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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有人阻止她!墙快塌了!”
“我看得到!”
“准备好了吗?”
“好了!”
“一!二!马上!”
他们同时向她攻去。杰洛特画出阿尔德法印,莫斯萨克念出一条骇人的三段式咒语,其威力足能融化地板。公主脚下的椅子顿时崩成碎片,但帕薇塔几乎没有察觉——她悬浮在空中一个绿色的透明球体里,哀号声丝毫不减。她朝两人转过头,娇小的脸上浮现出凶恶的笑容。
“看在所有恶魔的份上……!”莫斯萨克吼道。
“小心!”猎魔人俯下身,大喊道,“挡住她,莫斯萨克!挡住她,不然咱俩都得完蛋!”
桌子砰然落下,将桌腿、支架,以及下方的所有东西砸得粉碎。趴在桌面的克拉茨·安·奎特被甩到空中。碗碟和残余食物如瓢泼大雨般降下,水晶玻璃瓶砸到地上,爆裂开来。房檐如雷鸣般垮塌,就连城堡地面也在跟着震颤。
“一切都不受控制了!”莫斯萨克叫道,将短杖指向公主,“全部魔力都要落在我们身上了!”
杰洛特利剑一挥,挡开了径直飞向德鲁伊的大号双齿叉。
“挡住她,莫斯萨克!”
翡翠般的眸子朝他俩射出两道绿色的电芒。魔力降临到他们身上,将他们卷进中央那刺眼的旋涡之中——魔力仿佛一只攻城槌,撞破了头骨,遮蔽了双眼,麻痹了呼吸。玻璃、珐琅、浅盘、烛台、肉骨、面包碎块、厚木板、横木、炉膛里闷燃的柴火,连同魔力一起倾泻到他们身上。市长哈克索仿佛一只巨大的松鸡,狂叫着掠过他们头顶。一只白煮鲤鱼的硕大鱼头泼洒到杰洛特胸口,正中四号角城的黑熊与少女纹章。
透过莫斯萨克那能令墙壁崩塌的咒骂,透过自己的尖叫和伤者的哭号,透过碰撞声、嘈杂声和喧闹声,透过帕薇塔的哀号,猎魔人突然听到了最为可怕的声响。
咯咯哒跪倒在地,将德莱格·波-德乌的风笛握在手中。与此同时,他仰起头,发出比风笛的骇人音色更加尖利的叫喊,他哀号、咆哮、絮语、嘶吼,痛哭与尖叫,模仿着所有已知、未知、家养、野生与传说中的动物。
帕薇塔惊恐地止住哭声,瞠目结舌地看着男爵。魔力突消失了。
“快!”莫斯萨克挥舞短杖,大喊道,“快,猎魔人!”
他们打中了她。重击之下,包住公主的绿色球体如肥皂泡般爆裂开来,突然出现的真空立刻将大厅中肆虐的魔力吸了进去。帕薇塔重重落在地上,开始抽泣。
混乱过后,寂静终于降临。随后,在瓦砾、残骸和破碎的家具中间,他们艰难地挪动身体,开口说话了。
“【创建和谐家园】你十八代祖宗。”克拉茨·安·奎特说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管好你的嘴巴,克拉茨。”莫斯萨克费劲地说,同时拍打衣服上的荞麦粉,“有女士在场。”
“卡兰瑟,亲爱的,我的卡兰瑟!”伊斯特·图尔塞克在亲吻的间隙说道。
王后睁开双眼,但没打算挣脱他的怀抱。
“伊斯特,大家都看着呢。”她说。
“让他们看个够。”
“有人能解释一下吗?”维赛基德元帅从掉落的挂毯下爬出,问道。
“没有。”猎魔人说。
“医生!”阿特里的温德罕蹲在林法恩身边,嘶喊道。
“水!”斯特瑞普三兄弟之一的维尔德希大喊大叫,用上衣拍打那块闷燃的挂毯,“快拿水来!”
“还有酒!”咯咯哒吼道。
仍能站立的几位骑士想扶起帕薇塔,她却推开他们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壁炉走去。在那边,乌奇翁背靠墙壁,坐在地上,正笨拙地脱下浸满鲜血的铠甲。
“现在的年轻人,”莫斯萨克看着那边,轻蔑地哼了一声,“太急躁了!他们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猎魔人?处女——纯洁无瑕的处女——是没法使用魔力的。”
“让她的贞洁见鬼去。”杰洛特嘟囔道,“她是怎么得到这种能力的?卡兰瑟和罗格纳都……”
“隔代继承,不会错的。”德鲁伊道,“她的祖母艾达莉亚只要动动眉毛就能抬起吊桥。嘿,杰洛特,瞧啊!她还没吃够苦头呢!”
