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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心说这老滑头,我从关西说到关东,从弘农说到河南,最后直接点明河内温县,问你有啥人才没有,你跟这儿便秘似的一个一个往外努,好象真想不出什么人来似的,你们司马氏这一大家子难道就全都不是人吗?!罢了,罢了,【创建和谐家园】脆把话直接给挑明了吧。
“司马公前牧京兆,率以俭约,躬刻农桑,百姓慕之,朝廷称之,实勋所敬服者也。未知可肯再度出山,与勋共往关中一行否?京兆之政,仍需仰之司马公。”干脆你再做一回京兆尹,如何?
司马防听了这话,捻着胡子微微一笑,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将手轻轻一抬:“诗中请先用膳吧。”是勋这才发觉,感情宵夜已经做得了,几名奴仆正抬着食案往堂上走呢——总共三份,分别放置在是勋、鲁肃和司马防的面前,却没有司马懿哥俩的份儿。
瞥一眼案上,食物很简单,但也很精致,分别是一碗麦粥、一碟酱菜、一碟新炙的肉脯,还有一小瓯酒。当下司马防斟了酒,举起杯来就敬是勋,是勋面带微笑,跟他干了杯,心里却在说:“你想趁机糊弄过去?哪儿那么简单啊,也未必太小觑某了!”
他端起麦粥来,三下五除二扒了大半碗进肚子,然后又和司马防干了一杯,重提旧话:“勋奉朝廷诏,持节镇抚关中,守、令皆可先辟,今欲任司马公为京兆尹,未知肯俯允否?”
司马防刚才借着上饭打了个岔,其实是在暗中斟酌,权衡利弊,此刻听是勋再次问起来,就先摇头:“张子敬在京兆,亦有令名,何不留任?”他所说的张子敬名时,乃是李傕、郭汜任命的京兆尹。
是勋心说李、郭任命的三郡长官,我一个都不想留,各县令长,也最好能免就免——“张子敬为京兆三岁,内不能制李、郭以安地方,外不能睦友邻而贡朝廷,安可留任?”
“防已届知天命之年,且有风痺之症,逢天行雨即不良于行,实难当此重任——侍中美意,防心领了。”
是勋心说耶,你有风痺之症?也不知道是装病托词呢,还是……要么你家老二后来装风痺,其实是从老子处得到的灵感?他瞧司马防的意思,是真不想去淌关中那趟浑水了,于是也不再劝,只是问道:“然则谁可付托此任?请司马公教我。”
估计刚才向是勋介绍关中各郡县大族、贤才的时候,司马防就有腹稿了,当即回答道:“冯翊徐伯济或可。若不以本郡为忌,京兆韦休甫最佳。”徐伯济名英,现任本郡左冯翊的郡功曹,是勋对此人毫无了解,估计就是一个史书上都留不下名字来的酱油众(其实搜检《三国志》本传及疏,还是能够搜到一处的);韦休甫名端,此人是勋倒有印象,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跟儿子韦康二人先后担任过凉州刺史,后来马超作乱,韦康被杀。于是借着扒饭的机会想了一想,要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那就这位韦端先生吧。
放下空碗,是勋瞟一眼司马家哥儿俩,干脆也不跟司马防商量,却直接问他们:“卿等亦皆一时俊彦,号为八……”刚想说“八达”,突然想起来,这兄弟八个里面还有五个没成年呢,没成年就没有字,怎么可能产生“八达”的美誉呢?估计那是好几年以后才出现的说法吧。赶紧咳嗽两声,把话给咽了——“八人皆勤学而纯孝,郡内称之。何不代乃父随勋西行,立功于王事,彰显贵家之令名呢?”他特意加重“代乃父”三字,那意思,要么你们跟我走,要么让你们爹跟我走,选择吧小子!
是勋当然不可能把司马家的谁绑起来带走,这种事儿终究不好强迫。但他现在跟司马父子商量,成不成的都无所谓,但若是直接代天授命,当场征辟,对方要没有合适的推辞理由,难免就会影响到家族的名声。我不是让你们跟着去关中享福的,不是推了官职还能落个“淡薄利禄”的美名,如今国家动荡、西京蒙尘,身为士人而不肯出来拯危救难,光跟家缩着,说不定就会被人骂是“求田问舍”的乡愿。
司马家两兄弟听了这话,表情各不相同。老三司马孚皱皱眉头,有点儿惶惑,而老二司马懿就跟没听见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他们还没答复,司马防先说话了:“犬子年轻识浅,所学亦不精深,何能当此重任?”
