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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崽子颇为悍勇，若长毛当真只有两三万人，想来也挡他不住。还“中心开花”，他这是被长毛给围死了啊！”和春只觉得一阵眩晕。
“若再远些，或许真能像他战报里计划的那样克复些失地，可这六合城外实在是太近了。”其他的几名幕僚也是毫无办法。
“是啊！长毛看似主力都被他诱出了，但是与各处要津都相去不远，只要我们大军一动，长毛立时便可回援，不过徒劳军伍而已！”黄靖对战局看得颇为通透。
“何止是徒劳军伍，大军运动难免出现纰漏，长毛江北精锐汇集，若是他们直扑我军关碍，只怕祸患难以估量。”萧盛远看得更深了一层。
虽然果兴阿说的天花乱坠，但是实际情况对于清军极为被动。江北太平军的主力突然集结在了一起，成了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如果没有被围死了的果兴阿，清军还可以选择不动如山，没有空当太平军也就难有作为。可是要死不死的太平军抓住了果兴阿，清军救援果兴阿就要调动各地守军，难免出现空当。离自己防区不远的太平军可以及时回防，也大可不理会清军，直接攻打暴露出来的镇江、扬州甚至直扑江南大营。
“可是能不救吗？果兴阿那里可有一个从三品的大员，两个四品大员，五个五品的，两个正七品的，十七个从七品的朝廷武官。如果不救，按照果兴阿治军那狠辣作风，这些人肯定一个也回不来。果兴阿托我转交朝廷的军规专折，你们都看过了吧！那是我大清开国时的军法啊！不死于阵前，便死于军法。果兴阿和他阿玛是一个性子，到最后肯定就是宁死不退那一套，假若果兴阿阵亡，这些人都得殉死。不然失陷主将，回来也难逃一死。”和春恨死了曾经盛赞过的果兴阿的森严军法。
“莫说这些人是朝廷刚刚嘉奖晋封的，就算是寻常人，一下子阵殁将近三十名有品阶的武将，也是少有的大败啊！我们如何向朝廷交代！”萧盛远也是直嘬牙花子。
中国大地发生的战争一般规模都比较宏大，大部分都是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厮杀，日本那种一次仅仅千八百人的规模，在中国只能算武装冲突。而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中，其实每次阵亡的有品级的军官并不多。因为中国的战争很少有将领单挑这种事发生，武官们一般处于指挥位置而不亲临一线，即使发生大溃败，武官们逃生的几率也非常高。比如果兴阿前世历史中的江南大营溃败，实际有品级的阵亡武将也不到二十人。清朝兴起的萨尔浒大战，明军一次阵亡有品级武官近三百人，被大明称为立国以来未有之惨败。其结果更是可怕，整个明朝北部边疆，高、中、低三级武官几乎一扫而空。
果兴阿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因为咸丰对于旗人的特殊恩赏，各级军官极多，假如果兴阿全军覆没，阵亡名单上就会出现大量的有品级的武将。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个影响可就恶劣了。更何况这帮人刚被咸丰嘉奖过，转身就被全歼了，朝廷脸面何在。
“还有御赐的军旗！这个东西无论如何也丢不得啊！”萧盛远越来越佩服果兴阿，这小子现在身上全是护身符。
“这混账小子还把军旗立在了山头，御赐之物要是有了闪失，这可如何得了！”和春也是叫苦不迭。
“军门，这奏折……”一位幕僚举起了果兴阿交和春转奏的奏折。
“转奏朝廷吧！这混账小子是怕本帅看穿了他的鬼蜮伎俩，拉朝廷来压我啊！”和春恨的牙根都痒痒。
