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到丰乡,要走数日。
沿路陡壁,翻山越岭。
浮沉缩在马车内,看着马车出了梁京城,穿过荒地,颠簸前行。
她有记忆以来,从未离开过梁京。此刻,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之青看着浮沉,心中也实在难忍。
一个公府嫡女,最后落得这般下场,让谁听了心中难安呢。
浮沉掀起帘子,此刻夕阳西下。
余光照在花草叶上,透过树叶,闪着光。她探出手,试图去触碰这落日倾城。
再瞧远处,环山群绕,一丝一星,云层落日,夕阳西下。
浮沉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一刻,她把头探出,嬉笑,“落日之光,马车奔走,红轿入府,一别两宽。”
她坐稳,深呼吸一口,取下白面纱:“之青姐姐,此时大姐姐怕是入府了吧。”
之青:“是呢,浮沁姑娘此刻,正坐在喜床上,等着新官人来掀起盖头呢。”
浮沉摸着自个的脸蛋,低头。
她把出府门前,攥在手中捏了许久的红锦囊取出,摊开在掌心。
这是一对用丝绣着鸳鸯的锦囊。
红鸳鸯锦囊上绣了“白穆”二字,蓝鸳鸯锦囊上绣了“浮沁”二字。
之青看着看着,不忍落泪,“这是姑娘,给大姑娘绣的新婚锦囊。”
浮沉温柔一笑,“是呢,里面装了玫瑰花瓣,还有一些香叶草。”
听她这样说,之青心中不落忍。
她面前这姑娘,如此坚韧如此沉稳,这一针一线,皆是她备了许久的新人之礼。
满是期盼的绣好,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与红花轿擦肩而过的遗忘。
浮沉收起神色,把两个锦囊用力一扯。
花瓣掉落,散在马车内。
她再探出手,一对锦囊,随着马车的滚滚车轮,落在荒草丛中。
这一刻的浮沉,终是走出了这所谓的褚公府,所谓的嫡女名分,所谓的姐妹情深。
锦囊掉落的那刻,她再也不是那个在闺阁中隐忍度日的姑娘了。
马车行至梁京地界的末镇歇脚。
末镇设有路站和帐篷,只供梁京三府贵眷们在路上歇息所用。
浮沉戴着长帷帽出了马车,之青掏出了褚公府路牌递上。
下方一小厮上前,“姑娘一路颠簸辛苦了,公府姑娘歇息的路帐在第二阁间,里面备了暖炉和烤馍,还有一些糕点。”
浮沉:“多谢小厮。”
她扯了之青的衣角。
之青意会,掏出一些碎银递给小厮,“还劳烦小哥再添些热水和一些路上备用的褥子,这天比梁京冷,我们带的少了,怕路上生事端。”
这小厮礼貌婉拒,“姑娘不必客气,可进阁间便是,一切都有人打点好。”
有人打点好?
浮沉一懵,“不知是哪位好心人?”
小厮摇头,“我们也不知是谁。”
浮沉吧啦着眼睛,吸一口冷气钻进了阁间。
此刻,天色已晚,冷风吹着路帐作响。两旁全是热乎的吃食,冒着热气,为赶路之人,添了一丝温暖。
路帐分三等,与国公次三府一并。
国府为第一路帐,在殿内。公府为第二路帐,在阁间。次府为第三路帐,简易搭棚。
按照路帐等级规矩,二等路帐所配为菜、糕点、热汤和水,再无别的。
若是想要被褥和别的吃食,给小厮碎银就能解决。
可浮沉眼前摆着的,却是满满当当的一堆美食。
虎皮凤爪、干炸花生、焖牛肉还有银粉花汤和酥糕。坐榻前还搁置了五层厚被褥、棉袄,一壶滚烫的烧酒,还有马夫的坐垫。
浮沉痴呆坐下,一脸懵的盯着之青。
之青更是一脸懵啊,随手抓起凤爪塞进嘴里,“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啊,姑娘快吃这凤爪,好糯呀。”
阁门内进来一小厮,用方盘端了满一盘子酥肉,放在饭桌上,“姑娘,这是一位公子事先安顿好给姑娘带在路上的酥肉一百块,姑娘可点好再上路。”
“一百块?”
之青被噎到,呛着声,“这是拿我们姑娘当猪啊?”
