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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魏文魁》-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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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既张德容,那也是《三国志?魏书》上有传的人物,曾经多次召马腾父子以平关西的叛乱,后来辅佐夏侯渊平宋建,定临洮、狄道,从征张鲁,劝曹操徙汉中百姓以实三辅,又助曹洪在下辩击斩吴兰。魏初升为尚书,外放为雍州刺史、凉州刺史,平定胡乱,功勋卓著。这么说吧,曹魏前期底定凉州,有几人的名字定然不可忽视,一是杨阜,二是张既,三是苏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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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在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来,仍然面沉似水,压着声音询问张既:“汝可将郡内形势详细道来。”张既“喏”了一声,不卑不亢地禀报道:

        “左冯翊十四县,如侍中所言,唯高陵、池阳、下邽可控。近黄河之夏阳、郃阳,为侯选所据;东面临晋、重泉、莲勺、万年,为程银所据;北方衙县、栗邑、频阳为梁兴所据。此外祋栩有大户郑富,云阳有大户郑甘,皆挟其令长,不输税役。”

        是勋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了就问徐英:“郡中可有舆图?”徐英急忙答道:“有,有,下官这便为侍中取来。”是勋“嗯”了一声:“取至后堂可也。”说着话站起身来,走到张既面前,伸手搀扶:“来,德容,你我后堂详谈。”

      第二十九章、镇抚关中

        是勋来到后堂,先派人给张既换了一套完整的衣服,然后在案上展开徐英送来的绢绘左冯翊图,召集张既、夏侯渊和吴质、司马懿——他手下现在也就这两个可以一用,其他全是渣渣——五人一起研讨郡内的形势。

        首先把各部割据势力都标注在相关位置上,根据张既所言,侯选、程银、梁兴各有兵五千以上,至于那两名地方豪强郑富和郑甘,则不过乡卒七、八百而已。是勋就说啦,应当即召侯选等三将率军南下,夹攻长安,趁机把他们的势力逐步从左冯翊驱逐出去,而至于郑富、郑甘,靠着夏侯渊的骑兵直接扫平了就得。

        “吾不可久居左冯翊,必要前往长安,督诸将攻城,”是勋询问张既,“故欲将一郡之务托付给德容,如何?”我直接让你署理左冯翊吧。

        张既闻言大惊。他当然不知道是勋早就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故而看重,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分说郡内形势,周到详细,所以才博得了这位侍中大人的欢心。你说啥,让我当左冯翊?“臣妾做不到啊”!

        当下急忙推辞:“既为末吏,安能遽为二千石,如何服众?侍中明察。”

        虽说汉代官员上上下下,流动得非常频繁,跟后世迥然不同,昨日还做三公,今天就可能一抹到底,甚至被伐为城旦(苦役),明天又可能直接从劳改犯升为九卿。然而再怎么蹿升,也没有直接从小吏升为二千石的道理,张既要是真当了左冯翊,郡内有谁能服?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顺利施政啊。

        就好比当年是勋以白身为陶谦办事,陶谦要给他个从事当当,被他婉拒了,后来游说曹操成功,曹操开口也是从事啥的,他仍然双手连推。州从事顶天不过百石,就这他都不敢当,怕会为同僚所嫉——当然啦,这年月州已经从地方监察机关一跃而成为一级行政区划,州从事真正的价值估计得在千石以上——更何况要直接给张既一个左冯翊呢?杀了张德容的头,他也不敢应啊。

        是勋一琢磨也是,象左冯翊这种旧日的腹心之地,世家大族非常强势,虽然迭经兵燹,仍然屹立不倒,自己所署的郡守要是威望不足以服众,还真指挥不动那些大家子。那么,该让谁来管理左冯翊为好呢?

        干脆还是打问张德容吧——“郡内尚有贤才否?”张既想了一想,推荐道:“徐功曹人望素著,虽然无可为守,亦足堪为辅……”是勋笑道:“彼才亲杖责卿,卿不恨乎?”张既说:“徐功曹为郡中大姓,既家世、职务皆下之也,又有过犯,故而责之,安敢有嫉恨之心?”

