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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例不可开!”曹操冷哼一声,“此例开则军法废,军法废则兵不整,兵不整则军必覆。宏辅勿再多言,请下去吧!”他还特意把那个“请”字加重了语气。是勋心说完蛋完蛋,曹操真生气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自己就此退缩吗?终究那孙汶跟自己并非亲人啊……
可是虽然非亲,却并非非故,自己此前几回出使都带着孙汶当保镖,那是老熟人啊,并且最初还是自己把他推荐给曹操的哪,难道就忍心让他含冤而死吗?他虽然有点儿厚脸皮,外加没啥节操,但……见死不救,那还算是个人吗?!
眼瞧曹操的表情,有点儿不大高兴,但还不象勃然而怒——只是是勋绝不敢等闲视之。
要是换了一个人,大概就会硬着头皮继续求情了,并且很有可能求得下来。终究要杀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司马而已,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而求情的却是重要谋士,又是自家亲眷,以曹操的脾气,可能发怒,可能朝是勋吼,但最终还是会赦免了孙汶。
但是,从此以后,恐怕就会有一根刺留在曹操的心中,而且说不定就越插越深。曹操为人猜忌——话说这也是雄主们的通病了——后来无罪而死在他刀下之人不知凡几,比方说崔琰,比方说孔融,那些人就未必真有取死之道,甚至未必会对曹操集团造成多大危害,但曹操觉得他们挡路了或者担心他们会挡路,那他们就必须得——死!
还有荀彧,究竟是不是曹【创建和谐家园】死的,也是史上永久的谜团。对此,是勋在前一世就认为他因曹操而死的可能性很大——曹操倒未必真想弄死荀彧,但他觉得荀彧挡路了,所以暗示你且靠边儿站,于是绝对了解曹操性情的荀令君为免将来可能受辱,干脆提前自我解决。
话说曹操的猜忌之心、嗜杀之意,恐怕这年月没一个人瞧得比是勋更清楚了,即便是荀彧荀文若也不能!
是勋这阵子蹿起速度太快,势头太猛,跟朝廷中和士林中名声太响,他本能地察觉到了曹操略有不愉,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消除曹操的疑忌——包括故意把写给李通的私信也递给曹操看。仗着自己是曹家恩人加亲眷的他人所无法企及的特殊背景,相信只要足够谨慎,曹操的点点不快绝不会转化为怒意,而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退。但这次为了挽救孙汶的性命,他一时鲁莽,竟然闯帐而入,却发现自己隐隐约约触及到了龙之逆鳞!
有着两世的社会经验,有着超过同僚两千年的历史积累,更重要的是从史书中摸索到了曹操的各个侧面,是勋知道,有些话已经不能再说了,再说就肯定出事儿。好在他始终都没有告诉曹操,孙汶是因何而被诬获罪的,大战当前,倘若说出“勾结袁术”这四个字来,那么同样的疑忌也很可能转移到自己头上。啥,自己更跟袁术八杆子打不着关系?那又有啥要紧?若讲证据,世上便再无冤死之人了!
可是他又势不能退,他只要后退一步,则孙汶必死无疑——连自己都求不来赦令,别人还敢再跟曹操开口吗?而即便开了口,又有几分成功的把握?曹操新设校事不久,正欲利用此职来整肃军纪,在这时候冤杀一两个军吏,对曹操来说,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即便等到许多年以后,当校事的权限越来越大,甚至从军中而跨越到朝中,行为已犯众怒,群臣如高柔、何曾、程晓等陆续上奏请求废置,曹操跟他的子孙们也只是杀赵达以堵众口而已,却始终未废校事一职,校事甚至能够“按奏丞相”。是勋在这个时候想要扳倒校事,其难真的势如登天啊!
怎么办?!
