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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魏文魁》-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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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依旧由孙汶驾车,带着十名骑兵,跑城东南的广阳门去等候董昭。时候不大,董昭也乘着车,带着十多名士兵迤逦而来。是勋隔老远就跳下车去,在道旁迎候,见了董昭更是九十度深深一揖:“昨日得罪了董议郎,勋特此赔礼了。”

        董昭见状,也赶紧跳下车来,双手搀扶:“是从事何必如此?”是勋抓着董昭的胳膊,就装出来一副无比诚挚的表情,低声说道:“昨日为了逼压卫将军,以成我主之大计,故不得不然尔。议郎锦绣之心,以向我主,勋心洞明。得罪之处,还请看在我主的面上,宽宥了是勋吧。”

        董昭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到是勋这么客气,也就不好发作了——再说了,他本来就想投曹操,又怎么敢得罪曹操面前的红人儿是勋呢?当下也压低声音,反问道:“是先生莫非是欲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么?”

        是勋轻轻点头:“董承辈不足成事,议郎素所知也……”要不然你也不会伪造信件,帮忙拉曹操的皮条啦——“欲安天子而定天下,非我主不可。然而董承辈若在,恐处处掣肘,勋故而逼压之。然而董承孤旅,即无勋所为,太史子义亦足以灭之,韩暹、杨奉、李乐、张扬等,互为依存,该当如何应对?还请议郎教我。”

        是勋向董昭问计,这是一半儿真,一半儿假。真的方面,史书记载不详,光说董昭为曹操设谋,假装就食荆州,其实迁都许昌,把韩暹他们给甩了,可是究竟是怎么甩的?韩暹、杨奉他们怎么就那么愚蠢上了当?全都没提。所以是勋要跟董昭打问打问。假的方面,董承的兵马都不过如此,韩暹他们单拿出来,还不如董承呢,就算拧成了一股绳儿,如今的曹军就比原本历史上要更强大,平踩了他们也不为难。是勋向董昭问计,是昨天把姿态摆得高高的以后,今天又刻意压低下来,以求别在董昭心里留下什么刺儿——那可是当代数得着的智谋之士,将来又肯定得受曹操器重,自己要是跟他起了嫌隙,以后麻烦事儿可就大了啊。

        果然,是勋戏演得象,董昭瞧着,内心的块垒也就逐渐瓦解冰消了。他拉着是勋的手说:“都说是宏辅智计无双,辩才无对,今日得见,果不其然,昭衷心感佩者也。不如上昭的车,你我并乘,待昭细细对先生说来。”

        是勋说:“不敢,请议郎称呼某的名字即可。”他就知道董昭是个讲礼仪的士人,断不会就此“勋”啊“勋”地乱叫,肯定要称呼自己的字啊,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不就可以拉近了吗?友好值不就可以稳步上升了吗?这类小花招儿,是宏辅一肚子都是,比可抄的诗文还多哪。

        当下两人互相搀扶,上了马车,董昭果然称呼是勋“宏辅”,并且请他也不必再“议郎”、“议郎”地叫了,改称“公仁”。一路上,董昭仔细给是勋分析了韩暹、杨奉等人的兵马实力,完了说:“彼等根基,都在河东,必不肯全师随天子入雒,如此,则分去一半兵马。剩下的嘛……”

        他一指远处的巍峨雄关:“我等可在函谷迎候天子,到时某便托人进言,道守住函谷,则雒中无忧,使其再分兵把关。其余各部即便随驾,也难以为患也。”

        是勋就问啊,难道他们不怕被向来不对付的董承吞并吗?要是光剩下不多的兵马,还怎么敢保着天子到雒阳来呢?