        张既说他家世不如徐英,是勋详细打听了一下,估计跟自己是家的地位差不太多,不是吴质、鲁肃之类单家。继续再问左冯翊境内还有什么强人,张既就说啦:“万年杨孔渠,见为池阳丞,及郡功曹游幼齐,皆郡县之才也。严文通兄弟,虽为单家,与郡内甲族相交甚密,可付大任。尤其严公仲精于剑术,弓马亦熟,可以为将。”

        是勋对照着荀彧、司马防所言,有些名字听说过,有些没有听说过,于是一一地详细查问。原来杨孔渠名沛,这人的名字,是勋前一世是读到过的,乃是汉末著名的酷吏,曾被曹操任命为邺令,据说闻听此事,竟然连一向骄纵不法的大将曹洪、刘勋都赶紧约束家人,不要去撞了杨沛的枪口。游幼齐名殷,荀彧曾说他方整严密,可付大任。严文通就是刚才见过的严苞,他兄弟严公仲名幹。

        当下沉吟少顷,先派人去接收池阳县,罢其令,即以县丞杨沛署理。游家地位比较高,干脆让游殷暂署左冯翊,以徐英辅之,任严苞为高陵令。至于张既和那个据说精通剑术的严幹,是勋打算暂时笼在自己手中。

        散会以后,是勋派吴质持诏去宣侯选,秦谊去宣程银,董遇去宣梁兴,要他们速速点集兵马,都来高陵会齐,南下合攻长安。同时歇兵二日,命张既为向导,引夏侯渊大军去讨伐豪强郑甘和郑富。

        这边夏侯渊大军才走,是勋就接到了段煨的来信。段煨在信中说,他前几日在曲邮大败李傕,李傕退守长安,自己兵力单薄,难以攻取,因而请天使尽快移驾军中,以振士气,同时召关西各将前来会合。是勋心说左冯翊的事情还没能解决,我是不会往长安城下去的,这个调兵么,倒可以先办起来。于是派人送信给马腾、马玩、杨秋诸将,使会攻长安——韩遂距离实在太远,而且实力太强,暂且不考虑。

        是勋在高陵城中呆了整整十天,趁机梳理县内、郡内的事务,收粮召役,整顿兵马——好在他手下有司马懿辅佐,那小子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本该具有的军政才干,但打理署中日常事务,倒是条理清晰,颇为得法。是勋还到周边几个县、乡去转了转,拜访地方大族,又召了几名大族子弟出来做郡吏。

        夏侯渊攻取云阳、祋栩两县的军事行动非常顺利,一方面是用兵老道,尤其擅长奇袭,另方面有张既这个地头蛇引导和辅佐,所以郑富、郑甘给打了个冷不防,陆续授首。随即是勋即授权张既挑选合适的人才出任令、长——左冯翊东部无显姓,桓、田、吉、郭四姓都在西部,是勋忙得走不开,就先后派张既、严幹前往安抚,辟其子弟,基本上把左冯翊西部的形势给稳定了下来。

        很快吴质带来了侯选,秦谊带来了程银,只有梁兴找了种种借口,不肯【创建和谐家园】,是勋暗中冷笑:“不作死就不会死,姓梁的你等着!”在原本的历史上,无论钟繇、卫觊还是裴茂,镇定关中、关西,都是以抚安为主——手里没什么兵,腰杆儿就不硬,想严厉一点儿都不成啊——结果导致诸将割据的局面未能得到根本改变,后来马超振臂一呼,韩、马以及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梁兴,总共十部,联兵反叛,得曹操亲自领兵前去征伐。是勋的意思,我这回就借吕布等人的兵势先帮你平了其中几部,消除点儿隐患。

        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去动梁兴,只是好言抚慰前来会合的侯选和程银,让他们南下攻取阳陵、长陵,驻兵渭桥,从北侧威逼长安。秦谊提出疑问,说:“二将各不统属,未立主帅,其可胜乎?”是勋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心里却说:“谁要他们胜了,谁准他们胜了?”