第五章、寿春城下
治乱世应用重典,这道理曹操明白,是勋也明白。
后汉之所以衰颓,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法规太宽松,并且往往有法不依——当然这主要是对官僚士大夫,而非对普通百姓。所以后来郭冲五事中就说,诸葛亮治蜀,“刑法峻急”,【创建和谐家园】去劝,诸葛亮却说:“……刘璋暗弱,自焉已来有累世之恩,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德政不举,威刑不肃。蜀土人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
裴松之疏《三国志》的时候,把郭冲五事全都给驳了,但这事儿未必是真,话中的道理却是不错的,而且并不仅仅适用于蜀中,整个儿大汉朝,东西南北,全都是这种对百姓“德政不举”,对士大夫“威刑不肃”的局面。曹操所以能够崛起中原,诸葛亮后来所以能够稳定蜀地,很大一个因素就是靠着整顿法纪,运用重典。要都跟袁绍似的连身边儿的主要谋士都无法约束,由得他们兼并田地、搜刮民财,曹魏和蜀汉就全都立不起来,曹家和刘家也全都是袁家的下场。
当初兖州动乱以后,是勋就曾经劝曹操要趁机整顿当地世族来着,所以在“明法”这方面,他跟曹操的施政理念是相当接近的,故而他提出要申明军纪,曹操也就全盘接收——虽然有点儿走歪,但正道儿该怎么走,是勋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曹操是搞了“特务政治”啦,其实在特殊的背景下特务亦有其用,甚至“特务政治”亦有其用,对于一向疑心病重的曹操来说,既然捡起了这柄利刃,那就绝对不肯放下。所以是勋一直就事论事,光说孙汶,而并无怨怼校事制度之语,更无片言只语指向赵达——可是眼瞧着曹操已经光火了,即便只想救下孙汶一个,又该怎么继续劝说呢?
是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给自己鼓劲儿:加油,你成的,只要镇定下来,你一定能够救下孙毓南的性命来……你这张嘴已经说遍了天下英雄,又不是第一次游说曹操,有什么可怕?!
于是他突然收敛起紧张、焦急的神情,先故作轻松地朝曹操深深一揖:“君主之权,不可操之于下,便有所分别派用,亦当总之于上。是故勋不揣冒昧,要来求主公的赦书,军法固不可废,故赦只能上出。余皆可杀,独孙汶不可杀也。”
他前面几句话都是曹操爱听的,所以曹操就放下了手中的简册,微微一挑眉毛:“一军吏而已,不过与宏辅有旧,并为宏辅所荐罢了,因何而不可杀?”
是勋早就想好了理由,就此沉着地回复道:“倘其罪名属实,则必不可饶,然如今证据不足,难以定罪,则因三事而不可杀:其一,彼叔祖孙宾石(孙嵩)见在襄阳,如勋前日奉使归来所言,心向朝廷,若杀汶,则恐寒宾石等人之心;其二,孙汶于赵邠卿(赵岐)有救命之恩,邠卿名满天下,此诚不可逆之也;其三,典都尉亦在辕门,请赦孙汶,大战在即,不可坏大将之斗志……”他知道典韦是曹操的爱将,所以特意拿出来说事儿,至于因此会不会使得曹操埋怨甚至猜忌典韦……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而且且顾自己,顾不了别人啦。
曹操把眉毛一拧:“我若杀了孙汶,宏辅可有所不满?”
是勋犹豫了一下——这话不好回答啊,说自己不会不满?太明显的谎言肯定骗不过曹操;说自己有所不满?那刚才拿典韦出来顶杠的手段就彻底失效啊,最终曹操还是会疑心到自己头上来。他想了想,这才大着胆子,绕着圈子回答说:“昔高祖诛韩信,未闻萧相国不满也。”
韩信是将,萧何是相,两人的位置大相径庭,所以虽说韩信是萧何追回来推荐给刘邦的,但最后杀韩信反倒是用了萧何的计谋。是勋这意思,虽然我跟孙汶有荐举之德、故人之谊,所以想要救他,但若真救不下来,那也不会对你有啥不满啦。韩信死则黥布怨,可是没听说萧何、张良、陈平怨的——潜台词是,你得当心典韦的怨才是真的,我可是无辜的。
曹操听了,把嘴一撇:“好一张利口!”他紧紧盯着是勋,也不说赦,也不说不赦,就这么慎着,瞧得是勋满脊梁的全都是冷汗。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门外有人禀报:“寿春有使前来,欲降!”
