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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淞生便是喜欢这种享受的人,所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注重养生的他就算是冬天吃完晚饭后也要到楼下小区转上两圈,到了夏天,更是不逛到天色全黑便不会回去。
住了几十年,小区里很多老头儿都是熟人,遛腿时一起遛腿,闲扯时一起闲扯,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用网络上常见的那句话来说,就是“吃着茶叶蛋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都知道自己聊的都是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但聊起时却是比什么都热闹。
“看今天的新闻联播没有?阿富汗的【创建和谐家园】,十五个人突袭美国军营,炸了六架飞机,干掉两个美国大兵,真够牛的。”
“牛什么牛,十五个人不全都交待了?这哪儿是突袭,根本就是【创建和谐家园】嘛。要是我,行动前怎么着也得安排好撤退的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痛快是痛快了,人都拼光了,以后怎么再打呀?”
“切,你说的倒轻松,还安排好退路,你也不想想,美国人什么装备,【创建和谐家园】什么装备?被发现了就肯定跑不了,要不是敢豁出去拼命,那还反什么抗,直接投降好了。”
……
今天的话题是中东战事,说起打仗,这些老头儿一个比一个能侃,虽然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当过兵,打过仗,唯一摸过枪的机会可能就是年轻时军训打靶时那三五分钟。
陈淞生也是这些老头儿中的一个,论口才,论思辩,他都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一个人舌战群叟,大有当年诸葛亮江东论战的架式,摇头晃脑,手中折扇轻摇,自是乐在其中。
“呵,老陈,好悠闲呀。”
正聊的起劲儿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叫自己,陈淞生回头看去,刀条脸,灰白的头发,眉宇间一个深深的“川”字,不是黄德志还能是谁?
“悠闲什么,闲扯罢了。呵,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这么闲在,不会是专门儿来看我的吧?”陈淞生笑着问道——黄德志现在虽然是中国棋院的院长,但当年他还在棋院工作时,两个人却是级别相当的中层干部,论年纪他更是长了几岁,所以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不错,更何况此时并非工作时间,工作场所,自然没那么多客气了。
“呵,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回家路过小区外边的时候看见你在这儿呆着,就想和你聊会儿。”黄德志笑道。
“好呀,走,上家去。”知道黄德志来找自己肯定不会是扯闲篇那么简单,这里不是谈正经事儿的地方,陈淞生站起说道。
“呵,别去家里了,省得嫂子麻烦,找个地方坐坐,很久没有和你喝一杯了。”黄德志说道——陈淞生家里有个“小喇叭”,自己和陈淞生谈的事情搞不好第二天就能传播开去,虽说要谈的问题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机密大事儿,不过在没有做出最后决定前,还是保密为好。
“你请客呀,呵,那当然没问题了。几位,先走了,明儿见。”虽然吃过晚饭,不过喝两杯酒,吃几口凉菜的地方还是有的,陈淞生和聊天儿的老几位打过招呼,便带着黄德志向小区外走去。
小区外门口不远便是商业街,天黑的晚,饭店酒馆的营业时间也晚,更有在店门口搭起凉棚,撑起遮阳伞的大排档,清烟飘飘,空气中满是烤羊肉串的诱人香气。
人们贪凉,都喜欢在外边的大排档上喝啤酒,吃烤串,聊闲天儿,热热闹闹的有气氛,反到是屋里没有多少客人,显得非常清静。两个人选了一家进去,点了些老醋花生,蘸酱萝卜,凉拌土豆丝,夫妻肺片之类的小菜,又要了五十六度牛栏山小二,通算下来四十几块,经济实惠,好吃不贵,一边喝一边聊,的确是再适合不过了。
“来,先上一口。”给两个人的酒杯都满上,黄德志举杯说道。
嗞喽一口,杯中的酒下去了近三分之一,高度数的白酒【创建和谐家园】着喉管,一道火线似的感觉从喉头一路冲向胸腹,感觉就一个字,“爽”。
