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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人物语》-第1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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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我肯定会问的,我知道你们俩之间有攻守同盟,你只要告诉我你可以说的部分。”范唯唯略一迟疑,犹豫之后又坚定地问道——没有王仲明和那个女孩子认识的直接证据,很难说王仲明会不会继续蒙骗自己,但自己有李亮和那个女孩子合影的照片,铁证如山,李亮休想能蒙混过关,所以,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她一定要在李亮身上实现突破。

        “呃……这个……”李亮还在拖延,他想找个机会先给王仲明打个电话,两个人先通通气,说与不说,让王仲明自己决定,省得自己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白白落埋怨。

        女人天生的直觉,见李亮眼珠乱转,范唯唯就知道对方还存在侥幸心理,自己如果不能将对方的心理防线击溃,就很难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几张照片,是我在朝阳医院的荣誉室里发现的,当时医院的韩院长也在旁边,本来我是打算向他询问的,但恰巧有个急症病人,急需韩院长去做手术,所以才没来得急问。不过我想,他是朝阳医院的院长,对于陈列在医院荣誉室里的事物一定清楚,就算不是所有的照片,事迹都清楚,也肯定有专门负责管理荣誉室的人,只要找到那个人,这个女孩子的情况我一样也会知道,你就算不肯说实话,也无非是时间晚一两天而已。我不知道王老师为什么不愿意把他的过去告诉我,或许那是一段他不愿意去回忆的过去,所以我才会先来问你,如果那些事情真是王老师不能去碰的伤口,我也可以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范唯唯是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发起一连串的攻击。

        听完范唯唯的劝告,李亮的脑筋也转了起来,仔细一想,范唯唯说的的确也很有道理,对方既然能够在朝阳医院发现纪嫣然的照片,那么顺藤摸瓜查清纪嫣然的情况便不是难事儿,终究能够被陈列在荣誉室中的必定是医院的先进人物和先进事务,朝阳医院肯定有非常详细的资料记录,而这些资料记录医院方面绝对不会保密,范唯唯去问,就一定可以问到,只是那样一来,知道的人岂不是更多,更不符合王仲明的意愿?但反过来说,范唯唯那么关心王仲明,如果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肯定会考虑到王仲明的心情和想法,而不会轻易去捅那层窗户纸。

        “呵,好吧,算我怕了你了。”李亮苦笑一声,投降了。

      第371章 往事回首

        真不容易……

        见李亮不再拖延抵抗,范唯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对于从魏院长那里能够问出什么她并没有信心,因为魏院长可能知道那个女孩儿的情况,却未必也知道其与王仲明的关系,而那,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李亮既然已经决定把事情讲出,他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喝了一口茶水,润了一润嗓子,他开始了讲述。

        “……她叫纪嫣然,是朝阳医院的护士,如你所见,她和棋胜楼金钰莹金老师的容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简直象从一个模子里扣出来似的,不过,她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十年前,我还在朝阳医院工作,纪嫣然则从护校毕业。被分配在我负责的科室工作。那时的她很年轻,不过才二十出头,性格活泼,爱说爱笑,自她来了以后,整个科室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很喜欢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追求她的小伙子足够一个加强班,每天都有人守在门口要跟她交朋友,结果无一例外,都被碰了个软钉子,而被碰了软钉子的那些人中不乏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年轻医生。有些人不甘心,想走上层路线,由于是在我负责的科室工作,许多人就找到我,想通过我的关系跟小纪认识,不瞒你说,那段时间,无论抽的烟,喝的酒,我没有花过一分钱,全是那些想要巴结我的年轻小伙子们孝敬的。”说到这里,李亮脸上露出回味的笑容,显然,那段时间的记忆非常美好。

        ……果然是一位非常聪明,漂亮,人见人爱的姑娘,怪不得王老师会对她念念不忙,一直记在心里……

        听着李亮的讲述,范唯唯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似是疼,似是酸,五味杂陈。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得了人家的好处,总得给人家办事儿才行,所以仗着自己年长几岁而且还是她的上司,便做起了月下老人,替她牵起了红线……”李亮又停了下来,脸上又现出了苦笑。