曹军逼至寿春城下,尚未展开攻击,据说袁术即弃城南逃,仅留李丰、乐就二将率五千兵固守。时袁术所署扬州刺史惠衢亦在城内,遂遣密使至曹营中,约请降顺,愿为内应。
这是大事儿,于是曹操就没空再跟是勋废话了,下令暂将孙汶羁押,容后处置,随即召聚谋士们商议。程昱首先说:“袁术既遁,当急追之。”曹操一指是勋:“宏辅即时拟命,妙才不必往庐江去,即率所部精骑追击袁术。”
是勋不敢怠慢,赶紧取过书记的简、笔来,一边拟令,一边分心听着众人商议。就听荀攸说:“袁术若往成德,是自蹈死地也;若往合肥,则恐子孝、文谦等危殆,即妙才将军往追,亦恐为其隔断后路。必急取寿春!”
于是曹操就问啦:“惠衢何如人也?卿等谁知?”郭嘉是搞情报分析的,当即说明:“惠衢字宏达,琅邪人也,为袁术故吏,颇有政声,然不通军事。”曹操又问:“彼来约降,可信否?”
郭嘉手持着来信,沉吟道:“据信上所言,李丰、乐就分守北、东二门,南、西二门空虚,故惠衢将与属吏举火为号,开西门纳我军入。言辞之间,不似作伪,然而……”
毛玠抢着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可纵,若今夜能入寿春,则袁术根基既丧,亡无日矣。若不得入,则恐子孝、文谦皆危,妙才亦难以远追。请主公速下决断!”
就这么一会儿,是勋已经把军令拟成了,呈给曹操。曹操一边低头瞧着军令,一边问他:“宏辅如何看?”是勋皱眉答道:“但恐有诈,如何应对?”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还好曹操并不追问,只是合上牍版,加上封印,命人立刻传递给夏侯渊。等这一切都办完了,曹操心中也有了主见——“子廉守营,奉孝、孝先辅之,虚张旌帜,打造攻城器械,以迷惑李丰等。吾自将精锐五千,连夜入城,子和(曹纯)殿后。”
是勋闻言吓了一跳:“恐其有诈,主公岂可亲身犯险?”曹操微微一笑:“李丰、乐就,豚鼠尔,能耐我何?正因恐其有诈,故吾将亲往应对,子和骁勇,却不擅奇谋,不可先发入城。”
程昱也在旁边儿劝,但是曹操不听,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是勋一眼:“我有典韦护卫,必无忧矣。”“如此,昱随主公前往。”“不必了,”曹操微微一笑,“公达、仲德、宏辅且相助子和,卿等可分军为三,其一随我入城,二备南、东二门,务必生擒李、乐二寇。”
于是当日晚间,曹军大队人衔枚、马裹蹄,悄悄地离开大营,直奔寿春城而去。寿春四门,北门外便是曹军大营,曹洪率一万五千军留守;此外李整率八千军潜至东门外,徐晃率八千军潜至南门外;曹操亲率五千兵马,先期自西门突入,曹纯等万余军兵合后。
是勋也跟在殿后的曹纯军中。他心里就有点儿不大乐意,心说我又不懂打仗,你带着【创建和谐家园】嘛?已经忙活了一整个白天了,想不到到了晚上还不能睡,还得出来夜游……好吧毛玠管后勤、郭嘉身体不好,你让他们留守大营,倒也顺理成章,但你光带上有临阵机变之能的程昱、荀攸就好了嘛,让我也歇在大营多好啊。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荀攸在旁边瞧见了,就不禁微笑着低声道:“主公甚器宏辅,故携卿上阵。以宏辅之才,多加历练,我等皆不及也。”是勋急忙摆手道:“荀公说笑了。”心里却想,肯定是白天跟曹操怄了气,所以他才找机会收拾我,不让我好好睡觉啊!
