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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秋柔一笑,她抱起浮沉,坐在软榻上,顺手梳着她的小发箍,“浮沉,你母亲当年难产那夜,阁中不知怎得生了许多黑鼠,当时屋内乱作一团,就连你爹也吓得不敢上前。”
此话一出,浮沉就知她要邀功了,“当年母亲难产,是尤姨娘踩死了黑鼠,虽说未曾救下母亲,可姨娘这份救母情义,浮沉一直都记得。这几年姨娘待女儿如亲生一般,事事替女儿考虑,若姨娘今日有用到浮沉的地方,吩咐便是。”
说起戚娘子难产,浮沉也隐约记得不多,那时才三岁,不敢进阁内。她只知道尤姨娘为救母踩黑鼠的英姿。
尤秋柔露出慈母笑,她把浮沉揽入怀中,眼含热泪:“姨娘并非以此来邀功,只是想起当年戚娘子的惨死,就觉得你这孩子实在可怜。这几年有姨娘和爹爹护着你,可日后若再有风吹草动,姨娘这妾室身份,怕是难维护你。”
浮沉听出了尤秋柔的话中之意,但她还是闪着眸子,“姨娘,女儿不懂。”
尤秋柔收起泪花,“你四五岁时,一直喊我母亲。那时候我怕府中规矩,一直拦着你不让你喊,如今,你可以喊我母亲了。”
浮沉一惊:“真的?父亲同意了?”
尤秋柔喜极而泣地点头。
她把一朵只有正娘子能戴的浮雕簪子递给浮沉。
这浮雕簪子,浮沉隐约记得母亲也戴过。
在阁中,起风了戴,落雨时母亲都会把它藏在衣袖中,生怕淋到雨。
她记得母亲说过,这浮簪,是正娘子才能戴的尊贵象征。
浮沉接过。
尤秋柔蹲下,摸着她的发箍,“浮沉,你是嫡女,今日这浮簪,我便交予你了。”
刘女站在身后插一句,“五姑娘,这得让今日来的女眷贵人都能看到是您给戴上的才行。这样,就算老爷不说,大家也都知晓咱们褚府是认了我们娘子当正娘子了。”
尤秋柔驳回刘女的话,“休得你在这乱说,浮沉聪慧着呢。”
浮沉把簪子藏在衣袖中,她收起神色,露出甜甜的孩子般笑容,“母亲放心,女儿都懂。”
尤秋柔抱住浮沉,“哎哟、哎哟”一个劲地夸赞她有戚国府武将世家的风度,识大体。
浮沉出了望月轩,一直惦记着揣在衣袖中的浮雕簪子。
这事,说来也是恶心。
本该是褚槐亲手戴上,可褚槐胆怯,怕宫中贵人们笑话。虽说尤秋柔是生了男丁,可到底是伺候过人的婢女之身,说来道去不光彩。
褚槐懦弱不敢戴,尤秋柔便把心思用在了她这个只有六岁,还好拿捏的嫡女身上。
褚公府嫡女出手,谁敢说她乱了章法。
可这簪子一旦戴上,尤秋柔也把自己与四位姐姐的情分分开了。这几年,大姐浮沁二姐浮漪和三姐浮滢,一直与自个不和睦。这三位姐姐借着学堂之事,日出进堂,日落回府,草草用饭。也不打趣玩闹,只守在自个屋中绣花玩闹。
能说上话的,也就是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多的四姐浮湘。
浮沉知道,自个是嫡女,那几位姐姐是庶女,碍着身份和面子,很少与她说话。
本来关系僵持,如今再由自个的手,给尤姨娘戴了这正娘子的浮雕簪子,那岂不与这几位姐姐彻底掰了。
偌大褚府,如何再相处呢。
她坐在纱帘下,盯着那堆女眷们发愁。
身后有人拍肩膀,她恍惚回神一瞧。
一个老妇人,身穿粗布罗裙,手中抱着一顶帏帽,冲她傻呵呵笑着。
“你是?”
浮沉想了许久,猛地坐起,“你是戚妈妈?”
这是当年戚娘子跟前伺候的老妈妈。
“五姑娘,这位戚妈妈说是借着今日喜事,来府上看您呢?”
