江口岸布下数量庞大的渔民探子。只要夏占魁走近汉口水域,他就无处可藏。

        两艘渔舟悄悄碰了一个头,两个老渔民开始交换自己的情报。

        “我看到一艘小舟上岸了,十几条汉子,应该是去岸上探路的。十几条汉子长得的精悍,一看就知道是老把式。老黄,你看到什么?”江风呼呼的吹,渔舟不停的摇晃,秋夜的风有点冷。说话的渔民就是一条裤叉,不是不怕冷,是没衣服穿。

        他对面的渔民比他好一点,一条裤叉外批蓑衣,蓑衣不能御寒,却能挡风。“兵轮上的清兵也全下到了抢来的渔舟上,肯定是准备在这里上岸了。着群贼厮鸟,都不惹。”

        “甭管是谁,敢来咱汉口撒野,看革命军不把他收拾了。老黄,我去通知老钱,你守着,别让这些清兵给跑了。”

        “放心吧!”

        老渔民把橹轻摇,渔舟即慢慢荡开,稍微荡开一点点,即引入黑暗之中。老黄扭头看一眼远处漆黑的夜里,从兵轮上透过来一点微弱的灯光。他摇着橹,决定还是在靠近一点,跟紧一些。

        李西屏极目望去,黑沉沉的江面,看不清任何的东西。江风凌冽,吹得青呢军装紧紧的贴在身上。李西屏站在刘家庙宽阔的码头,当初码头建设都很是花了一番心思,有铁轨直接铺到刘家庙车站。

        夏占魁部一进入汉口水域,李西屏即掌握的对方的一切动向。夏占魁还非常有头脑,没有盲目的从刘家庙车站登陆,还制定夜袭刘家庙的战术。夏占魁具体战术如何,李西屏不知道,但是必须要登陆之后,才能实施他的战术。

        李西屏带来的一个参谋,在综合了所有情报之后分析。“上边江岸开阔,夏占魁的三千号人马几乎可以同时登陆。夏占魁选的是个非常好的登陆地点,如果让他们登陆成功,我们就要和他们打一场硬仗了。湖南兵打仗向来凶狠,我们能胜利,损失也会不小。我认为我们现在冲过去,可以打断他们登陆,正符合半渡而击。到时候夏占魁看到我们事先有埋伏,也只有撤退。他一撤退,这溃兵就很难收拾了,他也就没有能力再窥视汉口了。”

        半渡而击,好经典的一个战斗用语,这些参谋还是缺少实战的经验,还停留在书面的战斗推演上面,须知每一场战斗,他的地点,环境,时间,已经敌我双方兵力配置,武器装备,还有军心士气,都有不同之处,一味的去套用战例,只是纸上谈兵。经历过两次战斗之后的李西屏,算是真正体会战争的艺术,对刚才参谋的意见得出这样的评价。他们理论功扎实,缺乏只是战场的磨练。对于战场的磨练,李西屏觉得自己也需要更多的磨练。

        李西屏看着黑漆漆的江面,问道:“半渡而击,这么漆黑的夜里,能对清军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这个参谋看着黑漆漆的江面,哑口无言。如果是在大白天,马克沁机枪一阵扫射,几门山炮轰过去,清军肯定损失惨重。以炮兵的专业技术,如果兵轮靠岸近一点,轰沉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却是两眼一摸黑,他们还去打清军一个半渡而击,清兵看到情况不对,只要退到江面躲进黑暗里,同志们手上有枪有炮,也不知道该往那里打。清兵可以在极少的损失下退出战场,他们无力阻绕。没有受多少损失的夏占魁部,自然不会放弃对汉口的野心,依旧虎视眈眈威胁着汉口的安全。想通这一切之后,年轻的参谋冷汗都冒出来了。

        李西屏拍拍年轻参谋的肩膀,然后对着所有的参谋们说:“一切的作战计划,都是以实战为前提考虑。我们所学习的古今中外经典战例,是为了更深刻的了解其蕴含的战斗理论,不是为了禁锢我们的思想,只知道照搬这些条条框框。同志们,为了实现我们的理想,为了我们心中的信念,我们必须快速的成长起来,比夏占魁更凶恶,更强大的敌人,还当在我们面前。今晚我们要拿出革命军人的勇气和决心,用雷霆的手段给拿下反革命分子血的教训。”

      第四十三章 更能消(五)

        最后一艘渔舟搁上浅滩,夏占魁跳下甲板,一双长统皮靴踩上松软的沙滩,四周的清兵尽量去压制自己,还是不免带起嘈杂的响动,与长江浪涛之声混杂在一起,真是世上最美妙的杂音。夏占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这些忙着修正队列的清兵身边,他身后亲军紧跟在后。终于安全登陆了,一想到美丽的汉口正向他们大门洞开,每个人的肾上腺激素疯狂飙升,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夏占魁也被江风吹得,晕呼呼矣。

        夏占魁没有选择更安全的在黄陂登陆,从后路支援张彪留在三道桥的守军,而是选择在刘家庙这边的浅滩登陆,就是为了更方便的打通三道桥的铁路线。在三道桥,张彪残部赌着革命军,革命军同样赌着张彪残部。革命军有马克沁机关枪和山炮,要想正面突破革命军强大火力网封锁的三道桥,那不知道要丢下多少尸体。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需要保存实力,才能在乱世当中一展报复,建功立业。如果夏占魁只是保存实力,稳守着三道桥要隘,等河南张锡元的混成协来了之后,一起发动进攻。拿下三道桥,甚至拿下汉口的损失虽然减少,但是多了一个与自己瓜分汉口的人,夏占魁绝对不愿意看到。为了实现他独占汉口的利益,他决定行险一招棋。在刘家庙附近的浅滩登陆,再偷袭三道桥的革命军。轻松的接出张彪残部,以他们做炮灰,进攻刘家庙车站,甚至汉口。

