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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醒细无声_校对版by:第十个名字》-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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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只要别再让我洗衣服就成了,咱上楼看看吧?”洪涛不打算再和这个孙丽丽斗嘴了,真斗不过,一个女人要是也和自己一样能说,男的真是没啥好招儿。此时和斗嘴玩相比,洪涛还有一个更感兴趣的事情,亲眼看看自己未来的工作环境,同时也要在心里规划一下未来所需的灯光音响设备。

        卡拉OK、歌厅、夜总会、KTV、演歌房……这些称呼其实说的都是一种场所,不过随着时代的不同,这种场所的格局和经营方式也有所变化。

        卡拉OK是它的最初阶段,我国大概起源于改革开放初期的八十年代,那时候一台电视、一台录像机、一套简单的音响设备、一支麦克风,就可以在餐厅、礼堂、舞厅里构建一个能让人放声高歌的系统。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它的妙用,于是就用一个特定的场所放上更专业一些的设备,专门用来供人酒足饭饱之后娱乐,这就是当时的卡拉OK厅。

        在如何娱乐这个问题上,中国人更传统,很快有人就发现,如果把古代的青楼模式与卡拉OK厅结合在一起,对人更有吸引力,于是歌厅、夜总会就出现了。这里除了场所装潢更豪华、灯光音响设备更专业、配套设施更全面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那就是陪侍者,刚开始叫服务员,后来统称小姐,再后来又叫做公主,反正是好听的词儿一个劲儿的往上招呼。

        这一段时期是此行业发展的高峰期,上到北上广这些国内顶级大城市,下到县城甚至乡镇,几乎就找不到没有歌厅身影的地方,贫困县里可以没有经济产业,但歌厅免不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先富起来的这部分人艺术修养普遍都不低,很热爱歌唱事业。

        同时这段时间也是歌厅业的暴利期,一瓶进价百十块钱的洋酒在歌厅里的价格要翻上五六倍甚至更多,一位小姐的台费少则一二百,多则上千,去这种地方玩一宿,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不见得够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歌厅的消费价格还真是良心价,蔬菜肉粮食啥的年年涨价,但小姐的小费从九十年代中后期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始终都维持在这个水平上,很好的消化了通货膨胀的压力。

        价格的高低完全取决于这家歌厅的名气,名气越大的价格越高,根本就不用考虑消费者能否接受的问题。因为这些场所针对的消费群体并不是普通社会群体,它们赚的是先富起来那部分人的钱。而这部分人根本就不拿钱当钱,只要能让他们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高高在上了,就不考虑性价比的事儿。

        从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十年,基本都属于这段时期,随着改革开放速度逐渐变缓,社会经济秩序逐渐稳定,人们也渐渐的从狂热状态向理性回归。这种回归并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不回归不成啊,因为钱越来越难赚了。同时经过这么多年与外界的接触,大家也认识到用大把大把撒钱装逼不太高档,于是歌厅行业的火爆也随着这些人群的理性而理性起来,逐渐开始向平民化发展,试图用提高流水来代替高额暴利。

        但这时社会环境和政治风向突然变了,以前天天泡在歌厅、夜总会里的官员们不见了,他们摇身一变返回头来对原本由他们保驾护航的产业展开了大清洗。由于他们多年间混迹于这个行业里,所掌握的行业内幕一点不比从业者少,所以采取的手段和方法非常彻底准确致命。目标就是这个行业主要经营项目之一,有偿陪侍,一棍子就把整个行业全打趴下了,很少有漏网之鱼。合算在这十多年里,他们都是余则成啊,一直潜伏在这个行业里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彻底清理它,壮士兮!

        在这场大清理运动之后,歌厅、夜总会就开始向平民化彻底转变了,成了一种低消费、单纯提供歌唱环境的场所,也就是演歌房和KTV。这时候大家出来办事儿请客,谁再说去演歌房里坐坐,基本就是普通百姓水平,档次比较低。这就是整个行业在三十多年间,伴随着改革开放走过的历程,它的兴衰从一个侧面也反应出改革开放的走势。

      第0037章 它又来了

        “这里就是舞台?”洪涛正处于这个行业最火爆的年代中,此时他并没有穿越者的优势,根本也没考虑过这个行业的前途如何。目前最关心的就是该如何从零开始,把这里的音响环境尽量弄好,然后利用自己的知识和技能,让那些昂贵的设备发挥出与价格相符的功能。

        “没错,对面四楼正中间就是控制室。为了这个位置我可是和张总把舌头都说短了才勉强拿了下来的。”吴逸夫拿着一张结构图,指了指舞台对面四楼中间的包房位置,向洪涛表着功。

        吴逸夫确实也没夸张,这间屋子的确是所有房间里试听位置最好的。整个夜总会的三楼和四楼有一半空间都被打通了,不光是墙壁,连地板也被敲掉,形成了一个位于建筑与内部的大空间。这就是未来的大厅,平时可以唱歌、放电影,需要的话还能当做迪厅、舞厅、甚至小剧场来使用,算是多用途吧。