曹军来到寿春西门外,距离两里多地潜伏下来,紧张地盯着漆黑夜色下如同巨兽一般的城池。果然等到午夜时分,忽见城头上有火光晃动,曹操一声令下,率军潜行迫近,便听“吱哑哑”响,吊桥首先放了下来,随即城门也被缓缓打开。曹操留了一个心眼儿,派一队兵举火来烤吊桥上的铁链,都斫断了,随即在众军拱卫之下,直冲入城。
曹纯等仍然潜藏在黑暗中观察形势,只等曹操占稳了城门,发出讯号,就要一起杀入,全夺寿春。可是是勋眼见得前军杀进城内,时候不大,他还跟这儿腹诽曹操带自己上阵呢,突然城门口火光暴起,随即无数滚木擂石抛将下来,将城门牢牢堵住!
“啊呀,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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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衢为内应,曹操袭寿春,却不料才刚进城不久,突然城门口便有火光燃起。“啊呦,”虽然是勋并不怎么懂得打仗,依旧瞧得清楚、想得分明,便不禁脱口而出:“不好,中计了!”
连他都瞧见了,想通了,大家伙儿当然全都明戏。曹纯虽然奇谋为劣,但应变速度却不慢,当即下令全军挺进,去抢夺城门,救主公出来。是勋被裹挟在大军之中,也不由自主地策马朝前奔去——距离越近,越是瞧得分明,敌方这条计策的大致轮廓,也在他心中得以勾画完全。
当然,还猜不到是惠衢诈降设谋,还是他的内应为城中将领看破,就此将计就计。总之,西门之内肯定埋伏了不少兵马,并且在把曹操放进城去以后,就立刻堵塞了城门,断其后路。就在城门洞到吊桥之间的约摸两丈距离内,事先布置了引火之物,并且城上抛下的那些滚木擂石,石仅三成,木倒占了七成——一般情况下,所谓擂石也就西瓜般大小,太大了则不易抛掷,故纯粹以石堵门,太容易被掀开了——火借木势,更兼风威,几乎是瞬间就把城门口烧成了一片火海!
曹操自然不会全军入城,在城外还留下数个小队接应,但在这般火势之下,再加之城头稀稀拉拉射下一些羽箭,便无人能够在吊桥后面立足,那些殿后的兵卒死的死,逃的逃,更有六成被迫涌身跃入城壕当中——好在天气暖和,要是会游泳,应该没事儿,要是不会游泳呢……估计很快就得沉底儿……
曹纯的应对倒还算得体,首先派一队长矛兵冲上吊桥,用长矛挑开木石,以免火焰烧着了木质的桥梁——吊桥若毁,后续兵马短时间内将再也无法增援城门,那曹操就完蛋定了。城上有羽箭射下,射倒了数名长矛手,曹纯便急派一队刀盾兵前往,举盾遮护。城上随即又有火箭射下,想要焚毁吊桥,但这时候的引火之物不外乎松脂、油脂之类,燃烧速度很慢,而且城上的火箭又不密集,曹军及时以厚毡覆之,旋燃旋灭。
好在那些引火之物在城门口的土地上方便掩藏,在吊桥上就藏不住了,所以并未布设,也好在曹操进城前先派人砍断了桥索。
程昱程仲德朝城上一指,对曹纯道:“某料城上,不过数百人而已,子和将军速速派兵引弓对射,勿使敌人毁伤吊桥。”曹纯听言而行,箭羽纷飞当中,暂时保得吊桥不失。
这时候除了荀攸还落在后面,曹纯、是勋、程昱等将吏都已经来到城壕旁边。是勋牵着马跟那儿来回打转,心中万分惊惶,不自禁地就脱口而出:“濮阳!”