        他随即就在左冯翊恢复了郡尉的设置,以严幹任之,命其招兵买马,寻机恢复原本被侯、程占据的各县。自己率领夏侯渊离开左冯翊,南渡泾水,前往京兆的新丰——因为后方传来消息,鲁肃已经引着吕布军进了关了。

        是勋巧夺桃林塞以后,就把那座要隘给放空了,打开大门,放吕布过来。吕布在鲁肃的劝说下,率领陈宫等麾下诸将,大军一万五千,浩浩荡荡进入桃林,随即又接管了华阴城。鲁肃由他接管,但是事先说好了,民事仍由是侍中所署的华阴令董纲负责,吕军不得妄加干涉。

        吕布自华阴而下郑县,一路西进,终于跟是勋在新丰相会。在吕布到来之前,是勋按图索骥,任贾洪贾叔业为新丰令,罢免李傕所署京兆尹张时,而以郑县人韦端韦休甫为京兆尹。韦端有二子,一名韦康字元将,在原本的历史上做到凉州刺史,后为马超所杀,一名韦诞字仲将,乃是著名的书法家,原本历史上官至侍中,是勋将此二人全都召至麾下使用。

        尤其他在韦诞身上还得着一个惊喜。且说那日韦诞受命整理县内公文,递上来以后,是勋展开一瞧,果然一笔好字,然而——“素闻仲将能制墨,为何如此不良?”你这墨迹未免太淡了点儿吧?韦诞鞠躬如也,致歉道:“是诞之失也,新制之墨常书于纸上,故此偏淡,既书于竹,应更换署中之墨才是。”

        是勋闻言,不禁又惊又喜:“仲将能造纸乎?”韦诞答道:“不能。”接着解释,说自己喜欢练字,要是写在竹子上,不削吧太浪费,削掉吧又舍不得,恰巧戏亭一带有人善于造纸,价廉物美,所以就购入了一大批纸来做习字之用——“侍中若爱纸时,诞可奉献一斤。”

        是勋心说真小家子气,我可不是奔着这一两斤纸来的——“吾欲得纸久矣,仲将可引我往造纸处去访来。”我要把造纸工人和作坊全都连锅端到关东去!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启程往戏亭去找造纸工呢,吕布、陈宫就已经到了,只好暂且放下渴望,出城相迎。

        把吕布、陈宫等人接进衙署,吕布探问前线的形势,然后一撇嘴:“段忠明驽马而已,某这便挥师向前,不用半月,即可攻克长安。”是勋笑着拦阻道:“长安城高堞密,兼之困兽犹斗,温侯甚勿轻忽。温侯所部虽皆骁锐,亦不应折损于坚城之下。今杨密、王承溃往蓝田,请温侯先往进剿,随即便自长安南侧相攻。段煨在东,侯选等在北,温侯在南,不日马腾等亦当自西而来,则李傕坐困愁城,必然授首。”

        这边儿暂且把吕布给糊弄走了,还让韦康随之南下,接任蓝田令。然后是勋暂且顾不得造纸作坊了,匆匆带着鲁肃等人,在夏侯渊的保护下,大摇大摆地来到长安城下,进入段煨军中。才到营门,便见贾诩冠带来迎,是勋就问啊:“段将军何在?”

        贾诩的目光锋利如刀:“前中流矢僵卧,无法来迎天使,侍中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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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合围长安

        段煨段忠明和贾诩贾文和,那就是一对既互相扶持又互相斗争的矛盾体。哥儿俩都窝在华阴那方寸之地的时候,正如是勋昔日所言,外有吕布压逼,合则两利,分则两损,所以肯定是拆不了伙的——贾诩倒想拆伙呢,段煨就绝对不可能放他走。

        但是这一状态终究无法长久维持下去,华阴太小了,就算段煨再怎么鼓励耕织,哪怕把华阴附近建成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乐土,才能塞进多少人去?才能打出多少粮来?故步自封的结果只有一个:迟早被吕布或者什么别的势力给一口吞掉。

        所以他们肯定要往外打,最佳目标就是入关中,取长安。关中沃土千里,以段煨的实力,贾诩的谋划,即便战后未能占稳长安,被别人给摘了果子去,随便占据两三个县还是不难的。而且到了那时候,吕布和马腾、韩遂都所在遥远,轻易不足为患,剩下侯选、马玩那些鸟人,还不是由着贾文和搓扁捏方吗?可预见的前景就一下子光明起来啦。

