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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喝几贴药就没事了。”叶氏笑着回答,眉心微拧的她在看李氏时目光有几分回避与闪烁。
“那就好,那妹妹好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李氏说着站起了身,叶氏刚要行礼,肩已被她牢牢按住,耳畔传来李氏温和的声音,“不用送了。”
叶氏看着她离去,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目光中后,方才扭头“哇”的一声再次干呕不止,表情比刚才还要难受。
红玉一边抚背一边从暗格中取出一枚腌制过的山楂递到她嘴边柔声道:“主子快含着它。”
待山楂的酸意缓缓压制住犹如翻江捣海一般的胃之后,叶氏的表情才略有舒展,长出一口气用绢子拭去干呕时带出来的眼泪道:“还好是忍住了,否则非得被她瞧出破绽来不可。”她此刻的样子沉静内敛,全不像李氏在时那般浅薄无知。
红玉将一个软锦靠枕垫在她身后轻轻道:“其实主子您有身孕的事何必瞒着李福晋呢?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不像现在连吃盏燕窝都要提前和厨房说,还得看厨房那些人的脸色。”
叶氏冷冷一笑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眉心金色的花钿在穿过南窗照进来的阳光下烁烁生辉,“我若是说了,自然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可是我腹中的胎儿能否保住就很难说了。前三个月最是危险,怎么着也得等这三个月过去后再说,到时候贝勒爷也该回来了,有他在,那些人到底会忌惮一些。”[] 清宫熹妃传25
红玉脸色一变失声道:“主子的意思是有人可能会对小世子不利?”
“不是可能,是一定!”叶氏眼中射出缕缕冷意,手不经意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贝勒爷正值壮年,即便他不是好女色之人也不该八年无所出,府中更不该接二连三有人小产早夭,其中必有人捣鬼。要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当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主子这话确是不错,可是连李福晋也要瞒吗?她不是一直帮着主子的吗,何况刚才也说甚是希望主子您能为贝勒爷生下一儿半女。”红玉深以为然的同时还有一丝不解。
叶氏睇了她一眼,声音淡薄无比:“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得还这般天真。在这贝勒府里谁的话都不能相信。”她拢一拢鬓边的宝石珠花继续道:“你以为李氏是真心扶持我吗?错了,她只是害怕自己青春渐逝,有朝一日留不住贝勒爷的心,所以需要扶持几个人来固宠罢了,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当我对她没威胁时,自是什么都好;一旦我威胁到她的地位,只怕第一个要除掉我的人就是她。我是如此,钮祜禄氏也是如此,都是李月如意图掌控用以对付年氏的棋子罢了。”李月如正是李氏的闺名。
此时的叶氏心思缜密头脑冷静,与人前那个愚蠢自大的叶氏简直有天壤之别,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叶秀,一个懂得伪装自己的叶秀。
她抿了口茶润一润嗓子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李氏面前装傻充愣,不过是为了减低她的戒心罢了,让她以为我肤浅张扬好控制,否则她怎能容我至今。”
她伸出素净的手,红玉立刻会意,自梳妆匣中取来盛于小瓷瓶中的丹蒄,小心将鲜艳的红色涂于她尖长的指甲上,“这么说来李福晋与年福晋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斗?”
“不是可能,是一定!昔年,年氏未进府时,府中大权一直为李氏所掌握,嫡福晋甚少插手,她可说是一手遮天;而今年氏甫一入门便夺走了她辛苦得来的权力,这对于李月如来说简直是要她命。所以她必然视年氏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为此甚至连钮禄祜氏都可以容忍,因为年氏带给她的威胁实在太大了。”暗绿繁花桌布在另一只手的尖长指甲下涩涩作响,仿佛是在哀嚎【创建和谐家园】。
说到这里,叶秀嫣然一笑,轻轻吹着指尖殷红的丹蔻道:“与其投靠她们其中之一,不如看她们狗咬狗,斗个两败俱伤,而我……只需要做收渔滃之利即可。”
区区一个庶福晋怎会是她的目标,那不过是她通向更高处的台阶罢了,这个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筹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二十六章 洞悉
且说李氏回了玲珑居后,唤来心腹小厮小唐子耳语几句,小唐子不住点头,随即无声地退了下去,待他回来时已是近夜时分,正在用晚膳的李氏眼睛一瞟示意晴容以外的人悉数退下后方道:“怎么样,打探清楚了吗?”