他想到了原本历史上的濮阳之战。
对于那场仗,史书上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记载。一说是吕布出濮阳城来战,首先冲击青州兵,青州兵溃奔,导致曹军大乱,并且处处起火(应该是吕布军放的火),曹操在突围中坠马,并被烧伤,幸亏司马楼异相救,才得狼狈逃去。
另一种说法,濮阳城内的大姓田某使反间计,把曹操诱入城内,曹操放火烧了城门,以表明不胜则不还的决心,可结果……还是打败了。甚至吕布还一度杀到曹操面前,问他:“曹操何在?”曹操随手一指:“乘黄马走者是也。”就此骗过吕布,躲得一劫,随即狼狈地冒火突出。
其实这后一种说法不老靠谱的,先不说吕布是认识曹操的,就没可能放他逃走,曹操有啥必要一定要放火烧城门,断自己的后路呢?他又不是项羽,不是要么破釜沉舟要么必败的局面。所以演义上虽然采用了这种说法,却在细节上作了更动,说是吕布军放的火,为的是阻止曹操逃出,果然曹操因此而被烧伤,幸亏典韦、夏侯渊相救,才勉强遁出生天。
诱入城中,放火烧门——如今是勋眼前的情景,与这段濮阳之战真是何其相似乃尔!
《三国演义》是古典小说中的奇葩,奇就奇在作者是真懂打仗,跟其它九成九的同类作品不同,虽说其中加入了部分单挑、妖术之类故意吸引眼球的小花样,但基本的行军布阵、策谋运用,全都似模似样,所以才产生了满州人光靠读演义就能攻入关内的说法。但小说终究是小说,即以濮阳之战而论,细想起来,不合逻辑之处还有——
首先,曹操傻的啊,演义上说曹操进城以后,“直到州衙,路上不见一人”,这才知道中计,怎么可能嘛?其次,军兵进城之后,首先就要夺占城楼,保障后路,怎能进去半天以后才被人把门给堵上呢?
所以是勋眼前所见,其实更象是濮阳之战的“真相”:曹军进城时间还不长,估计才刚派人上城去欲取城楼,就让伏兵给拦住了,随即伏兵便将城门附近燃点起来,用大火来阻隔内外。好在曹操不是在写小说,没有全军一起入城的道理,而先在城外留下了殿后的兵马——不是指城门边儿那几个小队,而是指的曹纯所部。所以只要曹纯能够尽快地灭火开道,就能救应上曹操。此时此刻,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是勋呆在城外,完全不了解这时候城内是怎样的状况,曹操遇见了多少伏兵,胜负如何。倘若惠衢书信上所言为真,则城内只有李丰、乐就的五千兵马,五千对五千,就算遇了伏,促起不意,以曹操的指挥能力,也应该能够支撑相当长一段时间。然而要命的是城墙到吊桥之间都已经被大火铺满,吊桥宽度有限,同时涌不上太多的曹兵,这儿又没有救火车,没有高压水龙,要想灭火,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完成的任务啊!
好在程昱就在旁边,当即献计,要曹纯派人去通知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友军,立刻对当面城门发起进攻,用以干扰敌方,同时不必取水灭火,光用长矛挑起滚木来往城壕里抛,这样大概清理火场的速度能够更快一点儿。
是勋完全出不上力,只能跟旁边儿干着急。战阵之上,刀枪无眼,老天爷保佑,曹操可千万别出啥事啊!想想这时候曹操身边还有典韦,心里略微踏实一点儿,可是再一想……我靠,曹昂和曹政也在他身边儿哪!这组合就超级的不吉利啊!他忍不住又脱口而出:“宛城!”
究竟哪些将领参与了原本历史上的那场宛城之战,史料记载缺失,光记下几名死难者的名字了——曹昂、曹安民(曹政)和典韦!原本历史上宛城之战是哪一年发生的来着?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吧!
——这点儿是勋没记清楚,真实的宛城之战确实发生在建安二年,但对应这条时间线,那还是明年的事情。
是勋这个头疼欲裂啊!我辛辛苦苦跑去宛城封拜张绣,完了又千里迢迢跑到华阴去羁留贾诩,不就是为了避免宛城之战吗?不就是为了要保住那仨的性命吗?难道这就是历史的惯性?还是老天爷又继续在耍我?咱不带这样的啊……
正在圈着马乱转,突然有哨骑来报:“西南方向发现大队敌军,疑是袁术的主力!”
