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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指南》-第2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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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树下走出来,朝着废墟中那栋孤零零的房子走去。

      “进度很快嘛,有没有遇到麻烦?”教授一边走一边随口聊着。

      “别的倒是没有,就是桑园被毁前的资料一点儿也找不到。”毕生花说,“还有那棵老树地下的根系太发达了,施工也不好做。”

      “唔,这方面我有一些建议,一会儿告诉你。”梅以求说。

      “啊,那可真要谢谢您了。”毕生花没想到教授会关注桑园的改造,这倒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以教授的身份,绝不会随口提些不痛不痒的意见来糊弄她,他说有建议,一定是很好的建议,而且如果他能帮忙跟上头打个招呼,很多通不过的方案也许就能通过了。

      走到后门外,毕生花正掏钥匙开门,梅以求不慎踢翻了脚边的星美人。

      他连说抱歉,弯腰把花盆捡起来,看到花盆底下放着一把钥匙。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擦了擦花盆和星美人叶子上的泥水,随口吟道:“年年街上生新柳,日日楼前放旧花”又说,“让它这样淋雨不好吧?”

      毕生花正在开门的手为之一滞。教授随口吟出的诗改自晏几道鹧鸪天的“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后面接着便是“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

      她不知道教授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在暗示什么,还是想用词的最后两句来劝解她“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她从教授手上接过花盆,说:“不要紧,淋点雨说不定就开花了。”便又固执地放回原位,悄悄盖住了地上的钥匙。

      星美人在昏黄的夜灯下泛着微微的白光。

      梅以求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进了门。毕生花引着他上楼。在楼梯的分道处,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教授深夜来此,一定不是想来看她的闺房的,便把他带向了青木曾经住过的地方。

      二楼的走廊上放着一排空椅子,很干净,就像每天都有人在坐似的。神乌工作室的牌子还挂在门上,门侧贴着“唯有青木,可栖神乌”的对联,再外侧又贴着另一幅联。

      梅以求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念道:“枯木逢春,花开陋巷无人见;羁鸟恋窠,洒扫旧巢待君归。唔,字写得不错,就是纸不好,都褪色了,该换换新的了。”

      毕生花一边开门一边说:“旧也有旧的味道,何况也没人来,也就今天您看见了。”

      房间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地上和沙发上扔着许多杂志,办公桌上除了摊开的书,还放着一个烟灰缸,一盒火柴和一包百乐门香烟。

      梅以求在沙发里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杂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刊号显示就是这个月出版的。

      毕生花从桌上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梅以求,询问道:“您抽烟?”

      梅以求接过烟,很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唔,真不错,烟丝还是新鲜的,可惜我不抽这个。”

      他把烟还给毕生花,自己掏出VEERMASTER盒子,倒了一些烟丝装填进他的烟斗里。他刚把烟斗叼到嘴上,毕生花已经划着了一根火柴。

      梅以求把烟嘴凑过去,隔着火焰看到毕生花的脸。她的眼神很清澈,就像一个世纪前还没有被污染过的山泉。她的眉毛挺拔而有力,斜飞入剪短的鬓发。整张脸看起来清秀而又英气,却带了些许哀愁,就像寒冬里绽放的一朵梅花。

      “你真像我认识的一个老朋友。”梅以求吐出一口烟说。

      “有多老呢?”毕生花开玩笑道。

      “啊,那可就说不清了。”梅以求哈哈地笑起来,“不说了,不说了,总是怀旧没意思,人应该多向前看,未来才是希望所在。”

      毕生花“嗯”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接口。她不可能不怀旧,但也的确一直满怀着希望。怀旧和希望有时候并不冲突。

      梅以求从兜里掏出一叠纸,递给毕生花说:“这个,就是我要给你的建议。”

      毕生花接过来,发现那是一叠颇为古旧的山水画,总共有十多张,每一张的画面都不相同,或远山叠黛、烟雨蒙蒙,或亭台轩榭、花木掩映,或九曲栏杆、假山池沼,或碧瓦飞甍、雕梁画栋

      从画的形式来看,这和普通的山水画有些不同,更有点像沈士充的郊园十二景图那种园林画,即可以当画作欣赏,也能当园林布局设计的参考图。

      不知道为什么,毕生花总觉得这些画中的场景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当她看到最后一张图上那棵巨大的桑树时,才大吃了一惊,张口结舌地看着梅以求:

      “教授,这是”

      梅以求微微一笑:“没错,这就是当年的桑园。”

      第631章 不负余生苦,堪当执剑人(感谢江南南盟主的第二次白银打赏)

      那株桑树很大。树上结满了累累桑果,或红或紫,叫人垂涎欲滴。隐约可见一条条赤色的蚕,正趴在桑叶上啃食。

      树在画上没有对比是看不出大小来的,所以画者在树下画了许多小孩,七八个人手拉手围起来,才勉强绕树一匝。两个胆大的孩童爬到树上去摘桑果,惊起树梢一只巨大的乌鸦。

      看着这幅画,毕生花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柳树下捡到的那张模糊的老照片。

      梅以求并没有说这套图是从哪里来的,毕生花也没有问。她是个爽利的人,不喜欢问东问西的,如果能说教授自然会告诉她,教授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原因。