这奏折他可以晚几天再发走，甚至可以等果兴阿完蛋了再发走，可是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江南大营的奏折，和春又不能吃了它，就算压一段时间，早晚也要上奏。如果等果兴阿完蛋了再奏，还不如现在立即上奏。现在就上奏，即便果兴阿最后还是完蛋了，也就是计议有错，罪过也轻些。可如果等果兴阿完蛋了再奏，朝廷可不管果兴阿的计划是否可行，一切都是你和春举措失当的罪过。
“让冯子材、张国梁所部进击江北，解果兴阿之围，黄靖你也带马登富、蔡其荣一起去吧！再替我给皖西的曾督办写封信，向他通报下战况，约他东西同时进剿吧！”和春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救果兴阿。
“军门！不可啊！”萧盛远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萧先生，算了，算了！”和春痛苦的挥了挥手。
“军门！万万不可啊！”萧盛远跪倒在地，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数年心血啊！可是形势总是比人强，萧先生，算了！唉！”和春有些英雄迟暮的萧索。
“军门，我们强攻南京吧！”萧盛远膝行向前爬到了和春的身边。
“萧先生，江陵城防坚固，长毛数十万大军屯驻，如果真的靠一二奇谋就能够拿下来，我们又何必在这坚城之下坐困数年呢！”和春苦笑着扶起了萧盛远。
和春还有向荣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他俩也不是脸谱化的蠢材。如果真的像课本中描写的那般不堪，两个出身都不高的人，怎么能一步一个脚印爬上钦差大臣节制江南军务的高位。课本中如同演义的蠢笨嘴脸，也不过是凸显一些人高大的形象，再以成败论英雄而已。
两人的策略并不算高超但还算有效，就是长期围困南京，如同一把利剑永远抵在太平天国的心房上。江南大营即封死了太平军进军苏、常、浙江的通路，同时也将太平军大部分兵力牢牢地锁死在了南京。而且江南大营的存在，让太平天国不得不从各地调集物资补给南京，极大的消耗了太平军的力量，为清军其他各个方向的反击提供了条件。除了一去不复返的北伐军，太平军无论是东证还是西讨，走不了多远就要回防南京。前期的石达开，后期的李秀成，都要背着南京这个沉重的包袱与清军作战，失去了更大的战略空间。
最后曾国藩等人能够消灭太平军其实也是用的这个方略，曾国荃钉死在南京城下，为曾国藩和李鸿章东西对进提供了条件。苏州危急之际，李秀成还不得不率领六十万大军回援南京，给李鸿章打开了江浙的大门。与其说是湘军攻下了南京，不如说是湘军耗开了南京，洪秀全都吃野草吃死了，可见南京城内的窘迫环境。后期太平军虽然战力下降严重，但南京毕竟还有几十万人，如果不是弹尽粮绝，湘军也很难攻进去。
但江南大营有一个重要的短板，就是兵力不足但防御空间巨大。整个江南不说，偶尔还要去管管江北，对于七八万人来说这个地盘实在是太大了。从向荣到和春都是因为分兵他地导致大营空虚，才走上了败亡的不归路。曾国荃等于是孤军深入，靠长江补给，少了二位前辈的顾虑，这才能够载誉而归。
向荣的时候可能还没看明白这一点，但是他的继任者和春却看得很清楚，所以和春的方略就是不动如山。天塌地陷我也一动不动，只要和春不动，太平军就拿他毫无办法。虽然清军也会有小规模的进攻，不过也就是趁太平军不注意刨你两垄地的规模，现在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本来要等到几个月之后李秀成围魏救赵，才能用杭州失守这个真的天塌地陷的消息撼动和春，但是现在果兴阿提前制造了这个机会。和春不是杀伐自专的军阀，他是咸丰的钦差大臣，他是旗人，是主子的奴才。他必须向咸丰交代，他不能让咸丰被人打脸，所以他必须分兵去救杭州，所以他必须去救果兴阿。
