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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玉听完后,静默无语。
雨却越来越大了。
第八节:黄鹤王八蛋
作死是要付出代价的。
束玉叫的车终于在雨帘中姗姗来迟的时候,束玉已经在雨中玩了好一会儿的行为艺术,以至于两人上车后,杜安发现束玉的脸色不对劲。
“你怎么了?”
杜安看着束玉苍白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妙。
他赶紧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让束玉裹在身上,却起不到什么太好的作用,她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头发湿漉漉地一缕缕贴在脸上,时不时还打个冷颤。
“去医院!”
……
“……只是重感冒,不过病人的身体情况有些糟糕,这两天太操劳了?……再住院观察两天吧,这种情况,有可能会引发肺炎,必须要重视,要知道很多大病都是由感冒引起的……”
杜安坐在病床边,医生的话犹自在耳,而眼前病床上的束玉已经睡着了,手腕上还挂着点滴。
还真是个神经病。
杜安再一次在心中感叹起来。
这好端端的非得生出点事情来,没事去淋雨,这不是没事找抽吗?身体遭殃了不说,还要花那些个冤枉钱。
还好这钱不是他出,他也没那么多钱,那些钱都是从束玉的钱包里拿的。
本来昨晚就睡得少,今天又发生了这些事,搞得很疲惫,恍恍惚惚间杜安想着想着,也睡了过去。
趴着睡本来就难受,第二天一大早杜安就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看,束玉也醒了,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呢。
“醒了?”
杜安说着,抬头看了下。
天花板上光溜溜的,也没什么东西呀。
“医生说了,你最好再住两天院。”
杜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抬起腕子看了眼手表,“你打电话喊你朋友来照顾你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去片场了。”
又看了眼束玉,没反应,杜安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杜安转过身来,见束玉把钱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作势递给他。
“剧组的资金都在这里,还有十万多一点,密码是6个8,你拿走吧。”
杜安没有伸手,看看那张银行卡,又看看束玉,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束玉却不说话了。
杜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那张卡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火车站的,他只知道他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走来走去,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然后再转了一圈……
他转第四圈的时候,有一个身材矮小穿了件短袖的男人凑上来问他“车票要吗?”;转到第五圈的时候,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姐热情洋溢地邀请他去旁边的小旅馆,“空调热水单人间,一晚只要三十块”;转到第六圈的时候,两个车站巡警眼神警惕地上来要求他出示身份证……
他实在不能再转下去了。
杜安抬头望了望火车站上方大大的“南扬站”三个字,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捏紧了那张银行卡,手心都有些湿漉了。
最后他摇了摇头,往97路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赶到片场的时候,片场职员和今天有戏的几个演员都已经在现场了,正哈拉着闲扯聊天,看到杜安来了,他们动都没动,该干什么还是继续干什么,没有半点要开工的意思。
杜安也不去管他们,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拿起今天的拍摄计划表看了看——感谢场记,即使是在他已经沦为“吉祥物”的现在,那位敬业的场记还是会每天都尽职尽责地把拍摄计划表给他放好在椅子上。
“咳咳。”
杜安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摄影师陈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和朱雨晨聊着最近娱乐圈的动态,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有眼睛都没转过来一下。
多好的摄影师啊,杜安心里感叹着。
不仅专业水平过硬——这点从他好几次指出束玉镜头构图方面的错误就可以看出来了——而且还会做人,懂得给予他人基本的尊重,这样的摄影师却至今籍籍无名,实在可惜。
杜安心里胡思乱想了一番,然后右手抓着一个东西举了起来,一按开关,放到嘴边,正要说话,却被这东西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江浙温州最大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皮鞋顶工资!原价都是一百多,两百多的皮鞋,现在全部只卖二十!统统只要二十块!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
杜安手忙脚乱地找着扬声器上相应的开关,折腾了半天,总算把这段录音给消除了,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是咒骂起把那个长相憨厚的地摊老板:还说是全新的,全新的会有这样的录音吗?