        然而前景光明归光明,是段、贾集团的光明,却不是段煨个人的光明。是勋早就跟鲁肃等人研讨过了,段煨一直忌惮贾诩,只要他在关中站稳了脚跟,外部压力一减轻,肯定就会对贾诩下手,而贾诩不是傻子,不可能预见不到这一点,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如同原本的历史上那样,去南阳投张绣;二,先动手反客为主,杀段煨而兼并其军。

        但是历史已经被改变了,这时候的宛城张绣等于已经上了曹操的战车,贾诩真要保身家性命,甚至想谋求更大的发展,与其投张绣,不如投曹操。基于他还没有瞧明白天下大势,还并不打算这年月就跟了曹操,所以落跑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行下策,捏段煨。

        但是是勋、鲁肃都没有想到,贾文和表面上人畜无害,仿如谦谦君子,真要拿定了主意,手段比谁都狠辣。他们原本以为贾诩得在攻克了长安以后才会动段煨呢,没想到此刻就下毒手了——段煨身中流矢,卧倒不起?真就这么巧吗?

        是勋不禁斜眼瞥着贾诩,试探道:“吾本意召集诸将,四面合围长安,如今段将军既不能起,东面重任付之于谁为好?贾公可能统御段军否?”贾诩深深一揖:“为报国恩,诩勉力为之。”瞧这架势,贾诩确实已经把段家军全都笼到自己手心里了……嗯,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贸然对段煨下毒手。

        是勋继续试探:“吾欲探视段将军,可乎?”贾诩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领你去——于是带着是勋去见段煨。进帐一瞧,这位段忠明将军可是真惨,面白如纸,两颊全都凹进去了,紧闭双目,乍看去好象死人,细瞧又仿佛僵尸……

        “箭伤在何处?”他是光中了一箭吗?他是跟杨七郎似的被你给绑起来乱箭穿身了吧!

        贾诩面沉似水:“簇上有毒。”

        我靠你丫真狠!是勋就不禁吓得心肝儿一颤,心说此地不可久留——我当日在华阴可把这位贾文和先生给得罪狠了,天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间恶向胆边生,不管不顾地把我也弄得跟段煨一样?!他犹豫了一下,俯下身来,一边握住段煨伸在被子外面的左手,一边把脸凑近去,在对方耳边低声道:“段将军,某乃是勋,前来探公。”

        本打算说完这句话,尽到了礼数,那就赶紧撒丫子逃回夏侯渊军中去也,却不料自己握着的段煨的左手突然一紧,随即便见段忠明微微睁开眼来,先朝是勋背后一瞟,然后注目在是勋脸上,嘴唇嗫嚅,似乎说了两个字。“什么?”是勋赶紧把耳朵凑过去,便听到两个极微弱、带着颤音的字眼——“救~我~”

        是勋吓了一大跳,赶紧甩脱了段煨的手,匆匆一揖,便闪身出了大帐。贾诩不疾不徐地跟出来,问他:“段将军与是侍中说了些什么?”是勋“呵呵”笑了两声,咽一口唾沫:“似乎是说‘长安’二字,某听得不清……”可是随即想到,这么撇【创建和谐家园】有意义吗?在贾诩面前玩这种小花招,就根本不可能得逞啊!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宁定心神,突然间挤挤眼睛,那泪水就非常配合地滴了下来。一边抬袖拭泪,一边叹息道:“不想一时名将,竟至如此……军中恐无良医,不如接他东去,暂在郑县休养。军中有贾公在,料是无虞的。”说着话,偷眼去瞧贾诩的表情。

        可是贾文和的表情,就根本让他瞧不透,仿佛自己的问话本在意料之中,又仿佛对此并无任何特别的想法:“诚如尊命。”是勋心说真的吗?你真的肯让我把段煨接走?你是想“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呢,还是觉得反正段煨也活不了几天了,爱接不接?

