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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祚高门》-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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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亮见皇帝的反应,颇有心灰意懒之感,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观阳侯应詹,忠君勤勉,事功卓著,可为此任。”

      听到这话后,皇帝便笑逐颜开,继而说道:“内兄所举,亦合朕意。如此可于朝会公议,宜早定论。”

      应詹虽然也是士族出身,但门第类同沈充,以军功得用显贵。此前王敦乱初,便是此公首倡平叛,朝中少有的赤心皇党。以其出镇江州,自然深合皇帝心意。

      “那沈充之子……”庾亮又征询道,他已经知道皇帝的心意,而自己也做出了让步,并不知皇帝是否还想见那少年一面。

      “先召入苑内吧,朝议过后,朕再见一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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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到台城时,庾亮尚未能释怀。今次之事,他是大大的失策,对上有失贞臣之节,对下有失台臣气度。思虑不周而方寸俱失,这让他心内充满挫败和羞愧。究其原因,终究还是自家势弱,继而进退失据。

      但所幸这只是他跟皇帝的私下较量,而与事者的第三人沈充之子尚懵懂无知,这让庾亮略感宽慰。

      但庾亮却不知,他所以为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此时正在他官署起居室内战战兢兢,袖内藏着一枝投壶之箭,一副无比警惕的模样。

      沈哲子被庾亮留在官署居室中,确实有如坐针毡之感。穿越至今,他尚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孤立无援、性命完全不由自己掌握的情况,一方面心内暗悔自己过于大意,另一方面还担心随时会有太监冲进来将他锤杀。

      他所在这间居室并无兵器,观察好久才从投壶中摸出一根尚算锋利的箭藏在衣袖里,准备一旦遇到生命危险便以此拼命,简直每时每刻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终于等到庾亮回来,沈哲子认真观察庾亮的表情,发现对方神情颇有挫败黯淡,这让沈哲子大惑不解。庾亮既然已经明白不可轻杀自己的道理,如果能劝住皇帝,那应该是如释重负,劝不住也应该是忧心忡忡,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如丧考妣的灰败神情。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早被庾亮从昨晚就有些古怪的态度给带跑偏了,还不知道他起先的猜测并没有错,只不过图谋江州的不是庾亮而是皇帝,而他不过是被皇帝拿来晃点庾亮的棋子而已。

      “稍后有内侍引你入內苑,觐见时礼仪应答要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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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哲子有点傻眼了,庾亮的样子让他完全猜不到自己稍后会面对怎样的局面。苑城中那个素未谋面的小牛同志,沈哲子也拜读过其传记,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不能在庾亮这里看出些许端倪,沈哲子更觉得自己前途莫测。

      0047 投我以木瓜

      沈哲子压根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面见当今皇帝,毕竟皇帝已经命不久矣,而自己也未够资格面圣。

      原本在他计划中,是打算留在建康送走他的老师纪瞻,然后再返回吴兴或前往会稽到老爹身边,愉快的开始种田发展,训练一批得用之人,近期都不打算再回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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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只要皇帝一天不死,他的意图就不能忽略。可是现在,沈哲子已经完全弄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见自己了。

      趁着室内无人,沈哲子将袖中箭又丢回投壶内。他不知道待会儿要不要搜身,而且带着这枝箭也是心理安慰大过实际意义。皇帝如果真要对他不利,他也根本没机会反击。

      过了没多久,宫内便有侍者来接引沈哲子。离开庾亮官署前,沈哲子又观察了一下庾亮的神情,对方已经恢复了以往严肃沉静的样子。事到如今,沈哲子也只能寄望于庾亮并非一个视死如归之人,继而推断皇帝对他并无恶意。

      待沈哲子离开后,庾亮放下笔,看一眼案上写好的举荐应詹担任江州刺史的奏书,心内又是一叹。这一次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时局之中,人各有自存之道,一旦逾越,便是非分。他就是因为有了非分之愿,继而引咎于身。

