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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老村长说了，咱们琅琊郡来了一个将军来募兵，说是想要在这琅琊郡山中多征募一些身强力壮长于翻山越岭的青壮去操练成军。”
“他把我报了上去。”
王大山闻言瞬间脸色铁青，然后猛然一拍火塘旁边的石墩子，竟然是拍得青石崩裂显得十分吓人。
“那老东西，竟然如此坑害我等父子！”
这架势看起来就好像是要一头冲回村子，把那老村长给当场拍死一样。
王弃连忙拉住了他大声一些说道：“听我把话说完。”
“其实听老村长说，这还是一件好事！”
“推人家子嗣出去当兵送死，这能算是什么好事？”王大山暴躁依旧。
王弃则是继续按着他的肩膀说道：“那是因为听那募兵的将领说他还只是第一批，为的是征募与南方山寇作战的适合山林环境的步卒。”
“但是等他挑选过了之后再到下一批，却是直接五户抽一人，为了北上与草原胡人作战的战前募兵了！”
王大山听了愣住了，说道：“这是举国征募？距离上一次举国大征也不过是十年休养生息，民生还未恢复啊……陛下怎么，陛下……”
他说不下去了，显得有些慌张而无措。
他虽然往日里显得粗鄙，这一句话中显露的见识却远远不是一个偏远山村的猎户能够有的。
王弃听听也当是听听就完了，随后他说：“我这情况你也知道，说是你的养子，但实际还是你收养的孤儿，法理上是不能继承家里香火的……所以我这样的情况在适龄之下遇到大征，绝对是属于会被第一批挑走的人。”
“所以大山叔，你是希望我去北边打胡人？还是去南边剿山寇？”
王大山一时说不出话来，有种被生活打垮的感觉。
他干脆一咬牙说：“大不了，我带你进山去！我这辈子也就一个愿望，能护你平平安安就行了。”
王弃连连摇头道：“大山叔，我们当逃民只会害了村长一家人，我可不愿看到他们因我而家破人亡……况且，我也不想将余下的人生都寄托在这大山里。”
王大山这才似乎认命，无奈叹息：“你父亲也是这么个宽仁的毛病……”
王弃打断道：“咱们不说他。”
他对自己这一世生父的记忆停留在六岁之前，但是哪怕这六年时间里，真正见过面的次数也是两只手数得过来。
所以他对自己生父的感情几乎等于零，那过于成熟的思维里也绝对不会存在什么特别的执念。
因此那人死了也就死了吧。
王大山也知道自己这养子的脾气，于是闭口不谈过往。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如此说起来，你参加这次征募的确是最佳的选择了。”
“去北方与胡人作战太辛苦也太危险，那边的战场太大，人命也太不值钱。”
“倒是这南方林地中作战用不着太多的人，而人少些其实补给、伙食待遇也都可以更好一些。”
这王大山分析起来居然头头是道，显得很明白其中的关窍。
而王弃则是一脸嫌弃地说道：“知道知道，而且去北面不光路途遥远，也基本上到了地方集训个半年就要直接上战场的。”
“可村长说，这次先一步来征兵的那个将军似乎并不急着与那些山寇蛮子交手，而是要先练兵一年才正式开始作战，并且待遇上也还不错。”
王弃说着自己从老村长那打听来的消息。
但是王大山则是忽然眼睛一转问：“那有说这次征募会招多少人，并且有些什么兵种吗？”
王弃点点头，这些都是征兵时候张贴出来的信息，于是他说：“总共会征募三千战兵，其中刀盾手两部八百人，矛兵四部千六百人，以及弓兵三曲六百人。”
王大山听了却是很有逼格地给了一个评价：“中规中矩。”
随后他却是又说道：“既然这是要去对付山越的，三千人也差不多了……但我有一事要告诫于你……”
王弃认真地听着，不再插嘴。
“你身份特殊，虽然有我多方遮掩，但却依然要谨记不可妄自出头招惹是非，如此混迹与军中说不定反而更为安全。”
王弃点点头……他可不完全是个血气方刚的小青年，这种老成持重之言他是听得进去的。
“这临阵格杀终究是太危险了，我要你想办法进入那六百人的弓兵部但又不能表现得太突出……我相信那对于你来说不难。”
王弃再次点头，但这回却是点头之后又问：“这是为什么？”
王大山揉了揉王弃的脑袋，总算是颇有成就感地说道：“因为弓兵精贵，享受的待遇也是最好的啊！”
王弃有些愣然。
随后他的养父却又语重心长地正式说道：“因为弓兵虽然精贵，但却其实并不容易露脸，升迁全靠熬资历……你明白了吧？”
被他这么以说，王弃才是恍然……战场上一堆人一起放箭，到时候清算军功的时候，谁知道敌人是被谁射死的啊。
这么说起来似乎弓兵想要立功升迁似乎会很困难也很不公平？
可其实相对应的，弓兵受到的也是最好的保护，处于战阵的最后方……只要不是遇到大败，那绝对是安全有保障。
王弃被点醒之后也是以一种惊为天人的目光看向王大山……这老汉，真是深谙苟道的老兵油子。
第五章 夜游、狼群
当夜王弃和王大山聊了许久的‘军旅生存手册’，在王大山不再反对王弃参军之后，就仿佛要将他那一肚子的‘坏水’都灌输给王弃。
王弃总结了一下，其实就是要‘苟’……王大山不想他冒险，只希望他能够在军中苟活，然后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可以‘转业’。
山里天气果真多变，那大雨下到半夜也就停了，甚至天空露出了已经升上中天的明月。
王弃就这么听着王大山的唠叨，躺在干爽处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这一夜可要好好休息，等入了山林深处可就要有得操心了。
因为他的特殊性，他对睡眠的理解有些和旁人不一样。
在别人眼中的睡眠那自然是休养精神恢复体力的状态，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只是身体休息，反而是他的意念‘跳’出来的最佳时机。