        董昭胸有成竹地笑笑:“正是如此,我料彼等必不肯断然入雒,自身必暂停函谷,以观风色。到那时候,曹公便可挟天子以令彼等了。”

        是勋心说果然不愧为董公仁,荀彧他们还在那儿嚷嚷“奉天子”,你这会儿就干脆了当地把“挟天子”三个字说出口来啦——还好老子事先跟曹操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这“挟天子”的首功,就要落到你的头上。

        正这么想着,却见董昭微皱眉头,似乎又所有虑。是勋就问啦,你在担心谁?莫非在担心张扬吗?董昭轻轻摇头:“张扬守户之犬,实不足为虑。然而,今日他却得一猛虎……此人在天子驾前,声威日赫,恐怕难以驱除啊……”

        是勋脑筋一转,也不禁吃了一惊——我靠,怎么把这只老虎给忘记了!吕布!吕布不是去投了张扬了吗?!

        兴平二年四月晦日,大汉天子刘协比原本的历史提前一年抵达了函谷关。是勋因议郎董昭与黄门侍郎钟繇所荐,得见天子。刘协问及兖州之事,是勋备悉言之,并道赵岐因病而不得归雒之事。刘协闻言,黯然垂泪道:“赵卿年高,为朕远涉江沔,不知是否还有再见的一日啊……”

        进谒之时,是勋注意到,刘协身后站立一条大汉,手执金戟卫护——那家伙一对野狼一般的眼睛,始终盯在是勋身上,就盯得他心里有点儿发毛,背后有点儿发寒。出来以后,他对董昭说:“适才为吕布所目,惶惶然如芒刺在背——必除此人,然后社稷得安!”

        董昭说咱们都商量好了,一定能把吕布赶离天子身边:“宏辅,你我赶紧去进谒太尉杨公与司徒赵公,以申曹公之诚,请他们相助行事!”

      第三十章、奉驾幸许

        李傕、郭汜大交兵,一个扣天子,一个拘公卿,再加上其后的千里逃亡,这会儿原本还算充实的朝廷班子,就死掉了一大半儿,主要包括——光禄勋邓泉、卫尉士孙瑞、廷尉宣璠、大司农张义、少府田芬……还有一个代张义为大司农的朱儁,竟然被活活地给气死了。

        所以这回天子带到关东来的团队,就七零八落,残损得不成样子。好在三公还勉强活下来两位,一个是太尉杨彪,一个是司徒赵温。

        是勋对这二位都有所了解,他们在其后的许昌朝廷中,仍然长时间担任【创建和谐家园】显职。这一方面是因为曹操任命荀彧为尚书令,彻底地政归台省,就把三公完全架空;另方面也说明他们挺识时务,就没怎么敢跟曹操对着干。杨彪曾一度受袁术牵累,被逮捕下狱,但很快就放出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把那个聪明儿子杨德祖送入曹操幕中;赵温最后是因为想征辟曹丕为掾,结果马屁拍到马脚上,才被曹操免了职。

        所以是勋认为,董昭也有同感,这二位,是可以拉过来当帮凶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吕布。是勋说啦,这只老虎可厉害,咱们要是喊打喊杀的,就怕射虎不成反为所伤,不如使条“驱虎吞狼”之计吧。董昭问狼在哪儿?是勋朝西边儿一撇嘴:“那些恶狼,岂非吕布之素疾者乎?”

        想当年吕布杀了董卓以后,跟王允两个一文一武掌控朝政,就挺合作愉快,谁想李傕、郭汜等人用了贾诩之谋,攻入长安,杀死王允,赶跑了吕布。所以吕布对李、郭肯定是恨之入骨啊——其实他跟曹操之间,倒并没有那么深仇大恨。

        因为抢夺兖州,那是吕布主动杀上门来的,曹操是被迫应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操该恨吕布,吕布就不能怨曹操。原本的历史也是如此,当吕布拿下徐州以后,曹操派人去跟他联络,几句好话一说,吕布当场就找不着北了,转过脸来便绝袁术而盟曹操。

        可是当然啦,这会儿吕布不会愿意见到曹操,所以正好趁着兖州兵大举来迎天子的机会,劝吕布跑别处发展去,然后找机会再去灭李、郭。可是把吕布往哪儿赶呢?直接告诉他你丫就带着本部兵马往关西杀吧?就算吕布再没脑子,也得啐你一脸狗屎!

