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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后来的时代比起来,那时候马路还是马路。虽然正式的国道都是沥青铺就,还只是看着漆黑的柏油路,也令人感觉干净没有危险。
路面不是后来的炒沙路和水泥路,但是马路很少会坑坑洼洼,或者出现一个大坑挨着一个小坑的情况。虽然那些马路上漆黑的柏油很讨厌,太阳一晒就会软化,甚至会伤害皮肤,但是至少大家看到的,都是干净便利的马路。
据说就是因为这条马路的穿过,村里的小伙子娶老婆、女孩子找对象,都比别的村里牛鼻。
在我的记忆里,这条国道却是那一路上的苍翠,马路的两边都是大树。而且这些绿化的大树,都是大人合抱以上的大树,当然最多的就是容易存活的杨树和樟树。
那个窄窄的马路上,一到夏天的时候,人走在马路边上,却是因为一路大树的原因,显得极为凉爽舒适。
后来时代进步了,大家生活好了也有钱了,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专家认为需要改变。路面也变成了水泥和炒沙,却再也见不到小时候看到的苍翠。
那时候我记得,虽然不时看到马路上,到处都是树上落下来的毛毛虫。甚至也有很多男同学,偷偷藏了毛毛虫带到学校去吓女同学。可是大家都有着深深的记忆,感觉满鼻都是清新的空气。
我就是在这种环境里慢慢长大,小村也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让大家感觉每天应该如此。
虽然不时村里也会传来吵闹声,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有些利益的事,都会吵上一阵子。要么就是东家母鸡生的蛋不见了,指桑骂槐的针对西家。要么就是说谁家男人干活慢了,人家今年田里的产量比自己家高,遭到女人巴巴的数落。
但是大家其实还是善良的,只不过是因为物资太难得了,不过大家也很安逸于生活的环境。因为大家对钱的概念还不太强,在大家的生活里,只要安稳能吃饱,就是一件天下太平的事情。
当然如果谁家孩子上了高中,那也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如果哪个村子里有人考上了大学,那必定是光宗耀祖的,周围乡村的人都会知道的事情。
那时候,父母教导孩子最多的就是好好学习,如果可以考上大学的话,简直就是一件家族里最大的大事。
我小时候便深有体会,因为有个大哥已经考上了大学,加上父亲是个工人,我的任务就是上学。所以我很少接触家长里短,拼命的吸收着各种感兴趣的知识。
此后几天,能够感觉到村里气氛的变化。因为细脚的夭折,诱发了大人们的紧张和不安。尤其是骆伯伯在卓家说的话,在细脚头七到来之后,更加让人心里确实忐忑不安。
当然也有些人年轻人还嗤之以鼻,说这些老古董太迷信。可是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经历罢。
听说骆伯伯在细脚死后,没有马上回省城去,不过我是没有见到他。不过听说很多人家都请他回家坐坐,我想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是权威吧!这让我对他格外好奇了。
本来我一直老老实实的读书,虽然胆小如鼠,但是每天在学校和学习中能够找到不少乐趣。因为年纪小的缘故,细脚的事情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困扰。
可是我在这几天里听到的,都是关于骆伯伯在村里的事情。其中一些神奇之处,好像人人都亲眼见过一般。
原来,村里有几个身体虚弱,一直有病在身的女子。家人担心她们因为虚弱,阳气过低阴虚太重会招来祸害,便都想请骆伯伯上门。
我隐隐听过大人说一些缘由,大概都是因为细脚的事情。确实因为细脚的夭折,导致村里的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我后来也想到这几个女子,她们家住的方向,还真就是骆伯伯所说的大凶的方位。
我的活到范围很小,每天听大院里的女人和老人们,聊的最多的便是说,今天骆伯伯又去谁谁家,晚上又给谁家做法去了。大家都明白这是为了消灾免难,但是涉及到神秘,大家还是聊得津津有味。
好像能够被骆伯伯驱除一些神秘,或者被他捉一两只鬼出来,好像是大家的荣幸一样。她们这么有味的聊,我反倒是不怕,也听得津津有味,好像那些鬼魅离自己有些远。
不过在细脚头七的第二天的下午,村里人就再次因为细脚的事情发酵了。
我很快便听说了,那是因为是本家十九爷跃文家出事了。据说是十九娘突然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我看到他家的门都关上了,窗户都关的严严的。