        大厅的一头是个小型舞台,舞台的前面是用大理石拼接地面勾画出来的圆形舞池,舞池两侧和后部就是卡座和散台区,再往后靠近墙壁的地方是个巨大的吧台,吧台旁边有个通道,里面是三楼的另一半,八间包房。

        通道的尽头是电梯和楼梯,从这里上去就是四楼的另一半,十二间包房。其中有三间包房是带着巨大玻璃窗的,这个窗户不是冲着楼体外侧,而是对着大厅里的舞台。站在大玻璃窗外的阳台上,一低头就是舞池,一抬头就是舞台,别的包房只能局限于房间内,这三间包房是里外通透,所以说位置非常好。

        吴逸夫所说的控制室就把正中间的包房给占据了,原因很简单,这里的试听位置最正,站在这里能总体感觉到整个大厅的声场效果,对于灯光音响师调整灯光音响设备是最佳位置。当然了,对于客人来讲,这里也是最佳位置,所以吴逸夫说他和张媛媛争取了好久才得手,确实不是瞎话。而能把这种好位置拿出来当控制室用,不管张媛媛是否肝儿疼,都说明她真的很在意灯光音响这一块的效果,宁可少一间可以卖高价的包房,也不想凑合。

        除了控制室的位置之外,洪涛发现整个大厅的墙壁上都装了消音板,这些充满了小孔的材料会吸收掉很多声波谐波,能有效防止大空间里的谐波噪声和多重混响,一般都是用在剧场、电影院里的,很少有娱乐场所会这么弄。一方面是它的成本挺高,另一方是它的模样也不太好看。好在这里的吸音板装的还比较艺术,就像一层一层的波浪,不过看上去也挺单调的,没有那种富丽堂皇般的感觉,更像一座礼堂。

        在整个三楼和四楼转了一圈,还是没等到张媛媛露面儿,据孙丽丽说她那边来了几个重要的客人,正在二楼包间里做陪,很难抽出身。对于这一点洪涛很理解,看着开一家规模不小的夜总会很风光,其实这个活儿不光费钱,更劳神费心。不管是穿管衣儿的还是社会上有名有号的人来了,都得小心应付,让谁不高兴了这个买卖都开不踏实。估计孙丽丽也是做陪之一,她能脱身出来招待自己一行人也就够意思了。

        其实今天来也没打算和这位张总聊什么,洪涛只是想在入场之前多了解了解场地的情况,既然人家忙,那就别给人家添乱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回到家之后,洪涛没有睡,而是拿着几张结构图、布线图和一大堆设备说明书开始了先期研究工作。别看洪涛平时吊儿郎当的要多散漫有多散漫,可一旦碰上他喜欢的事情,立马就能变一个认真负责的人,不光要干好,还得尽可能的把一切弄明白。为此他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熬夜、不怕求人、不怕下功夫,钓鱼如此、搞音响设备也是如此。他在大学里唯一一门还说得过去的课程就是英语,并不是他对英语这门课有什么兴趣,能认真学的主要动力就是绝大部分设备说明书都是英文的,不会英文真看不懂。

        “真舍得砸钱啊……”看了半宿,洪涛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光是大厅的灯光音响设备,张媛媛已经付出了近百万的造价,就算刨去汪建新他们的利润,也得实打实的七十多万。这种规模的音响工程在这个年代里已经算很大了,京城里不能说是独一份儿吧,也得是前三名。而且这些设备还不都是图牌子大买的,每一样基本都是按需采购。所以说这个工程是名副其实的高档工程,不高档在造价上,而是高档在配套上。

        而这些设备除了采购之外,从安装到调试再到使用,基本都要由自己掌控了,一想起这一点,洪涛是既兴奋又忐忑。兴奋在很少有人能从头到尾的接触到这么多高级设备,忐忑在这里面有些设备自己真没玩过,心里没底。越是没底就越得加班加点的琢磨,虽然自己已经跑了一天的路,身体有点疲惫,但在简单的洗漱之后,洪涛还是拿起一份设备说明书,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这是一台雅马哈效果器的说明书,型号非常新,以前没用过。它不光内置了五十六种预设的混响效果,既有人声的也有乐曲的,同时还能后期手动编录出二百五十六种混响效果,功能很强大。这方面就是洪涛需要仔细研究明白的,看看每种参数应该如何调整,共有多少种参数可以调整,等见到设备之后才不会手忙脚乱的抓瞎。

        看着看着,洪涛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尽管抽了一根烟之后又坚持了十多分钟,但最终还是没有扛过梦魇的威力,头一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洪涛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急促了起来,一双眼虽然闭着,但眼珠却在眼皮下快速的滚动,手和脚也不时的抽搐一下,他做梦了。

