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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明》-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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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克凡心中一软,自然而然地叫道:“娘,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去长房了。”

        说罢转身就要出门,刘氏犹豫了一下,张口叫住了他。

        “凡伢子,你爹走时再三交代,我汪家各房之间休戚相关,荣辱一体,决不能为琐事伤了和气……”刘氏的脸上隐隐露出担忧之色,向汪克凡嘱咐道:“不知道族里寻你做什么,记住凡事好好商量,忍让些总不会错,莫和长辈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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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克凡微微一怔,点头称是,转身去了。

      第三章 崽卖爷田不心疼

        横石里汪家,以长房汪旻为首。

        汪家以正德朝的汪宗伊最为显赫,汪旻就是汪宗伊的嫡传三世孙,借助曾祖的余荫,汪旻一直担任汪家族长,在家族中地位尊崇。

        不过汪旻读书的本事远比不上曾祖,科场中蹉跎了十几年,次次都是名落孙山,三十岁后眼看科举无望,干脆捐纳得个监生身份,专心做起了富家翁。

        汪克凡来到汪旻府上,被晾在偏厅里,干坐了大半个时辰。

        一杯茶泡了喝,喝了泡,淡得已经看不出颜色,如果换个青涩的少年人,等了这么久肯定心浮气躁,坐卧不安了。汪克凡却一直安之若素,端着茶杯慢慢啜着,那寡淡的茶水仿佛滋味无穷。

        这也算是下马威吧,看来今天的事情并不简单……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帘一挑,汪旻终于现身。

        “侄儿拜见伯父。”汪克凡起身施礼,长揖到地。

        汪旻点点头算作答礼,自顾到上首坐下,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神态中尽显长辈的威严,眼角的余光却在冷冷打量着汪克凡。

        他和汪克凡的父亲汪睿是堂兄弟关系,两人幼年时颇有几分交情。但随着汪睿科举连连高中,汪旻多年遭到无数斥责和耻笑,嫉恨之余,这份兄弟之情早已化为乌有,恨不得汪睿被李自成的大顺军一刀杀了,让老父在天之灵看看小人得志的下场。

        “贤侄,最近可有你爹的消息?”

        “北方不靖,李闯作乱,家父很久没有书信寄来了。”汪克凡摇了摇头。

        “李闯年初占领山西全境的时候,山西文武悉数出降……”汪旻说到一半,突然提高了嗓门,瞪着汪克凡说道:“我收到确凿消息,你爹也已降贼从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知道么?!”

        吓唬小孩子么?可惜找错了对象,汪克凡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家父外和内刚,持重坚韧,侄儿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家父哪怕白刃加身,也断然不会降贼!这种传言于我汪家不利,请伯父在人前慎言。”这番话里隐隐有警告的意味,大家都姓汪,汪睿被抹黑,整个汪家都没什么好处。

        “荒谬!你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凭什么为你爹担保?”

        汪旻皱着眉头,努力想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眼中却按捺不住兴奋的光芒:“若是朝廷追究下来,汪家全族难逃朝廷责罚!我意已决,为保我汪家满门平安,只好将你爹开革出族!”

        一族对一家,长辈对小辈,又备好了降贼投敌的大帽子,加起来已是泰山压顶之势,不怕汪克凡不低头。

        汪克凡眉毛微微一挑,对方果然早有安排,而且一出手就如此狠辣。

        “既然如此,我一家老小如何安置?”他心平气和地询问着,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家中妇孺老弱自然无事,就在老宅中将养,不过贤侄是家中长子男丁,最好还是外出避一避。”

        “家中的田产房屋怎么处置?”

        “房屋田产一切如旧,老宅仍由令堂居住,不会去惊扰她的。”汪旻和蔼地说道:“不过场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你家的族田先交给我照看,对外就说收回到族里了。”

        汪克凡点了点头,对方的底牌已经掀开,所谓无利不起早,汪旻费了这么大的劲,其实还是盯上了自家的田产。

        开革父亲汪睿,赶走自己,族田也交给汪旻管理,一环扣着一环,真是好算计。步步紧逼之下,要把自家的产业蚕食吞光!

        可笑这位大伯机关算尽,却蝇营狗苟,目光短浅。随着清军南下,湖广将陷入长期的战乱,玉石俱焚之下,要这些田产有什么用呢?

        “家父清白皎如明月,日久自见分晓。现在此事真相未明,如果定要将家父开革出族,侄儿只有去崇阳县城请许大令做主!”