吧嗒,夹了块肺片放进嘴里咀嚼着,“要说好吃,还是这玩意儿好吃,比大酒店里几百几千的什么名菜大餐强多了。”黄德志赞道。
“呵,什么话,那是你大餐吃太多了,不信让你天天吃这玩意儿,不出一个星期,看你改不改主意。”拿起根切成块的萝卜蘸了蘸小碟里的甜面酱咬了一口,陈淞生笑着说道。
“错,最饱家常饭,最暖家常衣,家常的东西虽然普通,不过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就象这碟老醋花生,大饭店里的菜单上肯定找不到,可说起下酒菜来,有哪个比它更好?”夹了粒花生米在手中晃了晃,黄德志反驳道,当然,最后那粒作为证物的花生米也进到他的口中。
“呵,你这话倒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想不想听?”陈淞生笑道。
“说呀。”黄德志催道。
“呵,两个要饭的乞丐,一天运气不错,要到了一份带肉的剩饭,吃饱了以后躺在墙根晒太阳,乞丐甲叹道,‘要是天天都有鸡腿饭就好了,给个皇帝都不换’,乞丐乙笑了,‘傻子,皇帝会稀罕你的破鸡腿饭吗?人家每天吃的都是牛肉大饼,馋不死你!’,哈哈。”陈淞生笑道。
“呃……这有什么好笑的?”黄德志侧着头想了想,搞不明白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
“呵,要饭的乞丐觉得最好吃的就是牛肉大饼,就以为皇帝吃的就是牛肉大饼,你喜欢吃老醋花生,就觉得大饭店里的大餐也比不上老醋花生,你呀,就是郭德纲相声里说的那位,手里拿块粑粑,给块金子都不肯换的人。”陈淞生笑着解说道。
“呃……呵呵,有点儿意思,你别说,还真挺形象的。”愣了一愣,黄德志也会意笑了起来——是呀,自己有时候的确太过保守,不知变通,不愿冒险,即使知道某些事做了会有很大的好处,但因为以前没有尝试过便不愿去做,这种情况和那位手里拿着屎粑粑却不肯换成黄金的傻子不是很象吗?
“最近棋院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陈淞生很随意地问道——老友见面,正好可以打听一下儿情况,这方面的问题,眼前这位给出的肯定都是最准确的。
“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还不是老样子。”黄德志叹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当棋院院长五六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干的久了,看的久了,再怎么敬业的人也会感到烦的。
“怎么可能。我怎么就那么不信!”摇了摇头,陈淞生表示怀疑。
“呵,有什么好不信的,我没事儿骗你干嘛。说实话,这个院长我真的是有点儿干烦了。说起来,还是你和百川会生活呀,退了休,一个搞了个棋胜楼,一个搞了个百胜楼,教教棋,育育人,没事就搞个比赛活动活动,活的有滋有味儿,比什么不强。我就想呀,等我退休以后是不是也搞个什么道场,棋社之类的和你们凑凑热闹?”黄德志半真半假地笑道。
“呃?……呵呵,那感情好呀,总是和百川斗来斗去,越来越没有挑战性了,你要是加进来就再好不过了,咱们来个三国大战,那才有意思呢。”陈淞生一时看不出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所以先只当是玩笑对待。
“呵。”黄德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清楚的很,京城四大棋社的影响力已基本把北京地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部分都覆盖了,这种情况下后来者想要熬出头来,成为与之比肩的第五大棋社谈何容易?成熟的市场不同于开荒阶段,九十年代中期的中关村租个柜台给人组装电脑就能创业发家,一两年下来就能开家公司,现在呢?百多万砸进去说不定连个水泡都没来得能冒出来就已经死在里边了,他就算退休后真的想经营棋社,肯定也不会走这四大棋社面向大众的路子,去抢他们已经经营多年的市场。
“说起来,你和百川斗了那么多年,以前一直是他占上风,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你似乎开始扬眉吐气了?”黄德志笑道。
“呵,是呀,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应该是我的时气来了吧。”说到这个,陈淞生心里很痛快,黄德志和他们两个人都很熟,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大概是陈百川那边跟他吐过苦水吧?想到这些,他怎么会不得意呢?