是勋心说要换个人来提这建议,你靠几句空话或许就能糊弄过去,偏偏这回来的是我——“伯达较勋年长,仲达与勋年龄仿佛,即叔达亦已冠矣,安有不能忠勤王事之理?”年纪轻这不是借口啊。
司马孚瞧一眼父亲,转回脸来就朝是勋深深一揖:“感念侍中之厚爱。侍中为当世俊才,就学于郑康成先生,通五经而晓政事,孚安得为比?”是勋摇摇头,开始给扣大帽子:“国家板荡,士人皆当效力于国,勋弱冠即谒曹司空,使徐、兖合纵,非有能也,是敢为也。孟子云:‘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此往关中,牧守郡县而已,勋料以卿兄弟之能必办,或不肯为乎?有何疑议,自可言明,勋为卿等解之。”
你们就是胆儿小不敢吧?还是有啥别的顾虑,有话就说,别跟我这儿玩虚的。
司马父子的心思,其实是勋心里明镜似的,他们不是不想出来做官,只是怕乱世当中离乡别业,性命不易保全;况且应朝廷的征辟没问题,但如今朝廷掌握在曹操手中,一个不小心,就要上了曹家的贼船,天下大势如此混沌,要是曹家翻船,难保不会影响到司马整个家族的安康啊。当然啦,是勋叫他们“言明”,他们却是打死也不敢说真话的。
司马防和司马孚不约而同地想到,听说这位是侍中口才一流,最会蒙人,果然见面胜似闻名,大帽子扣下来,这还真不好回复。正跟这儿犹豫呢,司马懿心说我不能再慎着了,眼瞧着老爹和兄弟一时想不出话来推搪,我要再不开口,场面一冷下来,那就很危险。是侍中刚才说了,他不是孤身前来的,河南还屯驻着朝廷……曹家的两千骑兵,要是把他得罪狠了,谁知道他会做出啥事儿来啊?家族名声再响,在县里的势力再大,要是不占理,那被人整个儿抄了也没处诉冤去!
第二十六章、熹平石经
司马仲达双手合拢,举如眉齐,然后额头轻点,朝是勋行礼,开口道:“以身报国,诚所愿也,然而家父不良于行,末等皆才疏学浅,恐坏国事。子夏曰:‘学而优则仕。’未闻学而不优而能仕者。”
是勋心中冷笑,想跟我耍嘴皮子,你小子还嫩了点儿——“然而卿等皆有志于学者乎?”司马懿说:“学为士人之业,自然日求精进。”于是是勋就问啦:“既如此,许下已重开太学,郑康成【创建和谐家园】多为博士,卿等何不赴许就学,岂不强于枯坐乡野之间?”你不想跟着我往关中去也成,那就先把你们哥儿几个给诓到许都去,等到了那儿,瞧你们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不能!
司马孚接口道:“末等所学甚浅,恐不足以当君子之教。”是勋微微一笑道:“昔刘豫州织席贩屦于幽州,犹就学于卢子干(卢植),勋起于海表,所从者皆乡儒,犹就学于孙公祐(孙乾),而况卿等仕宦之子乎?子曰:‘有教无类。’未闻识浅者不可教,性劣者不可教。郑门【创建和谐家园】皆秉圣人之董道,凡求学者,无不倾囊相授。郑康成在高密,五日一开讲,即博徒卖浆者无不往听,未闻有所驱斥者也。彼等愿授,何卿等不愿学?无乃托辞乎?”这年月又不分小学、中学、大学,也没有高考,谁说学问低就不能进太学去听课了?我堂堂侍中推荐的人,他们会不收吗?这种荒唐的借口就别拿出来现世啦。
说完这段话,他不等司马父子反应过来,就又继续说道:“且读书万卷,不如行路万里,书中所得终浅,深入必须躬行。马文渊(马援)受《齐诗》而意不能守章句,处边田牧,卒能征交趾而定关西;吴子颜(吴汉)家贫而给事为亭长,亡命贩马,终能灭割据而登云台。安汉之道,不在寻章摘句,而在身体力行。卿等果能随某西行,周旋于兵阵之间,安民于垄亩之上,所见既广,所学自深,上有功于国,今日之墨绶,异日之公卿,下有得于身,今日世家孺子,异日学门宗师。少年若不作为,老来徒增伤悲,卿等细思,毋失良机。
“司马家世两千石,然而祖宗之业,儿孙岂能坐守?天下若安,则举孝廉、茂才,或蒙荫而仕,自不失州郡之位。然而天下波乱间,岂固步而封可安家业者乎?”乱世当中不出来冒冒险,以为光靠着读死书就能维持家名不堕吗?想得未免太天真了吧?