      对毕生花来说,这套图算得上雪中送炭,而不是对现在项目的锦上添花。她一直苦于不知道当年桑园的确切样子,也找不到任何有关桑园的历史资料,除了县志中那几条简短记载和柳营巷那棵古老的柳树外,谁也不能证明这地方存在过,更不要说来告诉毕生花该怎么恢复桑园的样子。

      毕生花又翻看了好几遍,通过比对确定现在柳树所在的地方就是当年那棵巨桑的位置。当年的桑园分成前后两进,桑树就在前园的正中,而柳树则在的后园的湖边。这和她所知道的古老的传说是一致的。

      “教授,太感谢您了。”毕生花真诚地道谢。

      梅以求说:“也不用谢我,这么晚了我冒雨赶来,也不会白送你东西。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毕生花一愣,说:“教授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梅以求说:“你先别急着答应,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不轻松。一旦你答应做了,可能就需要用一辈子去等待和坚持,就像你现在正在坚持的某些东西一样。而如果事情真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到了最不幸的那一步,那么你需要担负起本不应该属于你的责任,并将可能因此而背负骂名、恶名,在自我怀疑和否定中度过余生。你需要无比坚定的信念,和无所畏惧的勇气,才能面对此事给你和这个世界带来的后果。当然,我会一直站在你的前面,先于你承受该承受的一切。”

      毕生花听得不是很懂,疑惑地看着教授说:“您能说得简单一点吗,比如到底要我做什么,最坏的后果又是什么?”

      教授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汽车钥匙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我要你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按下这个按钮。”

      毕生花接过来看了看,的确像一个车钥匙,上面甚至还有一个车标一样的东西,那是两个顶点相连的三角形,中间有一条细线穿过。

      “就这样按下去?”她用大拇指作了个按的动作。

      “对,就是这样。”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还不能确定,最好的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生;最坏的结果”教授吐出一口浓浓的白烟,挡住了他布满皱纹的脸,“最坏的结果是,人类回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

      “时空穿越?”

      毕生花知道这位教授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却也难以相信手里这个小小的钥匙一样的东西是时空机器。就算是真的,能时空穿越有什么不好?

      “不!不是时空穿越。”教授的脸还藏在不断喷出的烟雾后面,“1960年,世界人口突破30亿,到1974年达到40亿。六十年代的人口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一半,你按下这个按钮,最坏的结果就是地球上损失一半人口,人类的科技和明也必将因此而退回到上个世纪中叶的水平。所以我才说,人类会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

      毕生花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指从那个红色按钮上挪开。

      “不用担心,它边上有保险。”梅以求说,“你必须先打开保险才能触发开关。”

      “教授”毕生花很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核弹?基因武器?但她又觉得不可能。

      教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哈哈笑了几声说:“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些,我可没有丧心病狂到反人类的地步。相反,这是在拯救人类,也许不一定成功,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不知是烟吸多了还是笑得太大声,或者是身体不好,梅以求剧烈地咳嗽起来,满头的银发都在颤抖。

      “为什么是我?”毕生花问道。

      “两个原因咳咳咳咳”教授又咳了几声,才缓缓平复下来,“我必须把它交给我最信任的人。原本有一个人选非常合适,但他现在不在。我和你一样,一直在等他回来。但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另外找一个人。他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想到了你。这是第一个原因。当然,这并不足以让我下决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毕生花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么,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咳咳”教授忍不住咳嗽,但他还是不舍得把烟斗从嘴上拿开,“第二个原因,是咳咳是我刚才见到你的时候,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希望?”

      “没错,希望!这是最重要的东西。希望让人产生勇气,给人以坚定的信念支撑,让人可以在最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下去,无论脏脏、疼痛、羞耻、悲伤、孤独。希望,也是渺小的我们在广阔而黑暗的宇宙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毕生花不太听得懂这些东西,但她还是决定接受梅以求的委托。她相信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就像她相信那根一头鸡窝的木头。

      “我答应你。”她看着手里的钥匙说,“这东西有没有名字?”

      “名字?”梅以求一愣,“啊,是该取个名字,就叫它梦境之钥吧。”

      “梦境之钥”毕生花喃喃地念了几遍,“那么,我该在什么时候按下这个按钮呢?”

      “在合适的时候。”梅以求说。

      “合适的时候?”毕生花不解。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这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作为执剑人,当它需要斩下的时候,你的内心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提示。遵从你的内心去做吧!”

      教授说着站了起来,“今天已不虚此行,太晚了,我也该走了。”

      毕生花送他出去。

      经过那个鸟架子的时候,教授像是闻到味道的狗一样嗅着走过去,从鸟食盒子里捏起一块酱肘子肉,闻了闻,然后一口塞进了嘴里,咀嚼着说:“唔唔,味道真不错!”

      接着忽然又问:“你是不是买了一个空间盒子?”

      毕生花讶然道:“是的,怎么啦?”