“呵,什么时气来了。依我看,就是你走了狗屎运,凭白从天上掉下一块宝砸你脑袋上了。”黄德志笑骂道,老朋友闲聊天儿,没有什么院长不院长的身份,说起话来用不着那么讲究,越粗俗的话越能表达心情。
“狗屎运?会么狗屎运?你倒是说说清楚!”陈淞生不乐意了,棋胜楼可说是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说自己是碰运气碰回来的,他当然不会乐意了。
“王仲明,他不是你碰运气碰来的?”黄德志答道。
“呃……谁说那是碰运气碰来的?当初为了让他加入棋胜楼,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的,说到底,还是我老人家慧眼识人!”愣了一愣,陈淞生辩驳道——棋胜楼开始扬眉吐气,慢慢凌驾于百胜楼之上的确是自王仲明加入之后,这一点不能否认,不过陈淞生绝不会认为这里边没有自己的功劳,所谓“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王仲明的确是一匹千里马,但要是没有自己的发掘,又怎么会有后来的异彩光芒?
“呵,你老人家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是金子总会发亮的,是种子总会发芽的,人家自己有才,不被你发现早晚也会被别人发现的,你只不过是运气比别人好些,抢在别人之前碰上了他,我敢说,如果百川先你一步认识王仲明,后边肯定就没你老人家的事儿啦。”黄德志笑道。
陈淞生先是有些愠怒,不过看黄德志的样子似乎不象是故意要气自己,眼珠一转,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对方的话应该是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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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就是今天。”黄德志答道。
“今天……噢,也对,今天见雪还有钰莹她们俩去棋院比赛,小王他好象也跟着去观战了。呵,感觉怎么样?”点了点头,陈淞生问道。
“非常好,非常难得的人才。呵,对了,刚才不是问最近棋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吗,今天就有一件,而且还就和王仲明有关。”黄德志说道。
“和小王有关?……什么事儿?”陈淞生好奇问道——能让黄德志感到有意思的事情可是不多呀。
“咦?怎么,见雪没有告诉你吗?”黄德志奇怪问道,他知道,以陈见雪那种人肉“小喇叭”式的作风,回到家里,象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跟陈淞生说的。
“噢,她还没回家,说什么比赛完了,需要好好放松什么的,估计现在可能正在什么地方和朋友一起玩儿呢。甭管她了,你就说吧。”陈淞生催促道——女大不中留,自己这个孙女儿现在是越来越野,越来越难管了,差了几十年的岁数,除了一代人,思想代沟差的太远,有时候真的很让自己头疼。
“今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儿,谭浩强和王仲明较起了劲儿,结果两个人赌斗十秒超快棋,你猜结果怎么着?”黄德志故做神秘地问道。
“呃……还用问,肯定是小王赢了呗。”陈淞生答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不说见雪没告诉你吗?”这回轮到黄德志惊讶了,常理而言,应该不会有人会认为一位业余棋手能战胜一位一线职业棋手吧?
