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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小嘴吧嗒吧嗒的,大半碗奶就这么吃没了。
许是吃饱了,继续又去睡去,睡的沉的很。
桐桐怕奶嬷嬷多想,就道:“今儿给你们放一日假,把你们的孩子也抱进来吧!另外选人给伺候着。你们的孩子也都有半岁了吧,府里牛乳羊乳是不缺的,饿不着的……”
这是恩典!谁不知道六福晋把样子养的好呢。这带来叫六福晋瞧瞧,给孩子打个好底子,是一辈子的福分。
四福晋第二天不放心来看的时候,就发现六福晋什么也没干,就在炕上坐着,大着肚子抱着自家儿子。孩子睡的安稳的很,再没有动不动就惊悸。
抱孩子这个活,多辛苦呀!她在府里还一摊子事呢,也不能时时刻刻的这么把孩子抱怀里呀!能叫奶嬷嬷看着,在自己眼跟前,或者在里面的屋子,这都不容易了。可这怎么还亲自抱着呢。
她赶紧过去接了孩子,“可是嬷嬷们偷懒了?”
“嫂子想哪去了?”桐桐叫她坐,“今儿叫她们接她们的孩子去了,留在一处,她们放心当差,咱们心里也安稳。”
这也是个法子!
四福晋抱着孩子,孩子立马醒了,睁开眼看了一眼,又睡过去了。妯娌两个就低声说话。
“我都不好意思!你说你都这个月份了……”四福晋一脸的歉意,“净给你添乱。”
“哪有?就盼着咱家大阿哥住过来,给我们也带个阿哥。”怎么说能叫人家安心呢?只能这么说了,“咱们大阿哥是个有福气的,一定会带个弟弟来的,是不是?不是这次也是下次,总也能给带来的……”
要是心里这么想的,那四福晋心里就安稳多了。在皇家,有儿子才有一切。没儿子,什么都是虚的。
她就说孩子的状况,“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哭闹的厉害。前三个月吧,孩子多是睡呢,动不动就哭闹一下,我也心说,这是孩子娇气,尿了,饿了,吃的都是奶,尿的多,不舒服了,就哼哼。奶嬷嬷也说,孩子一晚上有个四五次吃奶是正常的。加上换尿布的,醒来的次数多些,也正常……可这过了百日了,夜奶不那么频繁了,孩子半夜惊醒的次数也没少。而且你瞧瞧,瘦的呀,一点肉都不见长……”
孩子睡不好,怎么会长膘呢?大人熬夜两天,都会憔悴,更何况一孩子。
四福晋就叹气,“怎么生了这么个熬人的小东西。”这不,正说着话呢,孩子那腿儿又猛的一蹬,这是梦里惊着了吧。
桐桐直接就接过来,孩子鼻子又耸动了一下,转脸又睡沉了。
四福晋就低头看自己身上,“可是熏香味不合适?”
桐桐只能说,“往常我不用熏香。”
四福晋就赶紧起身,“那我先回……”不行就把身上的衣服和屋里的东西都换换再说。她不好意思,“回头我再送几个伺候的来……”
“没事,等孩子睡饱了,就不用这么抱着了。”
可这孩子啥时候能睡饱呀!
三天!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的时候眼睛都不睁。给换尿布的时候你只管拾掇你的,惊不醒他。
夜里陪着他躺着,可安稳了。白天就得这么抱着,只那么放着还不行。就只他们俩抱着孩子可安稳了,随便换个人都不行。吃饭了,张嬷嬷说换把手吧,结果一到她手里一顿饭都没吃完,就又惊着了。这就导致的两口子这两天吃饭,得换着来。
晚上的时候,桐桐低声问自家爷:“孩子该不是也在做梦?”
要不然,什么能叫孩子在梦里惊醒?
孩子并不知道梦是什么,可老是做梦,他当然不安稳了。
只怕就跟自己自家爷守在一起不会做梦是一个道理!孩子许是什么也不记得,但恼人的梦却追着孩子。不到孩子成年,这个梦都得是困扰。
他家爷点头‘嗯’了一声,可这能不管吗?若是不管,就孩子这样,折腾的毁了根基,寿数就有限。管吧,管到多大才算数呢?非得等成年懂事了,自己能慢慢的应对这个梦了,才算是可以。可这是那边的嫡长子,一直养在这边算怎么回事?