小唐子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话,都清楚了,前些日子确实有大夫进府给叶福晋瞧过病还抓了药,这事嫡福晋也知道。www.|三八文学”
李月如神色微微一松,放下筷箸道:“这么说来,她倒是没撒谎了,找到那个大夫了吗?”
“大夫是叶福晋身边的红玉姑娘去请的,所以一时半会还不知道究竟是哪处的大夫。奴才去厨房问过,流云阁确是每日都有来煎药,早晚各一次,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每次煎完药的药渣红玉姑娘都会来收走,说是她们那边的习俗,把药渣埋起来病就会好的快些。”小唐子将打探来的情况了出来。
习俗?李月如嗤之以鼻,那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如此在意药渣分明是这药有鬼,叶氏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她真怀孕了?一想到这里李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清宫熹妃传26
小唐子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一把黑乎乎的药渣,“奴才故意在厨房等到流云阁派人来煎药,虽然那人一直守着药罐,但还是被奴才找到机会,趁人不备从药罐里抓了一把药渣子出来。”
怪不得他左手通红一片,原来是被烫出来的,李氏点点头嘉许道:“你做的很好,晴容,将上回宫里太医院给的那瓶专治烫伤的药膏拿来给小唐子。”随后又道:“你也有好一阵子没回家了,趁着这几天没事回去看看,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去之前先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
“谢主子。”小唐子喜出望外,连连叩谢。
待其退下后,李氏唤过晴容道:“你对药理颇有认识,且来看看这些药是否果如叶氏所言是专治胃寒脾驱之症的。”
晴容答应一声,细细辩认起绢帕上的药渣来,她本出身杏林世家,只因七岁那年父母因故身亡,这才【创建和谐家园】为奴,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对药材极是熟悉,不多时便已将这些药渣悉数辩别出来,分别是人参、黄芪、杜仲、白芍、熟地。
李氏越听越觉不对,她虽不通医理,但这些药分明都是益气补血之物,尤其是人参、黄芪,怎会用在医治胃寒的药方中,“能看出这是什么方子吗?”
晴容面带异色地道:“虽药材不全,但据奴婢所知只有一种方子会同时用到这些药材。”
“是什么?”李氏凝声问道,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安胎药方。”当这四个字从晴容嘴里吐出来时,李氏只觉双耳嗡嗡做响,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再闻不到其他声音,心神在一瞬间的恍惚后被愤怒盈满,豁然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叶秀这个【创建和谐家园】,居然敢骗我!”
“主子当心手疼。”晴容连忙扶了她微颤的身子劝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值得主子为她生气。”
“吃里扒外?”听到这四个字李氏顿时冷笑起来,目光倏地攫住晴容道:“你以为她是受了嫡福晋指使才隐瞒于我?”
晴容被她锐利的目光刺得难受,“难道奴婢猜错了?”
“何止是错,简直是错得离谱。”李氏紧咬银牙恨恨道:“只怕嫡福晋到现在也不过得了一个胃寒脾虚的回禀,根本不知叶氏已是珠胎暗结。”
晴容想一想道:“不是嫡福晋主使,难道是年福晋?”在这贝勒府中有资格与李氏做对的除了乌雅氏便只有年氏,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李氏阴侧侧地睨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你还不明白吗?从来没有人主使,一切皆是叶秀她自己主导的一场戏,想要瞒天过海。”
晴容悚然一惊,脱口道:“叶福晋?像她这种肤浅张扬之人怎么可能……”她倏然停住了后面的话语,转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一直以来她对叶氏的印象都停留在肤浅张扬,浅薄无知之上,所以从不觉得以她的心智能耍出什么手段来,但若事实上叶氏并非这种人呢?
