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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诗人脸上的天真和担心混杂在一起,“说实话,我连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记不起太多东西,而且我敢发誓,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噩梦。我只记得有位十分漂亮的黑发女郎,她眼睛里怒火熊熊……”
“你跟我说什么黑发女郎干吗?”内维尔生气地打断诗人,“说重点,你这家伙,说重点。你刚才大喊大叫,说猎魔人是无辜的,我该怎么理解?难道拉罗诺兹自己打了自己的【创建和谐家园】?你说猎魔人无辜,除非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对【创建和谐家园】和幻觉什么的一无所知。”丹德里恩骄傲地说,“但我要重复一遍,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个优雅的女人,她穿着黑白搭配、很有品位的衣服,把我扔进一个闪光的洞里。那肯定是道传送门。但在那之前,她明确交代我一件差事,她要我一到目的地,就立刻开口。她要我说的话是:‘我希望你们相信,对于先前发生的一切,猎魔人是无辜的。这就是我的愿望。’逐字逐句,一字不差。我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句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但黑发女郎连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给我。她非常不优雅地骂了我几句,抓住我的脖子,把我扔进了传送门。就是这样,而现在……”丹德里恩站了起来,掸掸上衣,检查一下领子和袖口的花边是否沾了灰,“……先生们,希望你们告诉我,城中最好的酒馆叫什么、怎么走。”
“我的城里没有糟糕的酒馆。”内维尔缓缓地说,“但你亲眼见识之前,恐怕得先好好体验一下城里最好的地牢。你和你的同伴!我提醒你们,你们还没获得自由呢,你们这帮恶棍!都是群什么人啊?一个讲了难以置信的故事,另一个从墙里跳出来大喊无辜,还他娘的说什么愿望,还要我相信你。你也配喊什么愿望……”
“诸神啊!”祭司突然抱住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这下我明白了!愿望!最后的愿望!”
“你怎么了,克里普?”市长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最后的愿望!”祭司重复道,“她让吟游诗人说出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三个愿望。哦,毫无疑问,叶妮芙已经设好了魔法陷阱,想赶在界灵跑回自己的界域之前抓住它!内维尔大人,我们必须……”
外面的雷声再次响起,声音之大,令墙壁也随之摇晃。
“该死!”市长低声骂了一句,走到窗边,“真够险的,差点就劈中一栋房子了。要是再给我来场火灾——哦,诸神呐!过来看!快来看啊!克里普!那是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跑到窗边。
“我的妈呀!”丹德里恩护住脖子,大喊道,“是它!就是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养的掐过我的脖子!”
“灯神!”克里普大喊,“气之界灵!”
“在埃尔迪尔的旅馆上方!”凯瑞尔丹喊道,“在他家房顶上!”
“她抓住了它!”祭司的身子太靠外,差点掉出去,“你看见魔法的光芒没有?女术士抓住了那个界灵!”
杰洛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多年前,他还拖着鼻涕,在凯尔·莫罕的猎魔人要塞学习时,他和朋友艾斯卡尔抓过一只巨大的森林黄蜂,并把它装进一只玻璃瓶。他们看着瓶里黄蜂滑稽的动作捧腹大笑,直到最后被导师维瑟米尔发现,被皮带好一顿抽。
灯神在埃尔迪尔的旅馆房顶转着圈,动作像极了那只黄蜂。它飞上飞下,升起又俯冲,狂乱地绕圈。因为这只灯神跟凯尔·莫罕的黄蜂一样,自由已受到限制。闪烁着五彩光芒的光线让人眼花缭乱,那光线紧紧缠住灯神,另一端延伸进房顶。但显然,灯神比黄蜂有更多选择,黄蜂可没力气敲破周围的屋顶、折断烟囱、粉碎高塔,但灯神可以,并且它已经在做了。
“它在毁坏我的城市,”内维尔悲痛地撕扯头发,“那个怪物正在毁坏我的城市!”