完蛋!那一瞬间,是勋就觉得手脚冰凉——不用问啊,这根本从头至尾、百分百就是袁家的诡计哪,袁术的主力弃城后并未远遁,而是绕个圈子又折回来啦。那么城内有很大可能也并非仅仅五千兵马,但凡留下一万左右,曹操便再无幸理!曹子和,你是怎么指挥的?怎么那么半天还没能灭了火焰,打开城门的通路哪!
这就叫关心则乱,其实从曹军冲到吊桥上开始清理火场,直到探得袁术主力来袭,也不过短短的七八分钟而已……
程昱赶紧再派使者啊:“传令三门,除大营不动外,另两路都来西门增援!再派人去寻妙才将军,他追袁术,究竟追到哪里去了?!”
前有坚城,后有敌军,曹纯曹子和当下惊得是手足无措。曹纯是曹仁的兄弟,在诸夏侯、曹氏诸人当中,论起文采来仅次于曹操,论起武艺来也仅次于夏侯渊,但年纪还轻,经验不足,临阵应变就要差一点儿。曹操就曾经说过:“子和能将千而不能将万,将千则无人可敌,将万乃平平而已。”自打上战场以来,他就没碰到过这种危局,更没有身统大军,要自己立刻作出决断来的时候,当下只能把眼睛往程昱和是勋身上乱瞟。是勋心说你光瞧程仲德就行了,瞧我管啥用?我上了战场就一废物点心啊!
话说曹操是不是习惯让曹洪守大营啊,要是换了曹子廉在这儿,岂会如此脓包相?!
还是程昱比较镇定,当下朝曹纯一拱手:“若在城前为敌夹击,则大事去矣。请子和将军分一半兵,速与荀公去抵挡袁术主力,这里有某与宏辅在,便是舍了性命,也定要救主公出来!”
是勋心说不用带上我,我没用——我靠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呢?但凡学得了太史子义一半的本领,也必要冒矢冲火,进城去救曹操出来!曹操要是挂了,别说整个历史的进程都要被彻底打乱,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东奔西走,究竟是为谁做的嫁衣啊!
第七章、取撞木来
袁术主力突然杀到,曹纯无奈之下,只得听从了程昱的建议,率领六、七千兵马前往抵御。远远的,只听得喊杀声、兵刃交碰声此起彼伏,料想是已经接上了仗。
时候不大,便有探马报到城壕边,说袁军总数在一万到两万之间,曹纯趁其立足未稳,率先冲阵,勉强阻住了敌势,然而——“子和将军自忖,众寡悬殊,恐怕不必天明,师便丧败,请两位参军尽快救出主公,撤回大营中去!”
是勋心说我也很想救出曹操来啊,可是这火场还没清开,那除了干瞪眼还能做啥了?碰到这种局面,估计就算孙武复生,孔明早熟,那也束手无策啊!眼看着城上的箭矢、火箭,都已被曹军的【创建和谐家园】手全面压制,他干脆一抖缰绳,直接冲上了吊桥——必须更近距离地观察火场,观察清障过程,否则自己这颗心真的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呀!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无奈,是明知危险一步步临近,却偏偏拿不出丝毫解决的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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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是勋的胆子并不算太小,只是前一世近三十年都生活在和平安宁的环境当中,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大学再到入职,需要努力却不需要拼搏,需要跋涉却不需要开辟,就根本缺乏风刀霜剑的磨砺,好象一朵温室里的小花……杂草一般。故而当他来到此世以后,也无抱复,也无远志,光想着怎么混进士人圈子里,踏踏实实地活下去罢了,求生之念太炽,自然畏死之意便浓。
但他终究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的那个夷人少年了,那时候想要活下去,靠的是挣扎而不是冒险;他也不是才刚混进士人圈中的无名小辈了,那时候想要活得更好,靠的是把握机会,也不是冒险。从一时头脑发热,在都昌城下游说黄巾以后,他这些年来也冒了不少的险,胆量就无形中逐渐增大——况且,当此乱世,想要无风无浪地还使地位逐步上升、生活逐渐惬意,世界上真有那么轻松愉快的事儿吗?
