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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明》-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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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可法无疑是个清廉正直的君子,更是个慷慨赴死的民族英雄,但可惜的是,史可法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史可法出任督师之后,一直坚持“借虏平寇”的政策,对满清报以幻想,对农民军视为生死大敌,企图效仿唐朝借沙陀兵平定黄巢起义,连真正的敌人都没有认清……

        他的治国方针和“阉党”马士英如出一辙,没有任何高明之处。

        “云台这话说的就偏了!君子联袂而去,小人翩翩入朝,靠谁来辅佐社稷,复国安邦?”周国栋声调渐高,对汪克凡的态度很不满意。

        “治国能力和个人修养是两回事,君子和小人也不是简单的黑白对立关系,每个人都有两面性的,评判人物还是应当贤能并举……”汪克凡耐心解释。

        这番话用词虽然古怪,周国栋也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立刻反驳道:“云台此言大谬!贤为本,能为表,无贤者立身不正,纵有经天纬地之能,不过是祸国殃民之辈,为我辈所不取也……”

        明末的风气非常偏激,士大夫无限拔高个人的品德修养,以此作为衡量人的唯一标准,造就了一大批只会与“异己”分子划清界限,以犯颜直谏、名动天下为荣的道德宪兵。这些人体用不分,只重节操不重才干,束手空谈心性,周国栋也深受影响。

        客观的说,周国栋的观点并非没有道理,但失于简单和理想化,对社会的复杂性认识不足。汪克凡无意和这个明朝愤青展开一场大辩论,只笑着摇了摇头。

        “先皇登基时众正盈朝,为何短短十七年就会亡国?”

        “这个……”周国栋被问得哑口无言。

        崇祯登基之后一举扫灭了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朝廷中的大臣全是东林党的人,这就是崇祯初年所谓的“众正盈朝”。不料大明江山从此江河日下,崇祯皇帝最后成了亡国之君,东林党在其中难咎其责。

        “好了,史阁部已经督师江北,你我就是在这里骂上一夜,又于事何补?不如想想如何对付宋江。”汪克凡把目光又转回了地图,不给周国栋继续争论的机会。

        有些道理必须要自己领悟,别人说的再多也没用,点他两句就足够了。

        “但是……”周国栋还想争辩,舱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还有跑动打斗的声音。

        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黑鱼避开船头哨兵的目光,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船帮。

        船上静悄悄的,只有主舱中亮着灯光,黑鱼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小心地藏在窗外的一根柱子后面,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

        夜色给了他天然的掩护,舱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里面一共有四个人,都是年轻的明军军官,仪表整洁,体貌端正,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出身,从小没吃过苦。

        黑鱼的目光越发阴冷。他的世界里只有渔民、纤夫和水贼,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每次看到这些富家子弟,都会生出一股强烈的自卑和仇恨,很想出手结果了他们。

        但是,今天晚上不是个好机会,对方有四个人,不远处还有两名哨兵,冒失出手只能是送死。

        冷冷向窗中看了最后一眼,黑鱼转开目光重新寻找目标,那两名哨兵兵把守的船舱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间船舱专门派哨兵守着,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偷两样值钱的宝贝倒也不错。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藏在黑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然后退到船舷溜入水中,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又出现在那间船舱的窗下。

        无声无息地爬了上去,探身向窗内看去,黑鱼不由得愣住了……

        船舱里竟然是个年轻女子,身材高挑,容貌秀丽,大概是晚上的缘故没有梳头,一头青丝随意地披在肩上,两眼半睁半闭,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

        花晓月睡到半夜口渴得厉害,迷迷糊糊地起身下床,捧着一盏油灯来到外间,拿起茶壶刚要倒水,身边却“咚”的一声轻响,从窗外跳进一个人。

        她心中一惊,连忙转身看去,却看到一柄雪亮的短刀,在跳动的灯火下闪烁不定。

        “你,住在这里?”这人突然开口,嘶哑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创建和谐家园】着上身,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窦鼻裤,肤色黝黑,牙齿参差不齐,相貌丑陋而凶恶。

        “不是,我被关在这里。”花晓月行走江湖多年,知道这个当口不能露怯,心里却有些害怕这个丑汉,不管他说什么,下意识的就想否认。

        那丑汉却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说道:“走,救你!”说着话,他向花晓月伸出手来。

        这丑汉要救我?!花晓月心里一动,却抱起双肩向后躲去,又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短刀,央求道:“你是谁?能把刀子放下吗?我害怕……”

        “给你。”那丑汉倒转刀柄递了过来。

        花晓月接过短刀握在手中,突然斜走两步冲到窗边,对着外面放声大叫:“来人呐,有贼!”