        是勋、董昭、杨彪、赵温四个人埋头商量,要么给吕布一个好官,要么给他一块好地方。是勋就琢磨啊,天下哪儿那么多好地方可给吕布?再说了,他要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从此强盛起来,那可怎么得了?倒是给他个好官是不错的选择,那么,吕布想要啥官呢?

        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州牧!”话说原本的历史上,吕布在夺了徐州以后,自称徐州刺史,完了就派陈登跑许都去,张口就要徐州牧,陈登没给他要来,他还差点儿拔剑砍了陈登。所以说,吕布无远志,就光想着有块地盘儿当土皇帝了——你瞧曹操占据兖州那么长时间,啥时候贪慕过州牧的虚名?

        听了是勋的话,杨彪就点一点头,说:“既然如此,不是并州牧,便是凉州牧了。”并、凉两州都在司隶之侧,又没有州牧之任——荆州牧是刘表、冀州牧是袁绍、益州牧是刘璋,这都不成,你合着不能让吕布去当兖州牧或者徐州牧。当然,你也不能让他去当幽州牧、青州牧,那是把他往袁绍的虎穴里赶,就算吕布肯答应,袁绍都得跟你急眼。扬州牧甚至交州牧更不成,太过偏远了,你把他赶那儿去,还怎么打李傕、郭汜报仇啊?

        于是赵温就说啦:“吕布为并州人,使其牧于本州,必然欣喜。”是勋一开始想,那不是纵虎归山吗?转念再一琢磨,如今并州有黑山军头张燕,袁绍也刚插手进来,吕布就算回去,也且蹦跶不起来哪,趁这个机会,让他跟袁绍再掐两架,那也很不错啊。

        反正这主意是赵温出的,完了得杨彪和赵温去上奏天子,去跟吕布商量,袁绍也不大会把这条毒计算到曹老板头上——得,那就并州牧!

        翌日,献帝以温县侯、奋武将军吕布为并州牧,使与大司马张扬、车骑将军杨奉、征东将军韩暹、征西将军胡才、征北将军李乐,共于弘农、河东征募士卒,寻机进讨关西。同日,下诏封兖州刺史曹操为镇东将军、费亭侯、兖州牧。

        随即车驾离开函谷关,继续迤逦东行。临出关之际,突然有人来通知是勋,说温侯想要见你一面。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心里一哆嗦,心说吕布想干嘛?他不会想趁机宰了我吧……不过总体而言,吕布这人其实对天子还算恭顺,理论上不会跟韩暹、李乐似的,敢在天子面前拔刀砍人。于是他大着胆子,让孙汶陪同着,战战兢兢地就去会吕布了。

        当日在鄄城之下,两军阵前,远远眺望,没怎么瞧清楚吕布的相貌,如今凑近了一瞧,唉,他其实比张光北老师要粗很多,就有点儿接近“大傻”成奎安老师……吕布顶盔贯甲地雄踞在马背之上,眼看是勋近前,也不下马,也不行礼,只是随便一招手:“汝便是营陵是宏辅?”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竟敢如此无礼,是勋就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瞧,然而这位是吕布,是勋心说咱何必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呢?于是拱一拱手:“正是是勋。”吕布突然撇嘴一笑:“公台前日对某言道,他看错了是宏辅,本只以为是舌辩之徒,不想还能识太史于微末,弄徐方于掌上——某故欲见汝一面,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

        是勋一指自己的鼻子:“温侯既已见了,有何感发?”吕布摇摇头:“亦寻常人耳——异日或再于阵上相见,到时定不宽宥!”

