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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投献二字,朱以海回过味来。
明代瑶役之重,超过税粮,对百姓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但王府和勋贵的田庄却享有优免权,一旦成为他们的庄佃,就可以荫蔽其下,免充国家差役。于是许多农民,甚至是小地主都主动投献权贵。
而权贵们为了吸引投献,主动以低于国家田赋的数额来征收籽粒粮。
说白了,就是百姓带着自己的田投靠王公贵族,这地名面上白送给王公了,甚至自己去做奴仆,户口就不在国家账上,也不用充当瑶役了。但实际上这个地还是自己在种,只是把原本该给国家交的田赋,改成给王公们交租,而王公们为了吸引人来投献,把这租定的比朝廷的税低。
这样一来,农民既不用承担瑶役,田地产出上交的还少了,留存的多了,生活也就提高了。
对权贵们来说,通过这样的手段,凭白兼并了许多田地,再仗着自己的特权,优免税赋,更是平白又得地又收粮。
唯有国家才是里外都亏的。
相比起王公勋贵,官员在大明也是特权阶级,户籍上是官户,经济上则是按品阶定额优免,现任官员悉免其瑶役,致仕官终身无所有,考中秀才除本身免除外,还能户内优免二丁。
在万历三十八年颁布的优免则例中规定,现任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至八品,免田两千七百亩,外官减半,致仕乡官免本品十之六,生员,监生八十亩。
本来国初的优免只是免瑶役,但事实上到了明中期开始,已经是役粮俱免。而到了中后期开始,官绅们更是无视国家法律,冲破界限,基本上就成了全额优免。
田连阡陌而不任分毫瑶役,甚至不仅官户本身如此,连依附于他们的佃户丛仆,疏属远亲,也都无一手一足应公家之役,无一钱一粒充应役之劳。
于是官户便成了逃避国家税赋瑶役的保护伞,各种名目的什么渊薮,投献、诡寄、分花、寄庄等层出不穷。
投害早就被称为国家三害之一,但这涉及到所有官绅和权贵阶级,因此不但没有半点改变,反而越演越烈。
谢三宾的这二十四万多亩地,真正他家自己的地不多,可能也就两成左右,其中还有部份是仗着官职权势,巧取豪夺来的,比如遇灾年,放【创建和谐家园】,然后逼债收田等。
更多的都几乎是投献或寄庄等。
“谢家仅宁波一地,每年收租谷就达一万三千多石,敛银九千八百两。另外,谢家还拥有众多织机织妇,纺织求利……”
这不仅是个官僚地主,还是个资本家了。
大明为什么亡,很大部份原因就是财政先崩溃了,而国家财政为什么崩,说到底还是那群官僚集团们,他们表面满嘴仁义道德,可私底下不仅巧取豪夺,甚至还通过投献等方式,兼并田地,垄断工商。
朝廷但凡敢说一句开海贸易,他们就说取祸之道。敢要征收工商税,开矿税,他们就要闹的满城风雨鸡犬不宁,本质上就是他们侵占了本属国家的利益,不肯放手罢了。
大明不开海,不对外贸易,难道民间就没有了?
