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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祚高门》-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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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少许之后,他两手重重拍在案上,沉声道:“我家之兴已势不可挡,岂因区区闲言而废行!那些老家伙无罪而咎我儿,这是不把我放在眼中!若他们再不知收敛,唯有分宗一途!”

      沈哲子听到老爹这么说,眸子顿时一亮,这正是他心中所想。世家大族,根深叶茂是优势,但老树焕新生,原本的躯壳枝叶非但不能提供帮助,反而会摊薄汲取的养分。唯有大刀阔斧的整治,砍掉枯枝死根,才能更加欣欣向荣!

      眼见老爹也选择了跟自己相同的处理手段,沈哲子当即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账册摊出来。过往这段时间,他看似在大刀阔斧修整产业,但其实内里还是有一个规律的。

      家中大量置换出去的田产,主要是主宗产业以及年前兼并得来。等到吴兴局面铺开,自家大量人力物力必然要南下会稽。借此脱壳,可以省去日后许多麻烦。

      至于本属于东宗共有的产业,沈哲子却并没有触动太多。之所以要【创建和谐家园】息,也是要给老宅中那些老家伙们传递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肆意妄为,败坏族产,没有底线。等到闹得不可开交时,拍出这份账册,主宗可以轻松抽身。

      反正他早已在原本沈氏宗族基础上搭起一个更为高效的构架,哪怕分宗,也不会损伤到眼下局面,反而可以摆脱诸多掣肘。

      看到沈哲子拿出账册,沈充便是会心一笑。他向来知道儿子脾性,岂会唾面自干的一味容忍。如今东宗崛起势不可挡,势位、名望皆俱,眼下分宗虽是暂时自伤,但从长久来看,受益极大。

      但此事若由主宗提出,难免会招惹物议。儿子过去这段时间表面恭顺,实际将老家伙们投闲散置,未必没有逼迫他们主动闹腾分宗的意图。

      手握这本账册,对于解决家事【创建和谐家园】,沈充更有把握。当即便做出决定,带领沈哲子,一同返回老宅。

      此时沈家老宅中,男女老少汇聚一堂,所有身在武康的族人,但凡没有职事在身,又对沈哲子心怀不满者,统统来到老宅中。

      今时吴兴境内,沈家虽是一时煊赫无双,但那是对外。而在家族内部,身为一家人,流淌着一样的血,难道有冤屈不能申诉?有不平不能伸张?难道对于这些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族人,也要如对严氏一样,杀个干干净净?

      这些人积怨已久,好不容易等到沈充归家,哪还有再忍耐下去的耐心?身为东宗家主,沈充若不能持身公正,如何能够服众?若连血裔族亲都疏远,其势又岂能长久!

      所以,当沈充父子归家后,那些群情愤慨的族人们纷纷一拥而上,对沈哲子交口指责。

      沈充沉着脸坐在了家主席位上,手掌蓦地一拍案几,等到族人们纷纷住口,才指着沈哲子怒喝道:“逆子,我宦居于外,年余不曾归家。归家便看到如此乱象,你可知错?”

      又来了!原来在古代要维持家业,不只能力要出众,演技也得过关。

      沈哲子只能耐心陪老爹演戏,垂道:“父亲离家,儿居庭内,虽有一二经营之功,但却疏于礼拜长辈,不能相忍为家,实在惭愧,有负父亲期望。”

      众人听到沈哲子避重就轻,先彰显自夸其功,然后才承认因礼慢长辈而见恶族人。言外之意,小儿不能相忍为家尚可原宥,老家伙们上蹿下跳,将家业置于何地?

      听到这名为认错,实则暗讽之语,当即便有老人安坐不住,不顾脸上羞臊,拍着案几嚷道:“士居你亲眼所见,我等可错咎令郎?这小儿年来在龙溪诸多涉猎,虚耗人工物力,荒废田亩根本,岂独礼慢长辈之罪!”

      当然也有老人看不过眼,愿为沈哲子伸张,当即便反驳道:“三兄此言过矣,哲子他制玉板,修砖窑,将我家内外修葺,气象一新,怎么能言虚耗?”

