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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儿不为奴》-第8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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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众人消化李辅国之死,周士相高声叫道:“今日局面,有进无退,本千户誓与军民共存亡,誓与清妖血战到底!”

        “誓与军民共存亡,誓与清妖血战到底!”

        五大营在秦智生、邵九公、蒋和、葛义、铁毅等百户带领下轰然响应,营民百姓也是精神一振,纷纷响应。

        “誓与军民共存亡,誓与清妖血战到底”的爆发声清楚无毕传入城外清军耳中,令得连日苦战不得寸进的清军人人面露苦色,均是生了望城兴叹之心,也令得本就因坚城难下,军中又要断粮尚之信更加忧郁。

        此时,距离新会城十余里外的谭江江面之上,上百艘战船正逆流而上,正中最为高大一船上高立一面大旗,上书“大明凌海将军陈”。

      第227章 白发老将

        谭江江面上这上百艘隶属于大明凌海将军统辖的战船有大有小,稍大些的战船分上下两层,船上安有三四千斤重的大炮数门。稍小些的则在船弦两侧安些铜(铁)小炮,再小些的只在船上密密麻麻排着大杆子铳,数量不下百具之多。船上人员无论是士兵还是水手皆是着红色兵服,所打旗帜也都是红色。远远看去,上百艘打满红色旗帜的战船逆风驶来,遮蔽江面,甚是威风。

        被一众战船护卫当中那艘悬挂“大明凌海将军”大旗的战船共有三层,此时顶层之上有十数名身披盔甲的明军将领正向着前方江面远眺,为首的正是这支水师的统帅——大明凌海将军陈奇策。

        陈奇策乃广东南雄府保昌县人,万历四十六年武举出身,崇祯七年授台山守备,十二年改阳江县千总官,十五年改任雷州参将。隆武政权覆没之后,陈奇策追随永历帝抗清,在清军攻入广东后率部攻占广州府台山县南边的上、下川岛,于岛上积极整治兵事,聚集明军散卒、招募义民重新组建广东水师,并派使臣与在雷州的永历政权所委广东总督连城壁取得联系,愿意接受后者的统一节制。

        李成栋反正兵败被杀后,清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挥师进逼广州,原李成栋部将,自行开印视事的南明两广总督杜永和弃城突围,得知消息后,陈奇策为保存抗清力量计率部前往接应,将杜永和部送至琼州安顿。后杜和永率部降清,陈奇策义愤之下出兵袭击杜部,与琼州海面重创杜永和,使其部水师战船沉没过半。

        后来为配合李定国收复广东,南明朝廷委任的广东总督连城壁和督师大学士郭之奇发文仍在广东坚持抗清的明军各部,要他们群起响应李定国大军,共同进击广州。于是各地明军和义师群涌而起,接到命令的陈奇策也欣然率部出上、下川岛,由江口进入西江攻占江门,并击败随后赶至的清广东水师总兵官梁标相,击毙副总兵盖一鹏。在随后的李定国围攻新会战役期间,陈奇策一直率部坚守江门,直至李定国兵败解围,他才无奈率部折返上下川岛。

        此时的陈奇策已是白发苍苍老将,距离他21岁中武举至今已是37年,但一身戎装的他立于船顶之上,看上去却依旧精神凛凛。

        这次陈奇策再次率部进入谭江,为的便是支援困守新会的太平军,但此刻,他心下对于新会城是否仍在坚守并不抱期望,因为数天前探子向他回报,尚之信统领的围城大军已经开始对新会的强攻。结合之前齐豪所说城内太平军的兵员和粮食情况,这位白发老将已在心中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也对之前浪费的数月时间感到后悔,更对总督连城壁和大学士郭之奇的按兵不动表示不解。

        ……

        事情上早在太平军占领新会时,散布在各地坚持抗清的明军诸部就已知道这个惊人消息!