        是勋朝吕布作揖告辞,临别前说:“我主曹兖州为天子臣,温侯今牧并州,亦天子臣也,安得相恶?昔温侯先来乱兖,非我主去谋温侯。而今兖、并二州协力同心,共辅王室,岂非上善?只恐……”

        吕布就忍不住问啊:“只恐什么?”是勋微微一笑:“只恐某人背主而遁,必不愿兖、并和睦——便温侯胸广,奈何他人量窄耶?”说完话掉头就走。嘿嘿,这根刺儿老子先给你们种下了,会不会长成密布的荆棘,咱们且等着慢慢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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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繇喏喏而退,回来就跟是勋、董昭炫耀。是勋心说,曹老板这“心向王室”么,路还长着哪,你们且擦亮了眼睛慢慢瞧吧,嘿嘿嘿嘿~~

        行将半途,曹操亲自前来迎接,并且下马为天子执辔前导,天子奖勉有嘉。进得雒阳城后,即暂宿董承卫将军府。是勋领着董昭来见曹操,曹操拉着他的手,连声道:“今日得奉天子,皆宏辅之功也。”是勋微笑摇头:“不敢居功,此为董公仁之谋。”

        当下曹操就朝董昭施礼,一手一个,把董昭和是勋都扯到身边坐下,然后问董昭:“吾今既到雒阳,以后如何?请公仁不吝赐教。”董昭答道:“将军兴义兵以诛暴乱,入觐天子,辅佐王室,此春秋五霸之功也。然而河南诸将,各怀异心,未必服从,今若留镇雒阳,恐事势有所不便。昭为将军谋,不如移驾向南……”

        这基本上就是史书记载过的言辞,是勋一边在旁边听着,一边跟自己的记忆相对照。可是听到这儿,却不禁微微一惊——啊呦,董昭要建议迁都到许县去了,老子怎么早没想到,应该先抢了他的风头,提前一步跟曹操进言才对啊!好在反应得快,急忙插口:“以勋愚见,颍川许县为中夏之故邑,道路辐辏,堪为新都。”

        董昭点头:“愚意与宏辅相同。然而朝廷飘零日久,新还旧京,远近皆望自此而安,不愿再徙。请以奉车驾暂幸鲁阳就粮为辞,以惑杨奉等……”三个人商量了好一阵子,完了董昭、是勋就去联络杨彪、赵温,曹操去跟董承商量——这时候兖州军已经彻底控制了雒阳的局势,董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暂且咬着牙关认了。

        于是天子在雒阳呆了不到五天,就又启程南下。杨奉等人在函谷关闻讯大怒,合兵来追——吕布不愿意跟他们掺和,自引兵渡河往河东去了。曹操派兵在伊阙关设伏,大破河东联军,太史慈阵前一槊捅穿了杨奉,韩暹、李乐死于乱军之中,就比原本历史上的结局更惨。只有胡才狼狈逃回河东,后为仇家所杀。

        南下的途中,曹操就对是勋说啦:“宏辅大才,待到许县,操必上奏天子,为求好官——不知宏辅属意何职啊?”是勋无比诚挚地回答道:“唯愿侍于主公幕中,不愿立朝。”曹操捋着胡子微笑不语。是勋心说老子这是在表忠心啊,曹操你丫究竟明白不明白呢?

        【拔难返旧都之卷五终】

      千里共婵娟之卷六

      第一章、辅政安民

        是勋安步当车,悠闲地走在新都许昌的街道上。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乘车,奈何此刻的许昌就是一座巨大的工地,兖、豫、徐三州的工匠全都汇聚于此,新辟道路、建造屋舍,乃至于兴修宫室,搞得别说车马了,很多地方就连骑马都不易通行。最近百官往谒天子,除了包括曹操在内寥寥数人因为府邸距离较近,附近街道也已整备完成的以外,大多都被迫要弃车而步行。

        没办法,【创建和谐家园】家宅附近的道路最先施工,这是领导的特权……

        一阵东风袭来,卷着浓重的尘沙和木屑,喷了是勋满脸。他赶紧抬起袖子来,遮住了头面——但是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厌烦之色,终究这点点灰尘,比起后世的所谓“雾霾”来要干净多啦。