      “便是修窑之事,遍观吴中,各庄庄人掘土铺草,唯我家中砖瓦之室,独秀乡中!为此浮华无用之事,这让邻舍之家如何自处?效之伤财,不效伤德,效于不效,皆要归咎我家!”

      先前开口那老者振振有词道,对沈哲子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沈哲子冷笑一声,指着老者背后珠玉之杖,说道:“叔祖玉杖而行,招摇乡中,不知是要伤人之财,还是要伤人之德?”

      沈充原本紧绷着脸,听到儿子这反驳之语,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虽然赶紧又绷起脸来,但这笑声还是让那老者更加不能淡定:“你们众人听,这小儿岂止无礼,更将我与粗鄙庄人相列,简直狂悖!如此羞辱,究竟是何道理!”

      “三兄慎言,哲子乃纪国老【创建和谐家园】。此语门内闻之,门外则无。哪个管束不住自己的口,休怪家法无情!”又一名老者冷哼道。

      听到这话,众人不免悚然一惊,这才念起沈哲子另一层身份。若以道德来见责这小子,反倒会伤了自己。况且这小子虽然架空一干老人,但最起码面子上维持的不错,并没有什么明显失礼可供人攻讦非议。

      0117 家事

      然而那老者老而弥坚,闻言后更加怒不可遏:“他若不是纪国老【创建和谐家园】,我反倒不提此事!区区一个小童,正该在书庐中读经颂诗,可是他做了什么?自逞其能,内外把持,我家岂是无人,需要一个小童担当任事!”

      “叔祖此言正是,小子不安于室,言行非分。 但若非此,我亦不知家中米丰,养肥诸多蛀虫!”

      沈哲子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份籍册书轴,摆在这老者案前。

      老者忿忿将书轴打开,只见上面诸多记载,乃是他二子在族内任事诸多贪墨罪状,数额之大,就连他都触目惊心!

      沈充微微侧,言道:“三叔可将此册予我一观?”

      老者闻言后脸色蓦地一变,伸出手来将书轴撕得粉碎,继而手指沈充怒喝道:“他是你子,诸多手段污人清白,你岂不知!士居啊,往年你欲为大事,族中上下人人跟随,绝无异心。如今你得列方伯,位高权重,却将至亲排除在外,如何让人不寒心”

      沈哲子最恶心这种人,你讲证据他谈感情,你谈感情他讲利益,总之就是鸡同鸭讲,永远不与你正面对质。

      然而这话正戳中沈充的软肋,宗族的意义是什么?就是要抱团取暖,共约富贵。如今沈家已经显达于世,正该让族人们各自分润好处,享受家业振兴带来的红利。

      但道理这么讲是没错,可事实上沈家上升的势头至今未衰,最起码会稽这一块仍有庞大潜力尚未挖掘。眼下远远未到安坐论功之时,正应该毕集家中所有人力物力,一鼓作气,继续前冲!

      沈家内部的冲突,就在于有远见者和短视之人的矛盾。有人能看到更大的、可实现的远景,有人却只看到眼前已经入手的利益。这种矛盾最难调和,再加以宗亲这层关系,则更加难于处理。

      自老父亡后,沈充担任家主。对于族人们五花八门的心思,了解更是深刻。眼前这位族叔言之凿凿他为大事时上下一心,但其实当时的处境除了他之外,又有哪个能尽知?

      次从乱王敦,因他威信未立,根本抽调不动族中所有物资,需要在龙溪私铸钱币才筹措到足够的军用。族人们仗义相助者不是没有,如今正在他麾下任事,各有成绩。

      而留于老宅中这些人,或是不认可他之所为,或是没有军事之才,或是担心受牵连而冷眼旁观。如今跳出来说什么人人跟随,绝无异心?他心中虽有苦闷,但若一言非之,则就会招惹物议沸腾。

      他已深受其困,如今儿子治家又受无端诘难,心中之愤慨可想而知。然而他却偏偏作不得,因为这些人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血亲!