不过这一番无意中的折腾,总算也有点好处,那就是成功把剧组人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在场的剧组成员全都以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盯着杜安看,怀疑这个家伙今天脑子是不是被车撞了,只有朱雨晨那个家伙没心没肺地咧着嘴在笑。
“咳咳。”
杜安又假咳了两声,顺便试了下扬声器的效果——嗯,声音还挺大,然后这才说起正事:“我说个事啊,束副导生病了,要住两天院,所以这两天的拍摄都还是继续由我来执行,制片也暂时由我担任,资金的预算审批什么的,以后都来找我……”
还没等剧组成员们从这个坏消息中反应过来,摄影助理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脸色惊恐慌张,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却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杜安停下了话头,疑惑地看着摄影助理,然后见到这家伙终于把气息理顺了点,张口一句话就把所有人打懵了。
“拍……拍好的胶片,被偷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偷胶片他们听说过,这种龌龊事在圈子里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说句不客气的话,胶片就算想要被偷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资格的。谁听过有人会去偷一部总投资才二十万,一个明星都没有连导演都是这种【创建和谐家园】的电影的胶片的?
更何况这部电影才拍了一小半,那样的胶片偷去干什么?
要不是看摄影助理张惶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们都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的了。
摄影助理断断续续之下,总算把事情陈述了出来:他今天去拿胶片的时候,发现门锁坏了,当时就觉得不妙,进去之后没有拿了胶片就走而是盘查了一遍,这才发现分门别类标记好的那些已拍摄胶片全都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那些还没拍的胶片。
这不是一般的偷窃案,而是有针对性的【创建和谐家园】!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毕竟对于小偷来说,就算真偷到了片场,也是那些空白胶片才有价值,那些拍过的胶片,只有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才有价值了。
“报警。”
杜安做了总结发言。
警察来了,了解了案情后调取了附近的几个监控点,一无所获,又做了份笔录后就走了,留下神色各异的剧组成员。
拍好的胶片被偷了,再看警察的表现,显然也指望不上他们能把那些胶片追回来,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得重新开工,把之前的东西再拍一遍了。
辛辛苦苦了好几天全都白费劲,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即使是摄影师陈辛这样好脾气的人也阴着一张脸,把那位摄影助理狠狠批了一顿;还有脾气不好的,已经咒骂起来。
“咳咳。”
扬声器中发出的声音把他们的注意力暂时拉了回来。
杜安举着扬声器,大声喊道:“所有人员注意,所有人员注意了啊,2号场马上【创建和谐家园】,开个会!”
第九节:整风大会
2号场是片场东侧的一个景棚,在影片中,警察孟河和连环杀人事件的幕后黑手陈康就是在这里首次碰面的。
杜安第一个进来,挪了一个箱子坐在了上面,看着后面的人陆续进来:阴沉着脸的摄影师陈辛,耷拉着脑袋的摄影助理周宇,苦着脸的场记魏南川,面色凝重的主演张家译……
2号场本来就是为了拍戏搭的,自然不会专门准备了凳子给他们坐,于是这些人进来后各想办法:周宇拖了个箱子过来,让陈辛坐在那上面,他自己则捡了张硬纸板铺在地上,坐下;片中的道具“工具桌”上坐着的人最多,朱雨晨、张亦、还有两个灯光师、一个美术指导,全部坐在了上面,要不是道具喊着“别把桌子坐坏了!”,坐上去的人指定更多;而道具师最是引人瞩目——他坐在了2号场的那张道具行刑椅上,在他脑袋两旁就是两条钻头对着他的太阳穴,看着就让人心里起疙瘩,也只有他能舒舒服服地坐着了。
“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杜安举着扬声器说着,现场正在交头接耳的人们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不见。
“好,会议现在开始。这次会议主要讨论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就是刚才发生的胶片被盗事件……”
杜安看了下腿上的本子,说着,没有再用扬声器。
这本子其实就是他当初的那个手抄本剧本,在等待工作人员进来的空当,他抓紧时间在上面的空白页上写下了今天的会议重点。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再去相互指责也是没有意义的,我们需要搞清楚的是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我们怎么做,才能杜绝事件的再一次发生?大家各抒己见吧。”
杜安说完,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一看过去,每个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都是第一时间立刻躲开,摄影助理周宇气冲冲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讲,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个人最终还是把头扭到了一边,闷哼了一声。
杜安突然笑了,眼睛亮了起来。
多熟悉的场面啊!