“明白了?”李氏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去剔乌黑蜷曲的烛芯,烛火微微一跳,明暗不定间令她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虚幻与诡异
晴容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密密麻麻的小虫从后背爬上头皮,这个女人好可怕,入府数年竟可以隐藏的如此之深,瞒过了所有人。
“想不到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么多年来养虎为患,这次若不是我疑心她所言不实让小唐子去查探,只怕至今仍被蒙在鼓中。”李氏将银簪子随手扔在桌上恨恨道。她从来只将叶氏视为一颗棋子,不曾想这颗棋子竟然暗中将她当猴耍,还借她这手登上庶福晋之位,且珠胎暗结,当真可恼![] 清宫熹妃传26
晴容后怕过后又不无担心地道:“主子,依奴婢之见以叶秀的心计城府她绝不会甘心于庶福晋之位,且又怀着身孕,必然会想着借子上位,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李氏阴阴一笑道:“叶氏怀孕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经过刚才那一阵她已经冷静下来,现在知道叶氏底细为时未晚,她千方百计掩饰怀孕之事,无非是怕有人对孩子不利,但是叶氏忘了一点,任何事情都有利有敝,不让他人知道,那就意味着即使这个孩子没了她也怪不到任何人头上,只有自吞苦果的份。
叶秀,你背叛我利用我得到的一切,我会要你千倍万倍地吐出来,然后再将你打落十八层地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无声而宁静,一场不为人知的暴风雨正在这份宁静中成形。
现在的贝勒府就是一池混水,一个不小心就会搅了进去,这一点叶秀明白,凌若也明白,所以自胤禛离府后,她便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除了偶尔去那拉氏那里请安以外,很少出净思居。
第二十七章 年素言(1)
说来奇怪,几次见过后弘晖竟与凌若十分投缘,常缠着她玩不说还破例叫她一声姨娘。八岁的弘晖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无奈那拉氏身子虚弱,无人陪他玩耍,而李氏年氏等人他又不喜,身边除了乳母和服侍的丫头小厮之外再无一个可说话之人,如今凌若投了他眼缘,自是缠着不放,常去净思居。
弘晖甫一出生便因嫡长子的身份被册为贝勒府世子,在尊贵显赫身份的背后往往是寂寞冷清,他的身份注定不能随意与同龄人玩耍,更不能出府。是以凌若对他多有疼惜,在弘晖读书习武之余常陪了他一道踢藤球、玩竹马,还命小路子和小常子在净思居院中搭了一座秋千,供他荡秋千。
这日弘晖下了课,迫不及待地往净思居跑,昨日凌姨娘说只要他今天课堂上能背出孙先生教的《孝经》就给他一个惊喜,为了这个昨儿个他背到亥时才睡。
《孝经》虽然才一千九百零三字,但一段一段,支离破碎根本没有联系,要全部背下来难度极大,孙先生根本没想过要他在一夜之间背会,原以为月底能背出个十之七八就不错了。
弘晖一想到刚才课堂上孙先生听他将《孝经》一字不拉背完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嘴巴张得那么大也不怕苍蝇飞进去。[] 清宫熹妃传27
一踏进净思居弘晖就觉得不对劲了,往常这时候应该有人在打扫庭院才是,怎么现在院中一个人也没有,都去哪儿了?这个疑问在来到正厅时豁然解开,只见衣着华丽光鲜的年氏施施然坐在花梨木大椅上,镂空飞凤金步摇垂下累累金珠,奢华耀眼。凌若跪在地上,净思居的下人跟着跪了一地,在他们面前扔了一只死猫,正是年氏常捧在怀里的绒球。
不好,出事了!弘晖心下一惊,正待悄悄退去告诉他额娘,不想年氏的贴身侍女绿意眼尖看到了踮着脚尖准备溜走的他,唤了声“世子。”
见行踪败露,弘晖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弘晖见过年姨娘,年姨娘万安。www.|三八文学”
年氏铁青的脸色微微一缓,招手示意他近前,“世子也来了,正好,你帮姨娘想想,有人狠心毒死了姨娘养了数年的绒球,你说该怎么处置是好?”
弘晖小心地瞅了她一眼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凌若低声道:“年姨娘这么说,难不成猫是被净思居的人毒死的?”
年氏睨了绿意一眼,她立刻会意,解释道:“回世子的话,绒球平时无事时常在东院四处玩耍不见踪影,昨日也是这样,晚上还没回来,起先主子尚不在意,以为绒球不知在哪里玩疯了,可是直到了今天早上依旧不见踪影,这才命奴婢等人四处寻找,不想竟在净思居院外发现了绒球已经僵硬的尸体。”绿意眼圈微微一红指着凌若等人斥道:“不用问,肯定是他们毒死的。”
“我……我……没……没……”小路子想要否认无奈心越急越说不出话来,还被绿意指其是心虚才会结巴。
凌若阻止小路子再说下去,仰起素净的容颜不卑不亢道:“回年福晋的话,小路子结巴是天生的,与他心虚与否无关。至于绒球……”她微微一顿如实道:“这段日子确实常来净思居附近,小路子他们见绒球雪白可爱也着实喂过几回,但绝不会做出投毒这等歹毒之事,福晋宅心仁厚想必也不愿因一时激愤而冤枉无辜,凌若斗胆还请福晋明查,还妾身等人一个清白。”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了你?”年氏冷冷一笑,起身居高临下地望向凌若,眼底满是阴霾恨意,“早知道凌格格你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不虚,怪不得能得贝勒爷另眼相看,赐下净思居;既然你说绒球不是你害死的,那倒是说说为何会偏偏那么凑巧死在你院外?”