        广东总督连城壁起先不信,但随后消息确认后他便立即同大学士郭之奇联名向安龙的朝廷发去奏报,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西宁王李定国,请求朝廷和李定国利用这千载难得良机火速发兵再次入粤。

        在等待朝廷和李定国回复时,连城壁和郭之奇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支援新会的太平军,一来他们对于境内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兵马并不了解,二来他们手中的兵力也实在是难以承担援救新会的重任。

        去年为了配合李定国进攻广州,广东各地明军和义师都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现下广东各地明军的力量在纸面上有钦州的靖氛将军邓耀部,廉州的镇国将军朱统部,海北道的周腾凤部,高州四府巡抚张孝起部,高州廉江县汤平伯周金汤部,肇庆府阳江县南面海陵岛李常荣部,恩平虎贲将军王兴部,以及上下川岛的凌海将军陈奇策部等等。

        这些人马加在一块也有两三万人,但却是散落在各地,相互之间并无直接联系,也没有一个可供长期驻扎的地盘,更要命的是这些明军大多都是水师,缺少可以陆战的兵力,往往在水上能重创上千清军,可一旦上岸却连几百人的清军都无法应付。因而明知太平军占领新会城对南明收复广东是千载难得良机,但苦于手中没有兵马能够承担这次东进任务,连城壁和郭之奇也只能耐下心思等待,毕竟眼下能够野战击败清军的只有秦王孙可望和西宁王李定国麾下的西营官兵了。要东征只能由西营官兵来,别的兵马真的不济事,去了也是白去。

        在此期间,倒也不是没有一支兵马生过支援新会的念头,驻守海陵岛的参将李常荣便在七月时欲率部上岸支援新会城,但却被阳江县绿营击败。海北道周北凤也曾率部下由义民组建的水师欲从谭江支援新会,但同样也被清广东水师击败。这两场失败更加令得连城壁和郭之奇不敢命令各部进援新会,陈奇策接连数次请战都被严辞拒绝。

        在等待了大半个月后,永历朝廷的使者和李定国的回信一前一后到达驻雷州的广东总督行辕,朝廷使者一到便令连、郭二人斥退随从,于密室中将永历天子书信呈二人过目,之后连、郭二人再也不提支援新会之事,反命各地明军尽可能向广西梧州集结,令得各地明将均是一头雾水。

        李定国的信中说了什么,除连城壁和郭之奇外谁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驻守高州的李定国西营官兵突然被抽调不知去了哪里。进入九月,局面越发叫人感到蹊跷,流言说在贵阳的秦王孙可望要李定国前去议事,可李定国却称病托辞不去。

        孙可望和李定国这两个大西贼出身的王爷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在广东的明朝文武其实并不关心,相反他们并不看得起这二个现下大明朝的顶梁柱,说一千道一万,西营兵都是一帮反贼,要不是这帮反贼当年闹腾,大明能亡吗!

        持这个想法的绝不在少数,陈奇策便是其中之一,但他看不上孙、李二人归看不上,朝廷需要他做的他还是会竭力去做,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去年率部攻占江门配合李定国的新会之役了。他时常与人言,做臣子的就要有做臣子的本份,朝廷让臣子干什么,臣子就干什么。

        进入十月底,一件惊人的消息自大学士郭之奇那里传出,说是孙可望要谋逆篡位,天子【创建和谐家园】召李定国发兵来救。这个消息的真假对于身处海岛的陈奇策自然难以分辨,但有一点他却是确定的,朝中肯定是出了事,要不然李定国怎么就不会率部再次东征,总督大人那里又何以将行辕突然搬到钦州去,那地方可是靠近广西了。

        因为其部是水师的缘故,总督衙门的调兵令没有发到陈奇策手中。10月3日,已将行辕搬到钦州的总督衙门再也没有讯息传来,陈奇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试着往钦州派过人,可不知怎的岸上的清军也开始封锁道路,对过往行人盘查得格外严,尤其是那些要前往广西和贵州的人,发现一个逮一个。

        种种变化让陈奇策也有些紧张,新会那边他已经没有什么念头了,毕竟都几个月了,那太平军再厉害再能撑也要被清军消灭了,他现在关心的是朝廷,是天子的安危。倘若流言说得不错,孙可望真的要谋逆篡位,那身处贵州安龙府的天子可就有性命之忧了。永历天子若是被孙可望所杀,那大明可就真的没有半点中兴的可能了!