        “我整不死你!”突然,洪涛张嘴喊出了一句话,然后眼一睁,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张脸由于气愤有点变形,一双小眼睛里放出了摄人的凶光。

        “【创建和谐家园】!又做梦了……”几秒钟之后,洪涛才从要和人拼命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前后左右看了看,无奈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打前些日子上班过程中去青龙湖钓了大半宿鱼,又在水边喝了一小瓶白酒之后,自己原本吃得饱睡的香的惯例就被打破了。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做了三四次梦,而且每次都和现实状况有非常紧密的联系。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前几次的梦里都是那个和自己犯相的女警察江竹意,她有时候穿着古装有时候穿着警服,在梦里和自己无比亲昵。好不容易刚把她的影子从自己脑子里赶走,今天又翻篇儿了,梦里不再是江竹意,变成了三元娱乐城。

      第0038章 往事

        据说梦这个玩意都是模模糊糊的,细节啥的不会都很清楚,醒来之后只能记个大概其。洪涛以前也做过梦,没有一个和这几个梦似的,醒来之后都会记忆得非常清楚。人物、环境、细节丝毫不差,根本就不像是梦,更像是在自己身边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还是令自己印象深刻、很难忘却的那种事儿。

        这次的梦里,三元娱乐城已经开始营业了,自己也正在这里当设备主管,不过其它情况就有点不同了。首先就是人际关系完全不同,在梦里自己和张媛媛、孙丽丽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太和谐,甚至说有点敌意,原因是她们对这个工程的效果并不是很满意,主要有三点。

        第一,舞台的问题。这个舞台是不错,不光可以满足平时营业中的正常使用,还能在过节过年时搞一些中小型的演出,用来烘托现场气氛。但它在设计的时候显然漏掉了一个对于专业演出很重要的功能,那就是更衣室和化妆间。以至于来表演的模特队也好、文艺团体也好,都得在包间里更衣化妆,然后再穿过散台区和舞池走上舞台。这不光会让现场显得比较乱,更会显得不那么专业。

        第二,墙壁问题。那些吸音板最终是用一层很高档的幔布给遮挡上了,这样显得大厅更富丽堂皇一些。可这些幔布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它们不防火啊。坐在大厅里的散客里什么人都有,有的人喝多了就拿烟头故意去烫这些幔布,也有人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把烟头杵在了幔布上。结果这些丝质的高档幔布上很快就布满了大窟窿小眼儿,既体现不出富丽堂皇的一面儿,还成了火灾隐患。每次消防部门来检查,都得让张媛媛咬着牙付出一笔好处费才能勉强过关。

        第三,设备控制间问题。凡是来这里的客人,没有一个不对这个位于四楼最显眼位置的控制室提出微词的,甚至还有喝多了的客人来控制室里骂人的。按照他们的理论,自己花了大价钱,凭什么要在两边的房间里待着,而让洪涛这个工作人员和一大堆破设备占据着这个视野最好的主要位置。

        对于这三个问题,如果说光怪汪建新和自己,洪涛觉得不太公平。当初开始做工程设计的时候,谁也没提出这些问题啊,甲方既要求效果还要求美观实用,这就已经超出了灯光音响安装工程的范畴,而是应该由室内装潢设计师来做的工作。当然了,洪涛觉得自己和汪建新、吴逸夫也不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假如在工程展开的初期就能多按照实际使用情况仔细多想想,这些缺陷就可以避免。

        当时由于这些问题,自己这个留守在夜总会里进行后期维护和收取尾款的角色就成了矛盾的焦点。张媛媛觉得花了大价钱但结果有缺陷,自然不会毫无表示;而自己觉得这些责任不全在己方,己方是按照合同百分百完成了工程,就该付钱。双方各有各的理由,谁也不想向谁低头,于是一场明争暗斗就开始了。

        在这场斗争里,自己最终获得了胜利,不过也是惨胜,手段还不怎么光彩。当时自己除了要负责调试、维护这些设备之外,还要帮助张媛媛培训出来一个合格的调音师,否则这些在当时还算比较新的设备很少有人能在短期内搞明白。因为很多参数都是在安装过程中设定的,只要洪涛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而缺少了这些基础参数,想把一整套设备重新调整好,难度非常大。

        这就是洪涛的杀手锏,只要张媛媛一天不给他结清尾款,他就一天不让这套设备处于完好的工作状态下,也不是说出毛病,但就是使用效果不理想。而且洪涛根本就不诚心教那个张媛媛从别处找来准备接替自己的音响师,表面上看着是什么都教了,可洪涛一不在场,这套设备他就玩不转,各处都是问题,有时候大厅里连正常营业都不成。

        慢慢的,张媛媛也明白了洪涛的意思,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不想再这样把生意耽误下去,就主动找洪涛谈了一次。答应把尾款付清一半儿,但洪涛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对接任者的培训。待接任者完全掌握了这套设备的使用和维护方法之后,再结清另一半尾款。