最后还要加上一句:“自然,若卿等素无大志,又恋乡梓,只欲苟且全身,则勋所言,皆不过清风拂耳矣。”要是胆怯的话就明说,我也不多劝了。
司马父子心说,这位说话可是够狠啊,一套接一套的,明为劝说,实是挟持,还真不好再开口拒绝。父子三人互相对视几眼,司马防“呵呵”地假笑两声:“时辰向晚,侍中可即安寝,随同西行之事,且容我等再议。”
是勋把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也不怕他们送客,当即站起身来:“既如此,搅扰贵家了。王命催迫,勋不敢耽搁,明日便要动身西行,望卿等速速商议,毋失朝廷之望。”我容得你们商量,但不容你们拖延,劳驾明儿个就给我答复吧。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适才司马公所荐本县赵君初,望仲达相助延聘,或其不与卿父子同,有胆识西行者也。”最后再【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你们。
是勋出去洗洗睡了,司马家父子三人跟堂上是面面相觑。司马孚就说啦,哪儿有这样的,这不逼着人出去做官吗?司马防沉吟道:“看来是侍中此番西行,颇为艰难,故此强要我等相助一臂。”司马懿说是啊,那些河东、关西的军头难道是好相与的吗?是侍中想要捡他们的便宜,收下关中以后就直接置于朝廷掌控之下,怎么可能不艰难?
司马防问两个儿子:“汝等可有出仕之愿?即不出仕,可愿从是侍中西行,以广见闻?或往许下就学?”司马孚咬咬牙关:“是侍中名满天下,诚心相聘,若不从时,恐坏司马家之名。孚便相从,可免此难,二兄与弟等或就学许下,或在家奉养双亲,足可为狡兔之窟。”你们就再舍了我这个鸡蛋吧,只要别的鸡蛋还好好地放在篮子里就行。
司马懿皱眉沉吟道:“且再商议……”
是勋回到寝处,就问鲁肃,说对这一家子,你有啥观感?鲁肃冷笑道:“皆爱身而不忧国者也。”是勋说你也别一棒子打死,我瞧他们主要是担心许都朝廷撑不下去,所以暂且不愿出仕,但这几个都是人才,咱得多想想办法,把他们拢在手心里。鲁肃说:“宏辅利口,料司马家无可推拒,司马公便不西行,诸子中必有一人相随——或即司马孚也。”是勋说回想今天谈论的过程,那八成没跑了,他们再推个老三出来顶杠,那也是顺理成章啊,只是——“吾所欲得者,唯仲达尔。”
鲁肃说那小子瞧上去也不比兄弟们强多少啊,而且似乎还比他家老三更想缩,反正我是没瞧出来他有啥特殊的。是勋捻须而笑:“此子心机甚深,子敬异日便知。”
第二天一大早,司马懿就把赵君初给带来了,此人大名赵咨。想当初董卓一把火烧光了雒阳,挟持汉献帝西迁长安,司马防也在迁中,就派原本跟在自己身边的长子司马朗回乡守业。司马朗觉得周边地区一定会乱啊,便举族北迁去了黎阳,两三年后才始返回。当时温县的大家显族,全都故土难离,结果没多久就遭到前来讨董的关东联军的蹂躏,只有赵咨跟司马朗是莫逆之交,相信朋友的眼光、见识,跟着一起走了,幸免于难。在原本的历史上,赵咨后来仕魏做到九卿之一的太常。
是勋见了赵咨,好言抚慰几句,然后就问司马懿,说尊父子考虑得如何了?司马懿说,我愿意随君西行,让三弟叔达前往许昌太学就读。
司马家原本是打算把比较机灵的老三司马孚推出去顶杠的,但是司马懿说,此番西行关中,形势险峻,任务艰难,三弟不够沉稳,不能冒这个险,还是我去吧。老爹和兄弟们都知道这老二别无长处,就是肚子里弯弯绕比较多,平常想得挺远,最善长趋利避害,相信他跟着是勋西行,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比司马孚要大,所以商量了一阵子,也就勉强答应了。
是勋这才是意外之喜,于是急忙去拜见司马防,跟他告辞,然后就带着赵咨和司马懿上了路。他原本还想请司马防写几封书信,方便带到关中去征辟某些名士的,但如今既然把人家儿子给拐上了,信就可以免了吧——赶紧走,省得他们家人再改主意!