        是勋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好朝贾诩一拱手:“然则长安城东,便委托给贾公了——勋尚须前往城西,以迎安狄将军。”安狄将军是指马腾,本为凉州叛贼,董卓进京后为了拉拢他,封其为征西将军,后来马腾连结种邵等人偷袭长安失败,遂为李傕罢免,不久后又改任其为安狄将军。是勋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逃跑一般就出了段家军大营——当然,他没忘记让吴质领人把段煨接出来,先送去郑县医治、休养。

        两日后,是勋与夏侯渊所部从城北绕过长安,就中检阅了侯选、程银的部众,然后进入右扶风,直取郡治槐里。此时的右扶风一职,由李傕从弟李应担任,李应也同样退守长安城,槐里不过千余郡兵而已,战斗力极弱,又无统属,闻风而降。是勋命司马懿暂署郡事——他虽然年轻而无名望,终究家世烜赫,直接任为郡守是不大可能的,暂且理事关系不大——自己继续向西,在武功县郊访到了苏则苏文师。

        在原本的历史上,苏则后来镇守凉州,与张既齐名,但他的出身比张既高,少年时即名闻乡里,被先后举为孝廉和茂才,李傕多次征召,却都不肯从行,只在家中隐居。是勋这回是代表汉献帝来的,刘协那小子原来是李、郭的傀儡,全天下都瞧得分明,如今是曹操的傀儡,却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清的,所以他一持节前往征召,苏则就应命了,愿意出任右扶风。

        因为早就已经派快马去联络过了,故而此时凉州军阀马腾、杨秋等部都已然齐集武功。是勋傲然前往,诸将出城相迎,随即是勋便统率着他们东抵长安城下。

        这回是勋没有再骑马了,而是乘坐华盖马车,自己在车上持节端坐。左右望去,旌旗蔽日,刀矛并举,数万兵马似乎全都在自己麾下,围绕着自己,浩浩荡荡杀向东方。这种感觉可实在是太爽了呀!他就不禁想起了演义中周公瑾在群英会上所唱的歌儿: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可是唉,这歌儿的调是啥来着?自己原本可是会唱的,这穿越过来好多年疏于练习,竟然彻底给忘记了,真是可惜……转念再一想,虽然装模作样地模拟汉风,那终究是明代人的口吻,自己抄过来也不敢往外囤,至于调子,更是跟这时代彻底地格格不入……罢了,罢了,自己在心里吟吟就算。

        十月既望,诸军齐集——吕布轻轻松松就擒斩了杨密、王承,随即北上屯驻于长安城南——连吕布、马腾、贾诩、夏侯渊、杨秋等总共十一部,总兵力七万三千。是勋就琢磨,孙子云:“五则围之,十则攻之。”此刻长安城内也不过万把人,自家没有十倍,肯定超过五倍了,又岂可不攻?

        只是除了夏侯渊所部,以及马腾、吕布的亲卫部曲还象个样子,其余将近九成的兵士这素质瞧着就让人起急……是勋前一世多多少少是见过一些现代化军队的,先不提武器装备,光那精气神儿就不是如今这些乡兵般的家伙所可以比拟的啊。夏侯渊的骁骑又如何?吕布的并州骑兵、马腾的羌兵又如何?搁到后世,人民军队光拼刺刀就能让他们瞬间崩溃。

        当然啦,这样比较是很荒诞的,只是兵卒聚拢太多,虽正秋后,那粮秣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不可能长期围困,或者花时间去建造高级一点儿的攻城兵器,而必须速攻不可。这年月速攻的手段很单调,也很残忍,那就是“蚁附登城”,就这些兵的素质,那得死多少才能破城而入啊。是勋巴不得那些军阀都在坚城前把血放干了才好,然而当兵的是无罪的,就为了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势必血流成河……是勋心中确实不怎么落忍。

        他上战场次数太少,还没有锻炼出足够坚韧的神经和足够残忍的心胸,虽然理智上明白打仗——尤其是这年月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情感上仍然接受不了。

        好在还有人可以商量,当下把鲁肃、吴质、司马懿、张既等人全都召来商议。其实吴质恐怕比是勋更不会打仗,基本上拿不出什么建议来,至于司马懿,始终面沉似水,一言不发。是勋心说是啊,光从原本的历史上你老兄攻打辽东就可以瞧得出来了,完全不把士兵当人看,只当是自己取得成功的棋子,我要想少死人拿下坚城,你就不可能给出什么好主意。