        汪克凡的声音平淡沉稳,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汪旻微微一愣,脸上已勃然变色。

        崇阳县令许秉中是崇祯七年的举子,和汪睿有同案之谊,如果闹到他的面前,汪旻肯定讨不了好去。他自恃也有功名在身,勉强可与县令分庭抗礼,就想当场翻脸用强。

        没想到,汪克凡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嘛……如今家父下落不明,以至流言四起。伯父的为难之处侄儿也能理解,所以最好变通处理。”

        乱世将至,汪克凡哪有闲心和一个乡下地主争夺家产,汪旻既然跳了出来,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力使力的机会。

        “哦,呵呵呵……这才是通情达理的说法,贤侄打算如何变通呢?”汪旻转怒为喜,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要讨价还价了,此子年轻虽轻,言谈中却机敏,倒也不可小瞧。

        虽然坚信汪睿已经降贼,但出于稳重的考虑,没必要急着把事情做绝,如果汪克凡识相的话,就先落实惠,等消息明确再收拾汪睿不迟。

        所谓做人留一线,谋定而后动,此中分寸只可意会,不可与他人语也!

        “开革出族的事情不妨低调处理,拖一拖再说。山西之事数月之内必有定论,到时自然能还家父一个清白,如果家父真的以身事贼,任由伯父按族规处置,侄儿绝无二话。”

        汪克凡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诺,毫无心理负担。几个月后天下大势又是另一番光景,哪怕汪睿真的降了李自成,汪旻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就不会来纠缠此事。

        “嗯,还有呢?”汪旻不置可否地抿了一口茶,更关心汪克凡其他的条件。

        “为防万一牵连汪家全族,我打算带着家母搬出横石里,到崇阳县中暂住。”

        “这个……不太好吧?令堂体弱多病,该在家中静养才对。”汪旻口中挽留,心里却是一松。汪克凡到底是年轻人,心高气傲的受不得委屈,一言不合就要举家搬走,幼稚可笑之至!正好,正好,汪克凡母子搬离横石里,的确是撇清关系的一着好棋,难道我还舍不得吗?汪睿就算真的降贼,汪家日后也有说辞应付。

        “多谢大伯关心,崇阳地处要冲,可以打听家父的消息,我们去那里比较方便。”汪克凡突然皱起眉头,犹豫说道:“不过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我和家母搬走之后,家中的田产地亩无人管理,日子久了庄户们难免懈怠,实在是个麻烦……”

        汪克凡若有意,若无意的引诱下,汪旻只觉得一阵气短心跳。

        土地,在这个年代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没有之一。除了破落户子弟,很少有人愿意出售土地。正相反,地主永远不会嫌自己的田产太多,只要一有机会,仍会想方设法购进更多的土地。

        汪旻为了夺取几十亩族田,不惜对堂弟汪睿一家下手,但是听汪克凡话里的意思,他连私田也不想要了!

        汪睿家的私田足有二三百亩,大都是上好的水田,突然抛出这么大一个诱惑,汪旻不由得怦然心动。

        “贤侄说的不错,那些庄户懒散奸猾,千方百计欺瞒主家,好好的一块上等良田,在他们手里两三年就毁成了薄田,万万不可放任不管!”汪旻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笑道:“贤侄请坐,你要是信得过大伯,就让我帮着看管这些田产。”

        谈话到了这个时候,汪克凡才有了座位,他从容坐下,淡淡说道:“大伯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家父洗清冤屈之前,最好还是避避嫌疑,不敢劳烦您老人家。”

        话里的钉子尖锐硬冷,汪旻碰了个结结实实,难得的老脸一红,张口结舌尴尬不已,心中一阵阵后悔。

        自己一时心急,吃相太难看了!

        二三百亩上好的水田,得值几千两银子,有许秉中摆在那里,就别想白白吞下,真以为崇阳县令是摆设不成?

        难得这些好地,大不了花些银子,哄着汪克凡卖给自己就是……

        “贤侄既然执意搬出横石里,这些田产处理了也好。依我看,不管私田族田,统统作价发卖了就是。”

        “大伯说的不错,家父有难,我母子正是用钱的时候,不如把这些田产卖掉,只是担心卖不上价钱,收不到现银。”

        “有伯父我在,怎会让你吃亏?这样吧,只要你家的田产都卖给族里,大伯就做个保人,保你全款现银分毫不缺……”

        ……

        汪克凡告辞走了很久,汪旻仍然兴奋得不能自已。

        初步的购买意向已经达成,湖广如今田价正高,捧着银子也没地方买去,汪克凡家中却有大约三百亩地,旱田少,水田多,初定的价格也不算贵,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

        田产地亩是耕读传家之本,怎能轻易发卖?汪克凡这败家小儿,为了争口气就卖掉田产,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汪睿就算没有死在李闯手下,也得被他儿子活活气死!

        汪旻自信已经看透了汪克凡——有几分小聪明,却年轻气盛,不通人情世故,日后免不了处处碰壁。

        这样的败家子不坑白不吭,不坑只会便宜了外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家伯父好好坑上一把!

