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谢谢。”她接过酒壶,贪婪地喝起来,并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太阳穴。随着她的动作,鸭绒被又往下滑了滑。杰洛特礼貌但不情愿地移开眼睛。
“啊!你是谁?”黑发女人裹上被子,警惕地问,“在这儿干吗?该死的,波尔哪去了?”
“我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呢?”
他马上为自己的挖苦感到后悔了。女人抬起手臂,一道金光从她手指射出。杰洛特迅速作出反应,双手在面前结成希里奥托普法印,正好对上扑面而来的咒语,但冲力太过强大,让他的背脊撞到墙上,随后整个人滑落到地板上。
“别这样!”他看到女人再次抬起手臂,于是大喊,“叶妮芙女士,我为和平而来。我没有任何恶意!”
楼梯传来脚步声,一帮仆人出现在卧室门口。
“叶妮芙女士!”
“回去。”女术士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你们。我请你们是让你们照看屋子,像这种不请自来的家伙,我会亲自料理。去看看波雷特,然后给我准备洗澡水。”
猎魔人艰难地站起来。叶妮芙眯着眼睛,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挡住了我的咒语。”她最后道,“很明显,你不是巫师,但你的反应异常地快。为和平而来的陌生人,告诉我,你是谁。我建议你快点说。”
“我是利维亚的杰洛特,一个猎魔人。”
床柱上有个农神形状的把手,叶妮芙抓着它,向前探身,紧紧盯着杰洛特。然后她从地上捡起一件带毛皮领子的上衣,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最后站了起来。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果汁,一饮而尽,清清嗓子,向猎魔人走去。杰洛特小心地揉着刚才被墙壁撞疼的腰部。
“利维亚的杰洛特。”女术士重复道,她的眼睛在黑色睫毛后闪烁着魅惑的光,“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为什么要来这儿?我希望,你没伤害到波雷特吧?”
“我没伤害他。叶妮芙女士,我需要你的帮助。”
“猎魔人。”她嘟囔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往前走了几步,“你不是我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猎魔人,但却是最著名的一个。白狼,我听说过你。”
“我能想象你听说了些什么。”
“真不知你能想象出什么。”她打个呵欠,靠得更近了,“我能看看吗?”她用手指触碰他的脸颊,仔细打量他的眼睛,还轻轻勾起他的下巴,“你的瞳孔是随环境自动改变呢,还是受你的意愿控制?”
“叶妮芙,”他冷静地说,“我全天不眠不休地骑到林德,还在城门口守了一晚。你的看门狗不让我进屋,我狠狠地揍了他。这些都是因为,我的朋友迫切需要你的帮助。帮帮他吧,完事之后,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谈谈我的突变和变异。”
她后退一步,不高兴地撇撇嘴。“你指什么帮助?”
“用魔法修复受伤的器官——嗓子、喉咙和声带。他被一团深红色雾气所伤,或者说,非常像雾的东西。”
“非常像雾的东西。”她重复道,“一团红色的雾才不会弄伤你朋友呢。到底是什么?说明白点儿。大清早把我吵醒,我没力气也不愿意猜。”
“嗯……我得从头说起。”
“哦,不。”她打断他,“如果很复杂,那就先等等。我嘴里一股怪味儿,头发乱蓬蓬,眼睛也黏黏的。清晨就要到来,我的感知力也受到很大影响。去,到地下室的浴室去。我会在那儿待一会儿,到时你再把一切讲给我听。”
“叶妮芙,我不想作无理要求。但时间紧迫,我朋友……”
“杰洛特!”她尖锐地打断猎魔人,“我因为你才从床上爬起来。我在正午前是从来不干活的。我为你舍弃了早餐,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帮我拿来了苹果汁。你很着急,担心你的朋友,于是强行闯入,但你还能考虑到一个口渴的女人。你这点吸引了我,所以我可以帮你。但没有热水和香皂,我什么也做不了。走吧,请。”
“好吧。”
“杰洛特。”
“什么事?”他停在门口。
“趁这机会洗洗你自己吧。根据你身上的味道,我不但能猜到你那匹马的年龄和品种,甚至连它的颜色都闻得出来。”
四
她走进浴室时,杰洛特正赤身裸体地坐在一个小喷头下,仰头冲洗脖子,恰到好处地背对着她。
“别这么客气。”她把手里的衣服挂到挂钩上,“我不会看到裸男就晕倒的。我朋友特莉丝·梅利葛德说,男人这东西,见过一个,就等于见过了所有的。”
他站起来,用一条毛巾围住下身。
“好酷的伤疤。”她看着他的胸口,笑了笑,“怎么弄的?摔到锯木机下面了?”
