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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鹏程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就说:“何以见得呢?”
毕生花笑道:“您怎么不吃呢,我听说外星人不吃我们做的饭。”
“那吃什么?”
“吃人的脑浆。”
赵鹏程笑了,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不知道是在监狱很久没吃到美味的缘故,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擅长烹饪,鸡汤的味道把赵鹏程快要退化的味蕾全部激活了。
他咕咚咚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角说:“那都是谣传,哪有吃人脑的。你不喜欢外星人吗?”
毕生花看着他喝完鸡汤,满意地笑了,说:“谁会喜欢外星人呢?他们带来的灾难已经够多了。”
“但现在不是和平了吗?”赵鹏程说。
“和平?”毕生花冷笑道,“他们总归要占领我们的大脑的,他们总归要离开这个星球,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像青木那样,变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可是谁来照顾我们呢?”
赵鹏程哑然,想起了楼上的青木。
旁边的猫喵呜叫了一声,他转头去看,忽然觉得有点头晕。眼前的猫身出现的重影,晃来晃去的,看不真切。
他回头再看毕生花,也是影影绰绰的,只看到她在笑。那笑容并不友好,是冷漠的。
赵鹏程一手扶着头,一手拿起面前已经喝干的鸡汤碗,说:“你你下毒”
碗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毕生花还在笑:“我认识你,你叫赵鹏程,是你害了他,我做梦都想杀了你,但监狱把你保护起来。你出狱了,我以为这辈子也没机会报仇了。老天有眼,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赵鹏程没有听见毕生花后面说了什么,意识就失去了知觉。
赵鹏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冷库里,身上披着一件旧军大袄,没有手铐或绳子一类束缚的东西。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腿脚和胳膊,然后试着去开冷库的门,但他很快就放弃了,冷库的门从里面无法打开。
这里的温度大约在零下一二度左右,由于里面穿得很单薄,尽管披着一件大袄,他还是冻得浑身发抖,体能在低温环境里极速消耗着。如果不出去的话,他最多只能再坚持二十分钟。
精神力无法穿透冷库厚重的墙壁,他不知道隔壁有没有人。
“喂!你在哪里?放我出去!”他喊着。
一面墙壁突然亮了起来,那里原本结满了厚厚的冰,这时才发现中间有一块大约七八十寸的大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立体的真人大小的人,长着一张西方人的脸,穿着白色的长袍,脸上充满神性的光辉。
这块屏幕看起来和以往常见的LCD或者PDP完全不同,赵鹏程抬头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投影仪,估计是他坐牢的这十年里发展出来的新技术。
屏幕上的人显得非常逼真,比戴着3D眼镜看电影的效果还要好,如果不是这人的形象过于戏剧化了,赵鹏程差点要以为那里真的有一个人了。他不禁感慨,自己坐牢的十年,裸眼3D技术都发展到这么成熟了,不知VR和AR的应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可以应用到病人的手术中了呢!
屏幕上的人朝他走了两步,让人感觉好像要从屏幕里走出来了一样。
“你好,赵鹏程。”那人说。
赵鹏程迷惑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克洛诺斯,时空之神。”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你将为你犯的罪而受到惩罚,你需要经历冰与火的救赎方能解脱。欢迎来到冰之炼狱!”克洛诺斯一伸手,周围的冰墙上就都是他的手的影子,仿佛整个冰窖都是克洛诺斯的存在。
赵鹏程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幽冥地狱,正接受神的审判,直到他听到另一个声音:
“好了克洛诺斯,别把他冻死了,教授还要问话呢。”
这个声音听起来极为瘆人,和克洛诺斯那种充满磁性的如神降临一般的音效完全不同。接着,他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只幽灵,惨白的半透明的身形若隐若现。
“哦,好吧,幽灵,我只是很久没见过陌生人了,有点寂寞而已。”克洛诺斯说。
幽灵朝赵鹏程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能夺走人的魂魄一般,饶是赵鹏程和无数死尸打过交道,也吓了一跳。而他的恐惧不仅来自与此,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从那只幽灵身上感觉到了精神力的存在。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还没有来得及想更多,屏幕上的画面就变了。
赵鹏程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他那半长的头发膨胀开来,仿佛大脑发生了爆炸,正朝外散射着能量射线。他嘴里叼着一只硬木烟斗,正吧嗒吧嗒地吸着。
赵鹏程看着这个老人觉得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老人的形象马上让他想到了漫画和电影里的那些毁天灭地的科学狂人。
果然是一个充满了二次元色彩的世界。
他原本以为那只幽灵和那个充满神性的克洛诺斯会站在这个老人的身后,但并没有,它们仿佛都突然间消失了,而老人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上纹着纹身,看起来有些凶恶的光头。那人的气质和老人以及先前的画风一点也不符合。
“你是谁?”赵鹏程问。
“我叫梅以求。”老人说。
赵鹏程终于想起来了,惊讶地说:“你就是反抗组织的领袖!”