司马家乃温县之首,家大业大,有的是洋蜡……哦,骡马,所以就选了两匹马给赵咨、司马懿,让他们跟着是勋一起疾驰南下,随即渡过黄河,仅仅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与夏侯渊等两千骑兵会合。
于是略微休整一番,翌日继续西行,过偃师而趋雒阳。在雒阳城中暂居一宿,司马懿突然跑来跟是勋说:“昔董卓火烧雒阳,挟驾而西,石经尽遭毁弃。今天子既迁许昌,郑康成先生仕为大司农,郑门【创建和谐家园】并列五经博士,侍中何不上奏,请再立石经,以孚天下士人之望?”
这一路上,赵咨表现出了相当好学的一面,逮着什么问什么,上从朝廷动态、百官贤愚,下到夏侯渊所部骑兵的编组、武器、马镫,无不诚心求教。司马懿却一声不吭,光用眼睛瞧,用耳朵听,赵咨问什么,他也把脑袋凑过来,赵咨不问,他也不开口。这回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是勋搭话,是勋感到非常欣喜——司马仲达就是司马仲达,这个主意出得不坏啊。
司马懿所说的石经,史称“熹平石经”,乃是灵帝熹平四年,为了正定五【创建和谐家园】字,方便太学授课,命人将五经并《公羊》、《论语》二传校订后刻石四十六块,竖立在雒阳太学门口——据说蔡邕就是主要的校订者和书写者。这年月还没有印刷术,文字传抄,多所讹误,所以有个官方的石刻定本,谁都可以去对照、抄写,也算是经学界的一大善举。只可惜,这工程花了六年的时候才始完成,然后在太学前面才竖了十二年就让董卓给毁了。原本的历史上,要等五十年以后,才在魏帝曹芳治下,刻定了第二代石经——史称“正始石经”。
是勋把历史给改变了,如今郑玄出仕,郑门【创建和谐家园】列任博士,太学重开,许下经学大兴,所以司马懿才提议,应该再搞一次校订经、传并且刻石的工程。是勋一琢磨,这是个很妙的主意啊,话说当年“熹平石经”刻的全是今文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今文对古文的强有力反扑,如今要是按照古文学刻定了石经,那古文的地位不就牢不可破了吗?今文还有死灰重燃的机会吗?
当下拍着司马懿的肩膀,连声鼓励:“仲达所言大善,待某还许,定当上奏天子,使成此事,亦不会忘了仲达建议之功。仲达高才,若有所思、所疑,尽可开口,毋须有何顾忌。”司马懿喏喏而退。
离开雒阳以后,一行人继续向西,前趋弘农郡。沿途仍然是一派萧条的景象,偶见农田,倒是金黄一片,麦浪飘香。赵咨就问了:“朝廷何不大力经营河南?”是勋点头答道:“且待关中平定,必要恢复太平旧貌。”他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可一直瞟着田里那些麦子,并且下令道:“暂缓前行。”
就此突然间把速度给降了下来,走走停停,骑兵行军,倒还没有步兵走得快。赵咨多次询问,是勋只是捻须微笑不语。当日从许昌而趋五社津,三百里路用了不到两日;从五社津而趋函谷关,二百里路一日有余;可是从函谷关走到陕县附近,亦三百里,却整整花了七天,然后在县城内又连歇了四晚。
直到九月八日,是勋早晨起来,便有出城哨探的军士来报:“城外麦已割尽矣。”是勋大喜,急召鲁肃过来:“正其时也,我等这便启程吧!”