“妾身不知。”其实凌若心中明白,此事若非绒球自已吃错东西,便是有人下毒陷害她,但此事干系重大,她又无半点证据,冒然说出只会惹来无穷麻烦。
“一句不知便想打发过去?凌格格,你将本福晋当成什么,当绒球的命当成什么!”说到最后年氏已是怒不可遏,一拂衣袖指了绿意冷声道:“将你从绒球嘴里抠出来的东西给她看!”
绿意答应一声将攥在手中的绢帕展开,只见上面有一团白色糊状的东西,仿佛是鱼肉,还有一个小半边的鱼头。
一见这个鱼头凌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分明是中午厨房送来的芙蓉鲫鱼汤中的鲫鱼头,当时她嫌汤中放了花椒有辛辣之味,是以只动过一筷,后来看到绒球过来便命小路子将剩下的鱼挑出放在小碟中给绒球吃。
年氏拔下绿意发间的银簪插入鱼头之中,隔了一会儿【创建和谐家园】只见那截簪身呈青黑色,是中毒之像。她将簪子用力掷到凌若跟前声色俱厉道:“我问过厨房,今日只给你这里送过鲫鱼,钮祜禄凌若,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好说?”
“妾身无话可说。”这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设局人以绒球为饵一步步引年氏对付她;有心算无心,她一早便已处在劣势。此时不论她说什么年氏都不会相信,只会认定她存心狡辩。
也有可能绒球根本就是年氏自己毒死的,只为找一个借口对付她,当日胤禛离府时年氏对她分明有敌意,而且李氏也曾提醒过她,若真是这样,年氏手段不可谓不毒辣。
“这么说来凌格格你是承认了?”朱唇微弯,勾起一个狠狞的微笑,戾气在眼底无声无息漫延成灾,整个净思居气氛异常压抑,水秀等人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年氏俯下身在凌若耳畔轻轻道:“杀人偿命,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是好?”迎蝶粉的香味充斥在鼻尖,挥之不去。
“年姨娘。”弘晖拉了拉年氏的衣袖小声道:“绒球死了虽然很可惜,但它只是一只猫,不是人,您能不能不要怪罪凌姨娘?”[] 清宫熹妃传27
年氏面色一冷,戴着玳瑁嵌米珠宝翠玉葵花护甲的手抚过弘晖光洁的额头,“世子,如果你死了,嫡福晋必然会悲痛欲绝;绒球虽是一只猫,但于我来说与人无异,我绝不会放过敢于加害它的人。”声音微微一顿又道:“还有,世子你记住钮祜禄氏只是一个格格,世子唤她姨娘只会降低自己身份。”言罢她朝随侍在侧的下人道:“送世子回去。”
弘晖挣扎着不让人碰她,苦苦哀求年氏放过凌若,无奈他人小言轻,年氏根本不将之当成一回事,反叫人赶紧带他走,正自僵持之际,李氏来了,瞥见净思居乱成一团,不禁为之一怔,随后问是怎么一回事。弘晖看到李氏恍如瞧见救星,跑到她身边哀求道:“李姨娘,你快救救凌姨娘吧,年姨娘要她为绒团偿命。”
“偿命?”李氏眼皮一跳,看向年氏道:“妹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氏与李氏素不对照,当下冷哼一声并不搭理,还是绿意将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李氏听后拧眉:“当中会否有什么误会,依我所见,凌格格不像是会做出此等歹毒之事的人。”
“误会?!”年氏冷笑不止,“姐姐年岁不大人却糊涂了,此事清晰明了,何来误会一说,难不成姐姐还想混淆了黑白去?”如此尖锐的言语纵是以李氏的涵养也不禁面色微变,不等她出言,年氏又道:“今日之事我必要向净思居的人讨个说法,姐姐还是不要蹚这趟混水的好,否则贝勒爷回来,我必如实相告,说姐姐包庇钮祜禄氏!”