他的身体很快就进入了休眠状态，他的意识却依然无比清醒。
这个时候他的意识哪怕清醒，却是无法指挥身体做任何动作的……常人将之视为‘梦魇’，觉得这是自己被脏东西缠上了身的可怕状态。
原本王弃也觉得这可能是种病，让他睡眠质量糟糕……
可是当他某一次居然一下子‘跳’了出来之后，他就发现这可能是某种修行的方式……只是他对这方面没有任何认知来源，王大山也是根本不知道，所以他只能自己摸索着尝试。
就好像此时，他的意志无比清晰，然后就开始挣扎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整个头脸都在快速震动，整个人好像在打摆子一样。
可实际上他的身体根本没动，这种震动只是他的错觉……或者说震动的不是他那正躺着的身体。
他因为多年尝试经验丰富，所以很快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感觉在这震动下松开了一些。
他的‘头部’得以抬起。
这一次他没能一鼓作气地全部‘跳’起来，看起来应该是前一晚上诵经的时间有些长了，令他的精神有些疲惫的缘故。
不过他还是咬咬牙，很快整个上半身都一起坐了起来。
甚至感觉‘整个人’都以一种绝对违反力学角度的方式斜斜竖了起来，只剩下小腿以下的部分还仿佛被压着没能抬起来。
王弃在这个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却见自己的身体依然好好地睡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他这个时候却是只觉得一阵疲惫感传来，似乎是到了力竭的时刻。
他心里知道这是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如果这时候放弃那就真的亏大了。
好几次经验下来，如果这最后一步没有能够脱离成功，那么此前挣扎脱离所带来的损耗就都会在第二天反馈到自己身上……总之那就是一整天都不会有什么好精神。
但如果脱离成功了……
他一咬牙，猛地抽退‘立’了起来。
于是他便是感觉浑身一轻，完成了最终的脱离……或者说，他更愿意拿‘出窍’二字来形容。
他完成了出窍。
而这‘出去’的意识体，王弃觉得或许是自己的灵魂但却又有些不太像的样子，因为他在子的肉身上明明也还有着意识。
他此时依然是肉身沉睡而意识清醒的状态，只是这意识似乎在这个时候一分为二，有两个自己在遥遥相望。
这样的出窍状态王弃总共也就成功了不到十次，因为练习出窍也要看精神状态，在精神疲惫的时候显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这次他也是趁着自己体内‘一阳生’，感觉精神状态很不错，所以才会想要连续尝试一番。
因为成功出窍的次数其实并不多，所以他此时的出窍灵体根本不敢离开自己的肉身太远，因为他此时就好像是个新生婴儿，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与恐慌，担心走远了会有什么危险。
王弃明白自己不能令这恐慌扩大，否则这一次出窍就又要无疾而终了。
出窍的状态下对自身情绪的控制十分重要。
一旦起了任何妄念，那你的面前就会出现魑魅魍魉各种妄境……一番纠缠之下，第二天肯定也是精神疲惫不堪的。
所以王弃这一次控制着自己的念头不生出任何的念想，只是平静中怀着一些最为纯粹的好奇，开始探究这个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练习‘出窍’，其实也就是因为对这奇异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而且随着越来越熟练，他也已经敢走得越来越远了。
周围依然是猎人小屋的样子，王大山也在呼呼睡着。
王弃的灵体飘飘然地来到了门口想要推门，可随后却是整个人都穿了过去……他此时并没有实体，只是保留着平日里的习惯想要做推门的这个动作。
来到了外面，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山中出窍，也不知会遇到些什么奇怪的景象。
他看着周围漆黑的林地，却是忽然间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觉得这漆黑之中似乎会有什么可怕的生物窜出来？
这个念头一起，王弃就立刻心知不好……他动了妄念！
果然，在下一刻，这漆黑的林地中就是阴影摇曳，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过的声音传来。
‘有东西！’
这样的意念再次强烈地袭上了王弃的心头，令他明知道这是妄念增强了，却依然止不住地会去想这黑暗中会有什么冲出来。
然后在下一刻，果然有东西冲了出来……
那是一群狼，直接冲着他就扑了上来！
王弃的心绪立刻经历【创建和谐家园】动，整个神经都是极致紧绷了起来……
而也正是在这紧绷的状态下，他整个人便是意识一清然后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种炽烫的感觉，这是出窍回归之后的‘余韵’，甚至他知道这种状态下好好修炼的话，收获会很大。
但现在他却没有心情去回味了，下意识地扑到了木屋的一处观察口上，望着外面漆黑的林地似乎似乎想要看什么。
“你这是做噩梦了？”王大山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