他没回答。女术士继续打量他的身体,卖弄风情地歪着脑袋。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猎魔人,还是【创建和谐家园】的。啊哈!”她把头贴在猎魔人的胸口,“我能听到你的心跳。非常缓慢。你能控制肾上腺素分泌?哦,原谅我出于职业需要的好奇心。看来你不太喜欢关于你身体的问题。当然,你那些挖苦话,我更不喜欢。”
猎魔人还是一言不发。
“好啦,我的浴室都要冷掉了。”看起来,叶妮芙似乎要马上褪去身上的衣服,但又停下了,“我洗澡时,你可以把前因后果讲给我听,这样能节省时间。但我不想让你尴尬,而且,我们对彼此也不大了解,再考虑到礼貌的问题……”
“我转过去。”猎魔人有些犹豫地建议。
“不行,我必须看着交谈者的眼睛。我有个好主意。”
他听到一句低声念出的咒语,感到身上那块银色徽章的震动。这时,叶妮芙的黑衣温柔地滑到地上,随后,他听到水流冲刷的声音。
“我反而看不到你的眼睛了,叶妮芙。”他说,“真遗憾。”
隐形的女术士哼了一声,在浴盆里向他泼了点水。“说吧。”
杰洛特费力地在毛巾下把裤子提好,坐到长椅上。他一边穿靴子,一边叙述河边的离奇经历,当然,省略了大部分跟鲶鱼斗争的过程。不管怎么看,叶妮芙也不像是会对钓鱼感兴趣的女人。
当他讲到雾状生物从瓶子里冒出时,那块满是肥皂泡的大海绵停了下来。
“等等,等等。”他听到浴盆里发出声音,“真有趣。瓶子里的灯神?”
“不是灯神。”他反驳,“只是某种红色雾状生物。某些新的、种类未知的……”
“新的、种类未知的东西也得有名字。”隐形的叶妮芙打断猎魔人,“叫它灯神也未尝不可。继续说吧。”
于是猎魔人继续讲。随着他的讲述,浴盆内的肥皂泡越积越多,水开始从浴盆边缘溢出。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原来是不断增加的肥皂泡勾勒出了隐形的叶妮芙的曲线。这不由勾住了猎魔人的心魄,让他一时忘记了说话。
“继续啊!”催促的声音从吸引他的轮廓中飘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完了。”他道,“我把那个被你称为灯神的东西赶跑了……”
“怎么赶跑的?”长勺举起,流水倾出,肥皂泡和它们勾勒出的曲线一起消弭于无形。
杰洛特叹了口气。“用一句咒语,”他说,“一个驱魔咒。”
“哪一个?”勺子再次举起,倒出清水。猎魔人用心观察勺子的动作,因为流水也能勾勒出她的曲线,尽管只有一瞬间。他重复一遍咒语,当然,为安全起见,他把中间的元音E换成一个短促的吸气。他以为通过这点,可以给女术士留下个好印象,所以当他听到,她在浴盆中发出笑声时,不由感到十分惊讶。
“有什么好笑的?”
“你的驱魔咒语……”毛巾飞离挂钩,开始擦拭叶妮芙的身体,“特莉丝听到这个咒语准会笑死的。谁教你的,猎魔人?那个所谓的驱魔咒?”
“一个来自赫尔德拉神殿的女祭司。这是神殿的秘密语言……”
“什么秘密语言。”毛巾挂在浴盆边上,水花飞溅到地板上,水脚印显示出女术士的足迹,“那才不是咒语,杰洛特。我建议你,在别的神殿千万别念出这些词儿。”
“如果不是咒语,那它是什么?”他看着两条黑【创建和谐家园】接连套上她隐形的长腿。
“一句调侃的话。”镶花边的女裤飘在空气中,“还带点下流意思。”
一件白衬衣勾勒出叶妮芙的身体,上面的褶皱组成一朵白色的花。猎魔人注意到,她没穿女人们通常会穿的鲸骨里衬——她完全没必要穿。
“到底什么意思?”他追问
“别问了。”
软木塞从放在桌子上的方形水晶瓶中跳出。浴室开始弥漫丁香和醋栗的味道。木塞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回到原位。女术士系好袖口,拉上裙子,显现出身形。
“帮我系好裙子。”她一边用玳瑁梳子梳头发,一边把后背转向猎魔人。
猎魔人注意到,梳子上有根长长的尖刺,必要时可以当匕首用。
女术士的长发像黑色瀑布一样披散在肩,杰洛特故意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慢慢系着裙子,同时深深嗅着女术士头发上散发的清香。
“我们继续说那瓶子生物的事。”叶妮芙转回身,开始佩戴钻石耳饰,“很明显,不是你那搞笑的咒语把它吓跑的。那咒语反而可能激怒它,让它把怒火全都发泄到你朋友身上。”
“可能吧。”杰洛特郁闷地点点头,“可我不认为他会飞去希达里斯,弄死瓦尔多·马克斯。”
“谁是瓦尔多·马克斯?”