他家就在我住的大院对面的那栋大宅旁边,而且就在乡里有名的粮食仓库门口,是村里上街的主要路口。
我们村里离着街市极近,算是乡里的郊区罢。而这里离着街市也最近,属于一小栋自己新建的二层砖房。
这是属于小村里最新建的住房之一,挨着隔壁的青砖大宅修建。青砖大宅和我这边的大院一样,住满了特殊年代里当初分到了房子的人。他家能够在这里占地建房,那是因为十九爷也算大宅主人之一。
倒不是说他以前也在大宅分到过房子住,其实他算是大宅当年主人的后代。虽然在这个时代里,这种充公的房产,原主人的后代还没有继承的权利,但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明白。
所以国家政策下来发展经济之后,十九爷大着胆子在大宅附近占地建房,也不会有人去干扰他。
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但是我去十九爷家附近看热闹的原因,却是因为我的一个邻居,也是小时候的伙伴小华。
他算是我的同学,不过下半期就不是了,因为已经听到老师说,他的成绩太差,准备让他留一级。
小华学习不好,个子却比我高了快一个头,而且长得十分结实。他之所以要去十九爷家,却是因为他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了。
说句心里话,我都不记得他父亲长的样子了,因为他父亲在床上躺了四五年了。
虽然是挨着极近的邻居,他家的土砖房就建在大院右手前侧,那里曾经是在杂物房的旁边,却是大院右边厢房拆掉后,往前跨出几米修建的。
就是因为他父亲生病的缘故,我一直不敢进他们家。平时和小华玩的话,也是仅限于在大院的阶前,或者是大院后面去撒欢。
他父亲得了什么病,我一直到大了之后,都不知道情况。但是那天我和小华去十九爷家那边的时候,我隐隐听他说他父亲不好了。这种不好是极严重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我们大院通往十九爷家,有一条比较直的石板路,石板隔着一尺一块,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在我看来,其实挺好看挺有意思。
我的另外一个同学秋儿,她家就在这条石板路的右侧。平时放学我都是从大路走过这条路回家,因为秋儿叔叔细脚的原因,我近来便改道了。
不过我和小华过来时,居然再次看到了细脚烧掉的缟册灰烬,还黑压压的在他家旁边的田地边的荒土上。
我们绕着走开一片田埂,远离那堆灰烬。因为听大人说那是烧给死人的,虽然是一堆黑色的灰,但是莫名其妙的令人感觉害怕。
在我的印象里,小华小时候是有些大条的,可是看到那堆缟册黑灰的时候,他居然也是有些怕,拽着我匆匆从一边小路绕过。
后来我才知道,他因为个子比较高,经常和细脚他们一起玩。细脚夭折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着实也害怕了一阵。而且他听说人死了要烧缟册的,他怕他父亲死了烧成那样,所以想着躲开一点。
看到粮食仓库的门也紧紧的闭着,我知道这里面平时是有人守着的。门额上那大大的红色的星星,已经有些发暗掉漆。两边是祝福当初领袖的语言,也还夹杂着一些镇压牛鬼蛇神的话。
每次从大路走过,路过这里的时候,我都会看着这高大的门,尤其是门上那条巨大的四方的实木门梁。
据说这根巨大的门梁颇有来历,本来是属于我住的大院的。
当年在大院门口有个牌坊的,写着大院宅院的名字,十分威武大气。在当年打土豪分地产的年代,这雕梁画栋般的牌坊被摧毁了,主梁用来建了仓库大门的正梁。
作为大院主人的后代,我听爷爷当初和我提过。他指着这根主梁告诉我说,这是我们大院牌坊的主梁。虽然语气有些无奈,但是我听出来,他说道这根主梁有些自豪的。
据说这根主梁的材料,来自湘楚西边的苗家原始森林,是一根巨大的古柏主杆雕成。从树木雕成饰纹的主梁,其重量还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多斤。
上面有许多人物花草图案,精美的令人感慨当年的工艺。
说到这根主梁,据说还和牛爷的一个堂叔辟第有关。因为这位辟第爷最初乃是我们大院主人的长工,他可是力大无穷而且忠厚老实。历来在村里有传说,他在解放前还干过鬼子。
因为他知道这根主梁的来历,在大家摧毁牌坊之后,他一力让村里保留下来。
后来在国家修建仓库的时候,辟第爷力主用这根主梁,做了仓库门额的大梁。可是当年修建房子的工具有限,安放房梁的时候,因为主梁太重,大家没有办法抬放,于是有人建议锯开成两块再用。
辟第爷居然一力反对,而且做了一个后世人很难想象的事情。他居然让一些年轻劳力抬一头,他自己一个人抬动了一头,把主梁安放在了仓库大门的门额上。
我们很难想象到,一个人可以抬动一千斤的重量。可是当年参与的人许多还在世,想来这事不会有假。所以我听到这件事之后,每次来到这里,都会静静的看一会儿,遥想当年的辉煌和奇异。