虽然连连叮嘱要各部速去速回，但是几万大军的调动，哪里会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水师往来运送着过江的部队，和春和萧盛远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菩萨保佑。或许果兴阿前世的历史里，张国梁带着大军开拔的时候，他们也这样祈祷过。那次他们头顶的天空中路过的神仙是洪秀全的外国爸爸，这次不知会是那位神佛。
年前果兴阿的奏折呈递到了咸丰的御案前，等着吃饺子的咸丰龙颜大悦，如果不是肃顺拦着，晋封果兴阿为副都统的上谕当日就要下发。下发了督促各部进剿的上谕之后，咸丰晚上做梦都梦到了和春攻陷南京的喜讯。不过找兵部职方司按照果兴阿的奏折在地图上比划了半天的肃顺，却足足骂了果兴阿半宿。
“果兴阿年轻识浅，不谙大局，留在江南恐将扰乱和春的部署。山东河南等地近来捻匪猖獗，把果兴阿调去剿灭捻匪吧！“第二天一早在军机处见到杜翰的肃顺张口便要将果兴阿调离江南。
“听说了，要杀要剐，也得等和春先把他救出来再说。“杜翰递了杯茶给肃顺。
“这个贪功冒进的【创建和谐家园】小子！“肃顺愤愤地坐在了炕上。
“少年人嘛！刚得了封赏，自然要表现一下，出出风头！“杜翰不以为意。
“只怕他牵动了江南大局！“肃顺很担心刚有好转的江南形势再出变故。
一阵寒风吹进了简陋的军机处，二人都猛吸了一口气停了言语。远在江南的果兴阿现在也在吸气，太平军的前锋终于冲进了龙虎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减配的**
果兴阿被围三天，太平军的火炮加入战斗序列之后，龙虎营的战场上终于结束了单边的屠杀。太平军二十门超过八千斤的真正重炮，对着龙虎营防线一顿狂轰之后，李秀成在望远镜里找不到清军的身影了。
太平军发起了第一次规模超过万人的进攻，但是进攻发起之前，李秀成和陈玉成还是再三叮嘱指挥大军的吴如孝要谨慎。二人的名将可不是自己封的，当然非常有真材实料，一眼就看穿了清军装死的伎俩。
太平军的重炮虽然犀利，但也是乾隆年间的国产货，发射的也不是开花弹。躲藏起来的清军相信被杀伤了不少，但是根本没见清军溃逃的人群出现，难道都给震死了，实心炮弹可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唯一的可能就是清军受损之后，开始装死，想引诱太平军进攻，再次杀伤太平军的有生力量。虽然看穿了诡计，但是李秀成和陈玉成还是下令进攻，因为他们也有他们制胜的法宝。
二位名将可谓高明，当然也有他们没想到的地方，就是清军根本没受损，别说阵亡，连个受伤的都没有。清军的防线完全照搬二战标准的野战工事，连地雷都埋了，仅仅是用拒马和鹿角代替了铁丝网而已。清军的地堡火力点全部用砖石修砌了厚达一米五的防护墙，上层用木料泥土足足盖了三四层。没有顶的交通壕，也用砖石和木料加固过，更是设有防炮的单兵坑洞。清军拆光了龙虎营的房舍，就是为了获取木料和砖石。
这种程度的防御工事，就是使用【创建和谐家园】爆破弹，也得是正好落在战壕里才能小有效果。别说太平军飞来的只是大铁球，就是整门火炮飞过来，也别想砸到人的。除非李秀成能搞到装填tnt的大口径高爆弹，或者直接找蒋介石借几门三十二倍十五榴，否则太平军的炮击也就只能是看个热闹而已。
领会了领导意图的吴如孝每走一步的万分艰难，这三天太平军在龙虎营可吃尽了苦头，现在明知清军就躲在暗处准备搞偷袭，吴如孝怎么能不紧张。太平军的火【创建和谐家园】们朝着清军防线的方向漫无目的的开着枪，说是火力准备也可以，说是给自己壮胆也可以。看着满地袍泽的尸体，别说士兵们就连吴如孝心里都有些发虚。