        只有寄希望于鲁子敬了。

      第三十一章、日暮途穷

        是勋既想要攻下长安城,又不希望有太多死伤,被迫向鲁肃问计。鲁肃说诸军虽然才刚合围,但段家军在东,侯选和程银在北,已经屯扎了好多天了,李傕困守孤城,不敢来战,是希望咱们粮尽退兵。不可寄希望于敌人内讧,如今李傕麾下的统兵大将,如其从子李利、从弟李应等,皆为一门,共损共荣,要想请降,使者早就派出来了,直到此刻还无动静,那是铁了心要给李傕殉葬——故而,必须全力攻城。

        是勋说长安城高堞密,倘若蚁附而上,伤损必多,有干天和,子敬可有何妙计教我?鲁肃微微笑道:“宏辅只见城高,却未见城广。长安周围三万余步,李傕仅万余众,如何照顾得来?但择其守御薄弱处,挑选精锐,贾勇而登,吾料不必有多少折损,亦可一鼓而下矣。”

        是勋说那好,咱们就去绕城一圈,探查一下薄弱处究竟何在。鲁肃轻轻摇头:“吾所谓薄弱者,是其守也,而非城也,不必去看。今可三面猛攻,一面暂缓,待其不防,然后登入,此声东击西之计也。”

        是勋这才明白过味儿来。长安城实在是太大了,李傕手里的兵数有限,虽然可以驱赶百姓上城协守,但百姓的士气和战斗力都是相当有限的,根本难抵自军的雷霆一击。只要装出猛攻之势,自然可以调动李傕的兵马,使他自己露出破绽来。

        那么既然定下了这条计谋,下面就要研究一下从何处主攻,以及派遣何部主攻为是。是勋略微一沉吟,便已经挑好了人选:“吕布将高顺,可担此任。”

        高顺字长道,乃是吕布军中一流大将,史书上说他“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受馈遗,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陈营”。说到忠勇敢战,是勋还真想不起来别家兵马中有谁能够比得上高顺,好,那就他吧。

        至于主攻方位,鲁肃说了:“各部兵马中,城东、城北各一万余,数量最少,然吾料李傕深知贾诩者也,必不敢轻忽东城,侯选、程银皆无谋者,或不设备。可使高顺自城北力攻。”

        筹划定了,是勋就遣人召唤诸将,都来城西会商,把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诸将皆无异议,回去后即整备攻具,分派任务。三日后,四面展开猛攻,其中贾诩在城东,指挥段家军,打得甚有章法,马腾等在城西,吕布在城南,都装模作样地全线扑上,气势颇为骇人,只有城北的侯选、程银等部疲疲沓沓、拖拖拉拉,对守军造成的压力相当有限。

        不出所料,李傕果然把主力都调往另三门去固守,城北唯留少量老弱与所挟裹的百姓,终于给了高顺奋起一击、底定胜局的机会。当然啦,时机的把握,突击点的选择,是勋完全搞不懂,高顺所知也很有限,然而是勋提前就把鲁肃派到了城北,由他全权负责破城事宜。战斗在清晨时分打响,战至日上三杆,鲁子敬登上高橹,远远眺望,突然间一拍大腿,随即便将预先准备好的红旗举起,朝下扬了三扬。

        高顺与他著名的“陷阵营”早就披挂整齐,列于阵后,跃跃欲试地单等鲁肃的指令。此刻一见红旗三摇,高长道当即举起手中刀盾,怒吼一声:“先登者,温侯必有重赏!”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

        “陷阵营”全都骑在马上,闻令便跟随主将汹涌杀向城下。距离城墙约一箭之地,高顺领头,纷纷下马,步行冲锋,随即接过正装模作样攻城的侯、程等部兵卒所持长梯、挠钩、绳索,发一声喊,直往城墙扑去。