        洪涛最终还是答应了张媛媛的这个条件,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再这么折腾下去,她的买卖会受损,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就算自己家里在公安口有人,但也达不到跨区去挺自己的程度,而且这件事儿说起来也没啥露脸的,总不能仗势讹人吧。至于另一半儿尾款,洪涛根本就没惦记,它基本就拿不回来了。张媛媛的意思很明白,她也不想和自己继续纠缠了,打算吃点亏用一半儿尾款换个清静。最终的结果是双方各让了一步,还算是没有撕破脸,之后这里的设备出了什么问题,只要张媛媛来电话,洪涛还是尽快去给她解决,不能说关系好吧,也算没结仇。

        “真尼玛是邪了门了,梦里怎么和真的一样呢!”洪涛醒是醒了,可他被自己的梦给吓得浑身冰凉,因为梦里那些设计缺陷在现实里也真真切切的存在,而且是自己昨天晚上亲眼所见的。

        如果不是这个梦,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缺陷以后能引起那么多麻烦。按说能借着梦境来把这些缺陷找到,对洪涛来说是福气,这些缺陷并不是不能弥补的,尤其是在工程还没开工的时候,费不了什么力气就能全部改过来。可洪涛根本就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这件事儿太匪夷所思了,再联想起之前江竹意的梦,立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成,必须要去拜拜了,这次不管谁来开【创建和谐家园】,我都得进去!”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久,洪涛还是没搞明白在自己身上为何会发生如此难以解释的事情。但是他想明白了一点,这件事儿不正常,非常不正常!而且依靠科学是无法解释的,那就只能去依靠神学了。

      第0039章 求解

        这几年去广化寺里也不是白蹭斋饭的,如果里面那个老主持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也蹭不到斋饭吃。至于老主持干嘛要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洪涛也不清楚。他们俩头一次相遇是在后海边上,当时自己刚上高中,正拿着一根自制的竹子钓鱼竿钓得开心呢,一大串小鱼被一根柳树条串起来高高挂在树枝上,作为向别人显摆的战绩。

        这时那个当时还不算老的和尚就走到了自己身后,指着那些鱼问自己:你这是在钓鱼还是在报仇?难道你和这里的鱼有仇?又或者说这些鱼得罪了你?它们活着、长大,以后还能让你钓,让你快乐。如果你把它们都杀死了,那以后是不是鱼就少了,快乐也少了?

        如果当时不是一个和尚来和自己说这番话,洪涛保证会让他先尝尝什么叫国骂,然后再用网抄当棍子,打得丫抱头鼠窜。可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居然没暴躁,还舔着脸问这个和尚,不该是劝自己不要杀生嘛,怎么改成少杀生了?

        和尚的回答也很有意思,他说世间万物都是有天敌的,比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人类的天敌就是人类自己的贪欲,如果能克制住这份贪欲,就能活得快乐一些,但要是没了这份贪欲,人类也活不下去。所以他不劝洪涛放弃钓鱼,这等于是劝人【创建和谐家园】,但也不能看着洪涛玩了命的祸害生灵,这也等于是看着洪涛【创建和谐家园】。只要洪涛能少杀一些,他就满意了。

        洪涛从来没见过如此想得开的和尚,于是就和他聊了起来,什么都聊,还传授了这个和尚一些钓鱼的诀窍。那个和尚也没表示钓鱼是什么坏事儿,甚至还拿着钓竿试了试,可惜一条都没钓上来。最后分手的时候,和尚告诉洪涛他就在旁边的广化寺里住,欢迎洪涛没事儿去找他聊聊。

        洪涛也没客气,没过几天就真的去找那个和尚聊天去了,主要目的还是想去广化寺里看看,那地方他一直都没进去过,好奇啊。这一去就是好多年没断,他和那个和尚相处的还不错,有时候下下棋、有时候聊聊天,对方既不鼓动自己信佛啥的,也从来没说过佛有什么好。最有意思的是老和尚知道很多老京城的事儿,解放前解放后、南城北城四九城都清楚。洪涛听他的口音应该是京西一代的人,但怎么想怎么纳闷,他这是和尚啊还是胡同串子!