反正被李秀成抓住就是变成饺子馅的命运，果兴阿放下了一切的顾及，为了最大可能的增加太平军的心理压力，下达了一项非常残酷的命令，不许太平军收尸或救治伤员。进攻中阵亡或者负伤的太平军士兵，倒下就是彻底的倒下了。无论是太平军动用大量人员来搭救，还是小股部队来搬抬，清军一律射杀，哪怕是打着白旗也不例外。进入到较近距离的就用火枪打，距离远些的就用火炮轰，哪怕太平军只派出三两个人，也会成为拿破仑炮的目标。拿破仑炮一千六百米外射杀旗手的精确打击能力，还真不是吹的，太平军抢回去一百具尸体就要搭进去七十多人。没了办法的太平军只能咬着牙，咒骂着残暴的清军，暂时放弃了袍泽的尸身。所以在太平军进攻的路上，密布着数千具袍泽的尸身，曾经鲜活的身躯像冰冷的地砖一样铺满了地面。
太平军距离清军防线还有将近一里地时候，清军的火炮甚至火枪就开始了射击，因为这次的太平军实在是太多了，清军也没有把他们放近了再打的勇气。太平军的距离几乎是清军火枪有效射程的极限，不过太平军目标较大，清军几乎可以放弃瞄准，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装填弹药，争取在太平军冲锋之前发射尽可能多的子弹。近五百米的距离虽然让清军的命中率有所下降，但几百发子弹喂出来的【创建和谐家园】真的太准了，太平军的前锋还是一次次上百人的倒下。拿破仑炮更是处于绝佳的射击距离，球型实心弹、爆破弹乃至【创建和谐家园】轮番轰炸，一次次炸的太平军人仰马翻。
“打山上！”陈玉成发现自家的火炮对于清军地堡里的火炮构不成威胁，步兵又出现了大量的伤亡，急忙命令重炮轰击果兴阿设在山坡上的炮兵主阵地。
清军地堡里的八门火炮主要是为了弥补步兵火力的不足，目标也主要是抵近防线的太平军士兵，大部分是平射，所以可以躲在地堡里。而山坡上的炮兵为了大仰角射击，轰击较远的太平军后队，当然不能在有顶棚的环境下发射，所以虽然也构筑了炮兵堡垒，但头顶并没有防护。太平军的大铁球要是以从天而降的方式打中炮兵阵地，还真能对清军炮兵构成威胁。不过太平军炮长的回答，却让英王陈玉成有些崩溃。
“殿下，够不着！”从广西就参加太平军的老炮长有些惭愧。
“想想办法吧！”李秀成表示理解，毕竟太平军本阵距离清军山坡阵地足足将近五里。
“二位殿下，至少得往前两里才能打上。”老炮长对着清军阵地比划了半天，又琢磨了一会，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李秀成和陈玉成自然没有意见，急忙调集人马帮忙推进火炮。上万斤的火炮移动起来可不简单，太平军使用的也不是炮车，而是炮台上才用的磨盘式炮架，需要拆分移动更是浪费了无数的时间。
这些大炮也是太平军从清军手里缴获的，基本都是城防用的重型火炮，火力颇为强大。不过这玩意儿自重太大，根本不适合野战使用，但是太平军非常看重其在攻城战中的强大火力，即便费时费力也一般喜欢带着它们。这些大家伙其实不能算是李秀成和陈玉成带着到处跑的，本来也是放在六合及浦口城里守城用的。但黄达平一再强调果兴阿火炮犀利，为了保险，李秀成和陈玉成才不辞辛苦的把它们给请了出来。
这些大家伙大概相当于西方的六十八磅炮，发射的都是超级大铁球，龙虎营村里被他们砸出的无数大坑就是对它们威力的证明。装药量巨大的大家伙射程本来可达到五里以上，但是太平军的火药有些问题，才让果兴阿没尝到超级大铁球的滋味。
太平军和清军使用的火药都是黑火药，用也都是“一硝二硫三木炭”的配方配制。这一配方根据火药用途的不同，会有一定变化，大抵硝石成分偏高，则爆炸力强而燃烧性差，适合做炸药；反之则适合做弹丸的发射药，果兴阿制造的爆破类火药和发射类火药就是用的这种原理。但如果硫磺比例较低，就会出现发射推力不足的情况，这样的火药发射弹丸的射程、穿透力都要大打折扣。
火药的三种成分中，只有硫磺太平军是无法自给自足的。木炭可以自己烧，硝石可以将老宅、旧墙的砖土煮沸提炼而出，而硫磺除去购买成品别无它途。在清军的四面封锁下，太平军往往不得不减少火药中的硫磺比例，结果便造成枪炮打不远、穿不透的后果，所以射程高达五里地重炮，用了减配的火药也只能打三里左右。