“哦,是的,对你们来说,我们是反抗组织,但对人类来说,我们是希望!”
285、绝对零度
赵鹏程想起来为什么对老人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了。
这位梅教授过去可是吴中市的大名人,地位和名气不亚于市长和首富。他年轻时出国闯荡和后来回国报效的壮举曾一度传为美谈,成为大学校园里热议的话题;而他常常蔑视权贵、粪土万户侯的大胆言论,也让年轻时的赵鹏程佩服不已。
梅以求曾是联合国空间管理委员会的首席科学顾问,也是人类科学家组成的第三空间基金会的领袖之一。在原人类和被寄生后的寄生人之间势同水火的斗争中,他从未退缩过。直到人类和寄生意识签订了和平协议,他在联合国大会上拒绝签字,并从此隐藏在地下,成了反抗组织的领袖。
赵鹏程这才仔细地去端详屏幕上的老人他的头发全白,如银丝一般;他的颧骨高耸,脸颊凹陷,瘦得只剩下一张布满皱纹的皮;他那握着烟斗的手在微微颤抖,看上去像是有轻度的帕金森症。
虽然他尽显老态,但他的精神依然矍铄。他的眼睛深邃,声音洪亮,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智慧。烟斗里的烟火明灭不定,被他吸进的烟雾从他的嘴里喷出来,在裸眼3D的效果下,仿佛要从屏幕里飘出来,更增添了几许神秘。
赵鹏程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了。这是两个种族间的斗争,就像他们也曾不断地暗杀人类科学家,直到现在还在追捕反抗组织成员。
“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赵鹏对着屏幕如是说。他想起自己十年前在梦里对青木说过类似的话,最终他还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东西,不过那是因为他有困住对手的杀招,而今天,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哦,你不用担心,我对你们的组织秘密不感兴趣。”梅以求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审讯者,更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因为我知道你知道的不比我多。这十年,你在监狱里已经和你的组织断绝了联系,你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孤独的,没人疼的孩子。”
“那你们关着【创建和谐家园】什么?只想折磨我以满足你们的【创建和谐家园】吗?”赵鹏程冷笑道,“你如果对我们有研究,就应该知道,我可以摆脱人类情绪的影响,也同样可以屏蔽人类的神经痛感,我对痛苦的忍受度比你们要强千百倍,无论你们动用什么刑罚,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我才没兴趣对你用刑。”梅以求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不怕疼、不怕苦,但你怕死。你在监狱里熬了那么多年,总算等到你们的种族胜利了哦,我先声明一下,是暂时的胜利你总不情愿马上就死了吧?”
赵鹏程哼了一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梅以求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的种族族群有多庞大,但现在来到地球的人并不多,我想不会超过百万级这个数量,但地球上有七十亿人,你们只能利用人类社会结构金字塔形的弱点来占领塔尖。所以每一个来到地球的意识体都很珍贵吧,加上你们某种程度上比我们长寿得多,就越发显得死了太可惜了。在没有任何机会把意识转移寄生到另一个人类身上之前,你不想死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赵鹏程问道。
梅以求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斗放下,看着屏幕说:“想用你的命交换青木。”
“青木?他不是在床上躺着吗?”
“拜你所赐。”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梅以求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冷?”