“当然是猜的了。”陈淞生不以为然地答道,“如果是谭浩强赢,你至于特意跟我说吗?不是他赢,自然就是小王赢了。”
“……呵,倒也是。”黄德志心想,这位别看上了年纪,脑子还真好用。“嗯……不过话说回来,你对他赢谭浩强好象一点儿也不惊讶呀?”黄德志对陈淞生的反应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那是,我手底下的人,我当然了解了。以小王的实力,赢谭浩强一盘很正常。”陈淞生自豪地答道,心想,王仲明,好样的,真给我挣面子,下次再碰上陈海川那个老家伙,自己可就有的吹了。
“你怎么就能那么肯定?”黄德志很难理解陈淞生的自信,怎么说谭浩强也是国内排名前二十位以内的中坚棋手,偶然发挥不佳输给业余棋手虽然很丢面子,但李昌镐,李世石那样的世界级棋手都有马失前蹄,输给业余棋手的时候,十秒超快棋又是偶然性比较大的一种对局方式,以陈淞生的阅厉不应该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为什么他的样子倒好象觉得那里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我当然可以肯定啦。跟你说吧,为了这次新老女子对抗赛,见雪和钰莹请小王当她俩的陪练,模拟她俩的对手进行特训,你知道特训是怎么个形式吗?”这回又轮到陈淞生卖关子了。
“怎么个形式?”黄德志却没法儿象对方那样去猜,只能配合着陈淞生的意思问下去。
“以一对二,小王一个人同时和她们两个下棋。”陈淞生答道。
“什么?以一对二?……”黄德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陈见雪和金钰莹两个都是现在女子棋手中的佼佼者,实力基本已经可以和男子二流棋手相抗衡,和这样两位对手同时对局,这本身就已经说明其实力的强大。
“这就吓着了?呵呵,如果你再知道他们两个星期总共下了二十二盘棋,而结果是小王保持全胜,你该会怎么评价呢?”陈淞生很满意对方的反应,笑着缓缓说道,眼睛盯着黄德志,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保持全胜?……真的假的?你该不是蒙我吧?”黄德志对这样的信息难以置信——一流棋手和二流棋手对阵,实力虽有差距,但二流棋手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十盘棋里往往能赢个一两盘,但二十二盘?而且还是以一敌二……这稳定性也太吓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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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天才……除了这个,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评语了。”黄德志喃喃自语道。
第329章 翻老账
对于王仲明的才能,黄德志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他以为王仲明棋上的才华虽说,但实力了不起也就是比业余顶尖稍强一些,大体在职业一流到二流之间,换算成等级分,应该是三十到六十名左右的样子——对于业余棋手,这样的排名已经算非常了不起来,不过对于经常和那些一流,超一流棋手在一起的黄德志而言,最多也就是赞叹一声罢了,至于赢了谭浩强,他也只是感到有些惊讶,终究偶尔一盘棋,运气的成分很大,不能作为评判一个人的依据,不过,连着赢了陈见雪和金钰莹二十二盘,那就不是用运气可以解释的问题了,一次两次的叫运气,十次八次还能叫运气吗?
这个人的实力该不会和陆一鸣,林海涛,孙治他们三个有的一拼吧?
黄德志脑中忽的闪过这个念头,“呵,怎么可能。”随即他自嘲般地又摇了摇头,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觉的可笑。
“他有没有到职业棋界发展发展想法?如果有的话,倡棋杯预赛下个月开战,他可以参加试试,如果能打入本赛,我就可以给他特批职业段位了。”虽然不可能和陈一鸣,林海涛,孙治那个级数的棋手相比,但能连胜金钰莹,陈见雪二十二盘的战绩,再加上十秒超快棋打败谭浩强的实例都足以说明其实力有职业一流水准,有这样的实力却在民间棋社栖身,黄德志觉得是太浪费了人才。
“呵,想挖人?”陈淞生眼睛一翻,警觉地问道——王仲明现在可是棋胜楼的金字招牌,挖他走,简直等同于拆棋胜楼的顶梁柱,他怎么能不警惕。
“呵,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可惜他的才能。再说,成为职业棋手和在你的棋胜楼任教不矛盾呀,钰莹,见雪,她们俩两方面兼顾的不就挺不错的吗?”黄德志笑的有点儿尴尬——陈淞生这是把自己当成掠夺他人劳动成果的奸商了。