        唯一令他感到不爽的是,本以为汪克凡年轻轻轻,没什么见识,随便吓唬两句就会就范,不料他竟然搬出县令许秉中,凭空生出一番波折。

      第四章 齐家治国平天下

        汪克凡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在等着他。

        “娘,今天大伯找我,是大同那边有了消息……”汪克凡把见面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刘氏的表情。

        汪睿的麻烦对刘氏肯定是个打击,搬家和卖田也都是大事,虽然是情势所迫,终归也是汪克凡自作主张,如果刘氏反对,他只能另想办法。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走出横石里,满清已经入关,几个月后就会南下湖广,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刘氏却一直很平静,心平气和地听他讲完,才点点头说道:“我儿做的甚好,决不能和族中的长辈翻脸。”

        汪克凡一喜,心里的石头落地,傅诗华却惊讶地问道:“娘,你真的愿意搬到县里去?还把田产都卖给汪家?”

        “田产老宅都是身外之物,你爹的名节最重要,说什么也不能被开革出族。”刘氏说道:“卖了田产也好,你爹万一有事,也好拿银子来应急。”

        傅诗华不敢再说什么,洗翠却忍不住叫道:“大伯明显在欺负咱们,卖田的时候肯定少给银子!”

        “大伯自有他的苦衷,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刘氏板起脸训了洗翠一句,又对汪克凡说道:“不过家里的这点产业都是辛苦挣下的,也不能随意抛洒,卖田这么大的事情,最好寻个场面人帮衬一下。”

        刘氏虽然善良忍让,却并非胆小无知,当然能看出汪旻不怀好意,况且土地买卖非常麻烦,中间可做手脚的地方很多,小心谨慎总是不错的。

        “娘,您放心好了,孩儿明天就到县里去一趟,一来找所合适的房子好搬家,二来去县衙拜见许大令,请他帮着把田卖了,咱们一家挺着腰板离开横石里。”汪克凡对明代土地交易的细节一无所知,刚才回家的路上就已想好,还得请许秉中帮忙卖田。

        “凡伢子越发稳重了,这件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儿子考虑的如此周全,刘氏心中倍感欣慰,夸了几句后拍拍手站起身来:“洗翠,告诉后厨加两个硬菜,咱们中饭吃顿好的!”

        ……

        用过午饭后,刘氏心疼儿子,催促汪克凡回房休息,汪克凡起身出门之后,傅诗华也跟了出来。

        看到她从身后急急追来,一双小脚不利于行,半走半跑的很是辛苦,汪克凡就停下等在原地。

        “有事?”汪克凡随口问道。

        “哦……没事。”傅诗华支支吾吾的有些慌张,话一出口就觉得后悔,笨死了!为什么要说没事?既然没事,他会不会转身走掉呢?

        汪克凡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自然而然地和她并肩而行,不但特意放缓了脚步,碰上门廊转角这种狭窄的地方,还会侧身让她先行。

        对汪克凡来说,尊重妇女只是一种礼貌性的习惯,傅诗华却感到了一种别样的体贴爱护,那点小小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只觉得丝丝窃喜。

        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宽厚的性子,傅诗华的胆气一壮,藏在心里的一番话脱口而出。

        “奴家自幼就听长辈教诲,‘耕为本务,读可荣身’,官人是青矜秀才,老爷更在山西为官,家中的田产绝没有卖掉的道理!我以为,官人今日,官人今日……”

        傅诗华脸绷得紧紧的,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只盼汪克凡重视起来,充分认识到卖田的严重后果。但是,汪克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心平气和地看着她,一直把她看的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女论语》有训:“夫有恶事,劝谏谆谆”,苦口婆心地劝诫丈夫,这是妻子应尽的本分。傅诗华相信自己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但是,话说的可能太重了,要不然相公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好像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说完了吗?应该还有吧?”汪克凡很耐心,在旧时空为人父母多年,养儿育女之余,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奴家以为,官人今日有些莽撞了。”傅诗华当面指责丈夫,只觉心慌意乱,顾不得细想,连珠炮般地说道:“大伯纵然苦苦相逼,我们也可请县中许大令(许秉中)回护,未必非要卖田!田产卖掉容易,再买回来却千难万难,日后爹爹回来了,官人如何向他老人家交待?况且没了土地田产,一家人就此坐吃山空,官人又如何安心读书?……”

        压在心里的担忧一吐而空,傅诗华心里轻快了很多,却仍不敢抬头去看汪克凡。他肯定被气坏了,妻子如此指责丈夫,最少也得算“女言”有失,无错也错了三分。但是无论如何,自己总算尽到了妻子的责任,哪怕被他责骂也在所不惜。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汪克凡说话了,并没有生气。

        傅诗华心里一喜,相公果然通情达理,趁热打铁再劝劝他:“是啊,娘虽然没说什么,其实也在为卖田的事担心……”

        不料,汪克凡接着说道:“看来只能麻烦你了,回头帮我再劝劝她。”

        傅诗华顿时瞠目结舌:“你……你还是要卖田?”

        “是啊,最好把田卖了,反正我以后也不想读书……”汪克凡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秀才不读书干什么?傅诗华茫然了,汪克凡又接着说道:“古人云‘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今后的志向,就是平天下。”

        汪克凡笑眯眯的,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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