        大约一刻多钟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西宫”门外。所谓“西宫”,因其位于城池西侧而得名,其实原本不过是某世家的府邸而已,略加休憩,请天子暂时巡幸、栖身。天子幸许之前,曹操即遣豫州刺史袁涣南下,增城修宫,虽然天子反复叮咛:“朕暂幸许,且待殄灭关西丑类,宇内粗定,终究还是要返回故都去的——宫室不可过奢,宜居即可。”但那终究不是随便起两座民宅就可以当皇宫用的,预估不到建安元年的年终,不大可能迎天子入住。

        是的,天子幸许以后,即改年号为“建安”,以祈太平——就比原本历史上这一年号的出台,提前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等是勋来到“西宫”门外的时候,已经满头满脸的全是沙尘了。好在他早有准备,当下在仆佣的协助下掸净了公服,重新整理一下巾帻、梁冠,仆佣又递上包裹好的湿手巾,让他好好擦了把脸。然后他恭立门外,报名道:“议郎是勋入觐。”

        是勋虽然曾经大表忠心说不愿立朝,宁可继续呆在曹操幕中为吏,但曹操最终还是没如他的愿,而举荐他担任了议郎之职,秩六百石。这是个很清闲的职务,虽属光禄勋,为郎官之一,却无须当值,只负责顾问应对而已——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大户人家的门客、清客也没啥不同……

        曹操一开始想让是勋当尚书的,但被他借口自己实务能力有所欠缺而婉拒了——开玩笑,已经任命荀彧当尚书令了,自己要在那个工作狂手底下干活儿,非得给累吐血了不可!

        幸许以后,荀彧便被任命为侍中,守尚书令,基本上掌控了朝政。曹操一开始就任大将军、录尚书事,封武平侯,是勋就知道他在这个位子上呆不长,但是不好直接泼冷水,于是只得拐着弯儿地劝了一句。果然没多久,因为袁绍的犯横,曹操被迫把大将军头衔拱手奉上,自己退居司空。

        袁绍远在邺城,所谓大将军也只不过个空头衔而已,于是司空府就替代大将军府成为外朝的中心。曹操任命郭嘉为司空祭酒,从荆州召来荀彧的从侄荀攸担任司空军师,以毛玠为司空长史,任命王粲、山阳凉茂、河内司马朗等人为司空曹掾,搭起了一套完整的班子。

        原本兖州士人大多不愿出仕曹操,豫州则因初定,士人们亦皆观望,可是等到曹操把天子给挟持到了身旁,以朝廷之命行文征召,那些家伙就纷纷地束装而行,赶紧到许昌来捧臭脚了。曹操某次就得意洋洋地对是勋等人说:“若非孝先、文若、宏辅、仲德使某奉迎天子,安得如此人才广聚啊!”

        这些人当中,就也包括了那位小字万亿的李通李文达,虽然是勋早就给他写了荐书,但他还一直犹豫,不肯依附,直到车驾幸许,才赶紧率部曲五百人往归曹操,被任命为振威中郎将,仍然屯驻在汝南西界朗陵一带——至于他的老乡陈恭,则跟原本的历史上一样,被妻弟陈郃谋害,陈郃旋为李通所杀。

        拉回来说,荀彧为尚书令,等于曹操在内朝的代理人,此外,曹操还任命程昱为尚书、钟繇为御史中丞、董昭为符节令,加上是勋,一起作为荀彧的羽翼。是勋心里明白,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曹操的姻亲,信任度很高,不把自己安插到朝廷中去,那实在是太过可惜了呀。

        传报天子召见,于是是勋从仆佣手中接过一方托盘,托盘上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六卷竹简,下三中二上一,正好垒成一个金字塔形,他双手捧着,就大步迈上了台阶。几名当值的郎官赶紧过来相助,嘴里“是议郎”长“是议郎”短的谀词如涌,甚至还有一位挥起袖子,跟在后边儿给是勋扇凉。是勋觉得颇为好笑,心说虽然宫中不用宦官,但这些青年郎官的德性,对上官卑躬屈膝,对下僚颐使气指,其实也跟宦官没多大区别嘛。