太平军忙着搬运巨炮的时候，吴如孝还真的很给力，用李秀成看家底的制胜法宝，稳住了太平军的阵线。李秀成的制胜法宝也是火炮，他费劲心力搜罗了二百余门各种型号的火炮，这次足足拨给了吴如孝五十门。面对清军的射击，吴如孝指挥的太平军除了就地使用火枪还击之外，也开始部署火炮轰击清军龙虎营防线。
太平军这些火炮足够开一家博物馆，不仅口径五花八门，还国产的进口的都有，年代跨度也是十分惊人。国产的从大明、南明、三藩之乱、康熙、乾隆、道光是代代齐全，进口的也从美国独立、拿破仑战争直到克里米亚战争啥时候都有，简直是把古今中外还能继续干的火炮都给拉来了。假如果兴阿能在望远镜里看清这些火炮，他肯定会在山顶给李秀成磕一个，大哥你真是不容易啊！
太平军火炮发射的弹丸也足够震撼，小铁球并不多，杂物到真是不少。反正也打不准，拼的都是概率，当然【创建和谐家园】才是王道，所以太平军也是以【创建和谐家园】为主。不过他们可没果兴阿那种耐心，一颗一颗的造小铁球也不是他们的风格。战场上太平军一炮干过来，石块、钉子、金属废料，那叫一个乱。而且太平军还有相当数量的火炮，直接拿铜钱做了炮弹，一炮过后漫天飞舞着孔方兄，跟金钱镖似的。虽然漫天飞钱，清军也不敢捡，只能靠在战壕里隐蔽，这些可真是要命的钱。
太平军虽然装填速度和清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但是架不住人家炮多啊！吴如孝推着这些火炮边打边冲，居然推进速度极快，除了地堡火力点还能反击，战壕里的清军全都被打的抬不起头来。
山顶督战的果兴阿当时就坐不住了，虽然清军已经干翻了上千太平军，但是太平军还有将近九千人的兵力。如果步兵火力再继续被压制下去，李秀成就可以拉着陈玉成开始和面了，太平军攻破龙虎营，再一上山果兴阿就要变成他俩包饺子的肉馅。果兴阿甩开了披风，拎着望远镜，亲自赶到炮兵阵地指挥炮兵轰击吴如孝的火炮。
拿破仑炮除了火力凶猛之外，其精准度也堪称滑膛炮时代的巅峰。一千六百米开外都能打单人目标，更何况吴如孝三五人一组的火炮，目标大距离又近简直一打一个准。装填了爆破弹的清军炮兵，射击了三轮之后，吴如孝的炮兵冲锋之路就走到了尽头，太平军的五十门火炮全部报废。不过太平军还是利用这一空当，冲进了清军龙虎营防线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正准备指挥炮兵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果兴阿，眼光掠过太平军后队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几个大家伙。
“我去！”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下，果兴阿倒吸了一口凉气。
望远镜里虽然看不清太平军重炮的具体情况，但是看个头也看得出这是个六十八磅炮一类的大家伙。果兴阿还真没想到李秀成调动这些大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还以为李秀成要用灌顶攻势对付清军的地堡火力点呢！所谓从天而降的掌法才是好掌法，灌顶攻击就是堡垒的死穴，你王八壳子再硬，老子直接掀盖你也没辙，多少世界知名的要塞都是给这种打法攻破的。比如德国传说级巨炮古斯塔夫，一炮干掉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弹药库。清军简易的地堡要是真被这几十斤的大铁球带着流星般的势能来两下，估计要够呛。
“干掉那些大家伙！”果兴阿急令炮兵再次调转炮口。可这个时候发起冲锋的太平军已经依仗兵力优势，冲过了缺少了大量炮火的清军火力网，一头闯进了龙虎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堡垒
