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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时,褚公府后厨请来过一位苗疆做菜的师父,做得一手好菜,其中最拿手的便是一道油塔子蒸肉。
可不知是谁,竟趁着入夜偷吃了第二日上正桌的油塔子。
第二日褚槐查问时,仆子说隐约看到是个小姑娘。浮漪先指出,是浮沉偷的。几位姑娘为了护住浮漪,全都出来指认了浮沉。
孤独的小浮沉,为了力证自个没偷吃。
她在方元厅,当着尤氏和褚槐的面,伸手掏嘴,掏得自个胃里翻滚。
她含着泪,胃酸了半年。那半年她胃一直难受,吃饭很少。
她以为自个证了清白,可换来的却是褚槐一句,“人家仆子说了,是小姑娘,咱们府上,还有谁是小姑娘。”
原来,这些大人,在是非黑白明了时,也能变说辞、诬陷你。
那时候,浮沉就认清了一件事:
有时候力证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除了让自个受伤外,让自己内心难受外,根本得不到半分好处。
浮沉看着眼前来酸自个的浮漪,淡淡一笑,“二姐说得好极了,我才来这里,一没有银两二没有权利。老宅的一块瓦片我都不敢去动的。既是二姐觉得破烂,有损咱们褚家颜面。不如二姐姐就多住些日子,与我一起,修缮老宅如何?二姐姐比浮沉大些,也懂事些。浮沉不懂的,二姐姐可以帮衬着呀。”
浮漪傻眼了,她哪里想留下。她只想想个由头来挖苦浮沉罢了。
浮漪心知肚明,浮沉是嫡她是庶。当初送她来老宅,父亲也并非真的让她一直待在此处。
若是浮沉执意要留下她,去父亲处说几句,父亲自然会留她在这穷乡之地的。
她立马尴尬一笑,不再言语。
浮湘看着浮沉,觉得认识,又像是不认识。
在褚公府,浮沉多少也与她好过一段时日,可这次来到丰乡,她前前后后问过几次,这位五妹妹也只是笑着,礼貌恭敬地待她好。
看着可爱单纯,可再也没了以前随意玩闹的感觉。
祠堂门开后,褚槐众人来到长楠木印花桌旁,落座,开始吃宴。
这是前去宝祀修缮墓碑的最后一项。宴席毕后,众人乘船走水路,半个时辰后就可到宝祀。
所以这宴席,也叫“祭祀前斋”。
满桌皆是素菜,为着静心灵、虔诚足。
褚槐先动筷,他伸手欲夹菜时,注意到这筷子并非宴席上惯用的象牙筷,而是一般银筷。
他再瞅一眼宴席的菜式,太过单一。
盛菜的碟,也不是惯用玉碟,而是铁碟。虽规定不能食荤,可历来也有“素菜可做百味”之美。可再瞧这宴席,青菜、水掌菜、苦菜,酥糕和别的糕点也太过单一,寒酸至极。
坐在女眷桌的尤秋柔也看出了端倪,“浮沉,这菜是?”
浮沉装傻,“女儿不知。”
她鼓着双眼,懵懂天真。
之后,褚槐夹一口,咽下,一脸酸楚,“今日后厨的厨子,莫不是不懂什么叫祭祀前斋吧。”
褚茗也尝了一口,赔笑。
褚槐忍着,笑着艰难吃下。
之后,仆子们的三院屋,一阵骚动。
月儿急匆匆上前行了礼,“老爷,三院……三院有一个老仆子疯了!”
众人惊愕。
浮沉心中淡然,月儿所说的老仆子,是浮沉早就让之青带着几个家臣,从远乡下接来的高老仆子。
这位高仆子,伺候过褚太祖,因常年误食一种酸甜口的乌青草,人变得痴傻、呆滞。之后被送到乡下,浮沉得知后,连夜把这位高仆子请来,演了一出今日的戏。
只见高仆子从三院窜出,顺廊下跑到后园,再上了青瓦墙,傻笑。
褚槐一脸错愕,这等粗鄙之辈,怎敢跑来主子后院发疯的。浮沉坐着,故作一脸可怜样,坐看好戏。
那高仆子站立,大喝:“给老子倒酒,今日不醉不归!”