能说啥呢?“先这么养着吧,到时候再说。”
等孩子睡饱了,早上一醒来,就发现他可乖的躺着,左边看看,咧嘴一笑,右边看看,再咧嘴一笑。然后立马兴高采烈起来,胳膊腿都能在被窝里踢腾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这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么一张纯然的笑脸,什么心情呢?就好比冬日里的暖阳,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了。
桐桐一下子就不寂寞了,五个多月的孩子,其实挺好玩的。能自己坐了,能翻身了,会咿咿呀呀的尝试着跟你说话了。这才养了几天,自家爷一回来,脚步声一响起,这小子就立马停下所有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呢。然后等人撩开帘子进来了,他立马坐在那里扑腾着伸着胳膊要抱抱。
桐桐在自家爷的脸上看到了满足的笑意,他抱起孩子,叫孩子坐在他的胳膊上,然后拿桌上的一堆木头玩具,跟孩子一起摆弄。
她摸了摸肚子,就问说,“咱们这个要是个小子……”怕是得吃醋。
谁知道自家爷露出几分沉思之状来,然后眼里露出了几分明悟,紧跟着就笑了笑,“生下了就是二阿哥,四哥那边要是再生一个,他家那个得是三阿哥……”
嗯?
啥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这个若是个格格,就是三格格……”
啊?你要把两家的孩子放在一起序齿!
===梦里清欢(45)三更(梦里清欢(45)放在一起...)===
梦里清欢(45)
放在一起序齿?这不是胡闹吗?
“怎么胡闹了?四哥你这边养子嗣艰难, 我这身子,子息到底丰不丰也难说。放在一起序齿,为的就是丰茂子嗣的。您看那爱长草的草窝子, 草永远是密密匝匝的。那不爱长草的地方, 永远都是荒地一块……”你看这话说的,事不是那么个事, “嫡长子这个不好胡乱叫的……”
自家的长子排在人家家里还是按长子走, 像个什么话。
结果就听他六弟说,“大阿哥就是大阿哥,爵位这个你有, 咱不在这个上面乱。但是呢, 家财,我事先说好了, 几个孩子我平分。”
自己这个都三个孩子了,人家只一个还在肚子里呢。连家财愿意拿出来给所有的孩子平分,占便宜的还是自家!还说什么呀?
再拒了成什么样子了。
他只能盛情难却,“都长起来了, 也都能送过来住几年……”
这个无所谓,孩子们在这边能有个院子, 在那边也能有个院子,这边住一住,那边住一住,不挺好的吗?
说的这般的理直气壮, 好似本来就该这么办一样。说的四贝勒去跟四福晋说的时候,语气都是笃定的, 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把四福晋说的,好半晌搭不上话来。良久才道:“六弟妹在外面入股了药铺子, 她配的丸药卖的特别好,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可攒下那么些钱财来,叫自己分一半甚至于一大半,这不好吧。
把自己这个六弟非得这么给,那怎么办?就这样吧,先这么养着吧。
于是再去的时候,四福晋没进院子,就听见伺候的人一声声喊着大阿哥。
今儿太阳好,带着孩子在院子里透透气。把榻给搬出来,叫孩子在榻上玩。桐桐在边上坐着,伸着腿把榻挡了个严严实实,孩子就在榻上玩。把一堆的绣球扔出去,再由着人捡回来,笑声欢快的呀,叫四福晋的脚步都轻盈起来。
孩子已经认人了,四福晋一来,这孩子就停住了动作。然后扬起手欢快的尖叫一声,朝着四福晋伸着胳膊,四福晋眼泪都下来了,自打孩子生下来就没见这样过。她知道孩子认人,但从来没见过孩子一瞧见她就欢喜成这样。
她疾步走过去,顺势把孩子报起来,孩子吧嗒亲在她的脸上,四福晋从眉梢到嘴角都透着一股子欢喜。
桐桐也笑,问孩子,“这是谁呀?”
孩子当然不会说话。
但是她告诉孩子,“这是额娘!额娘来了。”
孩子又凑过去,吧嗒一口亲在她脸上,然后拍手给自己鼓掌。
桐桐瞬间就笑眯了眼,“这是怕我吃醋吧?我不吃醋!”她说笑着就起身,“嫂子带着孩子玩吧,我去舒展舒展……”是给她们母子多一些的相处时间。
四福晋身边,剩下的都是伺候孩子的自己人。
奶嬷嬷站在边上,看这四福晋跟大阿哥玩耍,低声道:“六贝勒和六福晋晚上带着大阿哥睡的,这才睡的安稳了。奴婢试着带了半晚上,还是不行,阿哥夜里会惊醒。可跟着六福晋,夜里睡的可安稳了。吃奶也吃的好,不过好似,更爱吃牛乳羊乳。夜里几乎没有夜奶了,一觉能到大天亮。昨儿,六福晋还画了您和主子爷的画像,挂在墙上叫咱们大阿哥认……”
知道了!谁养的跟谁亲,要是有法子,谁不愿意亲自养。没法子的情况下,若是有人不藏着私心,能好好的教孩子,叫孩子知道阿玛额娘的好,这也是一种不一样的安慰。
孩子在这边,每日四福晋就过来,且在这边消磨大半天的时间。早起把府里的事处置完了,就过来。一直到下半晌,孩子吃了一顿奶之后,肯定要小睡一会子的。等把孩子哄睡了,她才走的。