“哈哈哈。”祭司大笑起来,“看来她遇到对手了!那是个相当强大的灯神。真不知最后谁能抓住谁,是女术士抓住它呢,还是它抓住女术士!哈,灯神会把她撕成碎片的。好!真是恶有恶报!”
“去他娘的恶有恶报!”市长不管窗户下面有没有选民,自顾自地大喊道,“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克里普!恐怖,毁灭!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这秃头【创建和谐家园】!装得那么博学,喋喋不休,可没一句说到重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恶魔会……猎魔人!做点什么啊!你听到没,无辜的猎魔人?做点什么,阻止那个恶魔!我可以宽恕你的所有罪行,只要……”
“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内维尔大人。”克里普不屑地看着市长,“你刚才肯定没认真听我讲话。就是这样,你从不听我的。我重复一遍,这是一只异常强大的灯神。如果不强,女术士早就抓住它了。然而她的咒语很快就会减弱,然后灯神会给她致命一击,最后跑掉。到那时,这里就恢复和平了。”
“但同时,城市也会化成废墟?”
“我们只能看着。”祭司道,“但并非无所事事。下令吧,市长大人。叫人们撤出房子,准备好对应火灾。现在发生的一切,与界灵解决女巫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杰洛特抬起头,正对上凯瑞尔丹的眼睛,又转过头去。
“克里普先生,”猎魔人突然下定决心,“我需要你的帮助。丹德里恩走的那道传送门依然通向……”
“那里连一点传送门的痕迹都没留下。”祭司指着墙,冷冷地说,“难道你看不见吗?”
“传送门总会留下痕迹,即使是不可见的。一个咒语就能让痕迹显现出来,而我会追寻这些痕迹。”
“你肯定疯了。就算那样的通道没把你撕成碎片,你通过它能找到什么?难道你想落进旋涡中心?”
“我只问你,能不能用魔法让痕迹显现出来。”
“魔法?”祭司骄傲地抬起头,“我可不是那些渎神的巫师!我从不施展魔法!我的力量来自信仰和祈祷!”
“能不能?”
“能。”
“那就做吧,没时间了。”
“杰洛特,”丹德里恩突然说,“你简直是胡言乱语!离那该死的怪物远点儿吧!”
“拜托,安静点儿。”克里普说,“严肃,我正在祈祷。”
“去他娘的祈祷!”内维尔咒骂道,“我要去召集人民,得做点什么,而不是站在这里说闲话!诸神啊,这算个什么日子啊!”
猎魔人感到凯瑞尔丹碰碰他的肩膀。他转回去,发现精灵看着他的眼睛,最后移开了视线。“你要去那儿,因为你不得不去,对吗?”
杰洛特犹豫一下。他觉得,自己又闻到了丁香与醋栗的香味。
“我想是的。”他有些不情愿地回答,“我必须去。抱歉,凯瑞尔丹……”
“别道歉。我能体会你的感受。”
“这可不一定。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精灵笑了,笑容里似乎带有某种喜悦。“就是这样,杰洛特,就是这种感觉。”
克里普站直身子,做了个深呼吸。“准备好了。”他指着墙上那道微弱难辨的传送门轮廓,“传送门很不稳定,没法持续很长时间。我也没法保证它不会突然消失。先生,跳进去之前请自我反省。我可以给你祝福,但要偿还您的罪孽……”
“没时间了。”杰洛特打断祭司,“我明白你的好意,克里普先生,但真的没时间了。你们所有人,统统离开屋子。如果传送门爆炸,会震伤你们的耳膜。”
“我留下。”丹德里恩和精灵离开后,克里普对猎魔人说。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几下,一道跃动的光环笼罩住他。“我会建立个保护圈,以防万一。而且,如果传送门爆炸……我会试着将你拉出来,猎魔人。耳膜算什么?那东西能长回来。”
杰洛特感激地看着他。
祭司笑了。“你是个勇敢的人。”他说,“你想去救她,对吗?但只有勇气还不够。灯神是报复心极强的生物。女术士已经失败了,而你到那边后的任务绝不轻松。所以,你还是先自我反省吧。”
“我已经反省过了。”杰洛特站在金光流转的传送门前,“克里普先生?”