        进了正殿,就见献帝……哦,这时候还没有这个谥号,只能称为“天子”,是勋自己心里,可是老实不客气地直接叫他“刘协”——就见刘协端坐在几案后面,左手展开一卷竹简,右手提着笔,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肯定不会是写诏令啦,这年月根本就没啥公务需要皇帝自己处理的。

        刘协本年虚岁十五,就是个半大孩子,虽然历经艰险,仪态颇为老成,而且天性聪敏,又勤奋好学,但还真没有什么威势,遑论所谓的“帝王心术”了。他见到是勋进来,赶紧就放下了笔。是勋跪拜稽首,刘协赶紧一伸手:“是卿快起来。”等到是勋站稳当了,刘协便兴致勃勃地说道:“昨闻少府所言,道是卿曾于襄阳学宫之内与儒者论经,座中竟无可诘难者。不想郑学之渊深,一至于斯!”

        刘协嘴里的“少府”,便是原章陵太守黄射黄公礼,是勋建议曹操把他留在了许昌,这一来是为了示好于黄祖,二来也是为了牵制刘表。黄射由外任的太守入为中二千石,九卿之一,当然是非常满意啦,就此三天两头的在天子面前说是勋的好话。

        是勋拱着手回复天子:“黄少府昔日并未与会,所言有所夸大。臣所与论者,皆当世之大儒也,安能尽屈之?”言下之意,我打不过他们全体,打一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刘协没有仔细琢磨是勋的话,仍然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前日遣人往青州去召郑康成,却称病而不肯赴许。若得郑先生入朝,重订五经……”说到这儿,眼角才瞟到是勋背后帮忙端盘子的郎官:“是卿携来何书啊?”

        是勋一摆手:“荆州刘牧使宋仲子、綦毋广明作《五经章句》,所成诗、书,赠之与臣。此为《风》也,臣已抄录得,乃将原本,并臣所注文,进呈陛下观览。”他已经把《诗经》的前三卷,也就是《国风》部分都注完了,后面的雅、颂有点儿无趣,暂且搁笔。这半部《诗经》和“是注”,他让人抄录了两份儿,第一份已经在昨天献给了曹操,第二份儿拿来献给天子——自己的经注要想产生一定的影响,从而使士人乐意接受、愿意研读,走上层路线是最便捷的法门啦。

        刘协挺高兴,当即让那名郎官把竹简给呈上来,自己解开一卷翻了翻:“朕正欲观卿之注也——刘表保安地方,专心于文事,本循吏也,奈何赵邠卿有奏,说他僭越王章……是卿可知此事吗?”

        是勋说臣知道,于是当即就把刘表郊祭天地和打出九旒龙旂的事儿添油加醋给打了小报告。刘协皱皱眉头:“朕尝闻刘璋在益州僭越天子仪仗,如今刘表又是如此……难道便连宗室也不可信了么?”

        是勋趁机说:“臣以为,宗室最不可信。是非父子兄弟,血统疏远,其忠心未必过于外姓之臣,而僭越之意反易炽烈。昔有吴、楚七国之乱,又有淮南逆谋,皆因诸侯王据地自守,而又有承继大统之名分也。今宗室在外为牧,亦赫然有割据之势,陛下不可不察。”

        刘协点头:“是卿所言是也。”

        是勋跟天子聊了一顿饭的时间,七成谈经,三成论政,完了就退至殿外。应对之时,他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辞,尽量不提任何相关皇权的话题,而光说社稷、百姓,对于时局,所言“大一统”,也是统一在中央朝廷之下,而不说统一在大汉天子之下。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能够产生何种效果,能不能在潜移默化之下点醒刘协——你就别再做啥手持国柄,重光汉室的美梦啦。刘协要是够聪明,肯老老实实当曹操的傀儡呢,这人生要踏实、平安很多,起码,不会再被人当着面儿把老婆拖出去一直关到死啦(还有一说是当场处死)。