        不过洪涛觉得和这个和尚聊聊天、听听老年间的故事之后,内心会平静很多,有些以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不是说就能想通,但可以不去想了,时间一长也就淡漠了、忘记了。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太过亲密,随着那个和尚年纪越来越大,能见到他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洪涛也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进入社会越来越深,去那座寺庙里乱转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或者说是自己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少,不需要再去听谁讲述人生的话题了。

        “小师傅,【创建和谐家园】在不在?我找他有点事儿……真有事儿,很重要的事儿!”天一亮,洪涛连早点都没顾上吃,就来到了广化寺的门口,正巧有个年轻的和尚在打扫,看着眼熟,于是就上前问了一句。

        “施主要是想吃斋饭,不如等中午时分再来,师傅身体不太好,不能陪你一直下棋到中午。”那个年轻和尚确实认识洪涛,也对洪涛来此的目的非常不齿。不过作为一个出家人,他没法在言语上太过激烈,只能是婉转的表达了一下不满,期望洪涛今天的脸皮能稍微薄一些。

        “我缺这口吃啊!我……好吧,我保证今天不吃饭,只找【创建和谐家园】说几句话,说完了我就走还不成?麻烦您了……”洪涛习惯性的启用了自己的毒舌去喷人家,不过话一出口又觉出不太对劲儿了。往常自己是无欲无求,让不让进无所谓,反倒理直气壮,今天自己是有求而来,底气好像不太足了,破天荒的说起了客气话,还带上一堆他自认为很善良的笑容。

        “施主不好在出家人面前打诳语……”这下可真吓到小和尚了,他不光没信洪涛的话,反倒认为洪涛是有什么大阴谋,比如说一直耗到晚上,连晚饭也一起吃了。

        “我……我是遇到麻烦事儿了,每天都做噩梦,好几天睡不好觉,想来问问【创建和谐家园】我身上是不是有了什么脏东西,真不是来蹭饭的。要不这样,你拿着我的手表,如果我一个小时之内不出来,你就把手表扔后海里去咋样?”洪涛真是为自己的名声郁闷,按说自己平时在这一片很乖了啊,谁家有个麻烦只要自己碰上、而且不太费事儿,肯定会伸出援手的,怎么到头来就成了净街虎呢,连个小和尚都视自己为洪水猛兽。

        “那你进去吧,别告诉师傅我拦过你,师傅说对人要友善,我今天犯戒了……”小和尚觉得洪涛今天是与往不同,大大的不同,勉强信了一次。

        “您放心,谁说一个字儿谁是那个!改天我请您去仿膳吃斋,谢谢了啊!”洪涛再【创建和谐家园】也不愿意硬闯寺庙,不信归不信,但不能扰乱人家的信仰,这是做人的底线。一见小和尚松口了,那是万分高兴,于是破嘴又有点管不住,怎么邪乎怎么说。

        那个老和尚住的小院子洪涛很熟,三拐两拐就到了,院子里打扫得非常干净,每块砖都和用水洗过一般,除了阳光和小鸟,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在这种环境里,你就算是个平时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人,也不由得会收敛一下自己的习惯,尽量放轻脚步,以免破坏这种安静祥和的气氛。

        前脚刚踏进小院门,洪涛就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拿着一把巨大的竹扫把在院子里扫地呢。和这个扫把比起来,他的身体显得很单薄,如果来阵大风说不定都得刮倒。这个老和尚就是当初让自己少祸害鱼的那个和尚,以前经常见面儿还觉不出他已经很老了,但这一年多没见,他好像突然老了十岁。

        “丁师傅,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这种活儿就该交给别人干,来来来……给我,我来扫!”要说洪涛这个人吧,很多时候并没什么心眼儿,和这位老和尚相处了近十年,他都不知道人家法号是什么。老和尚也没主动告诉过他,每次洪涛问了这个问题,他都说洪涛不算信徒,只需要知道他俗家姓丁就够了。

        “洪涛啊……你还是别动手了,去屋里坐着吧,我这不是在扫地呢,而是在扫我的心,谁也帮不了。”老和尚看见洪涛之后,愣了一下,然后依旧吃力的挥动着扫把,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得,那我看着您扫。说实话,我这个心也该扫扫了,这些日子我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老是做一些非常古怪的梦。您猜怎么着?这些梦和真事儿一模一样,我在梦里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儿,很快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比真的还真。而且有些事儿我还没做呢,梦里就梦到了,您说我这种算不算是中邪了啊?需要不需要上点手段驱驱邪啥的?”当着明白人不说暗话,既然是找老和尚来排忧解难的,洪涛也就不客气了,一句废话没有,把自己的遭遇全给老和尚说了一遍。

      第0040章 聪明佛

        “小子,你真以为我会法术啊?按说咱爷俩这么多年处下来,我能干嘛不能干嘛你应该清楚。驱邪那玩意我不会,我也不认识会的,要不你换个地方试试?满北京那么多道观寺庙,保不齐就有个会法术的呢。”老和尚还是真有耐心,把洪涛这一顿念叨全听完之后,才下了逐客令。

        “别介啊,我觉得您道行肯定特别高,见识过的事儿也比我多多了,雍和宫啥的我都不惜的去,就认您了,给我看看呗!”尽管老和尚脸上皱纹多的已经看不出啥表情了,但洪涛还是觉得他正在耻笑自己。可事儿已经发生了,又是来求人的,被耻笑就被耻笑吧,只要能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掉,别说耻笑了,用大扫把抡一顿都认了。大不了以后多来蹭几顿斋饭吃,把失去的损失再吃回来就是了。