        “怎么?是碰钉子了吗?”范唯唯接声问道。

        “是啊。”长叹一声,李亮苦笑答道。“虽然没有那些人那么惨,但也被小姑娘耍的够呛,呵,也亏得我是她的上级,多多少少给我留了一点儿面子,不然的话,呵呵,那乐子可就大了。有了四五次碰壁的经验,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家小姑娘是真的不愿意跟医院的那些小伙子们交朋友,问她什么原因,她只说自己年纪还小,想好好工作,不想急着交朋友,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一个借口,无非是没有碰到对眼的人罢了,但她话说的很坚决,所以我也就不再白费功夫了……”

        “……第二年春天,北京市医疗系统举办春季运动会,我是十几年的老棋迷,自然是报名参加了,没想到小纪居然也参加了,我以为她一个小姑娘不愿意去报名那些跑跑跳跳的体力运动,觉得下棋比较轻松才去凑热闹,所以也没当成一回事儿……”

        “……可是谁也想不到,她不仅报名参加比赛,而且报的还是男子组的比赛,比赛那天,发现她居然是呆在男子比赛的赛场里,我还以为是她搞错了地方,一个劲儿地指点她该往哪里去,直到她把运动员证拿出来给我看,我这才大吃一惊,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比赛开始,我碰到一个实力很强的家伙,棋至中盘,杀得是难解难分,正头疼时,忽然有人把一瓶冰镇可乐递给我,我回头一看,是小纪,笑嘻嘻的样子,显得非常的开心,却原来是已经赢了对手……”

        “……我还以为她是新人手壮,运气比较好,碰到一个比她还菜的菜鸟,又或者她的对手以为她是一个小姑娘,轻敌大意,小河沟里翻了船,谁知道比赛继续下去后全不是那回事儿,小姑娘连战连捷,一路连胜居然拿了冠军,让大堆大老爷们全都傻了眼……”

        “……比赛过后,参赛人员开庆功会,在会上我问她是跟谁学的棋,棋怎么下的这么好?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精神有点儿亢奋,这一次她没有耍滑头,而是说了实话,告诉我她的男朋友是职业棋手,她的棋就是跟她男朋友学的……”

        “……小纪有男朋友并不奇怪,但她的男朋友是职业棋手却让我大感兴奋,我说过,我是一个铁杆棋迷,那段时间正是最着迷的时候,听说小纪的男朋友是职业棋手,当时就想见个面认识认识。小纪却说她的男朋友比赛很忙,就连她想见一面都不容易,我以为她是借故推托,不想让她的男朋友见我,为此还很有一阵不高兴……”

        “……也许是觉察出我的不满,那次比赛过后的两三个星期,有一天值完班,我换好便服刚要回家,小纪忽然跑来,告诉我她男朋友等会儿要来看她,如果想认识的话,今天是个机会……”

        “……我听了当然高兴,马上就应了下来,也不急着回家了,就在医院等着她下班。又过了一个小时,小纪下班了,我们两个便一起离开医院,到了离医院不远的一家餐厅,小纪的男朋友早就先订了个单间,我们到时,他正在里边拿着一本杂志在便携式磁性围棋盘上摆棋,听到有人进来,这才抬起头来,这一见面,顿时是吓了我一大跳——你知道是谁吗?”李亮忽然停了下来,向范唯唯问道。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难道还用猜吗?范唯唯心里想到——纪嫣然棋下的那么好,居然是北京医疗系统男子组冠军的水平,除了王仲明那种人,谁又教得出这样的徒弟?……话说回来,自己也是王仲明的学生,为什么自己的棋下得那么差劲?是王仲明没有象对待纪嫣然那样用心?还是自己没有纪嫣然聪明?

        “王仲明,对不对?”范唯唯心里酸溜溜的,脸上却还是强做笑容问道。

        “呵呵,唯唯小姐真是聪明绝顶,一猜就猜到了。不过呢,当时他并不叫王仲明,而是另外一个名字,你知道吗?”李亮是整容专家,对于人的面部表情也是有专门研究,怎么会看不出范唯唯的笑容是挤出来的?当下笑笑,继续问道。

        “王鹏飞?……”范唯唯以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轻声答道——已经说了,纪嫣然的男朋友是职业棋手,而王仲明又是纪嫣然的男朋友,那么坝上草原情人谷中那棵树的树干上所刻的“鹏飞,嫣然,携手一生,此情不渝”也就对上了号了。

        “什么?!你说什么?”这一次李亮是真的吓了一大跳!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自己还跟王仲明保个什么密呀?!