      原本准备大力推行的沈充会稽水利之议,有了这次的警醒之后,庾亮也只能暂且放缓。这让他有些遗憾,继而对皇帝的掣肘略有不满。

      他始终觉得,相对于应詹,温峤温太真是更适合担任江州刺史的人选。抛去自己与之私交甚笃的个人因素外,温太真才具名望都足堪守牧重镇,而且江州多北地流民不得安置,温峤又曾在冀州刘琨麾下良久,肯定能更好的处理这些问题。

      虽居其位,难为其事,庾亮有感于怀,继而心里泛起一个念头:前贤周、霍,应该不会有自己这样的忧虑困境。

      推开案牍文书,庾亮步入居室中,望着沈哲子先前所坐的位置,怔怔出神。南北士人的年轻一代,他所见不少,这个少年的确可称得上是其中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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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一转,庾亮发现室内摆设略有不同,投壶内有一支箭倒了过来。他是一个着重细节的人,身边事物总要整理的井井有条才会觉得舒服,这投壶虽然不怎么碰,但也一直端放整齐。官署内吏胥仆役清楚他这个习惯,从不敢触碰弄乱室内摆设。

      大概是那少年拿来玩耍吧。

      庾亮也没怎么在意,走过去抽出箭来想再摆放回去。可是箭一拿在手中,眉头便微微一蹙。光滑的箭杆湿漉漉的,尚存一丝温热,不似是拿在手中把玩,更像是贴身藏起沾染了汗渍。

      这让庾亮有些不解,将这支箭翻来覆去观察良久,虽然没有想到什么,心情却有些烦躁。将箭抛进投壶中后,他走出居室,召来一名仆役吩咐道:“将室内那投壶挪走。”

      沈哲子跟在几名侍者身后,沿着廊道一路走入苑城。

      他的心情虽然惴惴,但并不妨碍观察周遭的景观。

      台城虽然为百官府舍,但除了几处进出门户之外,并无巍峨城墙环绕。严格来说,如今的建康城,除了苑城有完整城墙之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没有城墙存在。建康内城尚是东吴旧观,而外郭只以竹篱夯土为墙,几乎没有防护之效用。

      沈哲子不乏恶意揣测,如此情况,除了府库实在空虚,难以大兴营建之外,只怕其中也不乏人为的考量。天子居明堂,巍峨宫宇,高楼广厦,本就是帝皇威仪的一部分,并非完全出于奢靡享受的需求。皇室的羸弱暗淡,倒是与这都城环境颇为契合。

      眼前的苑城历史只可追溯到十几年前割据江东一时的陈敏时,与台城一体俱为东吴太极宫的一部分。原本的宫殿建筑早在灭吴后焚烧一空,如今再从旧址营建起来,一时间尚难恢复东吴旧观。可见扒墙烧屋,遗祸后人。

      沈哲子眼下的心境,倒也没有太多心思评价皇帝的居住环境好与不好。本来打算仗着年龄的优势向那几个带路侍者打听一点消息,将要开口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时代该如何称呼太监,继而又想起将要觐见皇帝时该用什么礼仪,自己也是一窍不通。

      庾亮那家伙并没有教授自己这些,又不知该怎么跟太监交流寒暄,沈哲子索性不再想这些。皇帝若真有害自己之心,也不会因为礼数周全而改变主意。

      一路行至一座木建的阁楼,在高低不同的亭台楼阁中一处僻静所在,沈哲子就被安排在了这里。大概这里就是专门用来等待皇帝召见外臣的地方,案几坐具一应俱全,但四周高墙环绕,视野逼仄。