        “你信佛吗?”老和尚终于算是放下扫把,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坐,正正经经和洪涛说话了。

        “不信!”洪涛连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明确的答案,然后转身进了屋,提出一个暖壶和一个大把缸子放到石桌上,开始往缸子里兑热水。这个老和尚有个习惯,不管冬天夏天都要喝热茶水,三伏天也一样,而且喝完了还不怎出汗。

        “那你信道不?”老和尚端起茶缸子吹了吹,又问了一句。

        “也不信!”忙活完了,洪涛也坐在了老和尚对面的石凳上,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但没点。老和尚不抽烟,这么多年洪涛每次来这里不管是下棋还是聊天,烟瘾上来了都是干叼着闻闻味儿,从来没问过他能不能抽。

        “那不就结了!你啥都不信,但偏偏要信鬼神那一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以前你这个孩子不是这样儿,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活得挺潇洒,怎么大了几岁反倒越活越抽抽了?”老和尚吸溜了一口热茶,开始评价洪涛目前的状态,听着是在奚落,其实也是在开导。

        “……也对啊……不过这件事儿特别邪性,我琢磨了好久都没琢磨明白,难道世界上真有托梦这种事儿?那又是谁托给我的呢?”可能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吧,洪涛听了老和尚一句话,心里就踏实多了,已经不再怀疑自己身上有了什么神鬼之类的玩意,只是还不太明白这件事儿的因果。

        “你当街【创建和谐家园】就是因,被警察抓就是果;你每次钓鱼之后把鱼都放掉就是因,来这里蹭斋饭就是果;你想去做工程就是因,梦中突发奇想就是果。世界上的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做了善事儿就是因,得了好报就是果。只不过世人对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标准经常变,所以他们有时候会觉得报应不好,于是开始怀疑之前的做法是否值得,这就要看你怎么去理解了。其实人这一生啊,就是在不断说服自己的过程中挣扎,你说服了,那就理解了,就快乐;说不服就不会理解,就烦恼。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应该能找出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也不枉你在我这儿吃了这么多年的斋饭。”老和尚端着一杯热茶侃侃而谈,语速很慢,声音很轻。

        “那我要是真想不通呢?难不成您还要我补缴这么多年的饭钱?”洪涛只听明白了一少部分,其它的基本是没搞懂啥意思。不过此时他确实不再去纠结梦里的事情了,但也不能闲着,又要和老和尚抬杠。

        “想不通就别想!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想不通的事情照样比想通了的多很多,比如说像你这样的【创建和谐家园】玩意,为啥吃斋饭吃的那么上瘾,每顿能吃三个人的份儿。我要是每天都琢磨这些东西,恐怕早就愁死了。能把所有事儿都想通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只在佛经里看到过,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是佛祖转世,打算立地成佛之后让我当你的徒弟?”老和尚的嘴和食道就像胶皮管子一样,不怕烫,吸溜吸溜的几口就把滚烫的热茶吸溜下去大半缸子,然后把茶缸往石桌上一顿,站起身回屋了。进去之后还把屋门给关上了,意思很明显,谈话结束了。

        “哎……您别走啊,这刚几点钟就睡觉,要不我陪您下两盘儿?”直接轰都轰不走的人,用这种无言的举动显然更不起作用,洪涛丝毫没觉得自己该走了,还想再继续纠缠纠缠,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来,戴上它,你的属性,我给你刻的。如果你要觉得非得有个啥法宝护体,就拿它当法宝吧。其实这都是多余,它不过就是一块被摔坏的木鱼,木头是好木头,可要是有法力还能被摔坏?去吧,一切烦恼都在这里,想开了也就没有烦恼喽。你要是哪天真把所有事儿都想明白了,我就在这里给你立个像,叫你聪明佛……”这时屋门又开了,老和尚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玩意走了出来,往洪涛手里一塞,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比较明显的笑意,迈步又走进了屋子,再也不出来了。

        “小师傅,看到没,你师傅给我亲手刻的,紫檀的,还开了光呢!他还邀请我一起吃午饭,但我为了兑现和你的承诺,坚决没答应,仗义吧!下次再有事儿的时候记得别拦着我了啊!”老和尚回屋睡觉去了,洪涛手里拿着个沉甸甸的木刻挂坠只能打道回府,临出门的时候还和门口打扫卫生的年轻僧人显摆了显摆,这才心满意足的向家走去。

        他觉得有了这个佛门法器护身,基本就算鬼神不侵了。没听老和尚说嘛,这玩意是他的木鱼摔坏了,用木鱼的木头做的。木鱼是啥?和尚和佛爷通话的发报机啊,很厉害的法器!老和尚的木鱼都是紫檀的,年头肯定不短,整天和佛爷通话,上面的法力必须足,哪怕是一个碎片也足够震慑妖魔鬼怪的。