面对已经杀到眼前的敌人，清军炮兵只能暂时放过了个头有些吓人的大家伙们，把炮口对准了正在涌入龙虎营的太平军步卒。不断的有大片大片的人被子弹击倒，不断的有人被爆破弹炸飞到空中，但是就像决口的堤坝，太平军还是源源不断的冲了进来。
“龚德树，再带五千人支援，一鼓作气尽灭清妖！”紧紧盯着战况的陈玉成终于看到了希望，兴奋的调兵支援。
和后方兴高采烈的主帅不同，冲进龙虎营的吴如孝一点也不高兴，甚至还有点惊慌，清军的防御阵地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在远处观察时太平军一直以为清军的阵地是一条直线，在的战壕里的个别点上修起了一些地堡，进入到龙虎营之后吴如孝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首先清军的战壕不仅不是一条直线，甚至就不是一条线，而是无数条线组成的网络，四通，这是八卦阵。清军总是能够从匪夷所思的地方冒出来，一顿乱枪还打完就跑，而太平军在迷宫一样的战壕里迷路了。清军可以在战壕里神出鬼没，而太平军想走出去都困难，不是莫名其妙的走进了死胡同，就是遇到各种各样的陷阱，当然最可怕的就是地雷。在阵地外太平军就吃过地雷的亏，不过当时仗着人多硬趟了清军的地雷阵，可没想到清军在自己也走的战壕里也埋了地雷。
地雷这玩意儿中国古已有之，不过果兴阿结合解放区人民智慧和清代震天雷搞出的陶土地雷，绝对是目前最给力的。陶土地雷用陶瓷做外壳，内部盛装硫磺比例极高的黑火药三斤和铁砂四两，内置拉火管改造的触发引信，最大杀伤半径可达五米。最吊诡的地方在于，一般踩上地雷的哥们儿事都不大，而他身边的袍泽就倒了血霉，命好的当场毙命，差一点的就要带着一身的瓷片和铁砂满地翻滚呼嚎。因为果兴阿设计的时候，考虑的就是破片杀敌，所以这个地雷的爆炸力并不大，尤其是地雷的正上方，而飞出来的铁砂和瓷片则主要散射向四周。陶土地雷杀的效果不怎么样，轻易炸不死人，但伤的效果非常好，一颗地雷能放到一二十个。
看着进入龙虎营的太平军进退两难，山上的果兴阿有些得意，虽然还有巨炮这个隐忧，不过果兴阿也不是特别担心。地堡目标虽然不小，但太平军的射击精度的靠谱程度还能让果兴阿安心。
“轰、轰……”太平军的巨炮开火了，果兴阿还想着看看他们射击的结果。
“主子！”福全已经再次一个饿虎扑食，把果兴阿以饿狗抢屎的姿势按在了地上。
一个比足球也小不了多少的大铁球“呜”的飞了过来，把大概距离炮兵阵地二十米远的一棵大树拦腰撞断。紧接着清军山坡炮兵阵地附近，更多的大铁球凌空飞了过来，在炮兵阵地一二百米的范围内，或远或近砸出了无数的大坑。
“妈的，冲我来了！”果兴阿站起身来，一边摸着脸上的泥土，一边咒骂着。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太平军前移重炮阵地的目标居然是自己这里。
“大人，是不是先把长毛的那些重炮打掉！”孔震急忙向果兴阿请示道。
“你说呢！赶紧的吧！”果兴阿看着那巨大的铁球心里就发虚。
清军炮兵急忙换上了卵形高爆弹，把炮口对准了太平军的巨炮。但是距离上有点吃力了，太平军的巨炮阵地距离清军炮兵阵地大概一千八百米到两千米之间，虽然还在拿破仑炮的最大射程内，但超出了有效射程。
清军的第一轮齐射和太平军的效果差不多，也是都在太平军阵地的附近爆炸了，不过清军还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即便不考虑双方的训练程度，单看火炮，太平军也不可能比拟得了清军的射速。别的不说，拿破仑炮不到十一斤的炮弹是个人就能拿起来，太平军六十斤的炮弹可就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塞进高高的炮口呢！