        “王鹏飞,哼,你们俩,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一次,范唯唯的声音大了许多,脸上带出愤愤的神情,显然是对两个人一直瞒着她的行为非常不满。

        “呃……呵呵,原来你都知道了……”李亮尴尬无比,心中不由得暗自埋怨王仲明——自己和范唯唯没有见过几次面,她能知道这些,肯定是王仲明自己不小心漏的馅儿,叮嘱了半天别人,结果却是自己泄的密,却害得别人被埋怨,这算怎么回个事儿呢!

        “哼,别打岔,接着说。”范唯唯哼了一声,撇了撇嘴,用表情告诉对方——说实话,别想蒙我,不然有你好瞧的!

        连王仲明就是王鹏飞的事都知道了,自己再瞒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吧?……李亮安慰着自己,说实话,一个秘密埋在心里七八年,他又何尝不觉得沉重呢?人就是这样,越不让说的事越想说,越不让做的事越想做,就象现在很多公知都喜欢喊着叫着的民主,自由,还有其他种种高尚,光明的字眼儿,真等得到了民主,自由,说不定反到会怀念起独裁,专制之类的东西呢。总之,被范唯唯发现了秘密,他反而有了一种被解放了的感觉,至少自己以后不用再为了保守这样的秘密而费神了——头疼的事儿,两个人背总北一个人背会轻松一些。

        “……认出是王鹏飞,我当时是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小纪没有骗我——王鹏飞那时可是公认的世界第一高手,无可争议的世界围棋第一人,每年多则三个,少则一个世界冠军入账,国内比赛更是把名人,天元,棋王等重大比赛的桂冠握在手中,连霸三年四年跟玩儿似的,通常一流棋手一年能下六十几盘棋,强一流棋手可以达到七八十盘,而王鹏飞每年的正式比赛对局常常能达到一百盘以上,平均每三天就要有一场比赛,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再正常不过了……”

        “……那个时候的王鹏飞比现在可青涩多了,不爱说话,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哪儿象现在,动不动就装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唬人,可能是没想到小纪会带着个陌生人来,除了刚见面时打了个招呼,再往后,不问到他头上就一句话不吭,用东北那边的老话讲,就是‘三句话打不出一个响屁来’,如果不是我这个棋迷经常从《围棋天地》里看到他的照片,打死也不会相信那么蔫的人居然是称霸世界棋坛的天下第一高手……”回忆到这里,李亮笑了起来,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低着头,总是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真的吗?他那时候真的那么老实吗?”范唯唯惊讶问道——以棋为职业的人性格内向,不好言语的人居多,她做了几期的《棋道纵横》对此深有了解,因为采访那些年轻棋手时比采访演艺圈子里的那些人困难的多,演艺圈子里的那些人,不管本来的性格怎样,做访谈节目时都会当做表演来对待,一个赛着一个的表现自己,有一说十,有十敢说到一百,话多的,有时候连主持人都没插嘴的机会,而棋手,真的是问一句答一句,更有甚至,主持人这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自我感觉极好,结果那边干巴巴的几个字,“我会努力的”,就算做了回答,那种时候,真能让她有种抓狂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和王仲明认识以来,感觉对方虽不是那种话多的人,但真要讲起歪理来,却也是头头是道,连自己都应付不了,谁能想到以前却是个没嘴葫芦式的人物……是年纪大了,阅历丰富,懂得了人情世故?还是与自己有缘?