“少来,当我老糊涂了吗?不错,钰莹和见雪之方面是做的不错,棋胜楼的工作很出色,比赛方面也没有耽误,不过,那也是因为女子比赛比较少的前提下,如果她们的比赛也象一般中坚棋手那样一年要下四五十盘,棋胜楼这边的事儿还照顾的来吗?”陈淞生哼道,他是老江湖了,这种忽悠人的话绕不晕他。
“呵,看你急的。我不过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剜你的心头肉,至于吗?”看出陈淞生是真的不想放王仲明走,黄德志笑了一笑,把话收了回来——这两年,中国棋手在国际比赛中的成绩虽然并不理想,可也没沦落到需要靠业余棋手去撑门面的地步,王仲明能进入职业棋界发展固然是好,但不进入也谈不上什么影响,为这个,不值得和老朋友闹别扭。
“是真心话吗?”陈淞生不放心地问道——他是棋胜楼的总经理,最关心的当然是棋胜楼的发展,“在其位,谋其政”,他没理由事事都替黄德志着想。
“呵,我敢说不是真的吗?”黄德志笑着反问,一付人畜无害的和善表情。
这话说的,到底也是不承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心……陈淞生心道。
“呵,算了,不逼你了,反正从你也不会说实话。不过你要是真的想打小王的主意,我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没有用的。”
“哦,为什么呢?”黄德志好奇问道。
“小王这个人哪里都好,要棋才有棋才,要人品有人品,但有一点却很成问题——太安于现状,没有野心。”陈淞生推心置腹地说道。
“没有野心?怎么讲?”黄德志更加好奇了。
“野心”,这个词可以是褒意,也可以是贬意,至于到底是哪种意思,需要结合前后因果关系和不同的立场而定,好听的话,那就叫“树雄心,立壮志,志向远大”,不好听的话,那就是“狼子野心,痴心妄想,好高鹜远”。
“全国棋社联赛的事儿不是越来越热吗,最后什么时候能成现在谁也不清楚,不过未雨绸缪,该做的准备总还是要做的。小王的事我跟你说过,他的棋虽然强的不可思议,但却没有段位证书。而棋社联赛这种有计划,有组织的比赛,要么不办,要办肯定会对参赛棋手的资格有限定,没有段位肯定不行,所以呢,前些日子我找他谈谈,想让他近段时间参加一些比赛,夺不夺冠没关系,只要打进前几名,拿到个业五,业六的证书就可以了,中间产生的费用棋社全包,不用他操心,可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说起这件事儿来,陈淞生还是很难冷静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式的怨气。
“呃……他怎么说的?”黄德志问道。
“‘我是一个生性懒散的人,不喜欢把自己弄的太过紧张。拿段位证书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拿到段位证书的目的应该是参加全国棋社联赛。我不想参加棋社联赛,自然也就用不着什么段位证书了。’这就是他的原话。”陈淞生复述道。
“什么?他不想参加棋社联赛?”黄德志大为惊讶——上午在棋院和自己聊了半天棋社联赛的事儿,提出了许多新颖的见解和想法,自己还以为那是对联赛非常感兴趣,认真思考、研究后的结果,谁想对方却是完全无意于联赛……
……对参加联赛没有兴趣,却又对联赛有那么多想法,这不是很矛盾?
“是呀。当时我的感觉,就象当头一记闷棍,好半天都没缓过了。你想,联赛那样的比赛,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参加都得不到,我这儿直接许给他让他参加,他居然不要,你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吗?如果说担心自己的实力不够,又或者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想参加,那倒也说的过去,可是‘我是一个生性懒散的人’,你听听,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这话郁闷的我呀,两三天饭都吃不下去。”陈淞生叹道。
怪不得说王仲明没有野心呢,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黄德志能够理解陈淞生的郁闷——业余棋界继当年的晚报杯后又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比赛就要开始,而自己手下最能打的一位却撂挑子不干,其理由竟然是太懒了,太麻烦,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这更会让当领导的抓狂呢?
