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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红梅被这一决定给吓傻了,大小姐怎么可能还愿意留下她?她可是偷走了大夫人的遗物啊。
“怎么,你不愿意?”凌若夕不悦地问道。
红梅立即喜极而泣,清泪簌簌地从眼眶里滑出,“不,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凌若夕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若不是看在红梅还算忠心的份儿上,她甚至不会给她留下活命的机会,“出去换件干净的衣物,我不喜欢我的人成天哭哭啼啼,留在我身边,饮食起居由你打理,若是做得不好,即便你是娘的随嫁丫鬟,我也不会留一个无用之人。”
红梅并没有因为她冷漠的言语而受伤,激动地朝凌若夕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便捂着脸啜泣着退出房间。
直到房门重新合上,凌若夕才放松下来,轻靠在椅子上,皱眉沉思。
如她所料,大夫人的死,的确有疑点,若当时的情况当真如红梅所说,二姨娘即便不是主谋,也是从犯!必定和此事脱离不了干系。
“娘亲,咱们真的要留下她吗?她看上去好弱。”凌小白盘算着若是多留一人,他们母子俩的开销得超出不少,而且,这红梅又弱又无能,还老爱哭,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是累赘。
他虽然只有五岁大,但在凌若夕从小潜移默化的教导中,早已有一个观念根深蒂固,那便是强者身边从不要弱小的存在!因为那只会拖后腿。
凌若夕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多一个不用发银子的丫鬟,不好吗?不用给工钱,还能处理大大小小的琐事,很方便。”
凌小白仔细想了想,似乎留下这红梅还是有几分好处的,最重要的是,不用给工钱!
“可是,她愿意吗?”他糯糯的问道,很怀疑这世上会有愿意做白工的人存在。
凌若夕眸光笃定,“她会愿意的。”
对于一个忠诚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得上留在主子唯一后代身边,更高兴的事吗?
“对了,娘亲,你们方才说的事,到底是什么?宝宝没听明白。”见凌若夕打定主意,凌小白也不好再说什么,反而询问起了她们俩方才所提及的事
“你不用明白,这件事我会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新仇旧恨,二姨娘她绝不会放过!早在接手这具身体时,她就发过誓,必定会找回大夫人的尸体,并且将所有欺辱过本尊的人,通通踩在脚下,决不留情。
红梅换下粗俗的麻衣,跟在凌若夕身后,朝着丞相府而去,一路上,她的心情格外忐忑,威严的府宅已近在咫尺,她却愈发的紧张起来,掌心甚至沁出了一层密汗。
凌小白不停地打量着身后神色不安的红梅,神色略带失望,怎么看这丫鬟都是弱不禁风,一点能力也没有的人,留下她,对娘亲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刚进府,便有家丁通知了后院的众人,凌克清正同二姨娘、凌雨涵在院子里享受着温馨的下午茶,听闻家丁通报,他刚毅的面容顿时沉了下去,二姨娘微笑的嘴角也蓦地一僵,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怨毒的光芒。
“咦?姐姐怎么会这么晚才回家?”凌雨涵疑惑地呢喃一句,可落在凌克清耳中,却与火上浇油没什么两样,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像话了,竟在外面闲逛到快要用晚膳才肯归家!
察觉到丞相的怒意,二姨娘朝凌雨涵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去,叫大小姐过来。”凌克清朝家丁吩咐道,决定和凌若夕再谈谈。
家丁尽责地将命令传到凌若夕这边,她眉梢一翘,原本打算前往北苑的脚步随着转了个弯儿,“既然他诚心诚意的请求,那我便过去一趟就是,红梅,跟上。”
她很期待,当二姨娘见到红梅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三人优哉游哉的前往后院,还未走近,便看见围坐在石桌旁,气氛僵硬的一家三口,常青树下,三人皆是一身名贵锦缎,时不时有微风拂过,画面美好得让人不忍上前去打扰。
“姐姐。”凌雨涵第一个发现站在不远处幽静小道上的凌若夕,惊喜地笑了一声,朝她招招手,“爹爹等你好一阵了,快过来啊。”
凌若夕眼眸微微闪了闪,浓郁的黑色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通通吞没,她缓缓走上前,姿态悠然且大方。
红梅低垂着脑袋,不安地尾随在后面,紧张得连双腿也在发抖。
“别抖,要做娘亲的人,怎么能怕这种小场面呢?”凌小白特意慢了几步,凑到红梅身旁,低声提醒道。
他可不想娘亲身边留有没本事的人。
红梅浑身一抖,贝齿在下唇上留下一排泛白的印记,是,她不能够给大小姐丢脸,绝对不能!坚定的决心下,丝丝勇气在她的心尖迸发,她深吸口气,抬起头来,昂首挺胸地迈开步伐。
二姨娘正坐在石凳上,提着茶壶为前来的凌若夕斟茶,当她的余光瞥见某道熟悉的身影时,唇边得意的笑容彻底僵住,手臂一颤,茶水竟从茶壶里飞溅出几滴。
凌若夕将她的反常看在眼里,嘴角划开一抹讥诮的浅笑,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若不是心里有鬼,她又何必这么害怕呢?