桐桐有时候盯着这个孩子看,真觉得这孩子特别聪明。四福晋来了,他好似知道那是亲娘,他对亲娘亲昵的很,只要四福晋在,他从不找自己。可四福晋走了,他醒来,不见亲娘,也从不哭闹。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感觉,就跟自己一见自家爷就亲昵的不行一样。
当然了,伺候的人把这种行为理解为孩子很乖,很好带。那行吧,那就当做是很乖,很好带。
她把这发现跟自家爷说了,他当是没言语。可等四贝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把孩子带去了前面。结果还别说,这孩子一见他阿玛,伸着胳膊奔着他阿玛求抱抱。他阿玛冷着一张脸,他还是一样笑颜如花。那边僵着胳膊抱了他,他安稳的坐着,不时的在他阿玛身上蹭一下,再蹭一下,怎么亲昵都不为过。
更叫人觉得惊悚的是,这天,老三把皇上请出来去他家看他家的园子了,皇上难得好心情,出来转转。在老三那边转完了,抬脚到老四那边。顺嘴就问了孩子的事,知道孩子在老六家,出来之后顺便又过来瞧了瞧。
结果这孩子在看见皇上的时候,高兴的很,一个劲的伸着手奔着皇上去。
幸而皇上带的人不多,进了花园只李德全陪着,要不然不定传出什么话去了。他特别执着的奔着皇上,自家爷抱着过去,皇上还没伸手给抱呢,这孩子自己奔着也要贴过去,把脸再皇上的脸上蹭了蹭,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德全知道皇上还没反应过来,就逗道:“小阿哥,老奴抱抱吧。”
这孩子立马躲了。
皇上这才伸手把孩子接过去,孩子知道什么,只是瞧着可亲就想亲近。皇上也不是不会抱孩子,太子小时候,皇上就常抱。
只是见了一面的孙子,说什么喜爱不喜爱的话有些牵强,不过是叫桐桐更加知道了这个孩子的特别。
晚上躺下,摸着越发频发胎动的肚子。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儿子。
她小声问自家爷:“我觉得算计我们的人,心思特别歹毒。”
嗯?这是福晋第一次这么笃定的说出有人算计他们的话。
“我怕最后,是一场你跟你,我跟我的较量……”
福晋猜出来了,原本不该有六爷和六福晋的,他们只是四爷和四福晋历经了一番不知道什么样的历程之后,又回来了。
所以她说,害怕‘你跟你’‘我跟我’的较量。其实,她怕的是,未来的自己去对阵现在还稚嫩的自己。
就听福晋说:如果时间是一条河,那下游的我们击败了上游的我们,叫他们泯灭在时光的长河里……上游既然不存在了,那咱们的根基还在吗?时光长河下游还能有我们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掩埋了过去,就没有未来,就是这个道理。这是有人要让咱们自己斩杀了自己!
桐桐睁着眼睛,“我还怕,这背后的人叫我们做情感上的抉择。”
什么?
桐桐翻身,看着躺在身边的孩子,“这曾经是咱们的儿子,牵绊应该很深。”
嗯!
“但现在,他不是咱们的儿子。”她摸着肚子,“肚子里这个才是。在两个儿子中,何去何从呢?顾着肚子里这个,就是斩断了早前的情分。不顾着肚子里这个,可这一样是嫡亲的骨肉,斩断的依旧是情分……”
话没说完,就听见身边的人闷闷的笑了,“你啊!真是……”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形容她,“我们能走到现在,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你跟我都没有迷失,这证明心性坚韧。以后,不用多思多想,秉持着本心高兴的做你就行。你担心的这些所有事,回过头来,都是杞人忧天。爷能给你处理好,信爷吗?”
信!
那不就完了吗?
桐桐看着睡的酣畅的孩子,咬牙做了个决定,“我想还是养半年,把孩子的身体养好之后,给他额娘送回去。”
嗣谒蹭的一下坐起来,怔怔的看着她。
桐桐的眼神郑重而坚毅,“他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要他陷入两难。如果有什么东西惊扰孩子的梦,如果我愿意,我是不是也可以在梦里帮他。就像是爷的梦一样,我能破了爷的梦,也能破了孩子的梦……他不用知道我是谁,也不用知道你是谁……我们悄悄的护着他,叫他好好的长大,好不好?”
他突然觉得嗓子干涩,眼窝一湿,这才艰难的说了一声‘好’。
桐桐一下子就像是放下了心事似得,晚上睡的特别沉。
然后早上一醒,身下便是一湿,这是要生了。
现把大阿哥抱出去,看顾好。再去洗漱,然后去产房,她走的特别沉稳,好似生孩子是特别不值一提的事。章嬷嬷守在边上,亲自给接生。从羊水破了,到生下来,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她恍惚着,好似这种阵痛经历了无数回似得,脑子里有数不清的模糊画面,一阵一阵的。那是一种身体痛苦,可却叫人欢欣的画面,迎接的都是一个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