        ……

        汪克凡等人赶到的时候,黑鱼已经被哨兵们抓住,绑得像粽子一样结结实实,花晓月也换上了男装,不声不响地躲在人群后面。

        当初布政司夜战的时候,汪晟没有和花晓月直接照面,周国栋和谭啸更不认识她,这些天他们在营中偶尔碰到花晓月,虽然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却被汪克凡遮掩过去,没想到他(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花教主。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鱼身上。这家伙长的好丑!他怎么上船的?上船想干什么?又干了些什么?……

        把黑鱼带回主舱中审问,黑鱼却始终一言不发,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戒备,无论如何盘问恐吓,就是咬紧牙关不开口。

        “这厮生得如此凶恶,一看就绝非善类,干脆一刀砍了,不必多费口舌!”谭啸没了耐心。这丑汉三更半夜摸上船来,十之【创建和谐家园】不是好人,非奸即盗,直接杀掉最省事。

        汪克凡摇了摇头:“生的丑是因为生活困苦,从小总吃粗粮野菜,才磨出了一副龅牙豁唇,和人品善恶无关。”

        黑鱼突然一翻眼皮,斜斜地看了汪克凡一眼,眼神中却仿佛没有焦点。长年在江水中浸泡的一双眼睛有些变形,白多黑少,血丝充盈,看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众人都是一愣,这汉子还真是丑,两只眼睛还是斜视。

        “还是先关起来比较妥当,这人也许是宋江派来的探子,可能还有同伙。”汪晟考虑得比较周全,部队刚刚出发就有人摸到船上来,不查清楚总是不放心。

        汪克凡点了点头:“三哥说的有道理,先把他关起来吧。”

        命人把黑鱼带下去严加看管,汪晟几个各回船舱休息,汪克凡独自思索了一会儿,出门叫上京良跟着,找到了花晓月。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有京良跟着就方便多了。

        花晓月也一直没睡,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分明在等他来盘问,见到汪克凡后主动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汪将军,这人八成是个独行贼,身上还带着刀子。”花晓月交出了那把短刀,汪克凡点点头,命京良收了起来。

        “花小姐,令弟的身体怎么样了?”

        “多谢将军挂怀,舍弟的身子已经大好,过些日子就能下地。”花小弟在武昌府衙的牢狱中吃的苦头不小,一条腿被生生打断,好在花晓月医术精湛,为他接骨疗伤,这些天又衣不解带的看护,花小弟渐渐恢复了健康。

        “到了崇阳下船后,你们姐弟俩就走吧,以后安生度日,不要再和四合教来往……”

        汪克凡刚刚说到一半,花晓月就惊喜地叫道:“汪将军,你,你真放我们走?”

        作为四合教的教主,花晓月知道自己的赏格不低,如果把她们姐弟交到官府,最少能换回来几百两赏银。但是,汪克凡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大费周章地把她们姐弟藏起来,似乎没有恶意。

        这几天她一直在患得患失,不知道汪克凡到底是敌是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骤然听说要放了自己,有些不敢置信。

        汪克凡却已经起身离去:“花小姐放心,去留但凭自便。”

        花晓月愣了片刻,又慌忙追了出来。

        “汪将军,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饶那个水贼一命?”

        “为什么?”汪克凡突然像钉子一样定住了,转过身冷冷看着花晓月,心中杀机暗动。

        窝藏四合教教主是大罪,一旦败露后患无穷,如果这个水贼是四合教的余孽,或者花晓月和四合教还有什么勾连,这两个人都留不得!

        被他锐利的目光一扫,花晓月的心中狂跳几下,口齿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我不认识这个水贼的。不过他倒有几分善心,以为我是被抢来的,想救我出去……”

        随着花晓月的讲述,汪克凡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问道:“他既然要救你,你怎么不随他走?”

        “随他去哪里?我又不认识他。”花晓月下意识地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再说了,我弟弟还在病中,总不能和他往江里跳。”

        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汪克凡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身去了。

        这丫头不愧是女神棍出身,古灵精怪,一不小心竟然被她蔑视了。

        ……

        逆水行舟,两天后船到崇阳地界,汪克凡命人把黑鱼悄悄放了,又给了他几两银子,一身衣裳。

        仗义每多屠狗辈,这水贼身上颇有几分侠气,饶他一命算了。

      第二十三章 千总一问三不知

        河面上南风阵阵,船帆鼓荡起伏,崇阳县城终于出现在汪克凡的视线中。

        崇阳只是一处小小的县守,城墙并不高大,但在周围的一片原野上仍显得巍峨肃立。只是靠近后就会发现,城墙上有好几处破旧损毁的地方,一群青壮正在搬砖抬石,对破损处进行修补,场面忙碌而紧张,已有几分战争来临前的气氛。