清军火炮和太平军重炮的对轰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几轮之后便停歇了，双发谁都打不准，也没给对方造成什么实在的损失。清军超出了有效射程之后，火炮仰角较大，这种角度很难把握，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一向号称精准不输于步枪的拿破仑炮也没办法了。太平军方面则是李秀成主动下了撤退的命令，当世名将李秀成一眼就看出了重炮的弊病。装填困难、移动困难、精准度也不高，这种大家伙根本就不适合野战。与清军的对轰毫无意义，而且随着清军的调整，还有可能出现差池，不如撤回来干脆。李秀成还决定了，今后这些重炮只能用来守城，再也不会带着它们出战了，它们在战场上的作用，还不如被清军打掉的那些小炮。
随着双方的炮战告一段落，战场的焦点再次回到了焦灼中的龙虎营。
第一百二十章 威远将军
历尽了千辛万苦，吴如孝终于带着太平军打开了局面，不过这时候清军也已经完成了纵深第二道防线的布防。吴如孝非常的郁闷，付出了无数的伤亡后，他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他虽然已经身在龙虎营村内，但是面前依旧还是清军的防线。唯一有所改变的不过是他也有了一条战壕，距离清军防线只有三百米而已。但两翼的地堡，给了他更大的火力压力，如果真的能算算账的话，吴如孝肯定亏本了。
龚德树的五千后援赶到后，局势也没有什么变化，太平军依旧没有突破，可伤亡却越来越大。清军从地堡开始直至山顶的各阵地上，火枪火炮不断的向太平军倾泻着弹雨。果兴阿计划的开始就是一线丢失，怎么会给太平军留下完善的防御工事。虽然不能彻底一点不留，但是清军的战壕工事一律朝前修筑，形成了一定的倾角，导致现在战壕里的太平军大部分都暴露在清军的火力下。
搞清楚环境的龚德树差点下令撤退，还好吴如孝心志坚定拦住了他。太平军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走到这一步，如果现在撤退，那之前经历的一切可能都要再来一次。吴如孝向本阵派出了传令兵，他需要李秀成的支援，不要兵，他需要再来五十门火炮。
陈玉成听到吴如孝请求的时候非常的舍不得，因为李秀成答应过，这些火炮他回皖西的时候都给他。陈玉成手下也有些火炮，不过都是太平天国自己铸造的，质地不佳，威力也十分有限。李秀成这二百余门炮，虽然在李秀成手里也就算二线配置，但对于陈玉成所部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刚刚一战下来，五十门火炮就全给掀翻了，李秀成只关心战局，陈玉成却急忙让人把残炮给抢救了回来。看着残炮的陈玉成欲哭无泪，清军的高爆弹威力太大，击穿炮身或者将炮管炸变形的情况十分常见。五十门火炮里有三十九门彻底报废了，剩下的十一门看着到是还成，不过有没有暗伤也得回去试试才知道。吴如孝一张嘴就又是五十门，陈玉成各种舍不得啊！
“赶紧再给他挑五十门好的！”李秀成听了情况也是十分焦急，耽误不得了，双方都到了咬牙的时候，胜负可能就在此一举了。清军战术灵活，而且损失很小，又有防御的优势，太平军必须要扳回局势才有取胜的可能。
“大哥，火炮珍贵啊！”陈玉成想想都心疼，他也看出来了，这些火炮上去之后也回不来了。
“拿下清妖，清妖的火炮都给你。”李秀成不想废话，一眼看穿了陈玉成的小心思，当即挑明了直说。
“好吧！”陈玉成还是舍不得，不过刚才观战的时候李秀成说过，清军用的是非常精良的洋炮，陈玉成为了补偿也只能委屈的答应了。