        “呵,当然是真的,你是没见过他那时的样子……不过呢,这也是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我吹牛,我这个人呀,最大的本事就是见面熟,再怎么不爱说话的人,我也能跟他聊的热火朝天,更何况当时旁边还有小纪在呢,我们聊天聊地,聊下棋聊比赛,聊着聊着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而一旦熟络以后,王鹏飞的话也就多起来了,话匣子打开后,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内秀的人,不光是棋下的好,文学修养也相当不错,咬文嚼字起来,能把人侃得找不着北,当时我就怀疑,以小纪那么聪明活泼的性格,怎么会找上一位职业棋手做朋友呢?估计就是被他用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给忽悠晕了的。”李亮笑道。

        “他们俩的关系很好吗?”提出这个问题时,范唯唯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又低了下去,这是她非常关心的问题,虽然答案其实她早就知道。

        “呃……很好。”迟疑了一下儿,李亮还是答道,虽然没有说明,但他感觉得到王仲明和范唯唯之间的微妙关系,否则的话,他又何必去回答范唯唯提出的问题呢?他知道,这样的回答会让范唯唯感到心痛,但事实就是那样,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被改变的。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是青梅竹马吗?”范唯唯幽幽问道,她又何尝不知道类似这样的问题问的越多,自己心里就会越感到难受,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就象扑火的飞蛾,哪怕下一刻会灰飞烟灭,也一样要触到那光亮的一刹。

        “这个我还真有问过。小纪讲,两个人虽然算不上是青梅竹马,但认识的时间也很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刚上初中的学生,她的妈妈是一位医生,就是你拍的那些照片中两个人合影中的那位,因为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所以每天放学后,她不是回家,而是先到她妈工作的医院写作业,等到她妈妈下班后再一起回家。那天也巧,王鹏飞因为得了重感冒住院,恰好就是在同一家医院,感觉身体稍好后就到外边散步,刚巧小纪在医院的晒台上写完作业正在摆棋做死活题,被躺了一天没有摸到棋子而浑身不自在的王鹏飞撞见,手心发痒的王鹏飞见小纪解不开那道题便支了一招帮她解开,但小纪那时并不知道他是谁,以为他是在故意捣乱,很不服气地要和他下棋,想教训教训他,结果可想而知,小纪被王鹏飞杀得溃不成军,一盘棋下来,被吃掉的子比活着的子还多,委屈得小姑娘连金豆都掉了下来。”李亮笑道。

        “啊!他怎么那么过份呀!”听说纪嫣然和王鹏飞第一次见面时便被杀得惨败,再想起自己和王仲明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如此的情景,范唯唯气愤地叫道——难道过了那么多年,这个人还是没有一点儿长进吗?

        “呵,是有些过份,不过想想,那时他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哪儿知道什么怜香惜玉的事情?不过凡事有弊必有利,有利也必有弊,虽然那一次把小姑娘给惹哭了,但也让小纪把这个欺负她的人记住了。后来有一次比赛是在小纪所在的学校进行,小纪是那所学校围棋兴趣小组的主要干部之一,于是两个人就第二次见面了,那时两个人年纪都大了不少,对感情方面的事儿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所以自那以后,两个人便好了起来,每逢比赛间隙或是放假时候,两个人都会见缝插针地谈情说爱,卿卿我我,到被我发现时,已经有快十年了。”李亮答道。

        “十年……这么久……”听完李亮的回答,范唯唯喃喃说道,怪不得王仲明难以忘记那段感情呢,十年,人的一生当中能有几个十年!十二岁就已经认识,这和青梅竹马有多大的区别呢?

        “是呀,十年,真的很久了。想我和我的老婆,从认识到结婚,总共也没用三个月,他们两个拍拖了十年,感情居然还能那么好,在现在这个社会,真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我本以为,以他们俩的感情,可以过不了两三年就能吃上他俩的喜糖,谁想苍天无眼,造化弄人呀!”李亮一声长叹,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出什么事了?……范唯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372章 取代?