带路的人说完绕道下去了。
戚妈妈憨笑着,蹲下,一直盯着浮沉看,“五姑娘,一别多年,你都长这么高了。”
她低头看到浮沉手中的浮雕簪子,“五姑娘,不问来事,也别问日后如何,你只管做自个想去做的事。这府中,谁与你好,便讨谁的好。”
浮沉含泪点头,“是,戚妈妈说的是,浮沉记住了。”
她攥紧簪子。
是啊,若顾着前后,岂不是谁都不敢得罪。
嫡女嫡女,嫡女又如何。
生在这高门府院,讨好他人,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第3章
妾室当娘子
褚家宴席上来了许多高门贵府的夫人们。
其中最是体面的便是正值盛宠的莺贵妃了。
这些贵人女眷来行礼,人人都来先问候贵妃。以往她在宫中,那些地位下等见不上面的,都举着茶盏上前问候。
莺贵妃端正身姿,优雅之姿坐于榻上,偶吃几口菜,并不曾言语。
莺贵妃是梁京闵国府嫡女,因进宫为妃,让原本五品头衔的闵家,这几年借着贵妃,一路从公府爬到了国府,位居三品。
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尤秋柔是在人都坐齐,宴席吃到一半时才从望月轩过来的。她穿着素雅,与褚槐一同进了后斋园。褚槐在后斋园外招呼男官们,她举着圆盘,端着丝带与拜帖进了园内的宴席上。
浮沉看着她进去,都为她委实捏一把汗。
对尤秋柔来说,这一堆命妇,才是她的战场。眼前上到贵妃下到国府、公府、次府的夫人们,来的哪个不是家中正娘子。都是门第相当,正官员家中嫡女的联姻宴席。随便拎起哪个,才情风流,饱读圣贤。梁京又是有名的文学之京,今日一个博诗大会,明日一个斗文,都是和文学才情相关,还不分男女,都能参与。
这大字不识的尤秋柔,今日怕是惨了。
只见她撩起衣裙进去,“各位娘子们久坐了,方才上的席面是素席,我已命厨房备好热菜和荤席,马上就上。”
鸦雀无声。
无人作答。
只有莺贵妃起身问了贵话,说宫中有事,不做久留,撤离了席面。
她常在宫中,嫔妃争斗见多了,官眷斗她这个上等品才不想参与。说起莺贵妃今日来褚公府也是逼不得已,宫中敬着褚槐,让莺贵妃来卖面子。
闵国府又只有这么一个撑面子的,也想分一杯宫中的羹。
这宴席,少不了莺贵妃来走一遭。
莺贵妃一走,席面上最有话语权的就是闵国府夫人的张氏了,闵老爷可是正二品。
等了半晌,是张氏站起应了尤秋柔的话茬,“贵府和尤姨娘款待周到,今日是贵府令郎之宴,我们这些女眷也不必拘着,吃好喝好便是。贵府这上贵席,我也是许久都不曾吃到了。”
张氏本是奉承两句,郭国府的郭王氏倒是不乐意了,“这上贵席,我可是几日前在家便吃过了。”
家娘子坐在末等席,没搭话,低着头一直夹菜。
郭王氏是个直性子,家才搬到梁京,地位不稳,只能低头不言语。
郭王氏又不饶人地嘲笑一句,“这宴席也罢,拜帖也罢,本就是正娘子的事。这褚公府也是,褚大人好歹是个四品文司使,怎得今日竟让一个姨娘上殿前奉话,还有何等礼仪之规。”
女眷们低头议论,盯着尤秋柔言语间多少都有点诧异。
“这竟是个姨娘……”
“夫人你还不知道,这褚公府没有正头娘子。”
“这是邪风,姨娘也能当家主事了……”
外头的褚槐听了几声,愣是停了迈门的步子,缩了回去。
尤秋柔浅笑着,一直喝着盏茶。
浮沉在一旁脸都看酸了,她在此刻倒是很钦佩这位云淡风轻,丝毫不曾惧怕的尤姨娘。
她是何等身份,曾经伺候人的贱籍之身啊,此刻却端坐在丝竹屏风下,全无一丝惧怕,眉眼间笑意盈然。
这是何等的做派,才能如此谈笑自若。
尤秋柔起身,端着一盏茶,走到郭王氏跟前。
郭王氏故意弄掉筷子,“你瞧,都掉了。”
她抬头看着尤秋柔一笑,“你之前是伺候过人的。”
这意思,是让尤秋柔来捡。
尤秋柔坦然一笑,把盏茶放在郭王氏的青碗旁,“夫人今日来府中是贵客,这筷子如此不听话,怎得让夫人还能再用这地上捡来的,岂不太过不雅。”
郭王氏没想到,竟会被反将一军!
尤秋柔踢开那根筷子,刘女上前。
尤秋柔:“你去后厨,给这位夫人挑选咱们府上之前就备好的青玉象牙筷,这是上等贵物,是陛下赏的,说是让我家老爷放着观赏,只因筷子做工精巧,有眉芽镶嵌在筷身。只有这副筷子,才配得上闵国府夫人。”
青玉象牙筷。
这可是御用筷子,就连国公府都不敢用这等筷子。尤秋柔这招,是让郭王氏骑虎难下。
若郭王氏用了此筷,那就是她僭越了。
若她不用,就只能用这落在地上的不雅筷子。
若有人说尤秋柔为难,她大可以“我是婢女出身,并不知这是贵筷,难道郭国府夫人也不知”为由为自己撇清。
如此三难境地,尤秋柔这招打蛇只打七寸,绝了。
刘女端着筷子上前,浮沉还以为这郭王氏会惧怕,谁知她二话不说,便挑起筷子放在碗边,一脸不屑地盯着尤秋柔,“多谢尤姨娘用贵筷款待。”
尤秋柔浅笑着,给郭王氏倒盏茶。
她抬眼瞧浮沉一眼。
浮沉知道,是时候拿出浮雕簪子了。她深吸一口气,理理发箍,脚刚迈出,就看到长廊下远远站着的四位姐姐。
没法子。
只能认。
她深吸气,迈过屏风,径直到了宴席中间。
女眷们抬头瞧浮沉。
按理说,宴席上小孩不得上前,刘女故意提醒,“五姑娘怎进来了。”
她又哈笑着,“这是我们褚公府的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