卡兰瑟在伊斯特·图尔塞克的支撑下站起身,向守卫们指指负伤的乌奇翁。杰洛特和莫斯萨克飞快地跟上去,却是虚惊一场。只见守卫从那具半躺的身躯旁散开,他们在嘀咕,在耳语,退到一旁。
乌奇翁那怪物般的口鼻开始软化、模糊,失去原有的轮廓。尖刺和鬃毛泛起涟漪,化作黑亮的卷发和胡须,接着现出一张有棱有角、充满阳刚之气的苍白面孔。此人有个显眼的高鼻子。
“这是……”伊斯特·图尔塞克结结巴巴地问,“他是谁?乌奇翁吗?”
“是多尼。”帕薇塔柔声道。
卡兰瑟紧抿嘴唇,转过脸去。
“受了诅咒?”伊斯特喃喃道,“可这是怎么……”
“午夜刚到。”猎魔人道,“我们先前听到的钟声敲早了。但这不是敲钟人的错,我说得对吗,卡兰瑟?”
“是啊,是啊。”名叫多尼的男子【创建和谐家园】着代替王后回答,后者根本没有答话的意思。“诸位啊,与其站在那儿闲谈,不如帮我脱了这身铠甲,再叫个医生来。那个疯子林法恩刺伤了我的肋部。”
“要医生干吗?”莫斯萨克抽出短杖说。
“够了。”卡兰瑟站直身子,高傲地仰起头,“够了。等这些结束之后,我希望在我的房间见到你们。现在站着的所有人——伊斯特、帕薇塔、莫斯萨克、杰洛特,还有你……多尼。莫斯萨克?”
“在,陛下。”
“你的短杖……我撞到了脊骨,还有些擦伤。”
“遵命,陛下。”
三
“……是诅咒,”多尼揉搓着太阳穴说道,“从我生下来就有了。我不知道被诅咒的原因,也不知是谁下的咒。从午夜到黎明,我是个正常人,但黎明之后……你们都看到了。我父亲埃克斯帕克想掩盖这事,因为梅契特的国民都很迷信:他们认为,王族中出现魔法和诅咒意味着王朝的末日。于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骑士把我带出宫廷,将我抚养长大。我们两个周游四方,一个是云游骑士,一个是他的扈从。他死后,我独自旅行。有人告诉我——我记不得是谁了——意外诞生的孩子能让我摆脱诅咒。不久后,我遇到了罗格纳,剩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剩下的我们猜得出。”卡兰瑟点点头,“尤其是你没等到跟罗格纳谈定的十五年,在这之前就夺走了我女儿的心。帕薇塔!什么时候的事?”
公主垂下头,抬起一根手指。
“好哇,你这小女巫,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得弄清楚,是谁让他每晚进入城堡的!还有跟你去采樱草花的女官究竟是哪几个。见鬼,樱草花!哦,我现在该拿你怎么办?”
“卡兰瑟……”伊斯特开口道。
“等等,图尔塞克,我还没说完。多尼,事情变复杂了。你已经跟帕薇塔相处了一年,然后呢?什么也没发生。也就是说,你根本弄错了解咒的法子。命运愚弄了你,就像利维亚的杰洛特常说的那样:‘多么讽刺啊!’”
“让命运、解咒和讽刺都见鬼去。”多尼做个鬼脸,“我爱帕薇塔,她也爱我,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能阻挠我们的幸福。”
“我能,多尼,我能。不过,”卡兰瑟一如既往地露出微笑,“你很幸运,我不想这么做。我确实有愧于你,多尼。我曾拿定主意……我该请求你的原谅,但我说不出口,所以我会把帕薇塔交给你,从此我们互不相欠。帕薇塔?你没改变主意,对吗?”
公主热切地摇摇头。
“感谢您,陛下。感谢您。”多尼笑了,“您真是睿智又大方。”
“当然,而且美丽。”
“而且美丽。”
“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留在辛特拉。这儿的人不像梅契特那么迷信,习惯新事物也更快。另外,你就算那副模样也挺讨人喜欢的。但你别指望马上就能坐上王位,我还打算在辛特拉的新国王身边多辅佐一段时间。尊贵的伊斯特·图尔塞克刚刚向我诚恳地提出求婚。”
“卡兰瑟……”
“嗯,伊斯特,我接受。我从没试过躺在地板上,倚着王位的碎片,听到他人向我坦露爱意,可……你觉得怎样,多尼?我要求的就这么多,而且我也不希望有人阻挠我自己的幸福。还有你,你在看什么?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老。”
“眼下的年轻人啊,”莫斯萨克喃喃道,“苹果落地的时候……”
“你在嘟囔什么,老巫师?”