“你不是棋胜楼的总经理吗?难道你不能把这当成一项任务命令他去做吗?”当领导的有当领导的思路,黄德志问道。
“唉,你不知道,当初他答应进入棋胜楼是有条件的,就是除了在棋胜楼本职的教学工作外,其他的事情,包括比赛,活动等等他都可以不参加,白纸黑字都写了下来,他要是把协议拿出来,我可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呀。”陈淞生摇头叹道——俗话说,“客大欺店,店大欺客”,王仲明现在在棋胜楼的作用举足轻重,他怎么可能拉的下脸来逼着对方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这方面,似乎自己的孙女还有金钰莹比自己更有办法。
“呃……你还和他签这种协议?……呵呵,新鲜,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招聘员工招的如此低姿态的,你就没想过以后会有现在这种情况?”黄德志抚掌大声——陈淞生一辈子精明,没想到也有做错事儿的时候,这种明显太过放纵的条件也肯答应,也该着他着急上火。
“切,你当经营棋社和管理棋院一样吗?管理棋院,当领导的不用出成绩,只要不犯错就行了,管理棋社你这样干试试?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想抱残守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他棋社有那么好商量吗?小王那样的人,你不抢,别人还会给你留着?真正有才的人有几个不是怪人?事实证明,当时我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我不用那么宽松的条件把他留下来,哪儿来的这几个月棋胜楼红火的局面?”陈淞生哼道——中国棋院是半官方机构,蝎子屎——独(毒)一份,没有别的机构来竞争,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做什么事都可以摆出高姿态,民间棋社,单单北京地区排得上号的就有十几家之多,人才竞争之激烈,哪儿是庙堂之上的人能够体会的,没有眼光,没有魄力,没有求贤若渴的态度,就算机会摆在眼前也可能跑到别人那里去了。
“呵,夹带私货,你吹你自己英明神武也就罢了,干嘛非得贬我两句呢。”黄德志笑道,他就是中国棋院的现任院长,批评中国棋院的领导,不就是在批评他吗?
“呵,让你听出来了?哈哈,我赔罪,我自罚一杯。”陈淞生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口喝尽,算是为自己一时的失言道歉了。
黄德志无奈摇头,对这样一个老头儿,他能说什么呢?
“王仲明怎么给你招到棋胜楼里的?你当时给他那么优厚的条件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把陈淞生面前空了的酒杯满上,黄德志好奇问道。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小王是去年年底回的北京,暂时就在牡丹园小区住下,春节期间,棋胜楼在双秀公园庙会搞活动,小王也去逛庙会,那天恰好有一位我们棋社叫张海涛的教师在现场,不知怎么的,两个人较起真儿来,一交手,结果把准备做活动的奖品给赢走了大半,搞的那天的活动不得不提早结束。看那盘棋的棋谱,觉得这个人的棋非常不错,不象是一般的业余高手,刚开始还以为是其他棋社的人故意来找事儿,为此还调查了一番,后来才知道他是我们棋社一位老会员的房客,于是我通过关系,想让他加入棋胜楼,但被拒绝了。再后来,棋胜楼招收新员工,最后的一个考核项目是公开讲棋,一个非常狂傲的年轻人在会场里大言不惭,对评委,也就是钰莹很不礼貌,当时小王恰好在场,可能是见钰莹一个小姑娘被人那样说看不下去,便站出来打抱不平,摆出一个非常精彩的变化,把那个年轻人问的是哑口无言,只好灰溜溜地跑了。那一次,是小王第一次在棋胜楼正式亮相,我也是那一次才见到他的。看到他现场讲棋所展现出来的思路,我当时就肯定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通过种种关系给他做工作,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最终被我的诚意所感动,终于加入了棋胜楼。现在明白了吧?当时是我请人家进入棋胜楼,而不是小王自己要到棋胜楼找工作,所以协议的条件以他的想法为主。唉,当时我是觉得这样的人才只是教教棋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只不过他坚持那样,我也没有办法。”陈淞生把王仲明加入棋胜楼前前后后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当然,只是他知道的那些部分。
听完陈淞生的介绍,黄德志抚着下巴思忖一会儿,忽然问道,“这么说,你对王仲明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呃……”陈淞生闻言一愣,黄德志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什么意思?”他反问道。
“你当时急着把王仲明招进棋胜楼,应该没有对他的过去进行过细致调查吧?”黄德志解释道——棋胜楼不同于中国棋院,两个人虽然都是一把手,但他这个院长在很多事情上也需要通过集体的研究讨论才能做出决策,有些事并非他能控制的,可在棋胜楼里,陈淞生则是说一不二的绝对领导者,真真正正的当家人,陈淞生想要招一个人进入棋胜楼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同样的事情放在棋院里,一道道的手续跟过筛子似的,虽然效率极差,却能保证招进的每一个人的底细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