      沈哲子待在这里,初时尚能安坐。可是眼见到日上三竿,时间渐渐过去,始终没有人来搭理他,心里便有些不耐烦。

      他走出阁楼在廊下徘徊,不远处便有执戈的禁卫虎视眈眈。沈哲子也不敢表现的过于散漫,活动一下略有【创建和谐家园】双腿后,便讪讪退回了阁楼中。

      枯燥的等待让沈哲子略感不忿,通常皇宫都是触发大剧情的地点,就算是倒夜香刷马桶的小太监都能遇到皇帝皇子,结为布衣之好,共谋诛杀权奸。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味道却就变了。且不说召见他的皇帝鬼影不见一个,就连皇子也不大可能遇得到。

      当今皇帝的长子司马衍年方四岁,大概不可能四处游荡。况且沈哲子年龄比他大了一番都不只,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就算遇见了,也不耐烦去哄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子。

      正枯坐无聊之际,沈哲子忽然听到有莺莺燕燕的嬉笑声由高墙之外传来,心中一动,便又走到廊下侧耳倾听。墙那一端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其中一个清脆稚气的笑声尤其显著,听其谈笑,似乎在为击壤之戏。

      所谓的击壤,后世俗称打瓦,将一石块木块立在地上,站在远处用石子抛扔,扔中打翻者为胜。玩法类同投壶,皆为投掷类游戏,只是工具更简单,适合儿童玩耍。

      沈哲子大感这个时代娱乐项目的匮乏,同时也在思忖墙那边的稚气女声是谁。能够在宫苑中玩耍的自然是皇女,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反正也是闲极无聊,看样子皇帝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召见自己,本着先撩为敬的想法,沈哲子大感一展风采的机会来了,打算弄点动静把对方引过来。

      略施小计稳住小丫头,皇帝来到一看,看到自己哄的孩子那么开心,心里父爱一泛滥,或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不再为难自己,从而渡过难关。至于以后娶不娶公主,那就另说了。

      沈哲子承认他在异想天开,其实心里真实想法是,把小丫头诳过来做人质。皇帝如果真要对自己不利,就先掐死他女儿!

      于是,略一沉吟后,沈哲子便高声吟咏:“投我以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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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沈哲子领入这里后便消失不见的使者突然出现在沈哲子身后,疾声喝止。沈哲子吓了一跳,倒也不怕这厉目而视的侍者,只是酝酿许久的情绪被这一喝消散大半,无以为继,不免有些遗憾。

      在那侍者逼视下,沈哲子只得又退回阁楼内。他倒不觉得自己行为有多唐突,时下男女之防本就算不上严谨,而皇帝临终前还将宠姬示人,遍问群臣谁愿收纳。

      如果要追究罪责,沈哲子顶多是禁中喧哗,单就年龄也还达不到秽乱宫闱那种高度。皇帝如果要为难他,不差这点过错。如果没有为难他的意思,那也只是一笑置之的小事,谁家少年不轻狂。

      虽然吟咏半途而废,但墙那边还是有了回应。先前那个欢笑的清脆女声又传来:“皇祖旧苑里怎么有人?”

      皇祖旧苑?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顿时有些傻眼,皇帝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这里等候接见?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得知这一点后,更是如坐针毡,恨不能甩手给自己两个耳光:让你嘴贱!刚才不知道身在何方不是也挺好吗?

      0048 思君如疾

      朝会结束后,皇帝心情畅快的离开朝堂,准备返回苑中。

      横亘在心头多日的难题终因内兄庾亮的态度转变而解决,平南将军应詹得以出任江州刺史。如此一来,局面便豁然开朗。

      江州已入掌控,荆镇独木难支,下一步便是解决荆州问题。或许此事阻力仍然不小,但皇帝手中仍有筹码,那就是对王敦党羽的禁锢之刑。

      王敦之乱,若真深究,牵连甚广。哪怕是皇帝,也不敢肆意扩大打击面致使朝野上下人人自疑。之所以态度强硬坚持禁锢,其真正意图还在荆州,以解除禁锢来换取朝臣支持,扫除罢免荆镇的障碍。

      若荆江重镇皆能复归掌握,皇帝心内便再无后顾之忧,便可大展抱负,恩威并施,择善扶植,分化瓦解,不出几年,士族之厄再不复存!