        在极度紧张和担忧下,陈奇策部下有一队派去捕鱼的士兵却从谭江江口渔民嘴里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两天上游有不少船身上的木板飘来,有渔民还在上游发现成百上千的尸体。

        江口,上游,木板,尸体?

        这几个关键词让陈奇策咯噔一下,不禁想到这会不会和新会有关?据他所知,谭江上并没有明军活动,因为距离谭江江口最近的就是他这里了。现下谭江上突然有大量尸体飘下来,还有不少木板,据此推断当是战船的残骸才是,再细一推,谭江上没有明军活动,那这些战船自然属于清军了。

        是谁毁掉了清军水师,太平军?

        脑中出现这个念头后,陈奇策有些激动,从日子算起来,此时距太平军占领新会已有四个多月,若清军水师当真是太平军所毁,那是不是意味着新会城还在太平军手中?若新会还在太平军手中,那这太平军也太了不起了!

        按捺不住的陈奇策决意冒险进入谭江一探虚实,若新会真的还在太平军手中,那他便见机行事,无论如何也要支援太平军一把,只要太平军这颗钉子能钉在新会,不管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日后总能利用新会在广东大有所为!若事情和自己所想不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无论是广东的海上还是江上,陈奇策可是自忖清军是没办法打败自己的。

        年纪大了说干就干,当下陈奇策就点齐麾下诸将,命将改作渔船打渔充饥的船只全部收回,除留下500人守卫上下川岛,其余兵马全部跟他入谭江。因为逆流而上,从上下川岛出发到入谭江江口,陈奇策部总花用了四天时间。出征的船只106艘,连水手在内,共计5200名官兵。

      第228章 坚定

        进入谭江后,陈部水师果然没有遭到清军水师的拦截,沿途遇到的一些渔民也说好几天没有看到清军水师在江上出现了,种种迹象显示,陈奇策事前的猜测恐怕是真的——清军在谭江上的水师遭到了重创!

        毫无阻拦的进入谭江也令陈部水师上下欢腾一片,虽说广东清军水师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自攻占上下川岛后,陈部便一直无法上岸经营,导致军中粮食奇缺,以致水师一部分官兵只能将火炮从船上卸下改作渔船打鱼,如此才勉强不饿死人。

        如今距离上次进入谭江已过去一年,在这一年里,驻守上下川岛的水师官兵得不到任何补充,孤悬海岛之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每一个都是立志要与【创建和谐家园】血战到底的汉子,每一个都与【创建和谐家园】有着血海深仇,每日所欺盼的无非是上岸与清军拼命,可是陆战实力的差距却令他们望陆兴叹,只能憋屈的呆在上下川岛等待局面的变化。

        现在,他们终于再一次出征,再一次出现在一年前他们曾经血战过的谭江之上,这一刻,水师上下的血都是热的。

        ……

        白发苍苍的凌海将军屹立在船顶之上,手中拿着从清军那里缴获来的千里镜。千里镜中,十数里外的新会城廓依稀可见,但是再想仔细辨认那城上树立的旗帜却是不能了。

        但愿新会城还在太平军手中,这一趟我没有白来。

        陈奇策默默祈祷,放下千里镜转过身去,吩咐道:“去请齐总兵过来。”

        “是,将军。”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便下了楼梯去带齐豪。

        这齐总兵便是奉周士相之命和陈默一起去烧清广东水师的齐豪。

        当日陈默点燃清军火药库发生大爆炸后,齐豪和两名手下被江水冲向下游,途中一名手下因为精力耗尽沉江。因为不识水性加上没有力气,齐豪和另一名手下没有办法自行游到岸边,只能继续抱着木板往下游飘去,直到被一艘渔船所救。

        获救后的齐豪本想返回新会,但清军却在这个时候对新会城发起了强攻,同时派兵封锁了西城江面,使得齐豪无法再次潜回城中。无奈,齐豪只能和手下藏在西边的山中,一方面寻找吃的,一方面打听新会动静,伺机而动。