第二十七章、柱节立门
曹操为了“集思广议”,喜欢开大会,可是会上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其实未必能够当场解决问题,反倒聪明人的思路都可能被糊涂人给带跑了——终究曹家参谋班子里不全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杰士,比方说钟繇即长于政务而短于奇谋,再比方说王粲,政治值和谋略值都将将及格罢了。
当然啦,人多嘴杂,也比较容易开拓思路,而等到是勋在会议上接受了足够多的资讯,再返回家中跟鲁肃两个人开场小会,线索立刻就给捋清楚了。所以决定了持节镇抚关中以后,他第二天一早又跑去见曹操,就提出了新的疑点:“段煨既欲伐李、郭,自可去伐,何以上奏朝廷?”难道他就不怕朝廷从中插一脚,趁机会摘他的胜利果实吗?
曹操听了这话就笑,说:“昨夜吾才睡下,公达突然来访,亦言及此也。”是勋心说果然不愧是荀家的良才,敢情还比我们提前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就问:“公达如何言?”曹操并不回答,却反问道:“宏辅又待如何言?”
怎么,你打算考我吗?没关系,我本人虽然没什么能为,但相信鲁子敬的见识、谋略,就未必在荀攸之下。于是他想了想,大致组织一下语言,然后跟曹操说:“如勋昨日所言,长安为群狼环伺,段煨若讨李、郭,则马腾、韩遂、杨秋、马玩等皆将并发,段氏兵寡,恐难与敌,故而先奏朝廷,正欲有天使前往督之,可全其功。”
曹操连连点头,说公达也是这么说的,然而——“言犹未尽也。”是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段煨若兵发长安,则华阴空虚,吕布闻报必然来取。若有天使督责,则或阻布南下,或为段、吕解斗,明华阴归属,段煨后路无忧矣。况彼料朝廷尚未收麦,难以遽发大军,三五千人,又可为其外援,又不足以兼并其势,故而择此时日上奏也。”
是勋猜想这肯定是贾诩的谋划,因为计划实在太细腻了,段忠明绝逼没这脑子。贾诩知道枯守华阴一城,肯定难以长久,吕布迟早还会来攻打,所以他专挑麦收前不久,上奏朝廷,要西取长安,讨伐李傕、郭汜。朝廷闻奏,肯定会派人去督战,并且为了趁机控制关中,说不定还会派支兵马去增援。华阴、许都,相距遥远,朝廷要是打算秋收以后再派发大军吧,那肯定不赶趟儿,所以只能暂且先派支小部队过去。而等官军到了华阴,当地的麦子也收割完了,段家军也准备动了,正好利用天使之威、官军之势,帮忙他不但顺利打下长安,还能在与马腾、韩遂等关西诸将的争夺中不落下风。
尤其是,段家军前脚一离开华阴,吕布后脚就可能杀过来,要是天使和官军这时候恰好在华阴附近,就能阻止吕布南下,或者在段煨和吕布之间做个和事佬。段煨若想放弃华阴,早就放弃了,他就是舍不得,所以到时候可以谈判啦:你在关中给我多少多少地盘儿,我就答应把华阴让给吕布,或者直接归属朝廷所有。
是勋把自己跟鲁肃商议一整晚所得出的结论,对曹操是合盘托出。曹操不禁捋须大笑:“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也。”看起来,昨晚荀攸也大致是这么说的。笑完以后,曹操就问了:“以段煨之谋划,是料卿能阻吕布也,然而昨日奉孝所谋,则须纵吕布入关。吕布,狼虎也,操唯虑其兵马既雄,得入关中,或即兼并段煨、杨秋等,西驱马腾、韩遂,则关中得之于李、郭,复失之于吕布。如何处置?”
是勋说我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吕布为并州牧,而其军不足以北上对敌袁绍,蜷曲河东一地,久必为变。吕布如汤汤洪水,难以防堵,只可疏导……”曹操就问啦:“导往何地?”是勋才待回答,突然眼珠一转:“勋料公达必有良策献上。何妨主公与勋各书其名于掌上,以观同否?”