        城上乱箭射下,高顺所部大多与主将相同,左手木盾,右手长刀,当下以盾遮挡,不过被射倒了六、七人而已,便已全数到了城墙之下。几名兵卒架好长梯,高顺身先士卒,纵跃而登。城上守兵用钩叉来推长梯,却推之不动,以滚木擂石来打高顺,都被他闪身避过,有探身出来欲往下放箭的,却被“陷阵营”中的神射手瞄准了一箭穿脑。眼看高顺已经接近城堞,两名守兵各举长矛来刺,好一个高长道,左手抛了盾牌,右手长刀也暂且衔在口中,空出双手来一手一个,将两柄长矛牢牢握住,随即借力纵跃而起,便已然稳稳地站上了城堞。

        那两个兵奋力抽矛,然而矛柄却如同生在高顺手上一般,根本抽之不动。随即高顺奋起双膀之力,双矛一并,将那两个兵撞到一处,碰得是骨断筋裂,委顿在地。高顺弃了矛,就口中取下刀来,一声暴喝,早将一名敌将由左肩到右肋,斜斜地劈作了两半。

        李傕守备北城的兵力本就薄弱,更加之大军合围已有数日,将领皆不欲降,或不敢降,兵卒们可早就起了逃亡之心,故而此刻见到高顺已然登上城墙,所向披靡,众守兵发一声喊,陆陆续续地四散奔逃。很快,登上城墙的“陷阵营”士兵越来越多,高顺便率领他们将城上守军彻底赶散,并且杀至城下,斩闩开锁,把吊桥“轰隆隆”地放下,把城门“吱嘎嘎”地扯开。

        侯选、程银等将齐声欢呼,率领所部兵马长驱而入。

        北门既破,李傕等自知大势已去,只得聚拢兵马,因见东城敌少,便开了东门杀出,想要趁隙逃亡。然而攻打东城的乃是贾诩,堂堂贾文和岂能不早作准备,预设埋伏?结果李傕、李利、李应、王昌等将行不上两箭之地,便被绳索所绊,纷纷坠马,皆为段军所擒。

        李傕被按倒在地,还在高呼:“段忠明何在?叫他出来打话!”贾诩策马而出,冷冷地道:“段将军不在军中,李公有何话语,可与某说。”李傕梗着脖子,瞧了他一眼,哀声告饶道:“贾公,昔日王允匹夫要害某等性命,全赖贾公相救。不知今日还能救我否?”

        贾诩面沉似水地答道:“昔日我等入长安,诛王允,诩苦苦相劝,要李将军、郭将军等善辅天子,以成王业,汝等却不听我。今既日暮途穷,还望救耶?”

        李傕长叹一声道:“曩者天子东归,追之不及,吾固知有今日矣。虽然,天子、百官恨傕入骨,必车裂我,还望贾公念在同乡、故人份上,容我自绝。”

        贾诩微微点头,然后拨马离去。隔不多久,李傕等全都自尽,军士割了首级下来,献给贾诩——长安就此光复。

        是勋在攻城前就跟各路诸侯约法三章,部众大多仍驻于城外,每部仅容千人入城,可自择旧时公卿宅邸居住,不得骚扰、抢掠百姓。府库重地,请夏侯渊率骑军先占住了,日后粮秣按士卒比例分配,金帛等各部均分,朝廷只要长安城及城内百姓,余皆一毫不取。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抢掠惯了的吕布这回竟然非常听话,贾诩也无异议,至于侯选、程银、杨秋等本来兵马就不多,听说各部都只准千人入城,事后金帛还要均分,全都喜之不胜,连称“遵命”。剩下一个马腾,年岁渐长,性子也变得温吞起来,一看众议难悖,叫嚷了两句后也便不再坚持了。

        破城以后,诸军开入,是勋等首先占据了李傕的旧邸,吕布占据了郭汜邸,马腾占据了百郡邸,余各有所据。贾诩前在长安本有旧宅,即取百金与住户,命其搬出,自己住了进去,随即便遣人将李傕等的首级用石灰处理了,送去给是勋验看。

        是勋瞧着那几个首级匣就有点儿肝儿颤,只好装模作样地微微一笑:“我又不识得彼等,如何验看?”他既然占据了李傕的府邸,府中本有家人奴仆,便挑了几个过去瞧瞧,确定了真实无误,于是封存起来,改天带回许昌去。