“没什么,陛下。”
“很好。趁大家都在,我有个提议,莫斯萨克。帕薇塔需要一位老师。她应该学习如何运用她的能力。我喜欢这座城堡,希望它屹立不倒,但我的天才女儿下次歇斯底里时也许会把它弄塌。你怎么说,德鲁伊?”
“荣幸之至。”
“我想,”王后转头看着窗户,“到黎明了。是时候……”她突然转过身,看着手牵手、相互咬着耳朵、额头几乎贴到一起的帕薇塔和多尼。
“多尼!”
“什么事,陛下?”
“你没听到吗?黎明了!天都亮了。可你……”
杰洛特看着莫斯萨克,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你们这么开心干吗?你们看不到……”
“看到了,看到了。”杰洛特保证道。
“我们在等您自己亲眼看到。”莫斯萨克哼哼鼻子,“我还在想,您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是您解除了诅咒。解咒的人正是您。”猎魔人道,“当您说出‘我把帕薇塔交给你’时,命运就化成了现实。”
“完全正确。”德鲁伊确证道。
“哦,天哪。”多尼缓缓地说,“终于。见鬼,我还以为我会比现在高兴些,会有喇叭吹响之类的……按惯例是这样的。陛下!感谢您。帕薇塔,你听到了吗?”
“嗯。”公主头也不抬地说。
“所以,”卡兰瑟疲惫地看着杰洛特,叹了口气,“最后是大团圆结局。不是吗,猎魔人?诅咒解除了,两场婚礼即将举行,修理王座厅需要一个月,四个死者,无数伤者,阿特里的林法恩被伤得半死。但我们来庆祝吧。你知道吗,猎魔人?有一瞬间,我曾想把你……”
“我知道。”
“但我现在必须给你个公平。我向你要求一个结果,我得到了。辛特拉和史凯利格建立了同盟。我的女儿嫁给了合适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就算没邀请你来赴宴,没让你坐到我身边,一切也会按照命运实现。但我错了。林法恩的匕首是能改变命运的,而林法恩被猎魔人手中的剑阻止了。你做得很好,杰洛特。现在就是价码问题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等等。”多尼抚摸着被绷带捆扎的腰间,“您说到了价码。欠他人情的是我,应该由我来……”
“别插嘴。”卡兰瑟眯起双眼,“记住了,你的岳母大人最讨厌别人插嘴。你也该知道,你不欠任何人的情。之所以发生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和杰洛特达成了一个协议,其中涉及到你而已。我说过,我们两清了,我也不觉得,让你永远抱着歉意对我有什么好处。只是协议的事得算清楚。好了,杰洛特。开个价吧。”
“很好,”猎魔人道,“我想要您这条项链,卡兰瑟。它会让我想起我认识的最美丽的王后,想起她双眸的颜色。”
卡兰瑟大笑,解下了她的翡翠项链。
“这条小东西,”她说,“宝石的颜色确实跟你说的一样。留下它吧,还有这段回忆。”
“我能说句话吗?”多尼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女婿。请吧,请。”
“我还是要说,我欠你的,猎魔人。我的性命曾受到林法恩匕首的威胁。要不是你,恐怕我已经被守卫打死了。如果要谈报酬,酬谢你的人应该是我。只要我负担得起的,尽管开口。你想要什么,杰洛特?”
“多尼,”杰洛特缓缓地说,“一个猎魔人被问到这种问题,必须请求对方再重复一遍。”
“那我就重复一遍吧。因为你瞧,我欠你情还有另一层理由。在大厅里,当我发现你的身份时,我痛恨你,认为你肯定会对我不利。我把你看成一件盲目嗜血的杀戮工具,把你当成那些毫不犹豫就痛下杀手,然后擦净剑上的血、收钱离开的人。但我现在相信,猎魔人是值得尊敬的。你帮我们抵挡的不仅是潜藏在黑暗中的邪物,更是深埋在我们内心的邪恶。你们人数这么少,真是太可惜了。”
卡兰瑟笑了。
杰洛特终于有些相信,他这番话是发自真心。
“我的女婿说得很好。我还想再加两个字。正正好好两个字——抱歉。”
“而我,”多尼说,“要再问一次,你想要什么?”
“多尼、”杰洛特严肃地说,“卡兰瑟、帕薇塔,还有你,正直的图尔塞克,未来的辛特拉国王。想成为猎魔人,就必须在命运的阴影下诞生,但这样的孩子很少,所以我们的人数也这么少。我们会衰老,死去,没人能继承我们的知识和能力。我们后继乏人,而这世界又充满了邪恶,它们在等待我们全部消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