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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一下子说了一句很长的话,气接不上来,他咳嗽起来。
“不!这并不虚幻!”梅子青反驳道,“过去或许还无法想象,但自从您发明了空间盒子,您难道还能否定这样一种可能吗?”
“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活在梦里?!”
“谁能证明我们现在不是活在梦里?”
“这没有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这个世界充满了欺骗和压榨,工业化革命以来,人类已经在极端的物质享乐主义中迷失了太久。一百年前,人们就以为可以在五十年内消除贫困。结果一个世纪过去了,贫穷的地方依然贫穷,财富却越来越集中于少数人的手中。任何的改良、革命甚至战争也只是让财富从一群富人手里转移到另一些富人手里,贫民在战争中死亡,他们的子孙依然贫穷。人们鼓吹民主和正义,大肆宣传普世价值,却不去从根本上做出改变。我们从电视上、报纸上再也听不到一句真话,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护这个贫弱的世界苟延残喘,就像一个将死之人靠注射药物维持生命。”
梅子青突然停下,看着梅以求,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却又立刻变得决绝起来,“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包括世界的物理规则在内,一切都推倒重来,只有这样,才能重建一个天堂般的新世界,而不是在残破的地基上修修补补,维护着将倾的大厦。”
“做不到的。”梅以求吃力地摇头。
“我父亲,和他的同志们当年那些伟大的精神导师们,奋斗一生,就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也曾认为这不可能做到,但空间盒子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我不得不承认您的伟大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位科学家和大梦导师现在全世界已经有超过二十五亿梦境玩家,大多数保持着活跃,这个数字还在增长之中。”
梅子青兴奋地说着,仿佛正在参加竞选的某个政客,“只要开放底层限制,把所有人的梦境统一起来,我们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重建秩序。用不了多久,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拥有一条去往天堂的路!”
“我知道您有一把梦境之钥,它连接着整个梦网的核心节点,控制着底层规则,可以打开所有个体梦境之间的隔离屏障。我还知道您为了以防万一,在梦境之钥上集成了毁灭装置,一旦启动,就可以封闭所有的空间盒子,那些被做了标记的寄生者一个也跑不了,意识会全部被禁锢在它自己创造的梦境世界里。”
“其实您不妨想一想,如果按我的想法去做,所有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些寄生者也就不成其为寄生者了。他们也需要遵守新的规则,不会再对人类世界有任何危害。他们的新成员要么无法进入我们的新世界,要么进来同化成我们的新人类。这样,您的目的不也达到了吗?所以,您不妨把梦境之钥交给我。”
“不可能的,做不到的。”梅以求眼神呆滞,喉咙呼噜呼噜,仿佛痰随时会掉出来。
梅子青不再争辩,而是拖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您一定会交给最信任的人保管。您最信任的人青木”
她轻轻摇摇头,“失踪了那么多年,现在又不知去哪儿了,不会是他的。那么,会是安保公司的姚菁菁,还是柳营巷的毕生花呢?”
第697章 梦境指南的三个神
梅子青的眼神似剑,紧紧盯着梅以求的脸,几乎要在他的脸上刻出字来。她的精神也随之而出,如无形的触手,探入教授那异于常人的大脑深处。
梅以求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古井无波,仿佛梅子青提及的那两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一般。他的大脑也似乎停止了思维,意识就像一颗寿数已尽的恒星,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安静而缓慢地朝着黑矮星演变。
梅子青在教授的精神世界里没有搜寻到任何东西,只有黑暗和沉寂,就如真实的宇宙,记忆如星辰般隐匿在无边的虚空里,难以捕捉。
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除了那两个女人,还会有谁呢?
“不可能的。”梅以求喃喃地强调,不知道是在说梅子青的观点,还是在告诫她此刻的行为只是徒劳。
梅子青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努力。
“您还真是固执。”她幽幽地说,“在您身体无恙的时候,我不能轻易催眠您,而此刻,我如果强行催眠,您虚弱的大脑又很容易永远沉眠。我真不忍心!”
梅以求抬了一下眼皮,说:“你忽略了人性。人类的天性早已不是原初的精神,它受到了太多的污染。在梦境世界里,所有的本性都会暴露出来。一旦打通梦境指南的世界,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控制。你驾驭不了那么庞大的精神世界,只要有一点点失控,就像瓦斯炉里的一点火星,你无法预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教授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没有停顿,“你说没人能证明我们不是生活在梦里,的确如此,但有一点我们都很清楚,这个世界不可控。也许曾经可控,但最终变得不可控。”
梅子青静静地听着,直到教授说完,才点点头说:“您总是很有道理,您的话总是让人振聋发聩,我又想起了那年在早稻田初遇您的那堂课。那时候的您可真是风采卓绝啊!虽然我来吴中主要是为了圣地,但不可否认,我的确被您的风采所折服。可是教授,您并不总是对的,现在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我手上的牌不止一张。仅仅凭借空间盒子内设定的技术规则,的确很难限制精神叠加的力量,个人的精神力再强大,也无法驾驭它。但我们还有克洛诺斯,您难道忘了它吗?”