之后,后院廊门外又围了一群老者围观,有人议论,有人埋怨。褚槐不过尤秋柔阻拦,几步上前,一瞧。廊门外,全是一群老者,穿粗衣。一见褚槐,这些人下跪。
浮沉借机上前,摁住褚槐,“父亲莫气,这些老仆人都是咱们老宅院内的,不可得罪呢。”
褚槐愤怒,“不可得罪?”
浮沉:“是,他们是早年跟着祖父在丰乡起家的人,这些都是祖父的忠仆子。眼下,他们在老宅养老,了此残生。”
褚槐一听更怒了,“怎得这些人把自个当主子,在老宅开启养老日?”
褚槐内心:老子拿梁京俸禄都没过上这种日子,你们倒好,吸老子的血,在这当着老子的老子!
浮沉低头,她知道自个的话,已让褚槐意识到这座老宅的风气了。
之青从三院,扯着几个女仆子上前,跪下,“老爷,今日咱们宴席上所用的这些碟子筷子,还有这些素菜,都是后厨这帮人偷了好的去,只留了此等菜。方才奴婢就瞧着不对,偷偷跟了三院。才看到她们把这些碟啊筷啊的,全都塞进包裹中准备带出老宅呢。奴婢还听一个下人说,趁着老爷来,能偷走的……就赶紧偷走……”
月儿再上前,给褚槐一重击:“老爷,咱们这青瓦墙壁上也出了许多盗洞,都是这些仆子们藏赃物的。”
褚槐没站稳,浮沉扶住。
“荒唐!”褚槐不顾有旁人在,急得跺脚,“我就说来到老宅就觉得哪里不对,敢情是这帮下人们作妖。莫娘子也说了,老宅中的许多饰物和摆件都不见了,今日可是奉仙日的宴席,你们这等粗鄙之人,竟敢盗走褚祖父多年打拼的宅院,你们几个胆子,敢这般作乱!”
褚槐一个眼神,从梁京跟来的几位魁梧家臣速速围住这群仆子,摁住他们跪下。
灵妈妈和苗妈妈机灵,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以为就是小打小闹过家家。
一瞧事态不对,转眼就把浮沉也扯了进来,“老爷息怒啊,实在是咱们这位来管家的五姑娘不知阻拦,也不知处置这些下人,这才让她们胆子越发贼起来,惹了今日祸事。”
浮沉一听,端正跪在褚槐跟前,小脸一衰,可怜犹人,“父亲,女儿是被父亲从梁京罚来此地的。女儿尚且十二岁,不知人事。且看着宅院缺了什么,却也不敢胡乱揣测啊。这些都是跟过祖父的老人,女儿何德何能,敢去操心这些。”
褚槐没忍住,甩手要打浮沉时,被身后的褚笙一把摁住甩下的掌心。
褚笙此举,是娘子所授。
褚笙挡住后,行了礼,退下。
娘子上前,“大哥莫要打错了人,虽说浮沉确是算个小主子,可她到底还是个姑娘,未曾及笄。也是犯了事才到丰乡的。”
尤秋柔上前,替褚槐接过娘子的话茬,“老爷,这事也不能怪浮沉,她哪里知道这些。这都是祖父留在丰乡的老人,浮沉哪里敢动这些。”
莫娘子说话直,“大哥这一巴掌要是下去,可就真打坏了父女情分。浮沉来到丰乡,做事谨慎认真,这孩子心眼直我也喜欢她。她在梁京,母亲不在,没人疼。可是到了丰乡,我是个护着她的。浮沉知道大哥要来,早早就开始筹备宴席一事,院内前前后后打点着,也把我们褚上宅和下宅也捎进一起打点,她才十二岁,就这般心细。大哥可得庆幸着,您这个嫡女,很不同一般的姑娘家。”
浮沉听着听着,竟落了泪。
是啊,此情此景,她何曾想过。她有生之年,还有人会不顾阻拦不顾规矩地维护她。
月儿扯着跪在后面的一个婢女,上前,“老爷,就是她,偷了正厅前院的玉如意。”
尤秋柔看着她抬头。
这样貌,这模样,尤秋柔更为震惊!