很多事情虽然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但通过对史书的常年研读,是勋很清楚任何时代都没有所谓的平安乐土,更何况穿越来的是汉末乱世,并且又时常感受到来自老天的满满恶意……
再说了,这时候仅仅冲上吊桥而已,也说不上有多冒险。难道前方的火海会瞬间炽烈,火焰会突然把自己也给卷进去不成?这年月又没有火药,光靠些松脂和动物油脂,必不至于如此。难道就那么巧,空中会有流矢飞来,正好射中自己不成?是勋是跟城上往下射过箭的,而且那是在小小的?邯城头,眼前的寿春城厚且高,他不相信普通小兵就能隔那么远射伤自己——自己又不是毫无防护。
连环画中、影视剧里,还有戏台上,仿佛军师上阵也无盔无甲,光着长衫甚至是道袍,那其实很不靠谱。刀枪无眼,流矢更无眼,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力未尽时射穿普通丝、麻织品,进而射穿人的肌肤,那还是很轻松的事情。所以正史上庞统是在雒城下中流矢而死的,到演义里变成了落凤坡前被乱箭穿心——对啊,你压根儿不着甲,不被射成刺猬才奇怪哪!
是勋,也包括荀攸、程昱,既然跟随曹操上阵,自然也是有甲在身的。是勋穿的还是那套家制的皮甲,管巳曾经多次劝告,要给全安上铁甲片儿,都被他给拒绝了——我又不是力雄万夫的猛将,不是孙策更不是吕布,穿上那东西,跟个罐头似的,还能走得动道儿吗?但为了保命起见,他还是在胸口装上了部分甲片,就跟后世的护心镜相似。这种防护力度,在这时代就算中上精良了,一般远距离的流矢,除非真那么巧,正中甲缝,否则顶多擦破点儿油皮,还真的很难伤筋动骨。
所以是勋才敢大着胆子,冲上吊桥,近距离来观察形势。这一瞧之下,情况还真不怎么妙——城上抛下的滚木大多径近一尺,长达六、七尺,非三、五个兵执矛无法挑动,而且即便如此,动不动便有小兵矛折吐血,被迫换人。这、这、这,这样清理火场得清理到哪辈子去啊?等把火灭了,曹操的尸体……黄花菜都凉啦!
是勋忍不住就举起手来,使劲儿拍自己的脑门儿——是宏辅啊是宏辅,汝虽不通战阵,亦有些智计,又比他人多了两千年的见识,难道就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吗?他抬眼仔细一瞧,城门倒是还打开着,估计曹军进城以后,便已尝试控制城门附近,或者损伤了机括,故而对手暂时无法关门落锁,只能以木、石再加上大火来堵塞,而等到火头一燃起来,还有谁敢大着胆子来关门?既然如此……
想到这里,是勋不禁扬声大呼:“取撞木来!取撞木来!”
所谓撞木,是一种临时置办的简易的攻城器械,简而言之,就是砍伐合抱粗细的树干,一头削尖,以粗索缚之,用来撞击城门。精致一点儿的撞木,也可以称为“撞车”,下安大轮(或者直接就把撞木安在大车上),靠人力推动来撞城。简陋的撞木,则是由两队士兵背负着绳索来冲撞。
曹军昨日才刚抵达寿春城下,仓促间还没造出撞车来,但是砍了几根撞木。曹操夜袭寿春,自然带不上这么沉重的工具,但殿后的曹纯军中是有携带的,为的是一旦偷袭不成,被迫硬攻,可以派上用场。
所以是勋高叫让兵卒把撞木给扛过来,用以撞击城门前的滚木擂石——这一根根木头往城壕里挑,得挑到哪辈子去啊?既然城门尚未合拢,咱干脆用撞的,从火海中硬生生地冲出一条通路来!
其实他这主意并不算有多高明,但程仲德一则也多少有点儿慌神,二则不象他那样近距离地观察火场,所以一时糊涂,未能想到。此刻耳听是勋喊叫,程昱这才反应过来:“是参军所言极是!快取撞木,快取撞木!”