“那只不过是个AI。”
“不!它不仅仅是AI,他是神,是那个世界的神,真正的神!”
梅以求轻轻叹了口气,喉咙里的痰被气息带动,像在拉一只破旧的风箱。
“但他不是唯一的神。”他说,“创世纪的记载里有三个神,除非三个神都出现,仅凭他一个,起不了什么作用。”
“另外两个?”梅子青不解地说,“您是说司徒和青木吗?可是,那只不过是您设计进去的符号,他们并不在梦境指南的游戏玩家名单里,创世纪也是您编出来的故事,不是吗?”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拍脑门,“啊!我早该想到的,以教授您的风格,怎会平白无故去编什么故事,也不会仅仅因为青木和司徒对空间盒子的设计做出过贡献而把他们设定为神。那么说,您这样做还有更深的意义?”
梅以求说:“就像你说的,名字只是借用的符号,重点是每一个神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三个神里面,克洛诺斯代表规则。一个世界,一个宇宙,最重要的就是规则。掌握了规则,就掌握了一切。所以克洛诺斯的确是最重要的神,它掌握着整个梦境指南的游戏规则。但规则之所以是规则,就因为它不能随意被改变,我们只能适应它,利用它。就像这个宇宙,从112,到光速不变,从相对论,到量子理论,我们只是在发现规则,而从来不能改变规则。克洛诺斯代表规则,如果你利用克洛诺斯改变了规则,那么确立克洛诺斯神性的基础就不存在了,他也就不再是神。这种互相矛盾本身也是规则,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了。”梅子青点头,“所以,需要另外两位神来辅助,确保克洛诺斯的神性?还是另外两位神具有直接改变规则的能力?”
“不,这不是君主和辅臣的关系。神和神之间并无从属关系。神性都是独立的,又是统一的。构成整个世界的,除了规则,还有别的东西。”
“您是说物质吗?”
梅以求轻轻地摇头:“想想梦境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
“精神?”梅子青马上想到了一个,“所以另两个神中的一个代表精神,还有一个代表物质?”
“这么理解也无妨,但不太准确。”
“学生不明白,请老师明示。”梅子青恭敬地说,就像读博士的时候聆听导师的教诲那样。
梅以求说:“你把两个世界混淆了。物质是我们所见,但假如我们都生活在梦里,哪里来的物质呢?”
梅子青恍然道:“啊,那么是记忆,哦不,是信息?!”
梅以求呆滞的眼神放松下来,露出赞许的目光。
梅子青得了肯定,高兴起来,说:“我知道三位神代表什么了。精神是构成梦境宇宙的基础,无处不在,却不可捉摸。第一位神,就是精神的源头,代表宇宙之初。而信息是构成梦境宇宙的具象,所以第二位神代表存在。精神和信息起源和存在,加上规则,就构成了完整的梦境宇宙。”
梅以求说:“现在你知道你的想法不可实现了吧?”
梅子青却道:“既然知道了三位神的真实含义,不是更加容易实现了吗?老师您跟我说这些,难道不是内心里也在支持我吗?”
梅以求叹道:“精神之源在哪里?信息浩瀚无尽,它又在哪里?”
梅子青低头思考,沉默了许久,然后略带兴奋地说:“信息浩瀚无尽,一个人的确无法掌握大量的信息,无论他有多强大的精神力,但是一整个互联网呢?它所携带的信息够浩瀚了吧!”
她有些固执而得意,“我说过,我手上不止一张牌。至于精神之源的确是个迷啊!我们的精神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抬起头来,眼望天花板,仿佛夏夜的孩子在仰望星空,“那些寄生者的来处,会不会就是精神起源的地方呢?”
梅以求又拉风箱般地叹了口气。
梅子青还在自言自语,“撒撩丁克洛诺斯加上寄生者背后的那个东西这就全了吧?”
梅以求看着魔怔般的梅子青,不着边际地问了句:“我昨晚睡觉感觉床在晃,是不是地震了?”
“啊?”梅子青回过神来,“地震?哦,是地震了,阿根廷的圣菲市,隔着个太平洋,还是在南半球,这您也能感觉到?!”
梅以求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扭头看向床头的柜子,那里放着一副厚厚的墨镜。
“我临死前,给我戴上空间盒子。”他看着那副墨镜,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露慈祥之光。
梅子青说:“教授,您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梦境之钥给我了?”
梅以求不说话,又直愣愣地去看天花板了。
“您不说也没关系,我总有办法的。”梅子青把呼吸面罩罩到教授的脸上,站起来说,“您好好休息,我去给您买鱼吃!”
她走到门口,忽然站住了,口里喃喃说着,“鱼鱼”然后猛然转身,“教授,我大概知道您把钥匙交给谁了,真是想不到的人啊!”
