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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肉糜中加了慢性鹤顶红,若是将这些全吃了,人会在两日后七窍流血,毒发身亡。而肉糜之物,又可速速排泄,断然不会留下残羹。再者,尤黛娥是外乡下人,本身她出现在梁京数日,又未曾遣散回乡已是大错。
所以这样的黑户死了,府衙绝不会去查案,他们只会以“黑户”速速处理了尤黛娥的尸体。
再者,尤黛娥从小就是饿鬼,看到肉类,总是忍不住全吃完。
尤秋柔算计甚好,一招毙命,再无瓜葛。
尤黛娥揉揉肚子,“今晚吃得甚多,这些吃不下了。”
尤秋柔:“这可是你小时候最爱的肉糜花生,那时候咱们都穷,在乡下看到那些贵府院子的肉糜,总爱翻了墙去偷吃。怎得今晚这许多,你竟又不爱吃了。”
尤黛娥摁住她的手,“有了我要的东西,我能吃这十屉子。”
尤秋柔刚要开口,戏斋园台前一个小厮冲后院喊:“尤奴快些过来,临加一场戏,快些扮上了!”
尤黛娥一听,起身,“妹妹稍坐,奴家再去站一场。”
说毕,转身跑去戏台处。
尤秋柔慌了神,刘女快速上前,一瞧,肉糜只动了几口,也跟着慌了。
尤秋柔坐稳,抱紧屉子,“家臣可在?”
刘女点头,“五个,都是做武行的。”
尤秋柔:“让家臣给我暗中守好这戏斋园,若是人跑了,他们全都得去家臣府衙领死命。”
“是!”
尤秋柔有些慌神了,她盯着长明灯亮起的戏斋台,一脸愤怒。方才那小厮喊的是“尤奴”。尤姓是外乡姓,梁京本地并无此姓,她这样顶着她的姓、她的脸,在戏斋园如此做作,一举一动,尤秋柔瞧见了只会犯恶心。
她今晚,一定要将这个孪生姐姐处死在此处,永除后患。
半个时辰后,戏唱毕。
尤秋柔速速钻进后台,戴了帷帽,挨个查验。
化妆厅。
花厅。
戏服厅。
只三厅,她找寻三遍,未见尤黛娥身影。
她慌了神,速速出了戏斋园,到了瓦墙处。只见看戏的人群熙攘来往,过了小吃摊,四处皆是长明灯。她转了好几圈,都未再瞧见尤黛娥的影子。
她干杵在那,刘女从人堆里挤出来,附身在她耳旁:“娘子,尤姐姐跑了。”
尤秋柔一惊。
刘女:“她与一个妇人换了妆,翻上瓦墙,从戏斋园房顶跑了,咱们家臣只五位,只守了大门。不承想她竟敢翻了瓦墙!”
尤秋柔瘫坐在地,大汗朵颐。
她困她数月之久,只为能借着府中空闲来处置了此人,可还是让她察觉到了异样。她是女眷,又不能让家臣追至码头与远界,只得在这一亩三分地寻人。眼下,她却逃了。
尤秋柔此刻的心,慌如乱蚁,不知这乱事,如何是好。
她想让家臣堵码头,但没那个权。她知道,尤黛娥定是逃去码头,上了黑船,逃出了梁京。
只是,她不知这位乡下姐姐,到底为何而逃。她与她说话时,并未露出破绽。
刘女搀扶她起身,“让这五个厮,去府衙受死命吧。”
尤秋柔脸一沉,颠簸着回府了。
梁京黑船下码头。
尤黛娥一身黑衣,躲在码头外栏杆处的水中。
见黑船开动时,她跳出水面,钻进了船后。此船不大,只在深夜开出,这是专载黑户黑物件的船。府衙虽明文规定不可黑户交易,但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府衙正规船只,交易所得银两甚少,还得层层上缴。
但黑船交易银两,只归地方府衙所有。利润颇多,所以黑船,也成了行进在夜色中,打着黑船名义,府衙默认的一个行当。
尤黛娥没贯钱,偷摸上了船。
她早已习惯在船上混吃摸鱼的人生,刚上去,就有几个妇人掩护她进了旧舱。
熟练程度,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掩护。
尤黛娥进了舱,这才长吁一口气。她靠着船舱,大口饮下茶水,拍着胸脯连声叫唤,说自个险些命丧梁京了。
尤黛娥说完遭遇,那几个妇人,连声惊讶,“尤娘子可是你孪生妹妹,怎得要这般下黑手处死你?”
尤黛娥一脸委屈,“她要毒死奴家,就那肉糜,那鹤顶红,奴家咬一口,便知加了什么。她还这般装模作样,也不知奴家碍着她什么了,要这般对奴家下手。”
哭毕。
尤黛娥擦拭着眼角,“奴家的征儿呢?数月不曾见过,他可还好?”