        恭义营突然在码头登陆,虽然打着明军的旗号,还是把城里的人吓了一跳,青壮们转眼间都逃进了城中,急急忙忙关上了城门。

        这个年头兵不如匪,官军比水匪更可怕,难怪城中这个反应。好在恭义营都是本乡本土的本地人,来到城楼下用家乡话交涉一番,又拿出巡抚衙门签发的公文将令,很快解除了误会。

        等了一会,城门再次吱呀呀地打开,县令许秉中带着几名属官亲随,满面笑容迎了出来。

        “贤侄见谅,城中现在草木皆兵,实在是怠慢了将士们……”

        许秉中的神色颇为憔悴,半旧的官服上沾满了泥渍污垢,看样子是刚从工地上过来。水匪占领临湘后他的压力很大,一直在忙着加固崇阳城防,突然听说援兵到了喜出望外,来不及换衣服就赶来迎接。

        来迎接的还有县丞陆传应,中年发福一副和善面容,是崇阳县中的二号人物,恭义营的汪晟、谭啸和周国栋几名哨官也上前见礼,彼此介绍相识,又客套寒暄了一番。

        “汪千总,你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陆传应向汪克凡身后扫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的神情。

        “八百人。”汪克凡答。

        “八百人?好像没那么多呀?”恭义营排成的队伍整齐而紧凑,看上去人数并不多,陆传应和许秉中对视一眼,都有些不以为然。

        “贤侄莫非是先锋,大军还在后面?”许秉中殷殷问道。

        汪克凡却摇摇头:“一共就这八百人,白旺犯境,牛协台留守武昌府……”

        许秉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犹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满腔欢喜变成了失望。开什么玩笑,宋江号称十万人马,却只派八百人来增援,还都是刚刚成军不到一个月的新兵!

        当着恭义营众将的面前不好太过失礼,许秉中强自压住失望之情:“嗯,八百人就不用在城外扎营了,随我入城休息吧。”

        “全凭老师安排。”汪克凡恭敬有加,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

        县城中的战争气氛更加浓厚,街道上不时有手拿刀枪的土兵青壮经过,商铺店面却没有几家开门的,行人百姓个个行色匆匆,背着包裹行李一副逃难的打扮,见到恭义营的队伍后连忙避到街旁,神色间惊疑不定。

        在县城中寻了一座废弃的庙宇扎下军营,汪克凡等几名军将跟着许秉中来到崇阳西门。临湘位于崇阳以西七十公里的长江岸边,宋江如果来进攻的话,崇阳西门首当其冲。

        和码头一侧的东门比起来,西门的修缮进度要快得多,防御体系已经初见雏形。

        城墙城楼都进行了加固,还有一条护城河正在挖掘之中,近千名青壮担土背石,挥汗如雨。在护城河的前后,是一大片露出地面两尺来高的尖头木桩,用以阻拦敌人的攻城器械,城楼下则摞着几条大青石,随时准备把城门堵死。

        到了热火朝天的工地上,许秉中的心情稍微好转,命人叫来县中的孟百户商议军情,大家一起登上城楼,指点周围的地势,查看城防。

        站在城楼上向西看去,远远可见连绵山岭起伏,近处是岩头山,远处是龙窖山,横亘在崇阳和临湘之间。一条大路自山口蜿蜒而出,到了崇阳城下则是平坦的田野,稻田中的秋稻已经收割,地里有厚厚的一层烂泥,不利于大军行走通过。

        城外还有些树林空地,两三个小村庄,此时都是一片烟火升腾。这些树林和村庄离县城太近,既可以用来打造攻城器械,也可以当做掩体营垒,为了防止被水匪攻城时利用,都派土兵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村子里隐隐传来百姓的哭喊,众人全都默默无语,许秉中叹了口气,转过身说道:“汪千总率八百健卒救援崇阳,阖城父老感激不尽。恭义营和卫所兵并肩御敌,都是我崇阳之屏障,生死与共之袍泽。粮草军需上本县必定一视同仁,不会亏欠了恭义营……”

        最初的心理落差过去之后,许秉中还是把希望寄托在汪克凡的身上。

        这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崇阳县中只有百十名卫所兵和乡勇,刚刚又招募了近千名青壮,但这千把人都疏于操练,连武器也没有凑齐,比起装备齐整的恭义营差得太多。

        汪克凡和汪晟等人一起施礼称谢,许秉中又接着说道:“宋【创建和谐家园】寇随时可能进犯崇阳,大家在这里参详一下,若贼人来了该如何抵御。”

        那县中的百户名叫孟宝,是个大嗓门的急脾气,抢着说道:“宋江终归是水寇,陆战攻城未必在行,我们只要依托城池坚守,哪怕来上一万人也不怕!”

        这个主意还是老调重弹,许秉中只点了点头,又转向汪克凡问道:“孟百户的破敌之策如何?”

        “学生以为孟百户说的很对。”

        这很像是一句不负责任的客气话,偏偏汪克凡的表情非常郑重,许秉中皱了皱眉头,只好换个角度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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