第21章
进入圈套
尤秋柔慌了神,下意识一躲。
眼前所跪之人,只一眼,尤秋柔便认出了她。
这便是当年,给戚娘子接生时的周奴样貌。
她凭直觉认出了,只是这女子尚且不足二十之龄,又怎会是周奴呢。
当年,戚娘子难产死后,接生的婆子有周奴与闫奴二人。戚娘子出殡那日,尤秋柔趁着府中慌乱,夜里便让那位梁京中的娘子出手,派了死奴窜进府院,将这两位虏走。
事后,梁京那位娘子告诉尤秋柔,“事已办妥,人处置干净了。”
尤秋柔早就忘却了这些陈年旧事。
可眼前这位婢女,又勾起了自个的心事,她担忧,发微汗。
那婢女跪着,小声道,“奴婢是瞧着那玉如意能卖个好价钱,这才起了歹心。”
她见自个暴露,又曝出了府中别的仆子。
玉屏障被盗走,玉瓶也被盗。还有褚祖父早年积攒的一套十二青玉盅盏,也被盗走了。
再有老宅中的老者,只吃不做。铺面、庄子,各类银器的亏损。这些话挨个钻进褚槐耳中,他羞愧难当。
虽说这些物件不值钱,比起梁京的褚公府,这些不足为惧。可连发家之宅的一点家当都守不住,褚槐还是褚家老大,他此刻早已羞愧难当。
猛地又想起达道常年在丰乡,若是此事传到梁京,官眷人人得知他把老宅守成了这般光景,自个便成了梁京笑话。
越想,背越凉。
本想把此事怪在浮沉头上,眼下这小丫头片子又与二位弟媳关系甚好,处处维护。
加之兹事体大,若怪在浮沉头上,难免落得一个苛待没有母亲依靠的嫡女之罪。
难堪难堪,实在难堪。
思来想去,褚槐只有假借晕倒,解了他的尴尬危机。
“哐当”一晕,爱谁谁。
先抬他进屋,让两个兄弟速速离去,自个免得一阵尴尬再说。
可浮沉,早就看出了褚槐的打算。
他上前摁住额头一摸,“父亲这是受了【创建和谐家园】晕倒了。”
尤秋柔关切道,“快来几个人,抬老爷进去。”
浮沉拦住,“父亲现下最好别进正屋,那屋子冷,现下虽是四月,可就连竹榻的被褥都是湿气甚重。依女儿看,这外头落雨,廊下却是个清静之地,先让父亲在廊下软榻上待着。”
她又怕二位叔叔一走,无人作见证,“二叔三叔常年做药材生意,对这些头疼脑热也略懂些。不如二位叔叔留在此处看着父亲,观察情形,过几日用药也能对症。”
褚茗褚蛰连连点头,坐在矮凳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褚槐,一刻不离。
彼时的褚槐,真是懊悔。
算来算去,竟被自个女儿摆了一道。这众目睽睽,想关门打狗都不行。
浮沉饮一口茶,淡淡笑着,她坐在一旁,盯着褚槐。
坐等蛇出洞。
也罢,褚槐还是翻了身,假意睁眼,“都是逆仆!都是逆仆!”
尤秋柔一瞧醒了,端着茶上前。
褚槐喝一口,靠在尤秋柔身上,“这些人,是想把父亲的一番基业毁于一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