        “罪过啊罪过,师傅又打诳语了……不过你也活该,白吃饭还白拿东西,什么玩意!”待洪涛走远,年轻和尚冲着洪涛的背影咧了咧嘴。洪涛手里拿的那个玩意他见过,而且不止一个,根本就不是啥木鱼的碎片,更不是老和尚亲手雕刻的。那玩意是木器厂用机器做的,材料倒是和木鱼的一样,就是做木鱼的下脚料,弄成了十二生肖的模样,跟着木鱼一起送来的,好几十套呢。

        可洪涛不知道,估计以后也不会知道,这个寺院里除了老和尚愿意和他说话,其他和尚根本就不搭理他。自打拿到这件宝物之后,什么梦不梦的他也不想了。老和尚不是说了嘛,把事儿全想明白的那是佛不是人,洪涛自认身上没一点佛性,所以成佛的几率极小,还是干点人事儿吧。

        要说这个小雕像确实挺精致的,材质也好,不管是不是机器刻的,反正上面那个肥嘟嘟的小老鼠造型很有点活灵活现的意思,而且尾巴自然形成了一个珠串儿,耷拉了下来,就是挂坠的穗儿,整个雕像中间还有个细孔,看样子是穿绳子悬挂用的。

        “聪明佛!”洪涛回家就翻箱倒柜的找啊,也没找到合适的绳子来当挂索,不是太粗就是太细,颜色也不配套。于是他就用黑色的钓线自己编了一根细绳,这玩意又结实又光滑,还不怕汗水,容易清洗。不过在往脖子上戴之前,洪涛又用锥子尖在老鼠雕像的后背上刻了三个字儿。这可不是盼着成佛,而是在提醒自己,以后别在神神叨叨的犯傻了,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想不通,就看看这三个字儿,时刻警惕成佛的趋势。

      第0041章 来辆车开

        自打左手骨折之后,洪涛休息了两周不到的时间,就吊着一只胳膊再次来到了地面站。尽管他这次受伤被算成了工伤,可以休息至少一个多月,还被单位作为好人好事宣传,不光不扣工资还有奖励,但他实在是待不住了。整天在家里一个人五脊六兽的很郁闷,找谁玩谁都不在家,自己可以休假,可别人要上班养家糊口啊,谁有功夫整天陪自己折腾。

        “这下老实了吧!我听说你上次下站之后被旧宫那帮人给血洗了,可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啊!”和洪涛一个班的同事姓魏,全名魏书福,四十多岁的样子,哈工大毕业,是个老航天,全家从上到下连丈母娘一家人都在航天部里上班,属于那种非常老派的人。原本他就看着洪涛这种自由散漫的作风不太感冒,但以前没机会说,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不说白不说啊,幸灾乐祸的劲儿都压不住,就差在脑门上写两个字:活该!

        “您听说过牌桌上的常胜将军吗?这叫诱敌深入懂不?老赢就会让他们提高警惕的,卖个破绽才能让敌人失去警惕,这么复杂的大战略说了您也不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安慰人应该这么说。怪不得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上站来值班,坏就坏在您这张嘴上了,一张开就得罪人。马上就到十一了,您就幸灾乐祸吧,到时候看谁帮您顶班儿!今年五一就是我顶的吧?连着上了两个班儿,结果您开着咱上站的公车带着老婆孩子丈母娘五台山转了一圈儿,回来之后油票还是我帮您淘换来的。成,您就这么干吧,以后我就叫您喂不熟吧,我还不喂啦!”什么人都能幸灾乐祸,唯独运营部里这些人不能,洪涛满手都是他们的小辫子,别说在一边偷偷乐了,哭得不发自内心自己都不高兴。自己不高兴的结果就是他们也得跟着受罪,谁也别想舒服!

        “你看,说着说着怎么就急了,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你每个月就挣这么点钱,还全输给他们了,我是替你不值。他们挣多少?最少是你的四五倍还多呢,也真下得去这个狠手,玩玩就算了呗,干嘛真往死里赢啊。而且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严总就快把战绩贴在门口告示板上了,中午还专门给大家加了菜,说是你请的,你说气人不?”面对洪涛【创建和谐家园】裸的威胁,魏书福软了,赶紧改口往回找补,顺便再把主管、老总们的工资待遇透露出来,好让洪涛心里更不平衡。这叫防守反击,对于这些常年战斗在大部委里的职工来说,玩这一套都是本能了,完全不用过脑子想。

        “太气人了!我坚决不能饶了他们!”面对这种挑拨,你还不能拒腐蚀永不沾。每当被别人觉得不是和你一种人时,自然会遭到他们的排挤,因为他们每次想起你,就会觉得自己龌龊、弱智,能不恨你?所以洪涛必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咬牙切齿的样子,来满足这位同事的认同感。