第七章 模糊岁月
十九爷跃文家就在仓库门口边,我们两到的时候,看到门和窗户都闭着严严的,都以为他家里没有人。可是隐隐便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我和小华面面相觑一会儿,心里都有些发紧。
很快,我和小华便知道,十九爷跃文家是有人的,因为里面有人在念叨着什么。
面前新建不到两年的砖瓦房,看去和周边的青砖、土砖房完全不同,明亮的玻璃窗户里面垂着窗帘。就连房子的大门,都是新式的那种圆孔弹簧锁。
我住的大院和十九爷家旁边这大宅院一样,都是传统的青砖建成的。虽然也会冬暖夏凉,可是看到这新式的砖瓦房,还是令人有些心动的。
何况小华家住的还是土砖房,莫名其妙的站在这里,好像站在这房子前,我们都矮了一截的感觉。
能够听到房子里有声音,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住处的周边,还没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四下里比较安静,我们还是很清晰的听到,房里隐隐传来的声音里,夹杂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咒语。
我之所以感觉是咒语,因为那时候在乡下,家家户户的老人都会几句。
虽然我和小华都听不懂,但是似乎感觉那种咒语是有魔力一般。令人感觉四处虽然有太阳,却好像因为这些不断入耳的咒语,而让四周显得有些阴暗,让人浑身都有一些起鸡皮疙瘩。
天上是有大太阳的,而且已经是夏天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很少有雨,天气应该已经比较热了。
我们没有因为害怕而马上跑,因为小华是有任务来的。我陪着他过来,纯粹就是一个人没有地方玩。
我们看着那栋砖瓦房似乎静静的,却感觉好像是有头怪兽蹲在那里。随时会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扑向我们一样。
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学生,就算是小华的个子再高,在大人眼里那也还是小孩子。就是有人偶尔路过这里,都没有人来管我们。
我们都挨得很近,虽然没有互相把手,可是眼神看来发慌,显然心里都比较害怕。
其实我很想拉着小华走,可是想到他说是有事,我喏喏了半天,没有蹦出一个词来。显然是想和小华马上回去大院里,偏偏一个人现在是不敢回去的。
看小华愣愣的不肯走,便问小华究竟是想干嘛,他脸涨红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和我说。后来在我不安的询问下,他也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我才逐渐慢慢明白了。
他妈妈看到他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据说好像近来更加严重了。虽然各种办法已经想过了,其实家里人便是等着他走的意思。因为他父亲在床上躺了好些年,家里人已经不是那么悲伤,怕他活着更受罪。
何况那个时候,乡里人一辈子挣不了多少钱,看病的意识不是太强烈。加上骆伯伯在卓家说了一些东西,小华的妈妈自然也听到了,后来她心里有了心结。
可能也是大院里的老人,也劝过他妈妈想开一些,她妈妈便想找些根由。
虽然大院这边,不是骆伯伯说的大凶的方位,一般大家自然不会联想到这些。可是历来乡里便还有一种说法,那便是什么都经不住人身体虚弱。
何况小华的父亲还一直都病着的,自然让小华的妈妈心里发堵。今天听到一些根由,便让小华来看看骆伯伯,是不是在不在这边,想看看有没有缘分请到人。
我便知道小华妈妈的意思,虽然我年纪小小,但是从大人的说话里,我还是看出了一些意思的。因为乡里人的实在,他们不会拐弯抹角的藏着掖着,也就比城里人更加淳朴。
小华家人辈分虽然极高,虽然和我不是本家里的大房头,但是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姓氏的后代。小华其实和我爷爷是一辈的,虽然他年纪和我一般大。
这些辈分到了当今,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不像在以前的年月里,长辈和大辈在家族里有话语权。不过我知道一些原因,他们家在村里实在没有什么地位。
我想这就是因为他父亲,早年一直病着在床的原因。他哥哥又还刚刚成年,人也极为老实。家里的担子压在他妈妈身上,但是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里,能有多少话语权!