“怎么?”
“那个驱魔咒让你那么生气……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啊,你还有心情说笑……”
“拜托,克里普先生。”
“好吧。”祭司躲在市长的橡木大桌后面,“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愿望,我就告诉你好了。它是说……嗯……嗯……大意就是……滚回家自己操自己去吧!”
杰洛特跳进传送门,冰冷与虚无将他的大笑声彻底掩盖。
八
传送门呼啸盘旋,仿佛一道龙卷风,最后毫不客气地将他吐了出来。猎魔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吸气。地板在不断震动,开始他以为,这是惊心动魄的旅行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但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整个房子都在摇晃,在暴风雨中嘎吱作响。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并未身处上次与叶妮芙交锋的小屋,而是落在埃尔迪尔旅馆的大厅中。
他看到了她。她跪在两张桌子之间,俯身在那颗魔法球上。魔法球中燃烧着乳白色火焰,光华四射,那光华甚至染上她的十指。魔法球的光线形成一幅画,摇摆不定但清晰可见。杰洛特看到一道道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的光线从五角星图案中射出,穿过房顶,射向那只被束缚的灯神。
叶妮芙看到他,立刻跳了起来,抬起手。
“不!”他喊道,“别这么做!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她冷哼一声,“就你?”
“就我。”
“不计前嫌?”
“不计前嫌。”
“有意思。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滚出去。”
“不。”
“滚出去!”她大喊,脸因愤怒而扭曲,“这儿很危险!局面已经失控了,你不明白吗?我没法控制它。我不清楚原因,可那混账东西的力量一点也没减弱!我在它满足诗人的第三个愿望后抓住了它,想把它关进水晶球里。但它的力量连一点减弱的趋势都没有!该死,它似乎还在变强!但我会打败它,我会毁灭……”
“你毁灭不了它,叶妮芙。它会杀了你。”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她的话被打断了。整个屋顶瞬间被掀开。水晶球投射出的幻象消失在一片白光中。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图案出现在天花板上。女术士咒骂一声,旋即抬起双手,火星从她指尖喷涌而出。
“跑啊,杰洛特!”
“怎么了,叶妮芙?”
“它找到我了……”她声音扭曲,脸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它想接近我。它正在建立传送门。虽然它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但可以通过传送门直接过来。我无法……无法阻止它了!”
“叶妮芙……”
“别打扰我!我得集中精神……杰洛特,你必须离开这儿。我会开个传送门送你出去。但你要当心,不知道门会通向哪里,我没时间和精力……我不知道你会被传到哪儿……但你会安全的……准备好……”
一扇巨大的传送门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无规则地扩张着。虚空中出现了一张猎魔人十分熟悉的嘴,它晃动上嘴唇,大声咆哮,声音足以刺穿耳膜。叶妮芙跳起来,挥舞双手,喊出一个咒语。一道光网自她掌中伸展,裹住灯神。灯神咆哮一声,随后,它的手臂突然伸长,像眼镜蛇一样射向女术士的脖子。叶妮芙没有后退。
杰洛特冲向她,把她推到一旁,同时用身体挡住灯神的手臂。灯神被魔法光线缠住,像个软木塞一样从传送门中跳了出来,张着嘴扑向他们。猎魔人咬紧牙关,结出一个法印,却没有丝毫效果。但灯神突然不再攻击了。它悬浮在天花板下,膨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用苍白的眼睛瞪着杰洛特,不断嚎叫。那咆哮似乎意有所指,仿佛是命令,或者是个指令。但他不明白。
“这里!”叶妮芙指着楼梯旁、墙面上她刚刚建起的传送门。同界灵建起的传送门相比,女术士的门太渺小了,根本差了一个等级。“这里,杰洛特!用它出去!”
