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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祚高门》-第8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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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导闻言后洒然一笑:“台中议事,岂能独言。我与元规,所执不同而已,彼此并无私仇。今次我助其势起,他亦是能明进退之人,来日应会收敛几分。”

      王悦听到父亲的话,仍觉未能解尽疑惑,只是已经不好再细细追问。自己坐在那里细思良久,才渐渐有了一些心得。父亲与中书力争,目的倒也并非政见不同而反对庾亮,一是为庾亮铺垫以涨其势,二是在尽自家侨门领袖义务以挽回近来家声颓势。

      只是父亲为什么要助势庾亮,王悦却百思不得其解,眉头已是深深蹙起,却不敢让父亲看到他困惑模样,以免失望。

      0177 四面楚歌

      台城本就不大,中枢所在,百官衙署于此,耳目众多,有什么风吹草动,是很难瞒住人的。因而张家子弟刚刚进入太保官署,便已经有人将此事报知给庾亮。

      一俟听到这个消息,庾亮已是怒极反笑。张家人在这个时候去拜会太保,意图为何,不言而喻。庾亮已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愚不可及之举,就算张家急于改换门庭,难道就不能私下去串联勾结?在台城这众皆瞩目之地,他就算想不予理会,也要顾及旁人的看法啊!

      莫非张家真的以为,太保在时下这个氛围,肯为他家南人门户而张目声?纵然王家与沈家此前多有龃龉,但时局中的合离,又岂会因这种缘故而转变,这么想未免过于天真!

      原本庾亮还认为,张家之所以显出如此致命把柄漏洞,只因一时疏忽而被人所趁,如今看来,倒是他高看了张闿。

      此家虽于江东颇具清望,但不过是承接祖辈荫泽而已,于时局上的判断实在拙劣不堪。这样一个能令他家家庙坠毁的漏洞,此公心内只怕还大以为得计,是拿住了沈氏命门。再想到此前张氏不顾他的处境而大肆宣扬皇后恩赏其家的行迹,更让庾亮觉得张氏无脑。

      他虽然已经决意转向沈家,凭此重归台城收拾局面,但对于张氏也还并未完全放弃。因而先从阮孚动手,就是要给张氏以警诫,退而反省自家过失。至于授意家人转告张闿请任大长秋,则更是暗示此公明哲保身辞官引退,不要执迷一时得失,避过这次风头后再做计较。

      但如今看来,张闿完全会错了他的意思,此时心内大概已是对自己敌视得很,甚至不惜直接转投太保,借王氏之力来反制自己。

      这让庾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与太保虽然争执得厉害,但眼下远未到图穷匕见、生死相搏的地步,只因彼此身份位置不同,因而才有不同的坚持。除此之外,他们彼此甚至有同样的诉求,那就是维持局面稳定,不要生剧烈动荡。如今两人之间正有求同存异的默契,怎么可能如张氏所希望的那样彼此攻伐。

      不能敏见时势,张家做出这样的蠢事,庾亮已无可能再为张家周全,甚至要抢在其他人前面对张氏动手。否则,先前他罢黜丹阳尹的立威之举收到的效用便大打折扣。如今看来,近来南北纷争,侨门心内积存诸多怨气,大半是要泄在张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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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掾属持令离开后,庾亮心内禁不住一叹。他虽然要顾及侨人的感受,予其一个宣泄的目标,但既然身为中书执政,也不能不考虑南人的感受。早先之所以对张氏有留手,是因为不想给人留下一个盛气凌人的苛政姿态,而先前太保之所以作力争而屈姿态,则是为了加重他这个形象。

      这样的小动作,一时之间对他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恶劣影响,但日积月累而下,隐患一旦爆出来,则会给他带来极大困扰。

      明知太保心中所想,庾亮却又不得不为此。这是他作为一个挑战者的天然劣势,相对于太保,他无论门第、资历还是名望、才干,都要逊于太保。只有摆出这样的强硬姿态出来,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树立起足够的威信,从而对那位“江东管夷吾”形成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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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亮亦知自己这种行事风格,在眼下这个时风中,风评自会逊于太保一筹。但一面是虚名,一面是实际的权柄,他若不想沦为附庸,便没得选,这是他天然而有的无奈。

      罢黜阮孚之议虽然已经在台中议定,但要改动如此大员,仍需皇帝用诏,臣下无法自决。庾亮一面草拟诏书备呈御览,一面在心中不乏感慨。关于选帝婿这一件事,他兜了一个圈子,最终仍要归于皇帝的意愿。其中虽有诸多原因,但若说心内没有挫败,那也是不可能的。

      “假使陛下能够享国长久”

      庾亮心内忽然泛起这样一个想法,旋即自己便摇了摇头,已经注定不会生的事情,再作深思也是无益。

      张闿在官署中坐立不安的等待,几近望眼欲穿,终于盼到张诚回来。待其入门后看到其脸色略呈灰败状,张闿心绪骤然绷紧,语带颤音道:“太保可有表态?”