火炮来往于道路的时候，太平军已经和清军对射了几轮又冲锋了几次，结果就是清军阵亡一人，伤十三人，而太平军仅在龙虎营村内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千。也就是太平军素来悍勇坚韧，又得了龚德树所部的支援，不然换成任何一支部队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进攻了。厮杀到了这个时候，所有太平军都已经红了眼睛，他们对于死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李秀成又送了足够开一家博物馆的火炮上来，不过这次比较偏重国内古董，洋古董并不多。其实阿姆斯特朗炮之前，或者说二次工业革命之前，中外武器单就制成品来说差别并不是特别大，尤其是在火炮方面，所以产地并不重要。得了火炮的吴如孝，终于阶段性的掌握了战场的主动。
这批的五十门火炮依旧是长短胖瘦各不相同，但是距离清军的纵深防线三百多米，距离地堡才二百米，全部在这些古董的射程内。红了眼的太平军别说铜钱了，连金银首饰甚至萝卜之类长得像炮弹的蔬菜都塞到了炮里。几百米的距离抵近射击，莫说是清军的纵深防线，就连地堡的火力都被压制了下去。地堡也有射孔，太平军发射的乱七德”。虽然是康熙年间的古董，但果兴阿对它非常感兴趣，这玩意儿不知道性能怎么样，改造一下说不定能道重型迫击炮用。
“威远将军炮！”上山来汇报战况的丰升阿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宝贝。
“你认识？”果兴阿很好奇书呆子丰升阿居然还认识火炮。
“大人，咱家固安城墙上不就有两门嘛！您小时候，老佐领、赛大爷……还有我们几个人，还带您哥几个去玩过呢！您怎么……”丰升阿说了一半不说了，他也是给震的有点晕，一时忘了果兴阿失忆这事。
“这东西能打多远！”果兴阿才不知道小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三里吧！我记得那次也开了一炮，把西关一老太太家房给砸塌了，老佐领还被人家讹了二百钱呢！”丰升阿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不过也透露出这些八旗子弟在家的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人。
果兴阿这一家子基本都战死了，也算满门忠烈，可在家的时候也不怎么干人事。作为当地军事长高，居然为了逗孩子玩，开炮轰塌了老百姓家里的房子，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而且连圣人门徒丰升阿都拿这事当笑话的态度，就知道八旗子弟有多离谱。而且轰塌人家房子赔钱，还说人家讹诈，实在让果兴阿无语。
“三里，好东西啊，就它了！”果兴阿没空追忆八旗子弟的【创建和谐家园】时光，他想好了威远将军炮的发展方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家过年
果兴阿打光了底牌之后的几天，太平军又发起了几次攻势，不过相比以往疲软了许多。几次战斗下来，清军不过伤了几十人，一个阵亡的都没有，太平军也不过伤亡了几百人而已。之后已经枪炮喧天闹腾了七八天的龙虎营恢复了宁静，李秀成和陈玉成似乎放弃了过年吃果兴阿馅饺子的打算，他们好像准备吃果兴阿馅的汤圆或者春饼，疯狂的进攻变成了围困。
坐在山顶上喝着茶，看着山下准备安家落户的太平军，果兴阿的思绪有些此起彼伏，因为自己还活着他想到了许多。似乎是从太平天国兴起开始，攻坚在战争中变成了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除了太平天国前期的摧枯拉朽，以及后来李秀成横扫空虚的江浙，好像每一次场攻坚战都是以年为单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