        上岸前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全部点燃,有上千之多,火把被江风吹的咧咧作响,在漆黑的深夜连成一片的巨大光点,照得整个空旷江岸通明,远远的看,有密密麻麻的黑点在不断蠕动。既然已经上岸,夏占魁就没有必要隐藏行迹,如果部点上火把,如此漆黑的夜里,根本无法行军打仗。他先前派出的侦察兵早已经撒开了网,革命军的小兔仔子非常识趣的给他让出了登陆的地盘。夏占魁虽然没有曾国藩的雄才伟略,但也上打过恶仗的人,一眼就看出革命军摆得是诱敌深入的计策。夏占魁自信心一直爆满,在他眼中革命军的诱敌深入更像上引狼入室,非让这些狂妄自大的革命军尝尝被蹂躏的痛苦。被江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火光,落在夏占魁的脸上也上阴晴不定,他嘴角牵出一丝狞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松软的沙滩。

        部队已经集结完毕,火把举成一个个方队,绵延开来,布满整个宽阔的江面,占居夏占魁所有的视线。士兵们安静下来,只剩下士兵们背后的长江浪涛声和江风刮着火把的咧咧声。

        夏占魁身后的亲信说道:“这边江岸发出这样巨大的动静,刘家庙的革命军还是没有向他们发起进攻,真是沉得住气。”

        “本来还以为会在这里与匪党恶杀一阵,匪党却不配合。这是什么打仗,匪党就是没卵蛋的娘们。”另一亲信看到安全登陆,得意之余,发起了牢骚。跟在夏占魁后面的亲信听到,都是一阵哈哈大笑。夏占魁现在心情大好,对于部下亲信的玩笑也不制止,反而轻轻一笑,谈笑用兵嘛。

        “大人,我们现在上照计划走下一步,还是改变计划直扑刘家庙车站,先把刘家庙车站拿下再说。”已经有亲信向夏占魁提出建议,改变原先作战计划,这也是看到革命军对他们的登陆而不作为,因而推测革命军在刘家庙车站部署的兵力有限,无法出刘家庙车站与他们野战,只敢归缩在刘家庙死守。因而这个夏占魁的这个亲信认为,夏占魁应该直接拿下刘家庙车站,独吞这份功劳。

        夏占魁闻亲信谏言,立刻摇头。他虽然穷疯了,但是还没有穷混头。在他的算计当中,现在直接去抢刘家庙车站,肯定会损失不小。湖北新军的编练,一直有湖北洋务支持,装备之精良,不下袁世凯的北洋军。他手上的装备跟匪党一比较,简直就是叫花子军。即使属下湘勇在如何英勇善战,也无法用血肉之躯干过洋枪洋炮。当年太平天国够不怕死的了,还是干不过洋枪队;当年庚子拳民也都不怕死,却闯不进东郊民巷。他这次打汉口,有一半目的是为了钱,还有一半目的是为了湖北兵工厂。

        夏占魁坚定的挥掉独吞收复刘家庙车站的功绩之诱人饵,他的这些属下,可是他在乱世中挣扎的本钱,不能在进攻刘家庙的时候有太多的损失。“按原定计划,进行下一步作战。先端掉赌在三道桥的匪党,接出张彪镇守三道桥的残军,再一起收复刘家庙车站。张彪如果想戴罪立功,就让他的残部去做进攻刘家庙车站的炮灰好了。”

        夏占魁做出决定,他身后所有的亲信都闭上了嘴巴。夏占魁在军中一直保持着传统的独裁式的威信,对于那些军中参谋,民主制度向来嗤之以鼻。他虽然是文人领军,可也读过《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兵书。知道制胜之道,将士用命,也就是他说什么,下面照做即成。如果让这个参谋指指点点,那个参谋指指点点,这便不是民主了,是扰乱军心。夏占魁自领军以来,用自己的一套方法,很是打了几场胜仗,自信心也是越发的暴涨。

        夏占魁部开始动起来,开往三道桥的方向。

        夏占魁的命令发出,各营立刻行动起来。部队的行军展开,漆黑的大地,一条火龙蜿蜒前行,绕过丘陵,水塘,小溪,直往三道桥扑去。

        刘家庙一带水网迷布,行军非常困难,何况还是夜间行军,更添困难。还好的湖南和湖北的情况差不多,湘勇对这样的行军路况也熟悉,可还是走得一路骂娘。要不是汉口的繁华吊着他们的胃口,他们还真不愿意干这苦差事,在岳阳欺男霸女的日子也很好,就是穷了点。夏占魁也是个明白士兵的苦处,为鼓舞士气,更是侧身其中,一起走在烂泥路上,一双长筒军靴沾满烂泥。士兵看到一军主帅夏占魁和他们两条腿烂泥里走,嘴上的骂娘声也少了,一个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的主帅陪着他们走,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再骂娘。

        夏占魁自己脚上都磨出泡了,他是个秀才,虽然当了几年兵,身子骨壮了些,可这样的夜行军还是把他累得够呛。夏占魁累归累,还是坚持自己走了,有几个亲信想来拍马屁,过来扶一把夏占魁,都被夏占魁给甩开了。夏占魁心想,做戏就要做到底,现在咬咬牙,等拿下汉口,享福的机会多的是。只要想到汉口的繁华,夏占魁的心就火热火热,抑制不住,还是鼓起如簧之舌向士兵们打气。

        夏占魁扯开了嗓门喊道:“兄弟们,打开三道桥,拿下刘家庙,咱们就进汉口。进了汉口,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管,只要能进汉口。你们有本事,去东洋租界玩东洋女人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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