      张诚摇了摇头,脸上再无离开时那种振奋之色,语调低沉干涩:“太保不曾召见我,只着人转告,但处分内,勿言其他。”

      “这、这是何意?莫非太保亦怯了中书之势,不敢出头声?沈家屡次忤逆他家,难道就不计较了?”

      张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口中喃喃片刻,继而恨恨道:“无胆伧子,居然怯人势大不敢报仇!哈,难怪要被羯胡赶过江来,一群色厉内荏、虚有其表之辈!他家大事败了一遭,胆气丧尽,竟连脸面都不敢再保全,实在可耻!”

      “我自太保官署离开,转向御史台准备邀请孔公,却见孔公正与蔡侍中相携离开,似要同往葛公府中。”

      张诚见伯父如此失态,本不敢再多言,但终究不敢有所隐瞒,只能语调沙哑继续说道。

      “什么?”

      若说先前之事只是让他激愤不耻王氏,那么这件事则彻底击垮他心内防线,脸色已是变得煞白。御史中丞监察百官,此刻他家麻烦缠身,哪怕再如何迟钝,他也能感受到孔愉与蔡谟混在一起,于他家而言意味着怎样浓厚的恶意。

      一时间,张闿心中竟生四面楚歌之感,他坐在席中苦思良久,才蓦地站起来,疾声道:“6家,是了,6氏二公你快去、罢了,我亲自去相请!”

      6氏二公同任尚书,距离张闿官署倒是不远。他疾步出门,举动间已经没了往日的淡定,行色匆匆步履急促。可是在冲入6玩官署时,却扑了一个空,问过掾属才知6玩刚刚离开。

      张闿来不及细想,快步行出尚书官署,沿驰道疾行出来,甚至连仆从都跟不上其步伐。一路行至台城前,张闿才远远看到6玩正登上其家车驾。见状后他也顾不得仪态,口中高呼道:“6公请留步”

      然而远处的6玩似是未听到他的呼声,仍是自顾自登上车驾,很快牛车便行驶起来,转过宫墙,消失在张闿视野中。

      台省主事者,往往都要长居台城以处理政务,今日既非休沐之期,又不曾闻6家有何事。6玩着急离开,多半是为避开自己。

      张闿心内虽然暗恨,但他眼下实在不知该要再去寻何人商议解决自家困境。于驰道上枯立片刻,等到自家仆从跟上来,他才沉声道:“去6府。”

      事态展出他的预计,眼下再待在台城已经无益。他家与侨门素来没有多亲厚的往来,要解决眼下困境还要依靠江东故交。牛车行在道途中,车厢中的张闿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好的局面,怎么突然之间就被逆转?

      他家苦心搜集沈家罪状,为的是胁迫沈家,怎么到头来反而是他家引祸于身?

      因张闿连声催促,车驾很快便行到乌衣巷6府。他家与6家来往频密,倒也不需要再投名帖,张闿下车后便被6氏门生引入府中。可是在6家厅堂中枯坐良久,始终不见6氏二公出面,只有几个无关紧要者于席中作无谓寒暄。

      张闿心急如焚,哪有心情与这些人闲扯,连连催促6氏门生再去请二公来见一面。良久之后,6晔姗姗来迟,张闿也来不及再听他那抱歉之语,待6家其他人退下后,才急不可耐问道:“今日台中事,6公亦在场,我实不知祸因何归于我家,还请长者不吝教我。”

      6晔已近七十高龄,坐在那里一副老态龙钟状,满脸皱纹须灰白,眼睑微垂似是睡着了一般,一直等到张闿再次问,才于席上叹息一声:“唉,敬绪计差啊。我江东门户,幸或不幸帝宗,又有什么区别?今日之咎,岂非前日之辙。”

      张闿听到这话,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开骂,他是来求教的,这些废话于他而言又有什么益处。