梅以求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噗一口血喷出来,氧气罩被喷成了红色。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涨得通红,眼珠鼓起来,两只手也在不停地颤抖,肺部和气管里的痰鸣音拉得老长老长,像粘稠的糖浆里的拉丝。
梅子青缓缓地往回走,一直走到床前,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副墨镜,轻轻戴在梅以求的鼻梁上,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带着不舍的诀别。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猛烈地颤动了一阵,然后滴的一声长音,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直线,像一束超新星爆发后的射线,永不停歇地射向宇宙深处。
第698章 使命
于建国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站在传达室的窗口,看着窗外的风景。
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大楼里却温暖如春。
智能温控系统控制着大楼内的温度和湿度,甚至连氧气和负离子浓度都保持着永久的恒定。
但于建国还是习惯泡一杯热茶,手在茶杯上搓来搓去,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热。
在这个季节,如果没有这样一杯热茶,他就觉得活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梦里是没有温度的。
这间传达室其实也不是传达室。它并不在大楼的最外面,外面还有院子和围墙,还有大铁门和自动闸机。
这里原本是大楼的保卫监控室,里面装了一面墙的监控视频,还有广播,可以向每一层大楼喊话。但现在这些功能都不需要了,老式监控已经换成更先进的系统,除了摄像头,还有各种传感器,连一只苍蝇飞进来也会报警。当然,报警也不像以前那样警报声拉得老响,而是由安保系统做出反应,苍蝇会遭遇到激光的精准打击,化成一缕青烟后被空气清洁系统彻底清除。
这里成了整栋楼唯一没有经过高智能化改造的一间屋子。梅教授说要保留一点时代的印记,也保留一点人味儿。
对于梅教授,于建国是十分感激的,不但因为他收留了他,更因为他把他当成人来看,而不仅仅是一位底层员工。另外一方面,于建国很清楚,赵鹏程能从牢里出去,除了青木,还有这位教授的功劳。
他把赵鹏程当儿子。
虽然不知道赵鹏程现在哪儿,在做些什么,他也不敢问,但只要知道他过得好,于建国心里就很满足了。
梅以求偶尔会在他面前不经意地透露一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朝他点头微笑,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上一句:“他过得很好。”
于建国知道教授说的他就是赵鹏程,他也知道这个名字是不能再提起的,于是他就呵呵地傻笑。
有一回,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日子,教授从外面进来,于建国接过他手里的黑色雨伞,听见教授说:“他有对象了,是个外国姑娘。”
于建国一下子愣在那里,忘记了这时候不应该接话,傻傻地问道:“他的毛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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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教授从楼里出来,特意走到传达室的窗口,说了句:“毛病肯定是好了。”
于建国知趣地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一边喝,一边傻傻地乐。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床。那是他到梅氏实验室以来第一次上班迟到。
下班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过来关切地问他,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是累了就休息几天。尤其是边子远,就差硬拉着他去医院做检查了。
于建国感觉到人间的温暖,让他觉得活着真好。
他曾经万念俱灰,要不是知道赵鹏程还活着,他还想再看他一眼,还盼着老赵家有个后,他也不愿从监狱出来,宁可在那里麻木地过上一辈子,然后死去。
梅以求对他说:“每个人都有活着的价值,只要你愿意去实现它。”
“可我老了。”
“我比你更老。”
“还来得及吗?”
“种一棵树的最佳时机是二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于建国终于慢慢找回了活着的自信和生命的价值,也开始有点明白这栋大楼里正在进行着怎样伟大的项目,明白教授的一生所从事的是怎样伟大的事业。
他感激教授,愿意为其效犬马之劳,倾尽余生之命。
天始终阴沉沉的,已经多日不见阳光。于建国有种不祥的预感。教授也已经多日未露面了,听说病得很重。
教授住院的那一天,于建国去看过他。不过病房里的人很多,除了梅子青和实验室的几位负责人,还有市里和医院的领导。于建国只能站在人群后面,踮起脚远远的看上一眼,默默地祝福几句。他看见教授似乎朝他笑了笑。这种笑容只有他能看懂,因为每次教授从他身边经过,透露赵鹏程消息的时候,露出的就是这种神秘又亲切的微笑。
是不是鹏程又有消息了?会是什么呢?会不会结婚了呢?他看着房间里有人送来的大捧的玫瑰花这样想。
茶杯里的茶凉了,雨还在下。
几个自动清洁机器人像忠诚的卫士般在雨中穿梭,不放过院子里的每一片落叶。它们真的很智能。天晴的时候,于建国都会去扫地。每当他拿起扫把,他就会对机器人说,我来我来,你们歇会儿。机器人当然不会累,但也听话地乖乖站到院子角落里,看着于建国扫地。他一走,他们就又立刻忙碌起来。
他摸了摸凉下来的茶杯,准备去倒水。对讲机里忽然传出声音:“于建国,外面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