        “不过魏哥,现在我是重伤号,少说也得修养三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要想让我的伤早点好,早点去找他们报仇,别人我也指望不上,这半年多都是您一直在护着我,这次您也不能见死不救吧?还得帮帮我。”表明完了自己坚定不移的态度,洪涛话风一转,满脸愁容的又开始给魏书福灌迷魂汤了。忽悠嘛,高手过招都是有来有往的,别光你忽悠我,那多寂寞啊,现在该我出招儿了。

        “那是,咱俩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班儿上的,不互相帮助也说不过去。不过哥哥我玩牌不成啊,家里还有你嫂子控制着财政大权,想帮你恐怕也使不上劲儿。”魏书福也不是好忽悠的,话说的无比真诚,但答案就是一个,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

        “您的难处我当然知道,我也不可能拉着您去垫背,这不是成心害您和嫂子吵架呢嘛。我是说啊,不用您出钱出力,就是在您不为难的方面小小的帮我一下。对您是小小的一下,对我可是大大的一把,您肯定舍不得拒绝,来吧。”可惜洪涛早就把坑挖好了,不是一个,而是一串儿。第一个是虚的,就是等着魏书福跳起来闪避呢。只要你跳了,那必须掉进第二个坑里,再想躲开就等于作弊了,坏了规矩的后果就是得罪人。

        “……来什么来一下?”面对冲自己伸着手的洪涛,魏书福有点迷糊了,他不清楚这个小子要干啥,自己除了能借给他钱当赌本之外,还能帮他什么呢?总不能说让自己一个人值班,他回家养伤去吧。

        “车钥匙啊!我都一只手了,您忍心让我还整天挤地铁和公交车?万一再给挤坏了,不光没法报仇,搞不好十一都没法替班了。我也知道十一您肯定想拉着家里人出去转转,不过您要是连自己都回不了家,就算给您十台车不是也白搭嘛。而且我教您一个好办法,照样儿能有车开。您去和吴导借,他家有车,单位还有一辆捷达王,您只要把油票给他,他肯定不好意思说不借是吧?但要是我去说,他就得问我了,你们班上自己的车呢?因为我是外人啊,家又住那么远,不像您们都住在一个小区里,取车还车都方便。”洪涛的坑就是为了单位分的这辆公车预备的,每个班都有一辆公车,供两个人上下班用。但上下班完了呢,就归这两个人自己支配了。魏书福是单位里的老职工,自己是新来乍到的,这辆车一直由他把持着,简直都快成他们家的私家车了。以前是没借口从他手里把车要过来,现在正好,你也别白忽悠我,咱是个实诚人,你客气我就认真。

        “……那是应该的,你看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不过你一只手开车能成嘛?”魏书福脸都绿了,他没想到洪涛在这儿等着他呢。可是拒绝的话还没法说,洪涛已经暗示过了,自己要是不借车就找吴导借去。自己和吴导一直都不太对付,在这件事儿上吴导要是能帮自己说话才算见鬼了呢。到时候肯定还是打着照顾洪涛受伤的理由让自己把车交回来,这件事儿就算打到老总那里去,自己也得不到什么支持。

        “嘿嘿嘿……别说一只手了,我就算两只手全断了,用舌头舔着方向盘也能开到一百二十迈!来,这是二十升油票,您先拿着,以后不够就告诉我,我去老总司机哪儿要去。”洪涛一把就从魏书福手里把车钥匙拿了过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张油票塞了回去。

        坑人不能往死里坑,那样会招恨的,都是同事,就算再操蛋也得表面上和和气气,坚决得避免私人恩怨。反正这些油票也不是自己掏钱,都是从老总司机那里用电影光盘换来的。别人用油票得由办公室按月领,自己不用领,谁没事儿也不会去查老总司机的油耗,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成心找不自在嘛。

        “你还是小心点好,伤没好别乱跑。本来你不说这辆车我也打算让你开着,年轻人嘛,活动多,不像我这个年纪整天就是单位、家,家、单位的。”魏书福车钥匙一离手,瞬间也释然了。上班的时候他能坐单位其他同事的车一起来,反正都住在一个小区里。下班的时候也不用自己挤车回家,只需要到单位里待几个小时,再跟着下班的同事一起回去,也不麻烦。反正车是没了,索性就把便宜话说足,还显得自己更像个长者。

        “还是您心疼我,我不是还没媳妇呢嘛,得赶紧踅摸去,去晚了好的都让别人弄走了。不过您也不是白疼我,晚上您就踏实睡,白天起来替我一会儿就成,明天晚上还是我来。”要比卖好儿的功夫,魏书福差远了,他只会动动嘴皮子,一点儿真格的都没有。你看咱洪涛,不光说的好听,还有实打实的行动,当下就把魏书福阴郁的心情给弄敞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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