那妇人在一堆旧物中,抱出一个小男娃。
看样貌,约莫四五岁模样。
她递给尤黛娥,“好着呢,只是夜里咳嗽,你走之后我问过船上的郎中,他说这是肺烂病。准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染了病。郎中说了,还能撑个十日,得速速用药了。”
尤黛娥抱着征儿,抚他滚烫的脸颊,脸贴近,“奴家可怜的孩儿,跟了奴家,这般受尽苦楚。”
尤黛娥怀中所抱的征儿,是三年前,她从梁京回到芦河时,路遇一处低水洼处,见洼内有一男娃小声哭啼。尤黛娥见状,抱出一瞧。
乖乖,皮肤稚嫩一小男娃。
她抱着走了三里路,欲寻他娘亲或家人,可方圆几里并无人影。
尤黛娥无法生育,一生都不会有孩儿。她生了怜惜,自个虽无多余贯钱,却还是养活了这小孩儿。倾其所有,三年逃荒,已视如亲生。
一年前,征儿染上了病,尤黛娥苦寻多日药,一直不见好。
身上又没了银两,她盯着来往在芦河上的船只,下了决心,前去梁京,打算索要那个贵人姐姐一万两黄,为征儿寻一个安稳。她暗下决心,只此一次,只一次,便会远离梁京。
尤黛娥想起这些,心就钻疼。
怀中的征儿,擦拭着她的眼角,在她怀中嬉笑着。
尤黛娥原本悲伤的心,看到这笑,心乐开了花。
子时,船铃敲响,这是已出了梁京地界的【创建和谐家园】。
那妇人把头探出船窗一瞧,缩回,放下船帘,“已出梁京了,你且放心,她不会追来的。”
尤黛娥:“之后是哪个地界?”
妇人一想,“白天船工说了,此船是开往燕州丰乡的。”
丰乡。
尤黛娥细细一想,猛地一乐,“丰乡可是个药材圣地啊,那里,那里定能医好奴家的征儿!”
燕州丰乡。
浮沉戴了孝,出殡那日至三年内,便要以素衣示人。
不可戴冠子,可戴素花与白素带子,衣裳也是素色为主。这些浮沉都一一应下,她穿着素衣,穿梭在丰乡的庄子和田铺中忙碌。
住在念溪阁偏厅的妇人,也不再偷偷瞧人了。
有了日光,她便会挪一个矮凳,坐在院内盯着瓦墙发呆。浮沉许她出来晒日光、看雨。她把瓦墙外早就让家臣圈死,不给她逃跑的任何机会。
不过,那妇人,倒也像是习惯了在此地。
有时空闲,她会在后厨帮衬择菜,做些粗活。
再说平乡老宅的心儿,月儿寸步不离的照料,也让她原本想折腾玩闹的心平静了许多。
日子一日日挨着过。
尤黛娥带着征儿,落到了丰乡近郊外。到底是乡下,不如梁京人情冷漠。
有人看她带着孩子甚是可怜,便破例收了她,让她做整理药材的粗活。还让征儿随她住在下女使院内。
尤黛娥打算扎根在丰乡,此地盛产药材,她一定得攒够银两,医好征儿。
再说雪箐姑娘,她没有等到尤秋柔的回信,也没能等来一个梁京的口信。
浮沉虽不知她往外送信,倒也暗中观察她。
浮沉守孝那三年中,她【创建和谐家园】的雪箐会刺绣会唱曲,还会各类小物件。她把母亲死前留的那本《钻石记》也一一教给了雪箐。
这本《钻石记》,是戚娘子毕生所研。
戚祖父酷爱研究美石、镂空的、雕花的、镶嵌的、吊坠物的等多类款式。
戚娘子学来此招,常去各地收集彩石,做各种造型和美化。手法细腻,堪称一绝。所以浮沉从小,也爱石头。
那颗黄荧石,是戚娘子发现的美石中色泽最好的。
那颗蓝荧石,也是上乘之物。浮沉都给了达道,而浮沉身边留下的石头,也仅此两颗。
她看着雪箐抛光打磨石头时的认真模样,更加笃定,要用这姑娘,去挖倒尤秋柔扎根在梁京的安稳人生。
之青有个疑问,“姑娘如此用心地教,我害怕,她未必会听姑娘你的话。毕竟她是尤娘子安顿到丰乡的,定是给了什么好处。要么,就是有什么把柄在梁京握着。”
浮沉认真低头研磨,“她偶尔会说起,自个有个弟弟,在梁京做脚奴。脚奴是轻松活计,若我猜得不错,定是与这个弟弟有关。不急不急,她能安心打磨石头,也是爱了这些。而父亲当年最喜欢的,也是母亲对石头的那份热情。来日方长,人的感情变化莫测。眼下她虽深信尤姨娘,过个三五年,也不定谁是主,谁是被害的呢。”
之青点头,觉得浮沉此话甚有道理。
春来,一场春雨落地,润物细无声。
夏来,蝉鸣声四起,遍地开花,甚是好看。
秋来,一场收割一场忙。
冬来,初雪落地,银装素裹。
一转眼,浮沉已过三年守孝期。她脱素衣,戴莲花冠。穿粉褙子、白围裳,亭亭玉立。
十二岁至十五岁,在丰乡三年时光,屈指可数,却是浮沉最惬意的三年。
她长大了,眉眼间皆是成熟。
老宅拆了旧瓦墙,换了高墙。老宅盛产药材,走水路运往各州。田铺、庄子上下打点得当。这几年,莫娘子带着浮沉学了许多盘点、算账、谈判,还学了各类绣样与小吃美食糕点制作。
十五岁的浮沉,踏着末年初雪,身披红斗篷,提了一屉子酥糕回了宅院。
刚进院内,落了雪。
四处白净,她抖抖衣衫,跨进燃着炭火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