        “他们俩怎么了?是分手了吗?”范唯唯说不出是希望还是担心地问道,虽然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放在桌上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纤纤玉手早已暴露了她心中的紧张。

        李亮望了对面的年轻女孩儿一眼,心情也是异常的沉重,他知道自己将要讲述的是怎样一个凄苦的故事,如果不是必须,他绝不会愿意去主动回忆。

        “……那一年,新疆地区突发疫病,许多人无缘无故的突发高烧,呕吐,昏迷,连续五六日高烧不退,一些体质较弱的老人和孩子更因此而死去。卫生部对此非常重视,马上由北京各大医院抽调优秀医务人员组成联合医疗队赶往新疆进行救治,我小纪,还有她的妈妈都是第一批联合医疗队的成员,那张合影就是出发前在首都机场拍下的……”

        “……由于任务非常紧急,所有人都是在接到任务的下午便出发飞往银川,许多人离开时连家里人都没来得及见面道别,事有凑巧,王鹏飞那天恰好在日本东京参加比赛——那个时候,无线通讯技术还没有现在这样先进,拨打国际电话非常麻烦,而且怕王鹏飞因为担心自己而影响比赛,所以小纪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仲明,便跟随队伍赶往银川……”

        “……到了银川之后,我们马上便投入了工作,疫病的情况很严重,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病患被送到临时医疗中心,每个人都是忙得不分白天黑夜,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经过近一个月的忙碌,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但就在大功告成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那天,医疗中心突然接到一个求救电话,一个山区很小的自然村里有一位急症病人,因为交通情况非常差,病人的身体又非常虚弱,经不起长途颠簸,无法送来医疗中心救治,所以希望医疗中心能够派人到村里抢救……”

        “……接到求救电话后,医疗中心马上组织人员进山,小纪还有她的妈妈主动请战,经领导同意后,便带着医疗器具乘坐一辆吉普车出发了,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讲到这里,李亮半晌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但提及此事,他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波动。

        ……莫非……看着李亮的神情,听着对方的话语,虽然还没有把事情完全讲出,范唯唯也猜到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往下沉,鼻根发酸,眼睛也变得潮湿起来。

        沉默半晌,李亮总算从悲痛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仰起头来,将噙在眼角的泪花轻轻抹掉,他继续讲了下去。

        “……救治进行了很顺利,病人脱离危险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担心其他病人,小纪母女两个决定马上返回医疗中心,谁知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山体出现塌方,吉普车被泥石流完全埋没,等到救援人员赶至,将车从泥土中挖出来时,车上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唉,生命,有时就是这样的脆弱,中午还在一起吃饭聊天,到了晚上,却已经是阴阳两隔了……”李亮又是一声长叹,无恨的伤感涌上心头。

        ……不在了?纪嫣然不在了?!

        范唯唯扭过头去,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她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平日里看日韩苦情戏都能哭的稀里哗啦,更何况是发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的实事。

        “……王鹏飞知道这件事时已在一个星期以后,得到消息后,他大病了一场,足足一个多月足不出户,饭不吃,水不喝,精神颓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天他找到我时,我差点儿都没认来,完全没有二十几岁年轻人的半点儿神采……唉,越是轻易不动感情的人,对感情的坚守也就越执着,也不知对他来说,这是好还是坏,若非没有那样的执着,他大概也无法在棋艺上达到那样的成就,可也正因为那样的执着,一旦受到伤害就很难恢复……”李亮接着说了下去。

        一旦受到伤害就很难恢复?……爱人的心,是玻璃做的,即已破碎了,就难以再愈合,就象那断弦的吉它,再也弹不出,那原来的音色……

        范唯唯的心情更加的低落,一方面是在为纪嫣然花样年华便早早失去而难过,另一方面也是在为王仲明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而感动,但在这之外,还有一点点的担扰,记得自己的那位爱情导师曾经和自己说过,“永远不要和逝去的人争,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赢”。原先以为纪嫣然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和王仲明分手的前女友,所以她很有信心,以她的聪明和美貌,一定能赢得这场情感战场上的胜利,但面对的却是一位逝者,她的信心动摇了——逝者留给生者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那些,即使是那些负面的缺点弱点,也会变成美好的回忆……

        “……对于纪嫣然的逝去,王鹏飞非常的自责,他很后悔,在以前的日子里只顾着比赛训练,忙着去和那些高手争强斗胜,却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女友,让她象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开开心心,享受恋爱的甜蜜,自己赢了那么多的冠军又有什么意义……对于纪嫣然的逝去,王鹏飞非常自责,他很后悔,在以前的日子里只顾着比赛训练,忙着去和那些高手争强斗胜,却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女友,让她象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开开心心,享受恋爱的甜蜜,自己赢了再多的冠军又有什么用?”