      6晔眼中精光一闪,看了看张闿,情知对方执念已深,未必肯定自己的意见。但两家世代交好,对方苦索而来,若不予理会,则未免不近人情。

      沉吟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余事不论,敬绪此前既有为公主请汤沐邑之议,那就要继续下去,切不可因枝节而废。”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张闿领会几分,是否愿意听从,他已经示意仆从搀扶起自己,歉然道:“年迈不耐久坐,敬绪请自便,我是不便相陪了。”

      在6府一无所获,张闿忧心忡忡往家中而行,行至门庭前,却见自家府邸已被宿卫禁军包围,他心内凛然一惊,连忙下车行往府中,却在将近门庭之际,看到从弟张兰自府中被押出,脸色惨白,整个人失魂落魄。

      “廷尉拿人,大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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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72 潜怀异志

      这殿中宾客满堂,空闲位置已经不多,并没有人有起身相让的意思。随着顾众话音落下,侧走出一名顾氏仆人,竟要将沈哲子等人引到门旁偏僻角落里。

      那陶弘尚未觉得如何,以往类似场面,他也习惯了敬陪末席,今次有沈哲子声力挺,倒是少了许多尴尬。他刚待要举步跟随入席,却现沈哲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略一犹豫后,便也立住脚步,等待沈哲子表态。

      沈哲子扫一眼几名年轻人略带戏谑的神情,站在原地对顾众说道:“入席倒是不必,我等尚有事在身。只因长者相邀不敢有辞,前来拜会分讲一二,眼下便要告辞了。”

      面子真是互相给的,他现在又何须仰顾氏鼻息受人冷眼,老家伙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能拿捏摆布眼前的后辈,沈哲子又何必顾及他的脸面,说完后,便转身作势欲走。

      沈牧年纪虽然比沈哲子大几岁,但在外面待人接物都要看沈哲子脸色。至于陶弘,虽然有些意外,但既然一起同行来,自然也要共进退,于是便一同转身。

      眼见这一幕,顾众脸色登时阴郁下来,他实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他家门第,哪怕末席也非人人能坐。这小子居然敢心怀不忿,不肯入席!

      那张兰原本还坐观沈哲子吃瘪,脸上不乏喜色,同样没想到少年态度如此简傲无礼。待其反应过来,沈哲子已经行出数步。这实在与他想象有些背离,若任由对方离开,今天这场子又摆给谁看?

      眼见顾众神情阴郁没有开口留客的打算,张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贤侄请留步,既然来到,何必急于求去。席中诸位,多我吴中名流,寻常人要拜见请教都殊为难得。今日诸公拨冗而来,若错过这机会,我真为贤侄感到可惜。”

      沈哲子闻言后收住脚步,却没有返回去的打算,站在原地笑道:“长史所言虽善,可惜今天实在分身乏术,至于详情,实在不便相告。诸位亦多有担当国事者,希望能体谅后辈不恭之处。”

      众人听到这话,神情多有哂然怀疑,一个区区十多岁的少年,能有什么难言之大事担当?然而亦不乏有几人下意识将视线转望向陶弘,心内便有些不能淡然。

      尤其此家主人顾众,更是深知沈哲子虽然年幼,但已有担当家事之前迹。此时听到沈哲子这信口开河之语,联想便是更多。他虽然瞧不起这陶弘寒门出身,但对方祖父陶侃如今却是外廷势位最高者之一,执掌分陕,两家子弟凑在一起,莫非有什么私下的勾连?

      一念及此,顾众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于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如此说来,冒昧相请,倒是我有些唐突了。不过既然已经到来,不妨暂留片刻。否则,倒让我这主人不能心安。”

      凭顾众的名望地位,居然对几个后辈说出这话,实在有些出奇。因而场中这些人大多面露异色,有几个想法与顾众类似的则不免更深想一层。至于那个张兰,更是隐有几分坐立不安。

      顾众话都讲到了这一步,若再固执求去,则不免有些不识抬举。但沈哲子也不急着入席,一直等到上座席腾出来,才转望向陶弘笑语道:“陶世兄意下如何?”