      眼见老爹沉吟不语,沈哲子大概能猜到其心内之纠结。他之所以将与严氏一战缴获细节不对外公布,一方面是鼓噪这些各怀心思的族人闹腾,另一方面也是不敢公之于众。

      如此海量的财货,绝对能让任何人都无法自持。若一旦公之于众,他再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调集运用,将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要毕集力量达成眼下的局面,几乎不可能!

      财货只有花出去才能挥作用,但怎么花,每个人的理解都有不同。有的人琼楼华车、衣食丰美,便是人生极乐,不复更大追求!

      但是他从前年开始,八岁之龄南北周转,几次濒于绝境而扭转乾坤,至今小有成绩,诸多苦心孤诣,难道就是为了让这些坐享其成的人奢侈无度的挥霍享受?

      如此吊诡的一个世道,要做什么事都要委曲求全,曲折向前。与侨门、南人周旋已经要挖空心思,回到家里难道还要受这些短视之人的掣肘摆布?

      相对于老爹的纠结,沈哲子的想法很简单,人各有志,决不强求!沈氏族亲数千,若说满门皆贤,那根本不可能。但若说人人短视,沈家也绝无可能展到时下这个局面。既然彼此不能认同,何如分宗单过!

      沈家又不是没分过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沈家时下煊赫一时无双,用分宗来让浮躁的人心稍微冷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念及此,沈哲子便上前一步,说道:“叔祖何必言此?我父虽列方伯,族中子弟亦多得居郡府掾属,言何排除至亲?我家至亲千数,难道要人人配印,才算公允?我因年浅,不知天下可有此位,叔祖能否教我?”

      听到这话,堂中便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天下自有此位,那就是皇帝啊!

      老者受此言语挤兑,不知如何反驳,胡子气得颤,只是指着沈哲子大声道:“长者言谈,岂有你小儿置喙之地!”

      “一户之内,岂有2念,三叔何必言咎小儿,心中有何芥蒂,不妨直言。我主家祭至今,向来战战兢兢,唯恐有失。长者有怨,罪皆在我一身。”

      沈充开口说道,语调却是阴沉,厅内但凡对他熟悉之人,已知此时他心情已是恶劣到极点:“愚者久历军旅,唯知言而敢当。今日诸位毕集于此,请试言小儿罪状。查一属实,我自戮一刀!若为诬告,言者受刑!”

      听到沈充态度如此决绝的表态,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家主威严,可不是血脉继承而来,而是一次次彪炳战绩自然生出。如今竟然被逼说出这样的话,可想其心中之愤慨!

      “士居,门户之门,纵有纷争,何至于此!”

      “五叔不必多言!我儿冲龄之年,便担家祚之任,非其竭力周旋,我等哪得安坐!然旧功不抵新罪,他若害我族人,一样家法不容!为父者代其过,情理应当!”

      沈充仍然神情肃穆,不为所动,只是寒芒毕露的视线游弋在厅中每一个人脸上。这些人往常对沈哲子不乏忿怨,但也知自己罪在何处,一时间竟无人敢开口。

      那个行三的老者见状,更是怒不可遏,频频目视其子。

      中年人被老夫视线逼迫不过,终于硬着头皮走上前,对沈充作揖道:“二兄能够秉承公道,那是最好。我听闻哲子以下溪两百顷水田,置换苕溪南十顷滩地,不知可有此事?”

      沈哲子早已做周全准备,闻言后便将仆下召入厅中,于锦盒中一沓约书内翻出两张来,其中一张递上前,问道:“十三叔所言,可是这一处?”

      那人本是道听途说,不知内情,眼见沈哲子居然傻得自己送上交易约书,当即便喜出望外,将那约书遍示众人,指着沈哲子大笑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何推诿之词?”

      沈哲子冷笑一声,却将另一张约书遍示众人:“这两百顷田,由我纳之,由我出之,不损宗中丝缕,有何不妥?”

      前后两张约书,将这田亩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众人虽然心疼那两百顷良田,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归罪沈哲子。

      “拉下去,鞭笞二十!”

      沈充于堂上一拍案几,面色沉静道:“诸位可继续言!”