        “赢得了世界,失去了你又如何?”,范唯唯记得这好象是哪部电影中的台词,当时看的时候感动得一塌糊涂,常常会想,如果能经历这么一次感天动地的爱情,哪怕之后就是马上死去,自己也会含笑九泉,再无遗憾了。

        “……失去了爱侣,鹏飞心灰意冷,根本无心去管什么比赛下棋,如果是普通的职业棋手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也没有多少比赛,就算有也多是无关紧要的比赛,不去参加,受到损失的也是棋手自己,但王鹏飞不同,他是当时的世界最强者,单国内头衔有五个之多,另外他还是去年两项世界冠军的拥有者,今年的两项世界大赛有他的专有参赛名额,同时,身为当时的棋坛霸主,比赛中有没有他出场是比赛份量的一种标志,没有第一高手参与而产生的世界冠军,得到了也会被认为名实难符。所以病情刚好,棋院方面便急着催他赶快恢复比赛,一拨接着一拨,一个接着一个,天天如此,跟走马灯一样。棋院领导们的心急是可以理解的,终究王鹏飞一天不去参加比赛,象名人战,天元战,棋王战那类番棋决赛的头衔战便难以按期举行,而世界大赛冠亚军所留下来的下届参赛名额是棋手本人所独有,不可以转赠他人,棋手本人若是因故不能参加,这个名额便要被大赛组委会收回,经协商后重新分配,那时候这个名额就未必落在中国棋手身上,故此他们急着让王鹏飞尽快重返赛场的心情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好的愿意并不等于就会有好的结果,他们只想到维护棋院的利益,却没有认真考虑到王鹏飞之所以不愿参加比赛的原因,因为小纪意外离去而对比赛产生厌倦情绪的他哪里会听得进去,棋院领导通过各种关系发动的劝说攻势只会使他更加厌倦……”

        “……不得不说,王鹏飞性格中有那种极端的成分,这种走极端的性格在许多优秀的人身上都能见到,但王鹏飞尤其强烈。被棋院领导们逼得急了,反倒有了一走了之的想法,不过他也知道,棋院肯定不会放他离开,知道他离开后一定会通过各种渠道和方法去找他,所以才找到我,希望我给他做整容手术,来个改头换面,真真正正地离开棋界,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啊……你真的就这样给他做手术了?”范唯唯惊讶叫道——很明显,王仲明的请求得到了支持,不然的话,现在的模样就没办法解释了,不过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就答应为王仲明整容,总让人觉得有些牵强。

        “呵……”李亮的笑容有点尴尬,“我当然不想做这个手术,但鹏飞的态度很坚决,而且,他还提出了一个条件,而那个条件对我来说几乎是无法拒绝。”

        “什么条件?”范唯唯好奇问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俗人”李亮答道,“在很多人眼中,医生是非常不错的一种工作,其实那只是一种误解,就象小说《围城》里讲的那样,外边的人想进来,里边的人想出去,都以为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等到真的交换过来才知道谁的日子都不容易——相比于收入,在朝阳医院的工作可说是非常辛苦,而且那时我儿子已经六岁,马上就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呵,你这样的大明星光是出场费动不动就能达到六位数,是不会有这种难处的。”李亮惨然一笑,有没有钱,那是相对而言的,医生的收入在许多人眼里是非常的羡慕,但那并不等于说被羡慕的人自己就真的会感到满足。

        “……胡说什么!讲正事儿!”范唯唯的脸微微一红,她还没有结婚,哪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关心小孩子上学的问题?