        一日,齐豪正和手下找食时,无意碰到一名陈奇策派来的探子,这才知道凌海将军率水师官兵已经进入谭江,此刻距新会城不过百十里远。

        闻知凌海将军率部来援,齐豪顿时激动不已,他和陈奇策也算是相识之人。去年李定国大军围困新会时,齐豪奉命率部配合陈奇策攻占江门,后来因李定国不忍新会城中百姓被清军荼毒,又有北京来的满州兵来援,加上军中染疫无奈退兵,却因撤退匆忙未能通知散落在新会附近的明军各部。等到齐豪得知李定国已经撤军后已成孤军,西撤之路又被清军封锁,几次强行突围却损兵折将后,齐豪也只能领着剩下的人入山当了土匪。

        虽说攻占江门主力是陈奇策的水师,但齐豪所部在其中也出了大力,若不是齐豪部拼死拖住欲救援江门的广州清军,陈奇策的水师也不会那么轻松解决清军广东水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苦于无法救援新会的齐豪自然将希望放在了陈奇策的水师身上。

        齐豪的到来让也因不知太平军内情而感到苦恼的陈奇策大喜过望,在询问了太平军在新会坚守的情况和军中内情后,陈奇策急令全军加快船只速度,务必在明日午时赶到新会。不论是否还能赶上,白发老将都决意尽力而为,倘若太平军真的无法守住新会,那也是天意如此。

        ……

        正在船头的齐豪被请至顶层后,陈奇策爽朗一笑,道:“齐将军看这谭江风光如何?”

        听了这称呼,齐豪苦笑一声,如今的他已是孤家寡人,没有一兵一卒的他何以还敢担“将军”一称。

        上前拱手作了一礼,微一摇头:“老将军莫折煞齐某了,在下可不敢当将军这声称呼。”

        “将军乃是朝廷名册的参将,只要朝廷没有削去将军的官职,将军又何以不敢当?”

        虽然对孙可望、李定国等大西军出身的将领看不上,但去年江门之役齐豪率部颇为出力,就事论事,陈奇策也断不会对齐豪无礼。他上前拉过齐豪,指着两岸道:“谭江风光端是优美,老夫刚才看了又看,心下却是不胜唏嘘,想我大明江山如画,今日却叫鞑虏窃居,让人恨之又恨。”

        齐豪心中也是感慨,叹了口气看着陈奇策,他知对方请自己上来肯定是有事要说。

        果然,感慨过后,陈奇策面容一肃,沉声道:“我军即将到达新会,但新会是不是还在太平军手中,老夫却心中无底。齐将军也不是外人,老夫在这与你敞开说话,若是清军已破新会,本将只能率部回返。齐将军若有他求,恕老夫无能为力。”

        陈奇策所言乃是实话,他的水师固然可以在谭江上纵横,然而却不能在陆上有所作为,若是新会仍在太平军手中,那他自然可以发挥水师作用对新会城予以支援。反之,若新会已被清军攻占,他也不会命手下儿郎强攻这座连李定国数万大军都无法攻克的坚城,毕竟他的水师本钱太少。

        他叫齐豪前来告知此事,亦是知对方如今已加入太平军,对救援新会颇是急切,若他决意回返,则对方势必心有所寒。如此,将话说在前头,对双方都好。

        闻言,齐豪却坚定道:“陈老将军放心,新会一定还在太平军手中!”

        “噢,齐将军何以如此有信心?”

        陈奇策面色不变,太平军的实力他已从齐豪口中了解清楚,对这一支从罗定冒起的兵马也是颇为佩服,对那秀才出身的周士相更是恨不得见之一面,但太平军再能打,受限于兵员和粮草补给,困守孤城这么多天,恐怕谁也不敢打包票这城现在还在太平军手中。

        “老将军放心,在下有十足把握新会仍在我军手中!”

        齐豪也说不清他为何如此肯定新会没有失守,但他却明白想要让陈奇策相信自己的判断,一两句空话肯定是不行的,正要就城中军民士气和清军困境分析自己的判断,远处新会方向却传来震天船的吼声:

        “誓与新会共存亡,誓与清妖血战到底!”