他这是抄袭演义上诸葛亮跟周瑜商议火攻之策的桥段,曹操本是个喜欢新奇花样的人,闻言而喜,大呼有趣。于是两人各自提笔写了,并立着张开手掌,同时大笑起来,一个说:“宏辅果奇才也。”一个说:“惭愧,不出公达所料。”
笑声未毕,门外传报:“郭祭酒求见。”曹操笑着说:“吾料奉孝亦思得其中关窍,特来报我。”是勋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我还得赶紧去尚书省找荀文若,跟他打问关中有何名士,异日可用。曹操说我也得走,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我立刻进宫去谒见天子,把事儿定下来为好,我跟奉孝就边走边聊吧——估计也再琢磨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了。
是勋是跟曹操定完计以后才离开的许昌,然后这一路上又跟鲁肃、夏侯渊反复商讨,敲定了很多细节问题。军团在陕县停留了一段时日,等再启程的时候,两人就分道扬镳,是勋继续西行,鲁肃则率十骑自茅津北渡,往河东去见吕布。
临行前,是勋拉着鲁肃的手说:“吕布易说尔,然而陈宫在侧,心机深沉,子敬仔细。”鲁肃笑着答道:“肃素讷于言者,自不能与宏辅相比,然而,计既定矣,尚有何忧?料吕布、陈宫,异日皆在你我掌上也。”
跟鲁肃分手以后,是勋和夏侯渊就带着大队骑兵途经弘农、湖县而向华阴。这一日看看接近桃林塞,夏侯渊将骑兵分散开来,如同半圆一般向前搜索前进,于路果然擒获了数名段家军的探子。审问之下,知道华阴收粮已毕,段煨、贾诩已于前两日统率大军,正式开始了西征。
是勋闻讯大喜,当即带着十数名精锐骑士,快马来到桃林塞下,手持节杖,朝垒上高呼:“某乃侍中是勋,奉王命持节来此,督诸将收取长安,还不快快开门!”
垒上小卒听了这话,赶紧下去报给守将知道,时候不大,寨门打开,一将端立作揖道:“末乃宁辑将军麾下司马……”是勋哪儿耐烦听他报名,一抖缰绳便驰入寨中。那名将还想讨好天使:“且待末将为侍中牵马。”是勋冷冷一笑:“不必了。”回顾左右:“拿下!”
跟随他前来的那十余人皆为夏侯渊军中骁将,其中还有他刚成年的长子夏侯衡,听得是勋令下,当即便有两人上来,把那将按倒在地,另几人则各执刀、矛,逼住了守门的段兵。寨内段家军大惊,纷纷来救,是勋立马门中,高举节杖,大喝道:“节在此,欲为逆贼者,尽管上来!”诸军胆怯,只得距离他一丈开外,执械相对。
正在此时,突然大地颤微微震动起来,随即密集的马蹄声杂沓响起,烟尘起处,夏侯渊统率骑兵大队汹涌杀来,很快便冲入寨中,将守军尽数拿下。
段煨、贾诩,起意西进长安,肯定被迫要放弃华阴。但所谓放弃,当然不是把兵马全都撤走,随便朝廷或者吕布来拿,而肯定还要留兵驻防,尤其要守住桃林塞。不管是朝廷兵马先到,还是吕布军先到,要想入塞进而入城,行,咱先谈判,把关中战后的势力分布划划清楚,否则的话,你们来打吧——这里的地势如此险要,不先扔个千把人,根本别想进来,要是不计损失就尽管来打。
对于这一点,是勋跟鲁肃早就想到了,所以是勋一开始急急火火地赶路,等进入弘农郡之后突然放慢了行程,就是要等待夺取桃林的时机。时机何在?正在于当地的秋粮收割、征收完毕,段煨和贾诩率领主力离开华阴以后——华阴整军备战,长安的李傕、郭汜不可能毫无察觉,要是秋收后不赶紧进兵,就可能贻误战机,所以是勋和鲁肃判断,只要麦子收完了,他们肯定立刻会走。
要是段煨、贾诩,以及段家军的主力还在,是勋他们就算能够抢得了桃林塞,也未必能够进入华阴城。
一开始鲁肃是建议自己前去诈开桃林塞的——“此非万全之计,宏辅不可涉险。宏辅还是往河东去说吕布为好。”但是是勋提出两条反对意见,其一:“陈宫素知我也,恐难欺之。然而其人自傲,必轻子敬,子敬正好从中取事。”其二:“节杖在我手中,便于诈关,子敬无节,难行此计。”终究节杖这玩意儿该谁拿着就得谁拿着,不可能暂时借给你用啊。
鲁肃不得不承认是勋所言有理,于是赶紧请夏侯渊过来,先把夺桃林的具体步骤再反复商讨几遍——否则他不放心啊。计划的关键是,所部骑兵在桃林东面先分散开来,搜捕段军的哨探,不使塞中兵将知道朝廷大军前来。然后是勋仅率数十骑前往叫门,对方一瞧他有节杖在手,又没多少从人,也就疏忽大意,赶紧打开塞门,放他进去了。