“跟你一起,我才会走。”
叶妮芙用双手在空中结出眼花缭乱的法阵,并不断喊出咒语。五彩缤纷的光线朝灯神倾泻而出。灯神像个大黄蜂一样旋转着,收紧身上的光绳,随后又放松。它在朝女术士移动,尽管缓慢,但确实在一点点靠近。叶妮芙没有后退。
猎魔人跳向她,一只手灵巧地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脖子。叶妮芙愤怒地咒骂着,不断用手肘撞他。他没放开她。咒语产生出刺鼻的臭氧味,但没能掩盖她身上丁香和醋栗的味道。杰洛特抓住她乱踢的双腿,把她扔进那个小一些、闪烁着乳白色光晕的传送门——那个通向未知之处的传送门。
掉出来时,他们抱成一团,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并沿着地面滑去,最后撞到一个巨大的烛台和一张桌子。桌上的水晶高脚杯、大盘大盘的水果和挂着海藻的冰镇牡蛎纷纷落地。尖叫声响成一片。
他们躺在一个大厅正中间,头顶亮着大吊灯。穿着得体、珠光宝气的绅士和女士们停下舞蹈,全场鸦雀无声地看着他俩。音乐声戛然而止。
“你这傻瓜!”叶妮芙抬手抓向他的眼睛,“大傻瓜!你打断了我!我差点就抓住它了!”
“你抓住个屁!”他也火冒三丈地喊回去,“我救了你的命,你这蠢巫婆!”
她像怒火冲天的猫一样发出嘶嘶声,火星从她掌中喷出。
杰洛特把脸转向一边,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在海藻、冰块和牡蛎间滚作一团。
“你们有邀请函吗?”一个肥胖男人,胸前挂着管家金链,傲慢地俯视着他们。
“滚【创建和谐家园】!”叶妮芙尖声骂道,双手仍试图抓向杰洛特的眼睛。
“你侮辱我。”管家愤怒地说,“毫无疑问,你们被传送冲昏了头。我要向巫师议会投诉。我会要求……”
没人听他要做什么。叶妮芙挣脱猎魔人,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又踢了他一脚,最后跳进墙上正渐渐消失的传送门。
杰洛特紧随其后,老练地抓住她的头发和腰带。
叶妮芙也老练地反手给他一肘。
剧烈的动作撕开了她腋下的衣服,露出一只形状匀称的【创建和谐家园】,一只牡蛎也从裙中掉了出来。
他们同时摔进传送门的虚空之中。杰洛特听到那个管家在身后大喊。“音乐!继续演奏!什么都没发生。别让这次意外扫了大家的兴!”
猎魔人相信,每次他穿过传送门,遭遇厄运的风险就会成倍增加。他猜对了。他们抵达了目标——埃尔迪尔的旅馆,但他们出现在天花板下面。两人一起摔下来,撞碎了楼梯栏杆,一阵地动山摇后又撞上桌子。这张桌子本来就算不上结实,立刻散了架。
叶妮芙滚到桌子底下。猎魔人觉得她应该晕了过去,但他错了。
她一拳打在猎魔人的眼睛上,吐出连篇的恶毒咒骂,多半是从哪个矮人殡仪师嘴里学来的——矮人向来以脏话闻名。咒骂伴着一下下凶狠的拳头,胡乱地砸到猎魔人身上。
杰洛特抓住她的双手,为免撞到额头,还把脸埋进女术士腋下的衣服裂缝里,那里散发着丁香、醋栗和牡蛎的味道。
“放开我!”女术士像小马一样两脚乱蹬,“你这【创建和谐家园】!放开我!灯神的束缚随时可能打破。我必须强化它,否则灯神就要跑了!”
猎魔人想要回答,但他说不出话。他抓得更紧,试图把女术士摁在地板上。叶妮芙高声咒骂,不断挣扎,狠狠地用膝盖撞上猎魔人的胯骨。没等他喘过气,女术士已经挣脱他的手,尖声念出一串咒语。猎魔人只觉迎面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裹挟着他,直接撞穿一面墙,最后撞碎一个双门柜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