      一想到这里,皇帝便心潮澎湃,忍不住要引吭高歌,心内理智提醒他勿要得意忘形。世家大族彼此勾连牵扯,难缠得很,尽管他已经梳理出一个脉络,但也需要抽丝剥茧,徐徐图之,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免得一着不慎便全局【创建和谐家园】。

      如果说平灭王敦能够成功尚存一丝侥幸,多赖江北流民之兵。那么今次围绕江州的博弈,既让皇帝领略到世家大族瓜葛牵扯、盘根错节,难以力破,同时也洞察到这些士族的软弱之处,形似罗网,实则稀疏。

      话说回来,皇帝今次之所以有神来之笔,以庾亮为破局之点,主要源于吴兴沈氏在今次动乱中的自存之道。

      对于沈充,皇帝殊无好感。前次王敦为乱,若非此獠兴兵响应,祸乱三吴,致使腹心动荡,牵扯了朝廷很大力量,王敦绝无可能那么轻易就直趋建康,威逼禁中。因此,在皇帝心目中,恨不能将沈充执之脔割!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深知吴兴沈氏虽无清望,却深植吴地,勾连乡里,形如疥癣却难拔除,动则糜烂成患。在扫灭王敦这个大敌之前,绝不能对其流露杀意。因此,皇帝不惜许以三公之位,惟求稳住沈充,继而集中全力击破王敦。

      然而沈充却封还符印,不受拉拢。皇帝震怒之余,已做好最坏打算,幸而三吴之地俱有义师兴起,令皇帝不至于乱了方寸,心内已经决定要毕其功于一役,将沈充也一网打尽!

      不过接下来吴地发生的事情,却让皇帝有眼花缭乱之感,先有庾怿孤骑入营迫降沈充,化解东面兵灾,后有吴地士人推崇赞许,直呼沈氏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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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最大兵危已解,朝廷已经摆脱被动局面,再转回头看吴兴沈氏,已经不成大患。

      尤其先前兵事中皇帝见识到江北流民之兵可用,无论再如何摆布吴兴沈氏,皇帝心中都大有底气,岂能再容沈氏独立皇权恩威之外为权臣獠牙,若不为用,宜当剪除。因此,他才默许南顿王向沈氏示好。沈氏虽然不逊,但若妙用得宜,无论掌控吴地,还是制衡新晋方镇,都不失为一招好棋。

      然而接下来沈氏的反应却又大出皇帝预料,推举纪瞻出头,飞快与南士连成一片,再无把柄可抓。

      时局之中不管任何人,或限于立场,或限于地位,都无皇帝这种超然而上、通览全局的视野。再看沈氏在动荡中的表现,反应灵敏,应对妙绝,左右试探,四方借力。在如此混沌难明的时局中,百家齐喑,竟成一家独秀之势!

      虽然对沈氏殊无好感,但察其行迹,皇帝也总结出几点体会。不拘泥成法,不媾和一家,谨守自家豪强优势为立足之基,应势而动,顺势而为,俾成赢家。

      这给了皇帝很大触动,沈氏一地乡豪而已,都能由乱局中借势风行,而自己贵为天子,法统大义所在,岂能没有破局良策!之所以困蹇时下,只是他此前惯于正面相抗,忽略了迂回侧击而已。

      所以他这次不再直接对抗瓦解王氏为首的青徐侨门,而是拉回颇有另立山头趋势的内兄庾亮,借豫州侨门之力将自己的人选推上江州刺史之位,打开局面。

      心内正愉悦之际,皇帝却看到南顿王正束手立于御道旁,青练单袍,不着冠冕,神色恭谨有加。看到皇帝乘辇行来,便远远伏于道上。

      看到南顿王这副模样,皇帝心内不免怒气滋生,这愚钝之人白白错过自己为之营造出的大好机会,不只让沈氏漏于网外,更激起南士愤慨之心,继而让自己在江州之事无从借力,险些坏了大事。

      皇帝本来不想理会南顿王,但权衡片刻后终究还是停下来,垂首道:“王欲何为?”