      教授又拿了一块酱肘子肉,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把它锁进柜子里,记住,永远不要用它。”

      第632章 人间尽沉迷,唯留赤子心

      毕生花把梅以求送到【创建和谐家园】区外面,帮他叫了辆车。

      关于教授最后强调的把空间盒子锁进柜子里的事,毕生花隐隐有了些猜测。她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一定是要保密的,不然教授不会如此郑重,并选择在深夜来找她。除非青木回来,她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但她想起身边的很多人都在用空间盒子,夏天和美美这俩孩子早在第一代盒子出来的时候就买了,那时候三个孩子只有虞美人没有,本来她和姚菁菁都有意想买一个送给美人,却被胡杏捷足先登了。

      小齐和莫语也买了一个,不久前还在毕生花面前夸耀他们在梦里建立的世界多么奇妙瑰丽,还说他们见到了那个叫什么克洛诺斯的神。

      毕生花原本对这些是不屑一顾的,在小齐和莫语之前,姚菁菁和胡杏都曾建议她买一个玩玩,说是可以在里面见到任何你想见的人。她知道她们在说青木,大概她们自己建立的虚拟世界里就有他。但她依然不为所动。她宁愿苦心等待,也不愿在虚假的幻境里麻痹自己,轻易地消磨掉在真实光阴里建立起来的情感和希望。

      然而小齐说的一个事情让她动摇了。小齐说那个世界不仅仅是虚幻,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自由,而这种自由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这自由是由先辈们经过无尽的努力和无穷的时光开辟出来的。在梦境指南的创世神话里有三个神,除了克洛诺斯,还有两个,一个叫亚瑟斯通,一个叫桑。关键是,那个叫桑的神,长得简直和青木一模一样。

      毕生花悄悄订购了一个盒子,那时候已经不像第一代和第二代产品发售时那样难买了。她按照说明书,摸索着进入了那个虚幻而真实的世界,在壮观的金字塔形建筑里看到了那个不著字的创世纪神话。

      那些直入神识的内容让她看到了三个神的真面孔:克洛诺斯一身镶边的羊毛希马申,披散着微卷的长发,颇有古希腊先知的样子;亚瑟斯通穿着笔挺的西装,看上去绅士而智慧,却叫人无法联想到神;而那个桑却穿着一件老旧的灰风衣,乱糟糟的头发上面停着一直乌鸦。

      毕生花不自觉地呼唤神明的名字,却只有克洛诺斯给了她回应。他说另外两个神还没有苏醒,现在这个世界由他掌管,并给她指向一面镜子,告诉她如何开始创造属于她的自由世界。

      随着克洛诺斯的指引,她见到了那面柔软如水仿佛能照出人的灵魂、并照见前世今生的镜子。她从镜子里走了进去,走进了自己的世界。

      她的世界从一棵柳树开始,延伸出一条种满柳树的街和街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柳营巷的人和事都重现在眼前,她又做回了那间小小酒吧的老板娘,手下只有小齐和青木两个服务员。那只聒噪的乌鸦从楼上吵到楼下,只有酱肘子能堵住它的嘴。在没有酱肘子的日子里,它能把酒吧客人骂过的所有脏话全都重复一遍,甚至敢偷偷去吃鱼缸里的鱼。

      毕生花从无沉迷于此。她仅仅从中找到了一些回忆,却并没有在那里创造未来。她依然把那一份对未来的期待留在现实世界里,哪怕等到光阴老去、世界末日。

      虽然她觉得空间盒子的诞生和青木或许有些关系,但她并不相信青木会真的出现在那个世界里,并把创世纪的神话当成是梅以求教授的一种精神寄托。

      教授的警告更印证了她的猜想。如果青木在那里,教授便不需要来找她了。让她当执剑人,又不让她用空间盒子,她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她可以把空间盒子锁起来,当达摩克利斯之剑斩下的时候,其他人怎么办?

      天天、美美、美人、小齐、莫语、胡杏、姚菁菁还有柳营巷的很多老街坊里年轻有钱一点的也有不少人在玩这个游戏。

      “教授”等车的时候毕生花斟酌着语言,“孩子们沉迷于游戏总不是好事,我可不可以提醒他们呢?”

      “唔”教授沉吟着,“你提醒得对,是该对未成年人做出一些限制了。孩子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不能让他们毁于游戏。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回去想办法的。当然,你也可以用你的方法来教育他们,这方面我管不着。只是”

      “我知道。”毕生花笑道,“在我获得内心的提示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今天的事。”

      梅以求满意地点点头,钻进了刚刚停下来的出租车里。在关上车门前,他说:“除了青木。”

      毕生花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里,喃喃地念着:“除了青木”

      她转身往回走,看见光头候彪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要不是他那光亮的脑袋像个灯泡,毕生花差点没有看到他。

      她知道他一直在。她去酒吧,他就跟到酒吧,她回来,他就跟回来,兢兢业业,做着他意识当中唯一记得的事情。

      毕生花心中有些不忍,走过去问道:“晚饭吃了没?”

      候彪木然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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