此后天使柱节门中,谁敢上前放对?谁还敢再关门?夏侯渊这才率领大队骑兵进关,几乎是兵不血刃,即夺下了险峻的桃林塞。
随即是勋命将守将绑来,亲自探询华阴的形势。那守将早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就一五一十地分说了个明白,原来段军留守兵马大多屯驻桃林,约七、八百众,华阴城内则不过百余名守兵而已——本来嘛,桃林若不失,华阴何必留守重兵?桃林若被攻下,则以敌军的数量、战斗力,华阴城中便留数千人也是无用的。
“华阴守将为谁?”“董纲。”
这董纲是谁啊?是勋正跟这儿琢磨呢,旁边司马懿凑近了提醒:“即家父所荐董季直之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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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遇,字季直,鱼豢《魏略》中说他:“性质讷而好学,兴平中,关中扰乱,与兄季中依将军段煨。”后来他被举孝廉,入朝为黄门侍郎,为献帝讲经,素所爱信。此人也算是一时的儒宗,但读书很杂,精通《老子》,曾作训注,又善《左氏传》,还曾作《朱墨别异》。
当然啦,这些是勋是不记得的,他前一世即便读过好多遍《三国志》,也不可能连只有裴注引《魏略》才提到过几笔的这类酱油众都有印象。他只是向司马懿询问董氏兄弟的情况,司马懿说董纲字季中,中人之质尔,其弟董遇字季直,却勤勉好学——“是故家父荐之于侍中。”
是勋就问啦,说你跟这哥儿俩熟不熟?司马懿说:“曾有一面之缘。”是勋说那正好,就请仲达前往华阴去游说董纲,让他开门献城,我即署他为华阴令。司马懿想了想,这事倒没什么危险系数,大不了说不成,董纲也没可能害我,于是一口应承下来。
不过他先请夏侯渊率领大军往进,直逼华阴城下,是勋于城门前柱节,宣称天兵到来,然后才进城去劝说董纲。董纲基本上可以算是个废物点心,早就被城外雄纠纠、气昂昂的曹家骑兵给吓傻了,其弟董遇虽然有点儿见识,但是也不通军事,更不敢抗拒天兵,故而司马懿进城一说,兄弟两个立刻下令开城,迎接天兵入内。
是勋不背承诺,当即便持节署董纲为令,同时把董遇捞到自己麾下,打算过些天带着一起往关中去。随即他就在华阴城内歇下了,派秦谊去前面跟段煨、贾诩打招呼,说天使已至,还是老熟人儿,我已经进了华阴城了,城守兵马太少,所以先帮你们守着。不过请放宽心,一应粮秣输送,我不会少了你们的,你们赶紧跟前面好好打仗——“戮力王事,扫荡群丑,战胜之日必有裂土之赏!”
真可惜,自己见不着贾文和听到这消息以后的表情……
两日后,是勋带着司马懿、赵咨、董遇、吴质等人,在夏侯渊所部兵马的护卫下,离开华阴,继续向西进发。华阴城中留下了百名骑士,监护原华阴和桃林塞守军近千人防守。
很快进入京兆,晚间宿于郑县,秦谊恰在此时返回,通报了前线的局势。原来段煨、贾诩得信大惊,但此际华阴已失,后退无门,只得奋力向前,直趋鸿门。李傕、郭汜罢兵言和,集兵两万屯于霸陵,然当夜郭汜部将五习即斩汜头来降,郭军遂崩,残部在部将杨密、王承率领下,向南逃往蓝田去了。李傕所部不过万人,翌日即与段军六千在曲邮大战。战事方起,秦谊未待胜负分晓,便即告辞返回。
是勋问秦谊:“两军汝都见了,成败胜负,几几之数?”秦谊答道:“皆乌合之众也,比王师所差有如天壤。然李军因郭汜之死,士气已堕,段军气焰正盛,若无万一,则段军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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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下令拿下韩斌,暂且囚禁,自己大摇大摆地进了郡署。郡中属吏都来拜谒,分列于下。是勋高踞堂上,开口就问:“谁是徐伯济?”