      眼见众人噤若寒蝉,儿子则被反剪双臂往下拖,那难最凶的老者有些按捺不住,蓦地站起身来,怒喝道:“你们父子勾结,岂会予人把柄!近来各家与我家田亩置换,细目尽被你儿瞒于众人,余者哪能尽知!我宗中之产,早已不知被挥霍多少!”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沈充将沈哲子交给他那账簿拍在案上,又吩咐仆下道:“取宗产底册来,由我接手宗产开始,诸位可逐一验查,短项十顷,我则受刑一刀。若短百顷,受刑十刀!若亡于刀下,与人无尤!”

      听到沈充杀意凛然的话,众人纵使有心查账,这会儿也极少有人敢于上前。唯有那老者不信,等到底册取来,便趴在案上将两份账簿仔细对照,以算筹清查。

      时下宗中公产,以田亩为主。各家按照一定比例,将田产交托宗内集中打理,至于收获,则入公库,维持整个家族的运作消耗。沈家多年例行规定,是将三成田产归于宗中。但因许多族人懒得打理产业,索性将田产尽数托付,如此还能借用宗中人力畜力,坐收分成。

      沈哲子看那老者计算无比专注,心内不禁一哂,他有最专业的会计团队,要做出一个漂亮账目再简单不过。且不说他根本没有动过多少宗产,就算挪用个两三成,凭这老者水平,又怎么能够理清楚。

      时间悄然流逝,眼见那老者算得满头大汗,应是迟迟没有现疏漏。渐渐就有人按捺不住,上前帮忙清点。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总数才终于清算出来,最终的田亩非但没有短缺,反而多出了数百顷!

      “怎会如此?这不可能!那小儿置换大量田产,有目共睹,怎么会没有短缺!”

      沈哲子不客气的冷笑一声:“这就是为何我能治家业,而叔祖只能荣养!我俯仰无愧,何惧人言!今日既然言及于此,我就要强求一个清白!宗中如何置产,自有方略,你们若有怀疑,便在今天,便在此地,查出一个究竟!无论清算账目,还是依账查地,统统由得你们。但若今日之后还要有人因此罪我,不能相忍为家,休怪我也不讲情面!”

      听到沈哲子如此表态,众人笃定其中有蹊跷,但却偏偏找不出。那老者将账目一推,又怒喝道:“此事不谈,日前与严氏一战,缴获为何不入宗产?”

      “叔祖问我为何不入宗产?那我便跟你们一一讲清楚,这些缴获,究竟入了哪里!”

      沈哲子招招手,又有人奉上一卷账目,他打开后便在堂中朗诵道:“严氏缴获,近来入叔祖房内有金饼三十斤、银八十斤、钱六万余、绢三千匹”

      随着沈哲子的朗读,厅中众人抽气声连连,再望向老者时,神色已经有异。这老家伙叫嚣如此凶狠,下手则更黑,在大家都不知的情况下,竟然已经纳入了这么多的财货!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些财货,我统统没有看到过!”老者挥舞着手臂打断沈哲子的诵读,已是一副气急败坏之色。

      沈哲子合上账目,指了指老者身后那玉杖:“叔祖既然不见,这玉杖何方水土滋养生出?至于其他那些财货,叔祖可自问两位叔父并几位堂兄,他们应知去向何方。”

      眼见那一家人都是幡然色变,意味已经不言自明。另有一些在龙溪庄支取过财货的人,这会儿也都不能自安。

      见众人都安分下来,沈哲子收起账目,不再往下诵读。严氏缴获多少,他最心知,这些人前来索求,沈哲子并不为难,他真正调用的是各项物资。至于这些钱绢之类,也都散出去一些,反正早晚都能再流回自己手中。

      眼见众人辞穷,沈充徐徐说道:“诸位托产宗中,却心内惴惴,难以自安,这是我的过失。事至于此,颜面尽丧,有辱先人!幸而只是喧闹于门中,不曾泄露于门外。然则无论如何,我难辞其咎,若有宗人尚有疑惑,不愿相托,可于门内决之!”

      听到沈充这么说,众人皆是悚然一惊,这是要分宗了!

      以往他们闹腾得厉害,只是觉得沈家时下煊赫,然而自己却难享受到与家势相匹配的待遇,归咎于沈哲子作祟,并不反思自己的不足。此时一旦面对这样一个选择,才蓦地醒悟到一旦脱离宗籍,自己什么也不是!