      司马宗俯首再拜,然后才小心翼翼对答道:“臣拙于任事,虽遭罢黜,不敢怀怨。惟念不能常睹君颜,心实怅然。今日并无所请,只想于道旁聆听圣训,以慰心疾。”

      皇帝听到这不乏悲戚之语,心内便是一哂,他自不会相信南顿王会因见不到自己而忧思成疾,只是念及时下宗室本就零落,血脉之亲纵使不堪,也总比那些各怀心思的外臣可信一些。

      他让南顿王起身答话,说道:“王乃宗族长者,先帝在时,便多赖王佐。朕非不肯任王,物议时下,尚需避嫌。王宜归而自察,时日稍迁,自有任用。”

      南顿王恭声应是,俄而捧出一方锦盒,双手奉于君前,说道:“臣居家中,颇仰清趣。屡求丹阳许仙师,得此佳品,恭请陛下品鉴。”

      皇帝微微颔首,便有内侍接过锦盒呈上,打开看时内中寒食散洁白如霜,品相上佳。皇帝虽不耽于物乐,但时下心内畅快,便接受了南顿王的进献,又勉励嘉许几句,然后才起驾返回內苑。

      南顿王侧立御道旁,恭送圣驾,良久之后才徐徐转身离开台城。

      返回苑中时,皇帝才想起宫内尚有一个沈充之子等待自己召见。回到殿内休息片刻,皇帝先将旧苑侍者召来询问,聆听片刻后眉梢蓦地一挑,旋即便冷笑道:“投我以木瓜?果然是吴中乡豪貉子,轻浮无礼。欲为朕之佳婿,倒要看他有没有相匹的才具,把人带来吧。”

      过了大约半刻钟,沈哲子低着头在侍者带领下走入殿中,不敢抬头四处打量,眼盯着地面,待那侍者脚步停下后才恭敬下拜:“小民沈哲子叩见陛下。”

      良久听不到回应,沈哲子心绪渐渐下沉,莫非这就要给自己下马威?

      脑海中刚生出这个念头,便听到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你是要叩到什么时候?”

      闻言后,沈哲子下意识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正当壮年的年轻人坐于案后。尽管对方衣着并无华贵标识,只穿宽袖大衫常服,不过沈哲子也确定此人便应是当今皇帝司马绍。因为对方相貌极有混血特征,须发泛黄,鼻隆眼深,不正是王敦所言“黄须鲜卑奴”。

      沈哲子观察皇帝的同时,皇帝也在审视着他,少年清秀脸庞上满是拘谨,尤其显眼的是腮部两道红印,似乎是趴在案上睡熟被衣带压出的痕迹。

      略一想象那个画面,皇帝心内便是一乐,这少年被自己安排在旧苑中,又斗胆吟咏情诗撩弄公主,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禁中安眠。皇帝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不知道这小子是早慧聪颖,还是无知无惧。

      沈哲子确实是在熟睡中被唤醒,他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昨夜制定那隐爵隐俸到了后半夜才睡去。本就睡眠不足,又一个人枯坐一直等到午后,便索性不管不顾,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

      察觉到皇帝灼灼眼神望着自己,沈哲子下意识低头,而后发现身旁的侍者早已经连番示意他退到下首去,这才醒悟时下大概还不兴“免礼平身”那套答应。他讪讪倒退,然后跪坐在殿旁座具上,敛息宁神,目不斜视。

      此前虽有惶恐,可是现在见到皇帝,沈哲子心情反倒平静下来,收敛神思,准备应对皇帝的盘问。

      0049 ÎÒÓÐÇàâG½£

      观察着座下那少年,一时间皇帝却不知如何开口打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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