浮沉坐在那,看着面前摆着的这些,只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爱吃酥肉是不假,可此事只有府上人知道。
而这些东西,到底是谁事先安顿好的呢?
达识?
她再一想,不太可能。
末镇离梁京甚远,这里是各路贵眷歇脚之地,不归京中管辖,单设有管辖的是末镇府衙。
可不是他,又是谁呢。
浮沉嗦着凤爪,陷入沉思。
她喝一口烧酒,香甜甘醇。
再说梁京白次府。
浮沁入了门,新婚之夜,红盖垂头。
彼时的她坐在红烛灯前,对着一对红烛幻想白穆进门时的模样。
丫鬟之歌把红枣盘端来铺在被褥上,“姑娘且等着,姑爷在外面被灌着酒呢。”
话还未说完,门口被撞开,白次府的婢子进来,“娘子不好了,我们夫人犯浑了!”
浮沁一惊,“犯浑?”
浮沁掀开盖头,速速取下凤冠,出了洞房。
白次府院内来贺亲的人,围了一圈挤在正厅。浮沁穿着红衣挤进去一瞧,瞳孔都差点吓掉了。
只见自个的婆母刘氏,滚落在正厅地板上,左手抱玉瓶,右手抱白穆的大腿。
白穆的红官衣都被扯烂了。
众人愕然,“不是说刘夫人的浑病医好了吗?怎得在这关键时候犯病了呢,这下白府可如何是好哦。”
有人再小声道,“这娶的可是公府长女,虽说是庶女,但人家是下嫁啊。这才刚进府门,就见到婆母这般……”
浮沁站立在那,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
堂堂次府正娘子,眼神凌乱,衣衫不整的扯着儿子的腿,“你娶了媳妇是不是就忘了娘,你说,你是不是就忘了娘!”
说毕,刘氏竟趴在那口吐白沫,像是犯了癫痫。
白穆想挣脱,奈何无法动弹。
白老爷也无可奈何,只得招呼人,“各位都去吃喜宴就是,这里让大家见笑了。”
可人群,显然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白穆抬头,看到了赫然站在前面的浮沁,他羞愧垂头,不敢作解释。
这是浮沁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她不过刚过门,就被白府置于尴尬之地。此刻的她,也不知如何应对。
再瞧躺在地上无意识的婆母,她何曾见过她这样呢。
莱芜湖初见,她虽穿衣不贵气,却足见当家正娘子的素雅。白府人人都说刘夫人是个善心之人,会给仆子们铺下雨的路石,会把石凳用勾线罩住,也会在后院遮着挡雨篷,为仆子遮雨。
人人都说她是心善之人。
浮沁与她说话不多,但她言谈举止,足见文雅之气。她虽是武官的夫人,却也是个秀气的书香门第夫人。
可如今,眼前之景,她该如何应对呢。
之歌站在身后,扯着她的喜袍,想喊她回去。
她立定许久,挪步上前。
她蹲下,摁住刘氏的手,“婆母。”
刘氏的嘴角被婢女擦拭干净,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她。
浮沁跌在地上,白穆挣脱开,他搀扶起浮沁。
浮沁再起身,她再蹲下,试图去劝说刘氏,“婆母,今日是白穆喜事,喜宴来的国府公府的夫人们,还有我们褚公府的人,宴席尚在,婆母这样闹腾,岂不是要让白穆的脸丢尽?”
浮沁行事还是太过莽撞了,她以为提了白穆,面前这位婆母就能撒手。
谁知她猛地坐起,端起红烛油,要来烧浮沁。
被白穆大手一拍,刘氏昏迷。
此事,才算消停了。
正厅闹得一片狼藉,浮沁看着这些仆人,看着这些明知刘氏精神有问题,却从未有人在她跟前提过一句的白府。
再一看白穆的慌张神色,浮沁被欺骗的心,越发地凉了。
原来,这些人绷着神经,就等着她嫁入白府,再无退婚时机,才暴露品德问题。实在是,小人之举。
浮沁含着泪回了厅。
白穆跟在身后,红烛下,他看到浮沁落了泪。
他上前,双膝下跪,“都是我的错,是我们白府,骗了你。”
浮沁眼眶湿润,“你说,那日在莱芜湖,是不是你们有意推搡我落水,故意让我失了名声,你再趁机而来,救我出湖。现下想来,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你们白府,到底骗了我们褚府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