      陶弘这会儿对沈哲子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与沈哲子自沈宅同来,先前不过闲语寒暄,哪有什么正事要做。若换了他,不过是乖乖受人摆布罢了,可是沈哲子寥寥几句,便将他们的座位由末席换为上宾,单单这一份气度胆量,陶弘便望尘莫及。

      “顾公厚请,岂敢有辞。”

      心内虽然对沈哲子颇为佩服,但轮到自己表态时,陶弘终究不敢无视顾众,语调多少有些谦卑。

      “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了。”

      沈哲子当仁不让入席坐在了顾众近畔,示意沈牧与陶弘一同入座,然后才对顾众笑了笑以示谢意。

      顾众心内自是腻歪的不得了,但终究是他出言留客,心内纵有多少不满,也只能忍耐下来。

      沈哲子自知今日宴非好宴,因而入席后也并不急于与人攀谈,只是与沈牧并陶弘谈笑自若。至于陶弘,则因少有居于如此显眼位置受人瞩目,反倒有些不能淡定,言谈之间神态颇有拘谨。

      如此旁若无人姿态,便让厅中一些年轻人大为不满,当即便有人想给他一些难堪。但顾众先前的礼遇态度让他们心内有些拿捏不准,不敢将矛头直指对方,继而注意力便落在了席中的张沐身上。

      过不多久,便有一人笑语道:“日前有闻张世兄才名传于内苑,就连宫中皇后陛下都下诏懿旨嘉许令尊堂教子有方。张世兄高才德备,实在是我等楷模。”

      此言一出,便引得堂上许多年轻人纷纷出言附和厚赞。这让那张沐笑逐颜开,颇有吐气扬眉之感。他的出身、年龄都要胜过沈哲子,但在名望这一项上却相距甚远。尤其备选帝婿之后,都中不免有人将之与沈哲子相比,不免就有些相形见绌。

      尤其沈哲子得到皇帝御诏提携,哪怕张沐自己在看到沈哲子时,都时有底气不足、自惭形秽之感。如今他也得到贵人嘉许,信心和自豪感便油然而生。在礼貌谦和应对众人夸赞时,视线下意识偏向对面的沈哲子,然而对方却恍若未闻,根本没有动容,将他彻底无视,这让张沐更加不满。

      张兰感觉到侄子情绪的变化,于席下轻轻拍拍他膝盖示意稍安勿躁,继而便望向顾众,眼色微动,提醒对方按照早先说好的计划行事。

      顾众在席上打个哈哈,视线却转向了别的地方。他家与张氏虽然也有旧谊,但却谈不上有多亲厚,张氏今次相请原本在他看来顺手之惠,因而才答应下来。可是陶氏与沈氏之间似有勾连,这让他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

      诚然张氏能够得选帝婿,顾众也是乐见其成,但若说要为张家之事出多大力气,这在顾众看来有些没必要。毕竟,顾家在吴中的清望不可动摇,而张、沈两家无论哪一家得幸帝宗,于他家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况且就连此前与张家呼应颇为频密的6氏近来都开始喑声,顾众也实在没有理由强行为张家出头声。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陶家和沈家之间有什么串联,在没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他是不打算在帝婿之选这件事情上太过着急表态的。

      张兰见顾众这幅模样,心内便知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想法已经有了动摇,不禁暗恨。但顾众不打算声,他也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此前因为旧谊达成一个口头约定,对方虽然临阵反悔,但若因此而彼此交恶,对张家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眼见顾众缩头,张兰也只能亲自上阵,他斟酌半晌,然后才对沈哲子笑语道:“日前得贤侄相邀过府,听闻一桩异事。事有凑巧,今日我也有一桩怪事要与贤侄分享。”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内便是一动,他早知今日宴无好宴,等着张家出招呢。听张兰这意思,似乎是打算学自己的手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张兰一边说着,一边向后方招招手,便有一个张氏仆人奉上一个木匣,摆在沈哲子面前案几上。沈哲子垂一看,觉得这木匣样式都有些眼熟,似乎依照自己先前所用那个而打造,心内便是一乐,由此可见这张兰对于自己前日之举怨念之深。

      他笑吟吟打开木匣,看到里面果然也摆放着几分书轴,展开一看,一如早先自己委托纪友搜集到的张家罪状,上面罗列了诸多沈家在吴兴乡土的劣迹。

      若单纯讲底色,沈家非但不会比张家干净,反而还要更劣几分。这由沈哲子刚入都时的沸腾物议就可以反应出来,如今沈哲子手中这些书轴,不过是将早先那些风传劣迹再罗列一遍,同时加上更为详实的描述。

      趁着沈哲子低头阅览的时候,张兰于席上笑吟吟说道:“这一方木匣,前日不知何人摆在了郡府前堂。幸亏落入了我手中,否则其中内容或许早就流散出去,风传都中。这其中记载,大多骇人听闻,我心内虽是不信,观之仍感触目惊心,深为尊府清誉而忧啊!”