于是是勋和那些执矛挑木、扛盾防矢的曹兵就匆忙撤下了吊桥,随即左右各二十多名兵就扛着硕大的撞木大踏步奔了过来。程昱还分派了同等数量的刀盾兵从旁遮护,并且若有撞木兵负伤,也好及时替换——也便如此而已了,吊桥上实在也挤不下更多的人。
只见那些撞木兵高喊着口号,冲上吊桥,便狠狠地将撞木往火堆上撞去。是勋在吊桥后瞧了一会儿,又分派几名长矛兵挤进人群,将那些已被烧残的小块滚木,尽其所能地左右拨开,或者拨入壕中——拨这个动作,自然比挑要轻松多了。果然如此一来,清理火场的进度快了很多,估计再有顿饭时间,便可顺利打开通道。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探马匆匆来报:“袁军数百骑自侧翼攻击子和将军所部,子和将军难以抵挡,速请两位参军再调派兵马前往遮护!”程昱一咬牙关:“这里便拜托宏辅了,若打通了城门,急遣使报我等知道!”说着话点起一千多兵,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唉唉,这是做啥了?是勋心说你们怎么一个一个全都跑了,光留我一人在这里?左右望望,现在城门边职务最高的也不过是百人之将而已,根本负担不了指挥之责——不用问啊,这责任自然就落到自己肩膀上来啦!
可是我的肩膀窄啊,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如今救出曹操才是第一要务,你们怎么就放心让我来指挥清理火场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由不得程昱不走。倘若曹纯为袁军所破,袁军顺利杀到城下,自己这些人全都得完蛋,就算清理开了火场,接应出了曹操,又能如何了?到时候曹操在城里是死,出城还是死,就算有典韦遮护,恐怕也无力回天了吧?其它各门外的援军呢?怎么还没有到?夏侯渊追袁术究竟追到哪儿去了?为啥还不回来呀!这不是要了我的亲命了嘛!
他正跟这儿转磨呢,估摸着曹操进入寿春城已经大半个钟头了,倘若城中不是五千兵马,而是更多,并且绝大多数都聚集在西门之内,五千曹军匆促遇伏,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吗?能够支撑多长时间?根据最初探得的情报,原在城内的袁军不足三万,刚才探马来说,西南方向杀到的袁军主力一万有余,两万不足,也就是说,城里很可能藏了上万的兵。曹操能够支撑多久?能够支撑到城门通路打开吗?身后的曹纯、程昱也是以一敌二,平原对决,又能够支撑多久?即便通道打开,自己有机会把曹操安然地接出寿春,护回大营去吗?
大营?对了大营!眼瞧着曹操就要挂了,这时候还要大营做啥?!曹洪还有一万多兵在营中,应该让他弃营而来救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正打算下命令呢——也就是下送信的命令,至于曹洪肯不肯听,那只有天知道了——忽听身前传来一阵欢呼,抬头一瞧,好,通路打开了!
撞木成功地撞开了一条狭窄的道路,火舌漫卷当中,也就仅容两三人并排通过,但这已经足够了。是勋当即拔出腰间佩刀来,高高举起,喝令道:“冲进去,救出主公!”
这时候聚集在城壕前的曹兵也就三四千人,听到是勋发话,全都有了主心骨,当即呼喝一声,人人奋勇,朝前涌去。那些扛着撞木的士兵也一起使力,将撞木推入壕中,空开了吊桥上的通道。是勋本打算分派一半人马进去救援,自己领着另一半在城外接应,却没想到自己此时正立马吊桥之前,被大队一冲,竟然身不由己地就朝火场奔去……
唉唉,这怎么话说的?我不想进去啊,里面太危险啦!我是指挥官,必须留在城外指挥啊!一股浓烟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就一闭眼睛,伸手捂住了口鼻,等再睁眼,已经连人带马身在了城门洞内!回头一望,曹兵陆续前涌,也推着他继续往城内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