      并不是说脱离宗籍,他们就会沦为庶人。沈家早经历过一次分宗,宗籍之上还有族籍,族籍之外还有阀阅。他们乃是吴兴沈氏族人,这一点不可改变,可一旦脱离宗籍,虽然还能享受郡望门第带来的名气,但却不能再享受东宗兴旺所带来的直接利益。

      沈氏东宗上升势头迅猛,人皆有目共睹,在这样一个形势下弃船而去,那简直是愚不可及的行为!然而彼此关系已经闹得这么僵,心内也难免担忧日后被区别对待。脱不脱宗,一时间实在难以决断。

      眼见这些人沉默,沈哲子却是有点焦急。今日分宗之根源,可以说从他前年清查田亩时就已经注定,沈家东宗一定要精简裁汰一部分人,才能更灵敏的应对日后越来越汹涌的局面。他通过各种手段,将这一部分人遴选出来,事到临头,岂能容他们退缩!

      0118 宗族何也

      随着沈充抛出这个选择,众人齐齐喑声。 这其中尤以那老者神色变幻最为激烈,他看看沈充,又看看沈哲子,突然拍着手大笑起来,神色却有几分狰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父子合谋,内外勾结,就是要扫除异己,独掌东宗!”

      “哈!沈士居,人皆言你诡变之能。却不想你对外人狠,对宗人亦狠!我们这些无用老朽,你只怕早已心存芥蒂,想要籍此扫出宗去,这样你才能一言决断家事,再无掣肘,是不是!”

      这世上总有一类人,既不满足于现状,却又怯于做出选择,不肯正视自己的不作为,却又仇视别人的有担当。这种积弊,岂独沈氏一家,推及天下,概莫能外。这一类人,永远抨击现状,愤世嫉俗,但在面对问题时,永远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

      沈哲子虽非良善,但也自诩有容人之量。像朱贡、虞潭那种对沈家明确流露敌意的人,需要合作的时候,也能捐弃前嫌。因为说到底,他与这些人矛盾在于立场,而立场是可以切换的,只要肯做事,就有合作的可能。

      时下之流弊,在于夸夸其谈的人太多,他们不做事,只抨击,永不犯错,永远站在道德的正确方向,与这些人说什么道理,都是鸡同鸭讲,于事无益。

      如果这些人肯收敛,那就束之高阁,奉养无缺,反正沈家也不差这些人的衣食用度。但如果他们所思所言皆出非分,凡事都要猛烈臧否抨击,乃至于影响到正常的运作,又有什么可手软的!

      “既然言及于此,叔祖认为我治家无能,扫除异己,不知可有教我?”

      “哼,你是纪国老门生,天授才具,清名于外,我这老朽之人,怎么敢教你?”老者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以亲疏论,叔祖至亲尊居高堂,侄孙伏下恭顺奉养。以年齿论,叔祖春秋高隆,侄孙未及弱冠。以贤愚论,叔祖历遍世事,洞悉练达,侄孙年幼智浅,难有一得。我父宦游于外,嫡长宗法当家,受此重任,诚惶诚恐。奉养高堂,不敢有缺。但有所需,访一奉二。起居问候,唯恐见疏。”

      沈哲子慨然道:“以我愚幼之资,恭顺之态,欲求一教却不可得,冷眼非议充斥内外,老朽无德,你是谁家尊长!”

      “你、竖子安敢辱我!”老者今日始领教到沈哲子如刀辞锋,气得胡须颤,难以自控。

      沈哲子却不再看他,上前一步举起宗产底册,面对众人说道:“今日分宗之议,非出我父。我以嫡长持家,宗法所定。岂因一人之贤愚,以非先人之定法!诸位若信我之才,愿以宗产相托,我当拜谢。若以我愚钝难教,自请脱籍,亦绝不敢怨!”

      “今日之势隆,全赖宗亲之襄助!凡欲脱籍之宗人,其属宗产,溢倍而返,三年亩出,折钱相赠!宗族何也?有会聚之道,有离散之哀。家祭势不可共,富贵岂能独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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