她肯定是担心开口求人,怕骆伯伯不一定来他家。他妈妈想看看骆伯伯今天的行程,如果是在十九爷家的话,一定还会有下文的。
我也隐隐听过一些道理,那是关于乡间的人情世故的。这时虽然心里害怕,但是我没有再催小华,而是心里极为紧张的站在他身边。
陪着小华站了多久,也没有看到十九爷家开门。后来什么时候我们回到大院的,我倒是有些模糊了。因为那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会想起十九爷那栋砖瓦房,还有路边烧成灰烬的那些缟册。
我妈妈看到我有些神情恍惚,肯定也没有细问我去过哪里,因为我整体看起来很正常。
骆伯伯后来没有来小华家,我是知道的,因为大院里没有人提过这件事。小华家是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小华的父亲越来越不好了,我听说了也是一直不敢去的。
小堂叔顾经很久没有来左边厢房了,我却是记得的。因为上次看到的那本《秦琼卖马》,我本来想一起拿出来的。可是顾经小堂叔只让我每次拿一本书看。
我也不敢多说,哪怕是看到他把书一本一本撕下来,最后都叠成了纸板。最后又都输给了他的伙伴们,我眼巴巴看着不敢吱声,怕到时候连那一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是和爷爷吃饭的时候,我听到爷爷说了一些顾经小堂叔不见了的原因。
因为那时候爷爷虽然年纪逐渐大了,但是自己勤快,一直自己单独开火做饭。他没有和这些分家的子女一起同食,我因为从小听话学习又好,偶尔可以去爷爷那里蹭饭。
爷爷告诉我说,因为细脚的夭折,叔爷爷不让小堂叔到处跑。让他一个哥哥我叫小牛叔叔的,天天带着在他家后边做砖胚。据说叔爷爷也准备把家里的房子改下,全部换成砖瓦房。
那时候乡里的房子有四种状态:一种是传统的土砖房,这种房子最多;一种是传统的青砖房,大多数是解放前大家族建的,后来被国家分下的;一种是新的砖瓦房,是乡村里最好的;还有一种是红砖混合土砖,潮流而又省钱。
叔爷爷属于比较早建成红砖混合土砖房的家庭,现在有了计划,显然是想全部换成砖瓦房。对于乡里人来说,这是一件大事一件大喜事。对于小堂叔顾经来说,我知道这是叔爷爷约束他的一种方法。
顾经小堂叔那个年龄,在村里是有不少伙伴的。就是在我生活的那两个挨着的小生产队里,他也是有六七个小伙伴的。细脚和秋儿的两个姐姐就是,还有我这大院里还有两个,另外还有几个就在附近。
小堂叔被叔爷爷约束怎么样,我还真的没有在意,我心里想的却是很长时间看不到书了。我想我小时候喜欢看书,和那时候书里精美的插画有很大关系。
那些天我是不开心的,不过小孩子容易忘忧,我想我是没有记住太久的。不过继而心里便有些高兴,因为马上就要到暑假了。我可以离开这里,去姑妈家过完这个暑假。
可是在这个学期最后的时期,我隐隐记得发生了两件大事,虽然有些不敢肯定,但是应该时间是差不多的。
第一件事和骆伯伯有关,据说他这次回来村里之后,和大家提到了电视这件事。于是让牛爷最是大为心动,因为他去市里和地区里开会,也看到过电视这种新奇的物事。
于是牛爷做了一个大决定,那便是买了乡里第一台电视!据说他买的这台电视,比乡里附近两个工厂里的电视还早,后来一时成了十里八乡的大新闻。
电视买回来的那天,他家院子外坐满了人,比看电影的人还多,而且家里喜庆的鞭炮一直不断。如今看来那十多寸的屏幕实在太小,但是这物事太让人稀罕了。
我虽然很想去凑热闹,就是妈妈想带我去,我都有些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