        当晚,是勋、鲁肃便在李傕府内大摆宴席,款待诸将。先说了几句套话以后,是勋便道:“此番扫荡逆贼,收复长安,温侯所部高顺率先破城,居功第一,勋即以天子命,册高顺为讨逆将军;贾公斩李傕、李应、李利、王昌诸魁渠首级来献,为次功,昔贾公曾任宣义将军,今勋乃复拜之,请贾公切毋再辞。”

        高顺这个人挺可惜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多次直言劝谏吕布,反倒为吕布所忌,把他手里的精锐全都转给魏续了,但即便如此,高顺也从无恨意,最终还给吕布殉了葬。虽说史书上对于高顺也就光留下了几句话而已,但他能打硬仗,为人清廉,忠诚无二(虽然是愚忠),确实挺让是勋佩服。所以是勋要急着给高顺封官儿,想要离间他跟吕布的关系,找个机会好挖吕布的墙角。

        至于贾诩,他原本辅佐段煨,当个白衣谋士,自然不需要有官有职,但如今代段煨领兵,眼瞧着段家军就要摇身一变,变成了贾家军,再不给个名号说不大过去——估计贾诩也不会再推辞了。并且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争取把贾诩给拉到朝廷一方来。

        当下听了是勋的话,吕布毫不在意地一撇嘴:“布代高顺谢过了。”——这次大宴只召集了各部首脑,高顺还没资格入宴。贾诩倒是急忙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李傕蹿亡鼠辈,杀之不难,诩有何功,朝廷以名爵授之。虽然,天使之命,不敢不从也。”

        杨秋等人在旁边就不大高兴:“若无我等牵制,高顺安得登城?贾……贾公安得斩李傕首?有功必赏,才彰显朝廷之恩,难道我等皆无功者乎?!”

      第三十二章、羌胡杂虏

        关西军阀听从朝廷的命令,发兵围攻长安,并不是他们有多忠心,真想为朝廷出力。只是汉朝虽然衰败,被曹操新立起来的许昌朝廷多少还有点儿威信,曹操、袁绍、吕布、刘表、陶商,再加上新近降伏的袁术,理论上全都尊奉身在许昌的刘协,故而天使相召,前来出力,可以给自己的大旗添添光彩,便于招兵买马,割据一方。再说了,李傕已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迟早会被捏掉,自己若是不去踩上一脚,好处就都被别人给分光啦。

        可是动兵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应粮秣物资都需要筹划,还可能死伤自家部众,倘若仅仅为了勤王的虚名,这些军阀们也是不肯来的。他们围攻长安,还希望得到朝廷的额外赏赐,比方说给钱给粮啦,给正式划定地盘啦,给升个官儿,赐个爵啦,等等。

        是勋持节镇抚关东,是有一定权限暂署官员的,虽说回朝还要上报,才能正式任命,但若非太过无稽,朝廷一般不会驳回。所以是勋前此就任命了好几位郡守和县令、长,这回又直接拜高顺和贾诩为杂号将军,都既在他权责范围之内,又事先跟曹操打过了招呼。

        然而这么一来,那些关西军头都不干了——又不是光高顺、贾诩两个攻的城,我们也有出力啊,为何不得封赏?想那高顺亲冒矢石,奋勇先登,背后又有吕布做靠山,还则罢了;贾文和不过是赶巧了李傕等人想从他的防区闯过,才捡个便宜,要是那群杂碎打我们防区过,我们也能轻松取其首级啊。何以我等皆不获赏,单单赏他们两个?

        以杨秋为首,众人当即鼓噪起来。

        他们这么小家子气,也早在是勋的意料当中。不过是勋也郁闷,以我的权限,拜俩杂号将军已经顶天了,汝等昔日党从李傕、郭汜,身上也都挂着将军号呢,难道要我开口授汝等四平四安甚至四征四镇不成吗?我哪儿有那权限!当下急忙举起酒杯,微微笑道:“卿等安得无功?不日即可与勋共返许昌,献首天子,并录前功,天子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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