      沈哲子闻言后便微微一笑,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回道:“谣言止于智者,长史既然都不信,不过是一笑置之的小事,付之一炬即可。”

      听到沈哲子语调这么轻松,张兰便忍不住眼角微微抽搐,这可是他家酝酿良久的大招,付之一炬?这小子也未免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因而他笑语道:“贤侄所言不错,只不过,我既不知何人将此物投于郡府,亦不知此人意欲何为,又不知这些讯息有几分真假,其人手中是否还有别存。若处置太过轻率,隐患实在不小,因而留备给贤侄一观以作自辩。否则,等到这些劣迹宣扬于外,郡府迫于压力,一定要追究下去,难免会伤两家和气。”

      听到张兰的威胁,沈哲子眸子微微一闪,正待要开口,视线突然索性其中一桩罪状,神情便是蓦地一沉。这罪状倒不是作伪,而是描述的事实,讲的是沈家那个合作社的事情“其家勾连乡里,刑威治众,潜怀异志”!

      看到沈哲子脸色骤变,不再似最初那么淡然,张兰心内便略有得意,为了收集这些资料,他家可是花费了不小的人力物力,可以说切中沈家要害。若沈家还不知进退,那么也不妨直接宣之于众,让其家物议麻烦缠身。虽然会因此彻底得罪了沈家,但只要自家幸帝宗而为帝戚,些许代价都是值得的。

      轻轻合上那卷宗,沈哲子神情仍是肃然,心里却颇为振奋,张家自己玩脱了,省了他许多麻烦。这会儿,他心里最想对张兰说的话就是:老子玩的手段,你家真不配玩!单凭这一桩罪状的罗织,一旦公布出去,沈家尚有转圜余地,张家则必死无疑!

      这些猪脑子也不想想,所谓刑威治众,现在是谁玩的。

      0173 汤沐邑

      张家那对叔侄听不到沈哲子心声,亦未察觉到对方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只是见沈哲子长久沉吟不语,便自以为得计,拿住了沈氏命门,对视一笑,皆有几分得意之色。

      那张沐心中尤为快意,只要今次逼退沈氏,他便是笃定的帝婿之选。能成为帝婿诚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更让他感到得意的是,可以借此事让时人认清楚究竟孰优孰劣。这沈家小子不安于室,自逞其能而上下钻营,用尽手段迫退王氏,最后的成果却被自己享得。胜负已定,优劣自然也就明白。

      想到得意处,张沐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于席中朗声道:“当今陛下履极日久,然公主却迟迟未上尊号,这与礼度不符。家父已联络丹阳乡中父老,请以句容等两县为公主汤沐邑,以明上下、定尊卑。”

      听到这话,席中众人有知情者便含笑不语,而不知情者则不免有些诧异。如今皇帝虽然登基日久,但仅仅只是册立了太子而已,诸多皇子都未封爵,更不要说皇女。皇长女司马兴男虽称公主,但封号仍是皇帝居东宫时先帝所封遂安县主。

      时下皇权式微,哪怕皇帝要为子女选择封地,亦不能随心所欲。如先帝册封诸子,都要顾及南人情绪,真正的吴中繁华地域不敢轻割立国。句容、曲阿两县地近京畿,乃是江东名列前茅的繁华地带,亦为丹阳张氏乡土所在。

      张家居然愿以这两县奉为公主封地,可见其家已对入选帝婿之事势在必得。时下诸王、公主等封国汤沐邑虽然已经大不比前,但若配合张家在此经营数代所积攒的乡土民望,这两县则不啻于成为张氏私土,可谓名利俱收!

      沈哲子听到这话,眸子也是闪了一闪,没想到张家在背后已经有了这样的大动作。两县地处京畿之地,原本不宜割为藩国,但若本地士人固请,皇帝也没有理由不顺水推舟。尽割两县动作有点大,但若一县的话,有很大可能通过此议。

      句容、曲阿两地,既得地利,又有乡土实资,若公主真带上这一份嫁妆,那对沈家而言也实在太丰厚了。张家这么热心谋划此事,沈哲子心内甚至都隐隐生出一丝感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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