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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我来香港时身无分文,连买双鞋都要问表舅借钱,”康剑飞为自己辩解道,“我想要成功,就得用尽一切的方法。当然,也不是不择手段,而是在不违法的情况下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邵氏、嘉禾的电影可以扑街,一部两部赔钱都可以,但我的电影不能输。金公主内外都有强敌环饲,不知多少人等着我投资的电影扑街呢,所以我必须要让东方梦工厂保持着一个强劲上升的势头。我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不能为我个人考虑,也不能意气用事,我还得保住员工的饭碗。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钟楚红听了康剑飞“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觉得好像自己是错怪康剑飞了,两人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
康剑飞继续说道:“我现在要用你跟吴孟达来炒作。吴孟达是个什么情况?外面欠债几十万,没有一个家电影公司和电视台愿意找他拍戏,他的老婆和两个女儿只能靠娘家的救济度日。我拿吴孟达的炒作,不仅让他增加了曝光率,而且还帮他向外界表达了浪子回头的诚意。以后渐渐的就会有公司找他拍戏,他的负面形象也可以一点点的转变过来,还能继续赚钱养家。这对他,对他的家人,对《三分钟英雄》这部电影,都有大大的好处。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为什么不做,你说是不是?”
“是。”钟楚红无法反驳,只能点头同意康剑飞的观点。
“再说炒作你,我也是为你好啊,”康剑飞感慨道,“阿红,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有一种独特慑人的魅力,天生就有大明星的潜质。整个公司的艺人,我是最看好你的,所以想一步步地增加你的知名度。这部《三分钟英雄》赔了无所谓,只要能捧红你我就很满意了……”
面对如此毫不遮掩的吹捧恭维,而且还包含着老板对员工的认可与夸奖,以钟楚红的大方爽利,也禁不住窃喜和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大明星都是要摩登时尚的,我连化妆都不会,高跟鞋穿着就不会走路,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康剑飞用“真诚”的眼神凝视着钟楚红说:“化妆和高跟鞋就是摩登时尚吗?那只是庸俗之人的看法。阿红你跟其他的女明星不同,你身上那一种‘率真’是独有的。特别是你今天毫不做作的打扮,我觉得只有一句诗可以形容,那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切后天的化妆,对你来说都是一种贬低。”
“真的吗?”钟楚红亦是女人,而且是个阅历不深的年轻漂亮女人,自然也渴望被人理解和赞美。康剑飞这一番话说得她心花怒放,她认为自己是遇到了知己,因为她也觉得化妆没什么意思。出门的时候,妈妈还把她数落了一顿,让她换上一条性感点的裙子出去。
恭维话谁都会说,但说出来有没有人信,那就属于级别问题了。
最低等的层次,说出来的恭维话只会让人觉得恶心,这种属于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只能归咎于智商上的缺陷。
次一等的层次,说出来的恭维话一听就是假的,但却能让人感觉很舒服。
高一等的层次,说出来的恭维话让人真假难辨,让对方愉悦的同时,还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
康剑飞是一个在细节上很认真的人,他认为即便是说谎话,也要认认真真的去说,只有先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刚才的话如果换成朱嘉鼎来说,一模一样的字句,钟楚红只会觉得朱嘉鼎在刻意哄她开心。但康剑飞给她的感觉却不同,因为康剑飞的目光是如此的清澈、表情是那样的真诚,话音抑扬顿挫动听无比,他所说的完全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眼神、表情、语调节奏、手势动作,这些东西都要全方位的配合起来,这样才能达到最佳的表达效果。
好吧,这是康剑飞上辈子北漂时,跟一个江湖老骗子学的。
又是一番“敞开心扉”的交流后,钟楚红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康剑飞的警惕,两人像个至交好友一样聊起来。甚至康剑飞有时说一个荤笑话,都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反而逗得钟楚红哈哈大笑。
面对此种情况,康剑飞却有些头疼,因为他发现钟楚红有一种把他当成“哥们儿”的趋势,他可没兴趣做别人的蓝颜知己。
看看天色已晚,康剑飞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钟楚红欣然答应,聊了一个钟头,她已经把康剑飞当成了可交的好朋友。
康剑飞为钟楚红关好车门,上车之后才说道:“星期五是我19岁生日,要举行一个生日派对,顺便也算作是《僵尸先生》的庆功宴,你也来参加吧。”
康剑飞的年龄虽然在报纸上有提过,但一直都是众说纷纭,因为许多人不相信一个还未满20岁的年轻人,能白手起家自己开公司,并且还大赚其财。
钟楚红此时听康剑飞亲口承认,顿时惊讶道:“原来你真的比我还小一岁,那你岂不是要叫我姐姐?”
这话实在不像是公司艺人对老板说的,也只有钟楚红才敢这样口无遮拦地直说。
康剑飞自然不会生气,顺着她的话头说:“好啊,那我就叫你红姐姐。”
钟楚红好笑道:“你还真叫啊?”