      第229章 颓丧

        新会城中的震天誓言令得城外清军士气更是低迷,水师大营被焚后清军营中粮草本就岌岌可危,尚之信孤注一掷决定强攻新会,虽得尚可喜事后同意,但远在广州的平南王除了派大将班志富前来为世子壮声势外,却是一粒粮食也运不过来。

        三次强攻,除了损兵折将,军中粮草消耗更是惊人,毕竟驱使士卒强行攻城必先使其吃饱,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将门出身的尚之信又如何能不知。

        被太平军炮火击中阵亡的平南藩下副都统周元良曾在水师大火之后点计过军中粮草,得出只够维持三四日所需的结果。然而现在,清军对新会的强攻已进行了八天,原本只能够维持三四日所需的粮草是绝对无法维持这么多天的,现在清军却依然守在城外,这代价便是大量随军民夫被饿死,当然,那些强攻死去的清兵也为活着的人省下了一些口粮。

        尚之信离开广州时,广州府奉总督衙门之命便在府县征集了三千多民夫供军中差役。后尚可喜亲自赶往新会,平南王爷亲征,这军中役使的民夫数目自然要随之翻番。

        据广州府粗步点算,此次遣送军中效役的民夫青壮总数达到了七千余众,这还不包括之前广州府为大军筹措粮食时征集的民夫数量。如此多的民夫被征发至军中,使得清军规模从外围看起来声势十分的浩大。

        按清军军制,满州八旗供给高于蒙八旗,蒙八旗又高于汉军旗,而汉军旗的供给又要高于绿营兵。

        围城大军以尚可喜的平南藩下汉军旗和耿继茂的靖南藩下旗兵一部为主,绿营为辅,因此虽然广东绿营兵人数占了大军一半以上,但在粮草供给上却是汉军旗兵消耗得更多。在汉军旗的盘剥下,绿营兵的口粮便有限得很,为了填饱肚子,绿营兵自然而然将盘剥的对象放在了比他们更低等级的民夫身上。

        “拉夫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无疑就是天降横祸,这个时代无论明清哪方,对于军中效命的夫子都是一视同仁——同样的虐待苛刻。被拉到军中做夫子的百姓往往九死一生,十个能有一个活下来便算祖坟冒烟,祖宗显灵了。

        清军尚未断粮前,为了让民夫们有力气做工,清军多多少少还能让他们吃个半饱,断粮之后,这半饱便成了奢望。在大肆掠夺绿营兵口粮供旗兵食用,又想着用绿营去填新会这个无底坑,尚之信便停发了民夫口粮,甚至还暗示绿营将领让部下去掠夺民夫们藏在身上的最后一点粮食,如此也好让绿营兵们继续充任攻打新会城的炮灰。

        这个结果便导致大量本就处于半饥饿状态的民夫被大量饿死,前两天还好,民夫们都凭着口气吊着,这几日却是开始大量的死人,光是抬到江边丢弃的尸体就达上千余具。剩下来的几千处于严重营养不良,半死不活的民夫们也面临随时都会倒毙的危险。

        民夫们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可在清军的严密监视下,逃跑者的下场更加悲惨。有胆大的不愿做饿殍的民夫趁着深夜不要命的往江边跑,可等跑到江边的却是寥寥无几。能成功跳江又能活着游出去的更是屈指可数。

        清军中不是没有人建议过将这些民夫遣散,免得他们无谓死在这里。但这一建议却被尚之信狠心拒绝,他对诸将解说的理由是不容军情外泄。他道眼下各地都知大军围城数月不克,突军中大量遣散民夫,叫各地士绅百姓知道会如何作想?