赵鹏程不屑地说:“我不怕冷。”
梅以求摇了摇头说:“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有37.2立方米,别以为这是一个冷库,我们可不需要用它来存放金枪鱼。这是一个实验室世界上最先进的低温试验室。”
“现在的温度是零下1℃,如果我把温度降低到零下10℃或者更低,你还能坚持多久?当然,你不怕冷,你们的种族很强大,即使肉体被冻死了,意识也还可以存在很长时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脱离肉体又找不到新的寄生体的情况下会去哪里,祖星?还是在宇宙里飘荡?但我想,有一个地方一定是你们不愿意去的。”
“什么地方?”赵鹏程突然有点好奇。
“半人马座布莫让星云。”梅以求说。
赵鹏程开始在记忆里搜索这个模糊的天学名词,当他从大脑的某个角落里找到这条记忆的时候,身上莫名奇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像从六月的海滩一下子把他扔到了西伯利亚的冰原上。
布莫让星云又名回力棒星云,距地球5000光年,温度达到零下272℃,比绝对零度仅高1.15℃,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温度低于宇宙背景辐射的天体。
在那么低的温度里,任何东西都是不活跃的,包括意识。
“你什么意思?”赵鹏程强作镇定。
“这个实验室可实现的最低温度是二十亿分之一开尔,离绝对零度只剩下五纳开。那时候,你的意识”
梅以求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赵鹏程看到屏幕出现一阵抖动,好像发生了地震一样,由于裸眼3D技术太过逼真,他差点以为实验室要塌下来。
站在梅以求身后的光头冲上来扶着梅以求出去了,接着就传来了突突的枪声。枪声持续了十几秒钟的时间,画面上出现了强烈的闪光,然后画面就消失了。那面墙壁又恢复了冰壁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那里有一块屏幕。
接着,赵鹏程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这声音不是从屏幕或者那个传声器里传出来的,而是从实验室外面传来。应该就是刚才屏幕闪光的那一次爆炸,如果视频不曾延迟的话,从闪光和声音的时间差来判断,爆炸地离他这里大约一公里不到。
实验室的温度维持在零下1℃,赵鹏程庆幸,如果梅以求真的启动超低温,把温度降低到接近绝对零度,就会把这里的空间冻结,原子趋于静止,他寄生的这个躯体就相当于不存在了。那时候,他的意识将陷入无尽的黑暗,和在零维空间的青木一样,生不如死。
当然,如果一个小时内没有人来救他,他就会冻死在这里,那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幸。
大约二十分钟后,赵鹏程感觉到温度有所上升。然后,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了,那个老外出现在门口,就像接他出狱的时候一样,握着他的手说:“赵鹏程同志,你辛苦了。”
赵鹏程感受到对方手上的温度,心底却一阵寒凉:“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同志说:“从你去柳营巷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布局了。感谢你帮我们找到了反抗组织的海底基地。”
赵鹏程不满地说:“你们利用我?!”
同志激动地说:“一切为了组织和伟大的胜利!”
286、转世重生终为梦
赵鹏程有那么一瞬间对“组织”两个字感到迷惘。在他看来,应该是一切为了种族,但他的同志们开口闭口都是组织,让他有一种错觉:这不是一场种族战争,而是一场政治斗争。
反抗组织的基地被毁,但梅以求和几个主要成员都逃走了。赵鹏程本以为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却没想到他们的反抗越来越激烈,成果也越来越显著,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直到很多年以后依然在持续,那时候的赵鹏程已经老态龙钟了。
毕生花被捕了。梦想会在认真研究了这个女人后认为没有寄生价值,按照对反抗组织成员的处理原则,不能成功寄生或者没有寄生价值的,就会被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赵鹏程找到被关押的毕生花,让她服软。因为寄生意识和人类有共同的协议,只要承认寄生意识合法性的人,都可以保证生命权。毕生花一开始不同意,但赵鹏程一提到青木,她就不说话了。
她想回去照顾那个植物人。
赵鹏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毕生花,反正他这么做了。当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的时候,组织上给他下了定论他已经被人类反向感染,无法摆脱人类的情感,退化成了一个低等级的意识体。
鉴于他曾经做出的贡献,组织没有对他采取什么措施,只是收回了原本要再给他一条梦境走廊的决议。
赵鹏程又回到了医院工作,当然不是原来的医院,也不再是外科圣手,而是做了一名普通的麻醉医生。
几年以后,于建国也出狱了,是赵鹏程去接的他。
于建国没想到赵鹏程还活着,激动得比给自己减刑十年还高兴。实际上,他被判十七年,总共才减了两年。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很老很老了。
赵鹏程帮忙疏通了关系,让于建国进了医院的保卫科,不过因为年龄大了,又不懂这几年发展起来的新科技,只能去看停尸房。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于建国最后就死在停尸房里,很安静,没有人知道,他只是自己给自己盖上了白布。赵鹏程把他送到火葬场,然后把骨灰带回老家撒在了山上。他知道于叔早就想回家了。
从老家回来以后,赵鹏程被组织召回,因为他们的伟大领袖罗纳德科恩同志去世了。
当然,罗纳德科恩的意识体是不会死的,死的只是他寄生的那个人类已经衰老的身体。他临死前选择了一个新的寄生体,并留下了遗言:“手执金瓶走向太阳的女人,那是我的母亲。”
那时候,全世界大约已经有接近两千万的寄生者。所有人都在等待新的领袖降生。两个月以后,人们在阿根廷东海岸圣马蒂亚斯湾的一个滨海小镇上找到一个婴儿。她的母亲在凌晨的时候提着金色的鱼篓去海边找她的丈夫,当太阳从东方的海平线上奋跃而出,他也从女人的肚子里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