康剑飞说:“有你这个漂亮姐姐,我非常高兴啊,有什么不敢喊的?”
“呵呵,”钟楚红已经习惯康剑飞夸赞她,得意地说道,“我要是回去说你叫我姐姐,我妈肯定不相信。”
康剑飞说:“那我就顺道去拜访一下伯母,当着她的面喊你姐姐一百次。”
钟楚红家转眼就到了,只是没地方可以停车。
康剑飞朝上面的楼层看了看,说道:“我送你上去吧?还没去过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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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剑飞把车扔在楼下,与钟楚红一起上楼。
进屋之后,钟楚红正在读中学的弟弟一眼就认出康剑飞,惊喜道:“你是《僵尸先生》里的秋生!”
随便一个学生就认识康剑飞,那认识林正瑛的就更多了,《僵尸先生》在香港的火热可见一斑。
很快的,钟楚红的弟弟妹妹就围住康剑飞,都是在问一些跟《僵尸先生》有关的话题,钟楚红反倒被晾到了一边。
没过多久,钟妈妈也从女装店回来了,她要做好饭吃完后,再去接替丈夫看店。
等回到家里,钟妈妈见康剑飞居然在,顿时大喜道:“哎呀,康先生来了,真是稀客,稀客!阿红,你先陪康先生聊会儿,我再去买点菜回来。”
康剑飞连忙说:“伯母就别再麻烦了,随便做点家常便饭就行。我上门蹭饭还没带礼物,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下楼就能买菜,康先生你先坐。”钟妈妈高兴地说着,转身就重新下楼去了。她这个大女儿可让她不省心,从小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20岁了还没交过男朋友,眼看着就要成大姑娘了。如今康剑飞突然上门来,钟妈妈如何不高兴?在钟妈妈心里,康剑飞可比那个朱嘉鼎优秀不知多少倍。
老妈如此的热情,反让钟楚红有些尴尬,冲康剑飞耸耸肩笑道:“我妈就是这样,对谁都这么热情。”
康剑飞笑笑说:“伯母人很好。”
“谢谢。”钟楚红道。
钟妈妈很快买回来一些鱼肉和熟食,钟楚红连忙去厨房帮忙。
钟妈妈一见女儿进厨房,立即说道:“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陪康先生。”
钟楚红掰着一根芹菜说:“外面有三个人陪着呢,我不进来帮忙,你买这么多菜得做到什么时候?”
想想时间也不早了,钟妈妈没有再赶女儿出去,一边处理食材一边问道:“阿红,你跟康先生是不是正在拍拖啊?”
钟楚红无语道:“妈,你又来了,没有的事。”
钟妈妈笑道:“康先生又约你喝下午茶,又来家里吃饭,肯定是想追求你。阿红啊,你可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我看报纸上说,康先生只拍了两部电影,就身家好几千万。现在香港最有名的年轻富豪,就是康先生和潘迪生。潘迪生还是向自己老爸借的100万美金起家,人家康先生可是全凭自己的本事。”
钟楚红问道:“妈,你怎么知道这些?”
钟妈妈道:“报纸上经常拿他们做比较,我怎么会不知道。”
钟楚红说:“你就别多想了,康先生比我还小一岁呢。嘻嘻,回来的时候,他还认我做姐姐。”
“你这个傻女!”钟妈妈有一种将手上的五花肉盖在女儿脸上的冲动——谈恋爱一点不积极,多好的机会居然还认姐姐弟弟。
第112章 低劣炒作
周润发打着哈欠睁开眼睛,却不想从床上爬起来。他正在跟吕良韦、谢贤等人拍《上海滩》续集,今天下午才有他的戏,上午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陈钰莲开门进来,见周润发的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丢着衣服和垃圾,皱眉道:“屋里都快成垃圾堆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两人虽然在恋爱,不过并未同居,陈钰莲只是偶尔过来帮周润发做做饭、打扫一下房子而已。
周润发叹气道:“我每天累得回到家倒头就睡,哪有时间顾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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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发也起来帮忙,两人忙活一阵,周润发突然问道:“莲妹,我听说台里准备开《飞鹰》,里面有没有适合吴孟达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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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发点头道:“再怎么说也是朋友,能帮一把也算尽尽心意,如果他还不能改过,就只能怨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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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发道:“知道啊,他被台里雪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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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陈钰莲拿着几份报纸回来,说道:“你看看,这是前天的《东方日报》,把吴孟达因赌博被TVB雪藏的经过全都写出来了。还说吴孟达破产之后,没人肯借钱给他度日,老婆只能带着两个女儿在菜市场捡烂菜叶吃,说得比电视剧里的苦情戏都惨。”