“一个吟游诗人,他认为我的同伴——嗯,我朋友也是个吟游诗人——是个没什么才能、只会迎合民众口味的小丑。”
女术士饶有兴致地绕着猎魔人走了几圈。“难道说,你朋友冲他许愿了?”
“许了两个。两个愿望都很蠢。你问这干吗?通过妖怪实现愿望毫无意义。你瞧,所谓灯神,灯中的精灵……”
“的确没有意义。”叶妮芙笑着赞同,“那是虚构出来的,童话故事里全是善良的精灵和踩到狗屎运的幸运鬼。但这种故事都是傻子想出来的,那些家伙甚至没法自己帮自己实现愿望。我很高兴你不是其中之一,利维亚的杰洛特,这样看来,我们的共同点又多了一个。如果我想要什么,我才不会去做梦——我会行动,而我总能如愿以偿。”
“对此我毫不怀疑。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女术士系好便鞋的皮带,站了起来。即便穿着高跟鞋,她也算不上特别高。她晃了晃头发,杰洛特发现,尽管用那把剑拔弩张的梳子梳过,她的头发依然有些凌乱,但卷曲的发丝为她增添了更多妩媚。
“还有一个问题,杰洛特。那个瓶盖……你朋友还留着它吗?”
猎魔人犹豫一下。盖子在他这儿,而不在丹德里恩那里。但经验告诉他,不该告诉女术士太多事情。
“嗯……我想是这样。”他因为欺骗她而迟疑了一下,“他应该还留着。怎么?那个盖子很重要?”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女术士提高声调,“作为一个猎魔人,一个对付怪物和超自然现象的专家,你应该知道,这种盖子是碰不得的,也该提醒你的朋友不要碰。”
他摸着下巴,这个问题正中要害。
“好吧。”叶妮芙稍微缓和一下语气,“没有人会永远正确,包括猎魔人。是人就会犯错。我们可以上路了。你朋友在哪儿?”
“就在这儿,林德。具体地址是埃尔迪尔的住所,精灵那里。”
她抬起头,盯着他。
“埃尔迪尔那儿?”她笑着重复,“我知道了。我猜他堂兄凯瑞尔丹也在?”
“的确。怎么……?”
“没什么。”她打断猎魔人,抬起手,闭上眼睛。
猎魔人脖子上的徽章开始跳动,拉扯着银链。
浴室潮湿的墙壁闪烁起来,现出一道门的轮廓,门内是个磷光闪烁的乳白色旋涡。猎魔人低声抱怨起来。他不喜欢传送门,更不喜欢用传送门旅行。
“我们能不能……”他清清嗓子,“反正没多远……”
“我不能在这城市的街道上出现。”她直截了当地打断他,“他们不喜欢我。他们可能会辱骂我,朝我扔石头——还有更糟的呢。这儿有些人擅长败坏我的名声,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赶走。别担心,我的传送门很安全。”
杰洛特见过一个人用传送门,结果只有一半穿过去,另一半永远找不着了。他还知道,有些人进门后就再也没出来。
女术士扶了扶头发,往腰带上别了个珍珠装饰的钱包。那钱包看起来十分袖珍,最多只能装下一小把铜币和一支唇膏,但杰洛特知道,那绝不是普通钱包。
“抱住我。抱紧点儿,我不是陶瓷做的。上路了!”
徽章嗡鸣起来,周围有光闪动一下,杰洛特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黑色的虚无之境,周身感到刺骨的寒冷。他的感官全部封闭。唯一的感知是冷。
他想骂人,却出不了声。
五
“她都进去一个钟头了。”凯瑞尔丹把桌子上的沙漏翻了个身,焦急地看着门口,“我开始担心了。丹德里恩的嗓子真有那么糟?我们是不是该进去看看?”
“她之前说得很清楚,不让我们进去。”杰洛特愁眉苦脸地喝完杯子里的草药茶。定居在此的精灵们有智慧、有冷静的处事态度和幽默感,这让他很喜欢,但他适应不了精灵对食物和饮品的口味。“我不想打扰她,凯瑞尔丹。魔法需要时间,往往要花一天一夜,直到丹德里恩康复为止。”
“好吧,你说得对。”
另一间屋子传来一阵锤击声。埃尔迪尔的住所是一家废弃的客栈,他正和妻子—— 一个安静沉默的精灵——着手翻修客栈,准备重新开业。弗拉提米尔今天也自告奋勇,参与到客栈修复工作中。此刻他正在整理木镶板。刚才叶妮芙和猎魔人从墙上闪光的传送门中跳出来,带来一阵混乱,耽误了一些工作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