        “呵……总之,那个时候我很想多赚些钱,但朝阳医院是正规医院,工资虽然不低,但要说赚钱,除了收红包,干私活外也没别的办法,不过那样的行为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情,被发现之后,不仅名声全毁,还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这辈子在医院里都抬不起头,故此越是职位高的医生反而越不敢干这种事儿,得不偿失呀……我最希望的就是能自己开一家私人医院,独立营业,靠自己的技术创业赚钱。问题是,开医院不是光有技术就行,先期的资金投入不是一个小数,我那时只是一个主任医师,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呢?所以那段时间我常和周围人的发牢骚,抱怨钱赚的少,抱怨自己不认识富翁大款,没有人肯在自己身上投资。”李亮继续说道。

        “……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被鹏飞知道了,想来应该是小纪透的口风吧,见我不愿意帮他的忙,于是跟我说,如果我可以帮他做这个手术,他投资给我,让我可以开办自己的私人医院。这个条件让我没办法不心动,因为要靠我自己的工资筹够资金,再有个十年八年也未必凑的齐,所以,如你所见,现在这家医院,其实有一半是他的。”

        这个情况让范唯唯目瞪口呆——一个拥有如此规模医院一半产业的家伙怎么着也算是个小财主,居然肯委身于棋胜楼中,做个每个月只领两三千块工资的普通讲师,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若非是金钰莹的相貌几乎与纪嫣然完全一样,王仲明会否留在北京都得画个问号吧?

        “……在我同意给他做手术后,他暂时答应了棋院领导的要求,参加一些比赛,在所有人以为他已经从悲痛中恢复过来时,他却偷偷做好了准备工作,把名字改了,把房子卖了,然后在某一天,通过快递给棋院领导留下一封信,随后便化名住进一家和我私交很好的一个朋友所开的医院,在那里,我为他完成了整容手术,两个月后,身体康复的他便离开了北京,开始了漂泊的流浪生涯,直到去年年底,才重新回到北京。再往后的事儿,你差不多都知道了。”终于,李亮把整个故事讲完了。

        “他出走以后,棋院的人没有找他吗?”听完李亮的讲述,范唯唯觉得自己的心情沉甸甸的。

        “当然找了,怎么可能没有。问题是哪儿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找呢。想报警让警察去找吧,留下的那封信中写的很清楚,他不是走失,而是自己要去流浪,按规定,不属于走失人口,警方不给立案,再加上做过整容手术后,他的相貌变化很大,变化到什么程度,你即然已经猜到他的原来身份,想必和他原先的照片进行过对比,也就用不着我再说了。”李亮答道。

        是呀,不是李亮自夸,身为国内整形技术方面的第一流专家,他的确有这个底气,事实上,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其人的底细,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想到王仲明和王鹏飞是同一个人吧?

        “……我明白了,怪不得王老师不愿意参加正式围棋比赛,而且还总说不想让自己活的太忙,活得太累……”范唯唯喃喃道。

        “是呀。唉,不知道这算是历经苦痛后的大彻大悟,还是看破红尘后的心灰意冷,总之,他是真的不愿意再过回原先的那种生活。原先的他,围棋便是他的一切,等到小纪离去后,他才知道在他的生命中,除了围棋之外还有其他,只是当他明白这些时,为时已经太晚,覆水难收,逝去的再也无法挽回。”李亮一声叹息。

        “你是他的好朋友,为什么不想办法帮他走出来呢?”范唯唯抬头望着李亮——虽然很能理解因失去爱人而产生的那种悲痛,虽然很因为这种悲痛而感动,但她也知道,让这么一位曾经的世界棋坛霸主就这样沉沦下去,甘于平庸,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应该的事。

        “如果能劝动,我能不劝吗?问题是我说的那些话对他来说已经是老生常谈,完全不起作用了。呵,说实话,我倒觉得,要说谁能真的帮到他,你比我的作用要大的多。”李亮笑笑答道。

        “我?……”范唯唯闻言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所在。

        “俗话说的好,‘心病还需心药医’,王仲明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是因为纪嫣然的意外去世,感情上受到了沉重打击,而他又是一个重情重意的人,总希望活在过去,不愿意再面对新的感情。所以,如果想让他真的振作起来,最关键的是要让他找到一个新的感情寄托,呵,这不是我能办到的,而你,我相信一定可以做到的。”李亮笑道。

        新的感情寄托?……

        听完李亮的回答,范唯唯的脸不由自主的又红了起来,对方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让自己替代纪嫣然,成为王仲明的感情寄托。