仍然与洋人贸易,只是没有明着来,而是通过澳门甚至沿海的诸岛走私岛跟他们交易,而这种交易,完全不用给朝廷交一分税银。
甚至民间商人们敢私自参与想分一杯羹,还会被他们定为海贼,联手围剿。
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前太仆少卿,宁波首富谢三宾抄家,也抄出了这些事实。
朱以海沉默。
不过看到连之前慷慨激昂的钱肃乐等宁波义绅们都沉默了,他知道这个事情暂时还不能扩大化,更不能轻易挑盖子。
“谢家名下所有的田产,都充入孤的王庄,原佃户租客仍可租佃耕种。至于租额,孤暂时没空打理,便简单点。定额租制,上地亩征银三分,中地二分银,下地一分,由王府收租上缴。”
据大明会典,浙江耕地四千六百余万亩,田赋两百五十二万余石,平均百亩税五石四斗。后来征银,官府规定的是每石粮折零点八两银子,百亩折银四两三,合亩征银四分三。
朱以海定最高三分,降低不少。
而向来官府征税,不仅收田赋,还加征火耗和平余。
朱以海直接提出要把谢三宾的二十四万亩地划进自己的王府,有些吃相难看,正常应当是充入国家,做为官田再佃租。
但朱以海哪不知道这里面猫腻太多呢,要抗清,要养兵,要打造军械,这些都需要钱,而如果还按照以前大明那套财政税收制度,那朱以海根本玩不下去。
所以他需要另辟奚径。
暂时没太好的法子,便只好先绕过那些蛀虫一样的大明各级官府衙门的官吏们。
王庄是只属于朱以海个人的,而如果是官田,却是朝廷的,会有太多人上下其手。
还有一点,朱以海这这些田全划成自己的王庄后,其实也都能优免钱粮了,这看似自己挖自己墙脚,但朱以海却可以通过调整佃租,既降低自己租户们的负担,同时又能真正的收到一笔租粮。
这些粮他可以再左手倒右手,拿来供军开销等,中间少了那些官吏们的插手,就能减少许多耗损。
火耗和平余也向来是官府剥削百姓的一种手段,征银时,零碎银两熔铸会有损耗,因此他们要加征火耗,但这个火耗征多少,从来没有个标准,甚至有的地方火耗征的比正赋还多。
朱以海打算火耗规定为十分之一。
各地在征收税赋时以加派加征的份额解送户部的叫平余,也都是没有固定标准的,有的一千两随解二十五两,有的更高。
朱以海暂定平余为百两随解二两。
钱肃乐等都有些为监国的胃口惊讶,一开口就要把谢家的二十四万亩地都拿走,而且还是放到王府,这边又改租额。
江南地主跟佃户大多是分成地租,四六或三七的都有,地主拿大头。
朱以海给出的上田亩租三分银中地二分下地一分的定额租,不是没有,但是比较少这样做。
“三万两黄金和十六万余两白银,便充入国库,专用做军需粮饷。”
“殿下,臣有事上奏。”
“钱公请说。”
“谢三宾确实为人所不耻,百死不赎。不过谢家并不全是谢三宾这样的奸贼,其子谢于宣在北京为国尽忠,死于闯贼刀下。还有谢于宣的五个儿子,虽都年少,却得父教诲极为忠诚,其长子谢为霖年方十六,知晓祖父谢三宾派人去向王总兵借兵来镇压义兵,便暗里来找老臣等如实通告,且留在老臣等身边,愿与谢三宾划清界线。”
谢家很有钱,但谢家不止谢三宾一个人。
谢三宾兄弟好几个,儿孙满堂,这是一个大家族。
如今要是直接把整个谢家都抄了,有些过于牵连。
朱以海听闻,“想不到小小少年,却有如此忠心,当赏。”
“谢家祖宅便留给谢为霖兄弟们,另外鄞县的祖地也留一千亩给他们。”
这算是朱以海最大的开恩了,他不可能把谢家这么多的财产都留给谢家人。
“谢三宾外,其余族人不罪。”
“谢为霖年少忠义,应当旌表,特赐举人出身,授行人司行人,今后便随侍孤的身边。”
年少的谢为霖被召来,当听到朱以海的最终处置后,表情有些平静。
偌大的宁波谢家,轰然倒下。
但对于满腔热血的谢为霖来说,他也终于浴火重生了。
第40章 一半
谢家的财产很多,不仅有许多窖藏的金银,还有许多好东西。
比如谢三宾本身也是个有名的书画家、诗人,他收集了许多古字画和古籍,朱以海还见到了谢三宾从钱谦益那里横刀夺爱买来的宋版两汉书。