“你!”李氏早知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却没料到她会这般咄咄逼人,不留半点余地,气得粉面涨红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七章 年素言(2)
年氏来势汹汹且已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样子今日之事不给个交待是难以善了了,即使那拉氏来也无用,毕竟年氏占着理。www.|三八文学
小路子咬一咬牙露出决绝之色,正待揽下这桩祸事时,一直有留意他举动的小常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快他一步膝行上前,朝年氏重重磕了个头道:“年福晋息怒,是奴才不好,最近净思居中常有鼠出没,奴才怕惊了姑娘,所以擅自弄了点砒霜来放在周遭,今日放完之后忘了洗手便与小路子一道喂绒球,定是绒球吃了混有奴才手中砒霜粉末的鱼所以才中毒身亡,实乃无心之失。奴才罪该万死,与他人无关,求福晋责罚!”这是小常子唯一能想到既可了结此事又不至于罪名太重牵连他人的说法了。
审问许久,终于有人认罪,但对于小常子无心之失的说法年氏并不尽信,阴冷无常的目光一直在凌若头顶徘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凌若微微一怔间已回过神来,神色一沉扬手往小常子脸上打去,痛心疾首地道:“好你个粗心的奴才,审了半天竟是你惹下的滔下大祸,当真可恨。往常你做事就粗枝大叶,我总叫你沉稳些再沉稳些,不曾想你竟半点也没听进去,害死了年福晋的猫,当真该打!”狠狠打了他几巴掌后方才停下手,小常子咬着牙默默忍受半点也不敢躲,反而口口声声道:“奴才该死。”
“你这般莽撞,当真该死!”凌若斥了他一句后仰头朝看不出喜怒的年氏道:“小常子害死了绒球,他虽非有心,但毕竟是错,请福晋责罚;至于妾身管教不力,致使他犯下如此大错,难辞其咎,请福晋一并责罚!”她磕头,孔雀蓝流苏垂落于地,散开如花似扇。[] 清宫熹妃传27
那厢李氏亦劝道:“妹妹,现在事情既已经查清楚,不如就此算了吧,小常子纵有不是也属无心之失,你处置他一人就是了,至于凌格格……正所谓不知者不怪,责罚她于理不通。”说到这里目光在年氏身上打了个转儿,沉声道:“何况妹妹当知此事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本来依着年氏的心意,是要将包括凌若在内的净思居一干人等一并问罪的,最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贝勒爷待她异常温和的态度令她心生警惕。www.|三八文学可眼下被小常子这么一搅,事情再不按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李氏虎视眈眈,虽不怕她,但若因此被她抓到什么把柄,到底于自己不利,但要她就此放过净思居一干人等又有所不干。
思量片刻,年氏抚了袖间繁复的金线,娥眉微扬道:“好,那就依姐姐只罚这贱奴才一人,不过怎么罚可就得由我说了算了。”
双色缎绣如意纹花盆底鞋缓缓踩上小常子撑在地上的手一点点用力碾下去,手指传来的钻心之痛令小常子冷汗直冒,却半声也不敢哼,唯恐触怒年氏。
李氏看着不忍揽了弘晖别过头去,至于凌若虽面无表情,但蜷在袖中的手早已握得指节发白,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小路子等人也是满心不忍,但他们人微言轻,纵使拼了命阻止也没用,反会将自己搭进去,如此就白费了小常子一片苦心。
“放心,我不会杀他。”冷漠如霜的笑容在年氏唇边绽放,体会不到一丝温度,衣袖伴着无情的声音一并响起,“来人,脱了这个贱奴才的衣服绑到柱上赏他一百梃杖以祭绒球。他若能活下来,本福晋就不再与他计较。”
一百梃杖!常人被打上三十梃杖就会皮开肉绽,这一百梃杖分明是要小常子的命,与杀他有何异?!
当小常子被脱了上衣绑在院中时,与他感情最要好的小路子再也忍不住,冲到年氏面前哀求,愿替小常子受梃杖之苦,然年氏根本不为所动,冷酷地命人行刑。
贱奴才,你既然敢替钮祜禄氏顶罪,那么本福晋就要你的命,让你去地府做一个孤魂野鬼,永不超生!
凌若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可是她没有办法,唯有紧咬牙关看着年氏的人将梃杖一下一下击在小常子身上。
年素言,我与你势不两立!
在小常子痛苦的惨叫声中,凌若含泪立下誓言!
当一百梃杖打满时,满身杖痕犹如血人般的小常子垂着头一动不动,连声音都没有,仿佛已经没气了。
小路子顾不得年氏会否责罚,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解开绑着小常子的绳索,去了束缚,小常子立刻倒了下去,完全没有知觉。
“不……不……不要……不要睡!”小路子急得直哭,使劲拍着小常子的脸颊希望他可以醒过来,告诉自己他没事,可是不管他怎么拍都没用,小常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还是李氏镇定些,上前探了小常子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忙道:“快将他扶进去。晴容,快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