        问题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第373章 懂事儿

        曹英回到陶然居,刚刚来到办公室的门前,便看到曹雄狠狠的把手拍在桌上,“他妈的,不是玩意儿的东西。”

        “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曹英问道,同时走进屋内。

        “红筏小字,还不是那个家伙!”曹雄恨恨叫道。

        “红筏小字?你输给他了?”曹英闻言问道——自知道王仲明九成以上就是那个红筏小字,而王仲明又有战胜吴灿宇和谭浩强的实绩,所以弟弟搞不过人家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输?谁输他了!”曹雄哼道,他曾经输给过红筏小字,但那是他扮地雷在13K里找乐子时的事儿,布局时闭着眼睛乱下,所以棋虽然输了,可他是一点儿也不服气,后来知道王仲明就是红筏小字,而且还赢过吴灿宇和谭浩强,心里也承认对方的实力很强,但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并不认为自己就不如对方,吴灿宇和谭浩强输给王仲明,并不等于自己也会输给王仲明,棋手棋风相克的事儿在棋界并不罕见,比如六超时代,武宫正树对曹熏铉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但对上赵治勋就胜少负多,而赵治勋碰上曹熏铉的成绩又是惨不忍睹,以实力而言,这三位棋手属于同一级别,就算稍有强弱,最多也不过五点一比四点九那样的程度,微弱到几乎分不出来,而三人之间的胜负关系却是如此奇妙,除了棋风相克以外,恐怕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吧?当然,要说他有绝对的信心能赢王仲明,那也是在睁眼说瞎话,真要是那样,那天在中国棋院,他也就不至于撺掇谭浩强,自己直接赤膊上阵不就完了?说到底,想赢怕输是他这种性强的人的共同心理,既想出名露脸,又怕输棋丢人,不要看在别人面前总是装出一付谁都不服,谁都不怕的样子,但在没有办握的时候,其实比谁都谨慎。故此,曹雄所打的算盘是先在网上和“红筏小字”认认真真的下一盘,实际感受一下儿对方的真正实力,如果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强,又或者自己的棋风能够克制,那么在现实中就想办法找机会跟王仲明在棋盘上斗一斗,但如果真的不是人家的对手,也就只好把争胜之心压一压,以后再另做打算了。

        所以,自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在网上的时间比以前多了许多,可不知是人品不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么多天下来,却没有碰到和红筏小字同时在线的时候,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便忙不迭的马上发出对局申请,而对方也接受了,正想挽开袖子大干一场,却不料刚刚下了二十几步,对方就说声抱歉便下线离开,如此情况还不把曹雄气得七窍生烟,静下心来再看刚刚下的那些招法,虽然中规中矩,大多属于无可厚非的官招正法,但这种背棋谱的招法就算业余二三段的业余棋手也都走得出来,哪里象是那个才气纵横,棋风诡异多变的王仲明的出手,所以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断定今天碰到的是个西贝货——守株待兔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却是个假货,假货倒也罢了,下到一半人还跑了,不要说曹雄这样的性格,就算是普通的正常人,心情也不可能好得起来,于是发过站内短信,对对方讨要个说法,没想到说法没有讨来,却被对方连挖苦带损的被嘲弄了一顿,然后又下线跑了,让他有气无处可撒,只有气得摔烟拍桌子。

        听完曹雄的讲述,曹英无奈地摇头笑笑,对这个弟弟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这种事儿也值得生气吗?“红筏小字”是几个人共用的帐号,这一点两个人早已清楚,既然知道即使在网上碰到“红筏小字”也未必就是本尊,谁知道是哪个阿猫阿狗的家伙,你这个气生的岂不是很不值得?

        “好啦,别生气了,你这里拍桌子拍的再响人家也听不见,但桌子不疼,你的手也不疼吗?”曹英笑着劝道。

        把手抬起看了看,手掌的边缘果然有此发红,揉着隐隐发疼的手掌,曹雄悻悻的坐回椅子,“会开的怎么样了?事情定下来了吗?”他问道。

        曹英没有马上回答,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办公桌的另一边也坐了下来,“还算比较顺利吧,要说定下来……大概还得再有两三轮会谈吧。”

        “还要两三轮?……那什么时候比赛才能开始呢?”曹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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