“胡说八道!”周润发气愤地说,朋友的老婆带女儿捡菜叶吃,这不变相打他这个朋友的脸吗?周润发可是悄悄借了几千块给吴孟达的老婆。
抢过那张报纸,周润发继续往下看,看着看着就感觉到不对劲。后面笔锋一转,说什么吴孟达幡然悔悟,想要浪子回头好好做人。但所有公司都不肯收留他,唯有康剑飞给了他一个机会,在东方梦工厂的新片里出演重要配角,吴孟达也果然痛改前非老实做事云云。
周润发回过味来,说道:“这篇新闻,怎么看起来像是电影宣传文章?后面好多字都在写这部叫《三分钟英雄》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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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发接过来一看,却是TVB的一份申明。大致意思是,吴孟达滥赌败坏TVB名声在前,违反规定私自接戏在后,TVB将无限期雪藏吴孟达,并且追究吴孟达和东方梦工厂的违约责任。
其实不怪TVB这次反应大,主要是因为《东方日报》在报道吴孟达家人惨状时,无形中黑了TVB一把,给读者造成一种TVB没有人性关怀的感觉。现在是方逸华管着TVB的宣传和人事部门,这女人的心眼不大,自然要马上还击。
周润发看完TVB的申明,忍不住说道:“吴孟达在搞什么鬼,本来就已经被雪藏,现在更是彻底把方女士得罪死了。”
陈钰莲说:“还好吧,他现在跟着康先生做事,只要肯努力说不定就重新红了。”
“康先生确实很厉害啊。”周润发点头说,忍不住生出些许感慨来。去年他跟陈钰莲第一次遇到康剑飞时,还是康剑飞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大明星,而康剑飞只是个临时演员。转眼几个月过去,当初被他们把名字记成“龙剑飞”的临时演员,已经是影坛的大人物。虽然康剑飞还不能跟邹文怀、邵逸夫相比,但比起吴思元和洪金宝等人已是绰绰有余了。
周润发此时还只是个名气很大的电视剧演员,在影坛并无多少影响力,更加不能改变TVB高层的决定。感慨之余,他也只能把报纸抛一边,下午老老实实地去拍戏赚钱,对老朋友吴孟达也不怎么担心了。
吴孟达的合约在TVB,他是没法跟东方梦工厂另签演艺合约的,现在又被TVB追究违约责任,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吴孟达现在名声臭到了极点,除了康剑飞之外没人肯请他拍戏,而且他还在破产期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TVB再怎么追责他都可以只当不知道。
可以说,TVB那份登报声明,对吴孟达不起任何作用,更不伤不到东方梦工厂半根毫毛。
这两天,除了吴孟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外,去年的“最美艳港姐”钟楚红,同样是曝光度大增。
什么港姐有黑幕,钟楚红冰清玉洁不肯同流合污被雪藏,康剑飞慧眼识珠花一百万巨资签下钟楚红等等,乱七八糟不辨真伪的报道充斥于各种报纸上。而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东方日报》发表了一篇模凌两可的报道而已。
反正这次TVB跟邵氏,已经成了康剑飞宣传电影的工具。
……
……
“你呀,居然吃不住毛头小子的激!”邵逸夫放下报纸,带着笑意说。
方逸华自有她的想法,说道:“这种事情已经见报了,我要是退缩的话,台里上下员工会怎么看我,我以后说话还管用吗?”
TVB原董事局主席利孝和才死几个月,此时利孝和的老婆仍是电视台的第二大股东,电视台里还有许多利氏的老人身居要职。这些人不仅在公司事务上给方逸华使绊子,就连下面的员工也受到影响分出派别。
康剑飞想要借TVB与吴孟达来炒《三分钟英雄》,方逸华初掌TVB的人事大权,又何尝不是趁此机会亮出手腕,来震慑一下想跟她作对的人?
在申明要追究吴孟达和东方梦工厂的违约责任时,方逸华随便安了个罪名,顺手将就人事部的经理给撤职了,说吴孟达的事情见报后影响极坏,都是这位人事经理搞出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借题发挥也没这样的,纯粹是莫须有的罪名。
此举一出,电视台里多余的声音立马消失了,大家都知道这位方女士的泼辣,以后还是悠着点好。
邵逸夫翻着报纸,说道:“这个钟楚红的合约不该卖的。”
钟楚红的合约在邵氏而非TVB,而邵氏的许多事务都由方逸华负责,卖钟楚红的决定,是需要方逸华签字的。
方逸华说道:“像她那样的女星邵氏很多,今年又要缩减产片量,能卖出去也好。”
邵逸夫也没在卖不卖钟楚红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说道:“这个康剑飞又在搞什么鬼?”
方逸华笑道:“当然是给《三分钟英雄》炒作啊。”
邵逸夫道:“一部普通投资的电影而已,用得着他这么大费周章?”
方逸华道:“虽然这种炒作手段很低劣,不过效果很明显,至少让我们知道东方公司有部叫《三分钟英雄》的戏要上映。”
东方公司是媒体对东方梦工厂的简称,亲切一些的直接叫做梦工厂。
确实如方逸华所说,炒作手段无所谓低劣高尚,只要结果能令人满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