他学的是管理,在学校那些课内的模拟会议上,他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类似于眼前的场景了。
对于导演,他不懂,即使这两天看了很多关于导演方面的书籍,这方面的知识也只是停留在书面上,但是见到眼前这一刻,再联系起之前在那些书上看到的阐述,他突然发现当导演和做管理其实也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
这让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当导演他或许是门外汉,但是做管理可是他的理论专业啊!特别是他们只是个小剧组,现在会议的构成人员总共也就二十来个,正好在他管理能力范畴内。
“既然都不肯说,那我就点名了。周宇,你说说呢。”
被点到名的周宇看了看杜安,张口欲言,但是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张开。
杜安一点都不气馁,这样的情况他在学校课内的模拟会议上都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处理起来完全驾轻就熟。
“现在都是民·主社会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嘛,谁还能堵住你的嘴不成?而且你可是摄影助理,是负责胶片这一块的,现在出了事,你也有责任在这里面的。”
一听到火头烧到了自己头上,周宇也憋不住了,赶忙道:“我昨天好好地把胶片入库了,单子上都记着的!”他又看了眼众人,说:“好,那我就说说,我觉得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因为束制片请来的那个门房!大家都知道的,那个门房耳朵不好,就算片场里有些动静他也根本听不到,我甚至觉得就算有人从他旁边翻墙过去他都听不到!再说了,小偷撬门的时候还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来?要换做其他人能听不到?所以胶片被偷了,不是他的原因是谁的原因?”
杜安说:“这不是很好吗?好,原因找到了,那接下来就是杜绝此类事件再发生。”他顿了顿,又说:“我提议,把门房辞了,更换一个更适合的人来,至少要耳聪目明的,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陈辛皱了皱眉,说:“杜导,张大爷年纪都这么大了,就指着这份活养活自己呢,你把他就这么辞了,是不是……”说着,还瞪了周宇一眼,吓得周宇缩了缩肩膀。
他就知道自己说出来之后陈辛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一直不说。
杜安看了眼众人的反应,和陈辛同样想法的人也有好几个。
他耐心地对陈辛说:“陈摄影,我们是做企业,不是做慈善,有不称职的员工,那是肯定不能用的,往大了说,那甚至会拖垮整个企业!当然,企业也需要人性化,以人为本,张大爷的情况也确实特殊,所以在辞退的时候,我会让财务多发一笔遣散费的。而且你要知道,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张大爷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总有人会雇佣他的,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这点。”
底下的朱雨晨对旁边的张亦嘀咕了声:“做企业?我们就是拍个电影,毛个企业啊。”
杜安和张大爷不同,朱雨晨坐得离他又近,正好听到了,又说道:“我倒是觉得拍电影和做企业在本质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企业是做产品的,我们剧组呢?也是有产品的,电影就是我们的产品。”
成功把导演工作嫁接到管理上,回归自己的老本行,杜安是越说越起劲,很快就定下了第一件议题的基调:辞退张大爷,雇请一个合适的守夜人,这件事他自己来负责——没办法,小剧组,制片人只有一个,生活制片、现场制片、生产制片的活儿全都一个制片包干了,现在他兼任制片,自然是他来管这事。
“接下来第二个议题,影片的拍摄计划。胶片被偷了,警察的态度大家也都看到了,想要把胶片追回来基本是不用指望的了,所以我们的工作又要重新开始了,在这一点上,魏南川,你受累些,抓紧时间作一份新的拍摄计划出来,不要再照着以前的计划来了,戏份都分开,一个场景拍完了再拍另一个,演员的戏份也都集中起来……”
看了这几天的电影书籍,杜安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按照自己脑海中那影像的顺序来拍摄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首先,按照那种时间和空间被打乱了的顺序,往往是今天在1号场拍,明天在2号场拍,后天又去了3号场,做准备工作就要浪费极大的时间和人力;其次,按照那种顺序,演员的戏份不集中,很跳跃,有的演员戏份明明不多,却要花好几天的时间等下一场戏,这对于演员也是个负担,不利于演员的情绪。所以既然重新拍摄了,那就按照这行业的前辈经验来做拍摄计划。
这个议题大家倒是没有异议,魏南川说了他的一些建议并被采纳后,很快就全票通过。
“第三个议题,影片的艺术风格。在这里,美工、布景、道具和摄影组重点听一下,我们拍的是恐怖悬疑片,你们的画面总是做得那么明亮欢快干什么?特别是布景和道具组,你们看看这些布景,哪里有点恐怖的感觉?”
布景师张嘴欲言:这些布景可都是您老人家当初点头了的。可看到杜安现在气势正盛,他缩了缩头,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还有你坐着的那个道具。”杜安说到这里,指了指正坐在行刑椅上的魏南川,“这跟我们家里的椅子有什么区别?动动脑筋好么,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但你们不同,你们可都是专业人士啊!我相信你们有一百个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