钱谦益是谢三宾的老师,平身有两大心头之爱,一便是秦淮名妓柳如是,第二就是宋版两汉书。
恰巧,谢三宾也喜好这两物。
当年,师生为了争夺柳如是,还因此反目成仇,谢三宾甚至公然称是贸首之仇,意思是要拿下对方人头。
后来弘光帝即位南京,钱谦益复起当权,谢三宾这小人立马又不顾当初的狠话,转而又大礼朝拜,复称门下。
钱谦益也是个大收藏家,纳柳如是为妾后,大兴土木,修建绛云楼和我闻室,耗费巨资,经常向谢三宾借钱,谢三宾后来便要求钱谦益割爱两汉书。
这套珍品,被谢三宾仅以千两银子收走,也算是对他这个老师的报复。
现在,这套堪称无价之宝的宋版两汉书就在朱以海面前,甚至天赐园里还有无数珍藏也尽落入他手里。
“谢三宾真有钱。”
被邀请吃晚餐的王之仁、张名振、吴凯、钱肃乐、林时对等看到初步整理出来的谢家抄家目录后,也都个个震惊。
“这些钱,孤是这样计划的,各营新立,每兵先赏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就当是入伙奖励了,先安下大家心,等真正跟【创建和谐家园】打的时候,才能让大家卖命嘛。
之前的欠饷,克扣等等,也就算一笔勾销了。
而且他早发现,许多士兵都很穷困,手头没钱,又欠饷,偏偏手里有刀,还是乱世,那他们肯定会抢,这还如何维持军纪,又谈何仁义之师?
“再补发五月的一个月饷钱,提前支取六月的饷,让大家口袋里都有几两银子,安心跟着我们抗虏兴明!”
“殿下对我等武夫也太好了,国难当头,为国尽忠是我等本份,何需重赏。”
“一人赏半两银子便是。”
几个武将倒也直接,都嫌五两给的太多,而不是太少。
“殿下虽新得一大笔钱,但如果现在喂的太饱,以后没钱他们可就难约束了。”
朱以海却还是坚持,“该给的还是得给,但有一点重申,拿了赏领了饷,就绝对不许再有半点抢劫百姓行为,也不许再私下摊派加征或劝饷募集捐。”
“诸位将军只管一心操练士兵,卫国守土,粮饷器械这些事情,就交由孤来安排。”
说完,朱以海招手,新晋为行人的原定海码头乞丐秀才沈文忠进来,后面跟着原打柴樵夫杨伯兴等几个旗手营亲兵。
“卿等一片赤诚忠心,本皆当重赏,只是现在没有条件,便只能先委屈一下诸位。”
王之仁赐黄金百两,张名振、吴凯、王相等各赐黄金八十两。
钱肃乐、林时对等鄞县起义的义绅,也都赐黄金百八十到十两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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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
张名振倒先站了起来,捧起了八十两黄金,拜谢君恩,“君主赐,不敢辞,臣领赏谢恩。”
王之仁推辞了一下,便也受了。
倒是钱肃乐等不愿意接受。
但朱以海坚持要赏。
“钱公等一心向国,忠肝义胆,当得此赏。”
“孤还要加封钱公为右佥都御史衔、加兵部侍郎,整合宁波各路义兵,自成一营,由钱公统领。”
在朱以海与王之仁入鄞城,并斩杀谢三宾,通传宁波各地后,原本降清的各到伪官们纷纷吓的弃城而逃,许多士绅再次举起大明旗帜,并赶来鄞城拜见。
如慈溪王玉藻、定海朱茂华、奉化顾之俊、象山姜圻等人纷纷率众前来,这些人有些原是大明的知县或县丞等,也有些是当地乡绅,闻讯驱逐了伪官,夺回衙门,然后组织义勇前来勤王。
朱以海十分高兴,于是直接任命了这些带头的人为各县县令,同时决定从这些各县乡勇中,挑选一批跟钱肃乐鄞县的人马整编成一营新军。
同时他的旗手营和王之仁的京营等,也在这里招募补充一些新军。
“钱公宁波这一营,孤便赐名恢复营,兵额一千,正兵六百四,亲兵一百六,长夫二百。”朱以海招手,沈文忠便又与杨伯兴等搬来金银。
“每人五两赏银,外加两个月的饷,这是一万两银子,多的充营中公费,钱公请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