        是勋每天的工作也就这样了,有事【创建和谐家园】,没事就陪皇帝聊聊天儿。这眼瞧着日才过午,家眷还都没从鄄城接来呢,回家也没啥意思,不如……老子还是去司空府上转转圈儿吧。

        哦,等等,老子……余如今也是朝廷官员、海内名士了,即便只是心里想想,也最好别自称“老子”,免得一个不慎真说出了口。嗯嗯,余是有身份的人,必须讲礼……至于讲不讲理的,那个另说。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又有一名郎官迎了上来,但是行礼后却不称呼“是议郎”,一开口就是:“侄儿拜见姑婿。”是勋闻言不禁一愣,仔细瞧瞧眼前这小年轻,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轮廓倒是有点儿眼熟——“难道你是……是政儿?”

        那郎官笑着答道:“正是曹政,上月才始冠礼,父亲即遣侄儿入许为郎。”是勋点点头:“令尊安好?既已及冠,起了何字?”“小字安民。”

        “哦,为政之道,以安民为上……”是勋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心里却不禁扯起了千头万绪:这就是曹德的儿子曹政啊,也是曹操的侄子曹安民,果然自己当年就没有猜错……历史已经有了很大的变更,他将来还会不会再年纪轻轻地就死在宛城呢?

      第二章、载舟覆舟

      ¡¡¡¡¿´¿´ÌìÉ«»¹Ô磬ÊÇÑ«åÞåÞÛQÛQµØ¾Í±¼ÁË˾¿Õ¸®ÉÏ£¬Õâһ·×ߣ¬Ãâ²»ÁËÓÖÊÇÂúÉíµÄ»Ò³¾¡£ºÃÔÚËûÊÇ˾¿Õ¸®Éϳ£¿Í£¬ÓÖÓë²Ü²ÙÓÐÇ×£¬¹Ê¶ø½øÃÅÏȺ°£º¡°´òÅèË®À´ÓèÎÒ¾»Ãæ¡£¡±ÃÅ×Ó²»¸Òµ¡Âý£¬¸Ï½ô¾Í°ÑÈÈË®·îÉÏ¡£

        端正了仪容以后,是勋由一名小吏引领,直奔日常议事的大厅而去。才刚进院,远远的就见曹操站在厅外阶下,正与一人对话。是勋一瞧不对,俩人脑袋挨脑袋,凑得挺近,但语声却似乎颇低——这是在密谈了,自己还是先不要打扰为好。

        时候不大,貌似对面谈完了,那人朝曹操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是勋瞧得分明,微微一揖:“慈范,久违了。”那人也赶紧还礼:“卢洪见过是议郎。”

        是勋拉着卢洪的手说:“你我故交,何必如此多礼?但不知慈范今在司空府中,担任何职啊?”卢洪轻轻地扯脱了是勋的手:“小吏而已,岂劳动问——司空适才便说起是议郎,议郎可速往拜谒。”说着话又是一揖,擦肩而过。

        是勋心说这家伙神秘兮兮的,究竟在搞啥?眼看着曹操还站在阶下,正注目自己,当下不敢耽搁,快步趋近。他还没来得及行礼,曹操先一按他的肩膀:“操料宏辅今日必来也——且堂中去吧,正有要务相商。”

        是勋跟着曹操到了堂上一瞧,嘿,敢情到的人还真不少,包括荀攸、郭嘉、毛玠、王粲,甚至还有董昭——荀彧是每天都要坐班的,忙得根本就没空再到司空府上来,反正曹操有啥想问的,都会即时写个便条儿派人送去,许昌城本来不大,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是勋朝众人罗圈作揖,笑着说:“群贤毕至,想必是有大事要商量了。”王粲跟他最熟,当下半开玩笑地问:“宏辅多智,可能猜到是为了谁家么?”既然问到“谁家”,是勋眼珠一转,当即回答:“莫非是淮南那位?”