一名中年官吏战战兢兢地趋前几步,稽首道:“下官是左冯翊功曹徐英,参见侍中。”
根据荀彧和司马防的介绍,左冯翊中有四大姓:桓、田、吉、郭,四姓之外最大的家族就是徐氏,其家长徐英字伯济,任郡功曹,颇有理事之才。是勋本来是打算让这位徐英先署理左冯翊事务的,只可惜见面不如闻名,就见这家伙抠抠缩缩的,长得跟个土财主一般,而且伏身在那儿,浑身都在筛糠,瞧上去就那么的不老靠谱。
不过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也,且待我先来问他几句吧——“吾闻郡内诸将放纵,各据城守,左冯翊之命不出高陵、池阳、下邽三县,有诸?”
徐英连连点头:“诚如尊言。”是勋说那好,具体有哪几路武装,都各在何方,占据何城,你且一一说来我听。徐英抹了一吧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答道:“这个……下、下官……左冯翊但将三县民事交付下官,余事、余事、余事……”是勋心说余什么事,总之你啥都不知道是吧?不禁冷哼一声:“郡吏中谁能答我所问?”徐英忙道:“下官之掾严文通或知。”
严文通,对啊,司马防也曾经提起过的,此人大名叫做严苞,据说颇有才学。于是横着眼睛一扫:“谁是严文通?”一名郡吏急忙趋前稽首:“下官功曹掾严苞……”是勋瞧这个严苞,就要比徐英顺眼多啦,虽然也还是满脸的恐慌之色——左冯翊直接给下了狱了,将近两千骑兵气势汹汹进了城,占据了郡署,怎么可能不害怕?——但起码没怎么发抖。正在仔细打量这人呢,就听严苞说:“郡内之情,下官略知一二,然不甚熟,郡内能答侍中者,唯小吏张德容也。”
张德容?这名字就有点儿熟啊,却不是荀彧或者司马防告诉自己的,究竟是从哪儿听说过呢?是勋一皱眉头,又问:“谁是张德容?”于是第三人趋前稽首——是勋刚才就挺在意这家伙的,因为此人的形象实在是太……太过诡异啦!
如果光论长相,这人其实也没啥古怪,大概二十多不到三十岁,一张大众脸,脸上没黑痣,也没痦子啥的。看他的装扮是郡内小吏,排位非常靠后,穿着也很普通,但是……但是为什么衣服上东一条口子,西一道鞭痕,简直狼狈得无以复加?是被夏侯渊手下骑兵给揍了么?
只是虽然装束狼狈,身上好几道鞭痕,这家伙却在群吏当中,是唯一一个脸上不带惊惶之色的。他刚才站在下边儿,双手拢在胸前,面无表情,平视前方,就好象平常日子站班等待左冯翊吩咐一般。咦,这厮瞧上去不俗啊。
对方过来稽首,还没开口,是勋先忍不住问:“汝如何这般形貌?可是兵卒欺凌于汝么?”那人拜完了就抬起头来,语气平淡地回答道:“非也,末吏办事不谨,乃受上官所罚,天使入城之前,徐功曹亲执荆杖,欲责我二十,才完其半。”刚打到十下,你们就进城了,因而没能打完。
是勋冷哼一声:“便有罪责,岂有功曹亲杖的道理?!”徐英趴在那儿,吓得连头都不敢抬。是勋也不去理他,继续询问这位张德容:“严文通云汝熟悉郡内形势,汝可……汝名如何称呼?”
“末吏即本县人,姓张名既。”
哦,张既张德容……虾米?张既!是勋闻言就不禁微微一惊,随即忍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对方好几眼,心说原来张既在此,哈哈,荀文若、司马建公啊,汝等荐了我多少酱油众,却将真正的珠玉遗漏在此!
张既张德容,那也是《三国志?魏书》上有传的人物,曾经多次召马腾父子以平关西的叛乱,后来辅佐夏侯渊平宋建,定临洮、狄道,从征张鲁,劝曹操徙汉中百姓以实三辅,又助曹洪在下辩击斩吴兰。魏初升为尚书,外放为雍州刺史、凉州刺史,平定胡乱,功勋卓著。这么说吧,曹魏前期底定凉州,有几人的名字定然不可忽视,一是杨阜,二是张既,三是苏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