        一句简单的不容军情外泄便决定了数千名民夫的悲惨下场,夫子营中每日哀号的惨象令得清军也不忍入营探看,只叫营中将死去之人拖至江边丢弃,如此做法令得这谭江里的鱼虾倍加肥美起来。

        有清军将领更往深处去想,世子留着这么多快饿死的民夫在军中,怕也有效当年祖大寿或是去年由云龙之举的用意吧。

        前明崇祯年间祖大寿守大凌河城,去年由云龙守新会,这城内百姓最后可都是作了军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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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决定自己生死的民夫们现在最盼望的事情莫过于清军一举破城,亦或城里的贼兵大溃清军,这两者不管发生哪样,都能结束他们眼下悲惨的境遇。

        每一次被严密看押在营中等侯城头清军传来破城喜讯,每一次却都被深深失望,接连三次,指望清军能够破城的民夫们已经不剩几个,更多的则是幻想城内的太平军能够大败清军了。

        因此,当城内震天的誓言传至城外,传至大营每一个角落时,还能动弹的民夫们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爬到他们能够看到的地方,望着前方的新会城沉默无语。当他们中有人看到看押他们的清兵此刻无一不是耷拉着脑袋,望着新会城垂头丧气时,他们的眼中开始闪烁着异样光彩。

        ……

        城内太平军接二连三的震天动静令得本就士气低沉的清军格外颓丧,军官们脸色阴沉的看着城头一言不发,士兵们则有些畏惧的抱着刀枪缩在一边。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只是绝望。

        随同尚之信一起出帐观望的都统班志富、秦国成,广东绿营总兵林善志、督抚标兵参将胡国立、靖南藩下都统耿仲德以及隶属平南藩下的一干协统、参将,人数大致有十多人。

        班志富奉尚可喜之命前来新会替世子助阵,可他也不是神仙,面对李定国数万大军都难以攻克的新会坚城,他这百战老将也是无可奈何。打心眼里,班志富并不同意世子强攻的决定,他认为当下应该是撤兵解围回广州,因为和新会城相较,南明孙、李二贼内讧才是大事。

        小小一座新会城,区区一支不过数千人的太平军实在是不值得平南王兴师动众,只要堵住三江口不使太平军有进犯广州的机会,再抽调精兵进逼高州,等到南明二王内讧消息确认,这太平军不败也得败了!

        毕竟这太平军不过是支孤军,没有李定国的支援,在广东清军的腹心之地,面对实力远超于他的广东清军,这太平军能翻腾起什么浪花来?

        那贼秀才能守住新会,无非是仗着此城过于坚固,易守难攻而矣!若贼秀才真敢率兵出城,班志富敢向平南王拿人头保证,他只要率几百人的马队就能一举击溃这支乌合之众!

        然而事情并不是他班志富能够决定的,虽然他知道平南王他老人家对世子的决定也有犹豫,但最后还是支持了世子。这与其说是平南王也认为新会城不能丢,倒不如说是平南王认为世子的权威不能受打击。而世子这边其实也是骑虎难下,身为平南王世子,又是第一次领兵出征,不管从哪方面讲,尚之信都不能接受失败,因为他不能失败!

        能做的班志富已经尽力都去做了,临来时他曾亲自到总督衙门和广州府去了一趟,为的就是要他们赶紧凑一批粮草送过来。可是几天过去,广州那边还是一粒粮食也没有送达。

        这倒不能怪广东总督李率泰和广州知府朱国荣没有尽力,而是短期内他们也实在是凑不出来粮食,谁让前头为了筹措大军粮草时搜刮干净了地面,现下真是刮不出来粮食了!要怪也只能怪梁标相无能,要不是他,大军能缺粮吗!

        一想到跑得不知踪影的梁标相,班志富就是莫名火气,可火气刚上来就又生生按了下去,这节骨眼就是杀了梁标相又济得什么事,还是得解决眼前的难题。看城中这动静,怕是再强攻三次也难以破城,还是想想怎么劝世子撤兵吧,这新会是不能再呆了。

        念及此处,班志富扫了一眼一众俱是丧着脸的将领,嘴巴一张便要开口劝世子撤回广州,可没等他开口,尚之信却突然咬牙切齿道:“城中使这一出,那贼将分明是欲盖弥彰,想要骗我解围,我偏不如他意,传我将令,三通鼓后再行攻城!”

        闻言,班志富和诸将都是吓了一跳,人人俱是想道军心都已低迷到这个程度,世子殿下还要攻城,这不是自取失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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