        曹操“哈哈”大笑着登上了正座:“宏辅不言则罢,言必有中。”笑完了面色一沉,转向荀攸:“公达可备悉道来。”

        荀攸虽然是荀彧的从侄,但年岁比荀彧要大……甚至比荀谌还大,都快四十岁了,面象老成,仪态也很端庄。听到曹操发话,荀攸想要往起站身,却被曹操摆摆手拦住了:“无须多礼,坐着说吧。”

        荀攸点点头,不疾不徐地开始叙述道:“岁初,袁术渡江而南击扬州刺史刘正礼(刘繇),我军袭其后路,取庐江五县。袁术遂还寿春,但是留下其将孙策经营江东。前日有信来报,孙策于秣陵破笮融、薛礼,复于牛渚破樊能、于麋,进围曲阿。刘正礼残兵不满万数,恐无回天之力了。”

        是勋闻言,淡淡地一惊,心说“小霸王”终于渡江发威了——但是没有办法,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蝴蝶翅膀还搧不到他那儿去,除非当日帮着太史慈把他给砍了……不可啊不可,一代豪雄,死于子义之手倒也罢了,可是瞧子义就未必会取他性命,要是死在自己手里,实在不怎么落忍的……

        毛玠有些担心地说:“我当面之敌,唯有袁术。此前他蜷曲淮南,旦夕可灭,但如今渡江而取丹扬,进逼吴郡,其势稍长,若不即除之,必为大患。”荀攸缓缓地摇一摇头:“大驾幸许,才始月余,四方人心未附,又将秋收,此际实不应发兵淮南。”

        曹操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案,沉声道:“吾必灭袁术!但即便动兵,亦当在秋冬之届,此时此刻,诸君可有妙策应对?”

        是勋瞟了郭嘉一眼,郭奉孝貌似想到了什么,低垂着头沉吟,暂时并没有发言的意图。是勋心道你不说,那我就说啦:“诸公可知那孙策何如人也?”王粲答道:“据闻乃故破虏将军孙文台之子,为人极其骁勇。”是勋微微一笑:“勋与其亦尝有一面之缘。”

        曹操将身体朝前略略一倾:“宏辅何时得见孙策?”是勋答道:“曹……主公可还记得,昔日是某守成阳令,押解粮秣前往汝南,于卢门亭为袁氏游骑所逐,若非子义相救,几乎不免——敌将即孙策也。”

        曹操说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回来以后跟我提起过的——“此人果然骁勇么?”是勋点头:“孙策弓马娴熟,只稍逊于子义,而与吕布在伯仲间……”他心里说,吕布你要是当面听到这种话,非得气得吐血吧——“至于用兵之能,亦一时之人杰也。然而年轻气盛,性如烈火,又有一桩事极肖乃父……”

        曹操问:“哪一桩事?”是勋微微笑道:“自视过高,不甘屈居人下。昔孙文台与袁术共讨董贼,袁术断其粮秣,文台亲驰马袁营中,当面责斥。可知袁、孙之间,非主从也,实同盟也。我料孙策亦不甘久居袁术之下……”他本来接下去想说,请朝廷赏以名爵,遣一介使往说孙策,让他跟那袁术划清界线,但是转念一想,他喵的老……余自使荆以来,席不暇暖,若献此计,恐又将远涉江湖。何必呢?我这是何苦来哉?算了,说到这儿就闭嘴吧,别再继续往下扯了。

        可是他没说出来的话,郭嘉竟然帮忙给说了:“宏辅所言,与嘉相合。如今可遣一介使前往江东,赍以朝廷名爵,加以笼络,使其徐徐以绝袁术。袁、孙相合则难取,两分则易与也。”

        啊呀,他说了,他说了!是勋赶紧把脑袋转过去,假装沉思,既不瞧郭嘉,也不瞧曹操,希望他们暂时把自己给忽略过去。不过他这又有点儿想左了,此刻许昌朝廷才刚搭建,百废待兴,曹操就根本离不开身边儿这些主要谋士,尤其是特意安插在朝中的荀彧、是勋等人。再说了,天子从关西带来那么多公卿百官,整天吃闲饭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出回使授回官嘛,随便指一个人去就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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