第一卷 第70章 证据对她不重要
三人渐行渐近,红梅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二姨娘跟前,此时,她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放下茶壶时,随手用衣袖将溅出的水滴擦干,落落大方地坐下后,便把自己当作壁花,乖巧、柔弱地陪在凌克清身旁。
“你还知道回来?”凌克清见到这个大女儿就来气,怒声低吼道,“把老夫人一个人留在宫中,出宫后,不立即回家,反而在外面闲逛到这个时辰,你难道是忘了,我交代过的话吗?”
他兴师问罪的口气,像极了一位严厉的父亲正在教育不懂事的女儿,只可惜,凌若夕却无动于衷,要关心女儿早就该关心了,又何需等到现在?
“我只是在街上见到一个故人,红梅,快来拜见相爷。”凌若夕轻描淡写地就将话题转开,对凌克清的怒火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血缘的关系,若不是还没有查到大夫人的尸骨,她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座府宅里,面对各式各样心怀鬼胎的人呢?
红梅跨步上前,朝着凌克清行礼问安:“奴婢红梅参见老爷。”
“你是……”凌克清古怪地眯起双眼,隐隐觉得眼前已进入中年的妇女有些眼熟,忽然,他愕然道:“你是红梅?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回相爷,正是红梅
。”红梅不急不躁地点头,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哼,你还敢回来?”二姨娘率先发难,手掌砰地拍在面前的石桌上,愤然起身:“六年前,你偷了大夫人的陪嫁首饰,如今居然还若无其事的站在这儿?老爷,不能放过这个小偷,一定要好好的惩罚她,让她知道,犯了错的代价!”
这个红梅,绝不能留!
二姨娘眼底闪过决然的杀意,恨不得立即将红梅就地正法。
“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来处置了?”凌若夕一个箭步,将红梅护在身后,迎上二姨娘阴鸷怨毒的视线,讥诮地笑了:“二姨娘,作为主子,即便红梅犯了错,也该由我来处罚才对,无需你多管闲事。”
“姐姐,娘亲她只是不希望你受骗。”凌雨涵娇声说道,白色的面纱下,丝丝委屈悄然爬上她的容颜,那扶柳之姿,那楚楚动人的神情,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怜惜。
凌克清的脸色瞬间暗沉下去,他警告地瞪了二姨娘一眼:“多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她,二姨娘心里怎么可能好受?但她却还要挤出笑,向凌克清赔罪,心里呕得快要吐血。
“若夕,你也是,二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这是你面对长辈应该有的态度吗?”凌克清同样敲打着凌若夕,不愿助长她太过张狂的个性,想要磨去她锐利的棱角。
“我只尊敬值得我尊敬的人。”凌若夕淡漠的启口,丝毫没有给凌克清留半分颜面。
“你!你是说她不值得你尊敬吗?”凌克清气得脸红脖子粗,二姨娘受辱事小,他无法镇压住凌若夕,才是真正让他动怒的原因。
“我有指名道姓是谁吗?别这么快对号入座。”凌若夕眸光一沉,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以示自己的不屑。
凌克清的面色黝黑如锅底,放置在膝盖上的拳头更是握得咯咯作响,但他却强忍着,不愿再与凌若夕撕破脸,那日在北苑发生的事,他一刻也不曾忘记过,更不敢忘,凌若夕当时满是杀意的眼神,每每只要回想起来,他就忍不住心底发颤。
凌若夕可没打算去猜想他在想什么,眼波一转,轻飘飘落在二姨娘的身上:“二姨娘,不知道你还认不认识红梅?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想来肯定是不会遗忘的。”
她特地咬重了非比寻常四个字,似提醒又似警告,更似洞悉一切的锐利与嘲弄。
二姨娘狠狠拧起眉头,脸色极差,却又强忍着,“若夕的口才还真是一日比一日好啊。”
“多谢夸奖。”凌若夕坦然地接收下了她的赞美,甚至好心情地朝她露齿一笑,那笑,似胜利者的【创建和谐家园】,又像是煞气围绕的死神,看到猎物时才会出现的凉薄与狠绝。
二姨娘被她看得浑身发冷,不安地吞咽了好几口唾沫,她才勉强镇定下来,干巴巴动了动嘴角,那表情似笑,又似扭曲。
凌克清微微眯起眼,视线不断地在二姨娘和红梅之间扫动,总觉得,自从这红梅出现后,身旁娇妻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平静,难道,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娘亲,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女儿帮你请大夫来看看吧
。”凌雨涵担忧地弯下腰,注视着二姨娘不太正常的神情,柔声建议道。
二姨娘微微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被这日头晒得有些发晕。”
“我以为,二姨娘是与故友相见,太激动了呢。”凌若夕凉薄地讽刺道,眼底流转着锐利如刀的寒芒。
红梅恶狠狠瞪着二姨娘,那模样活像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似的,让二姨娘沁出一身的冷汗。
“你忽然回府,是想伺候在大小姐身边吗?”凌克清没有理会二姨娘与凌若夕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他向来认为,后院女眷的事,不是男人该插手的。
红梅收回目光,红唇轻轻蠕动几下,还没说话,就被凌若夕给截去了话头:“其实,她是回来讨一笔巨债的。”
一场有关于人命、恩情的巨大债务。
二姨娘几乎在瞬间就听出了凌若夕的言外之意,她心头一紧,总觉得前所未有的不安,讪讪地动了动嘴角:“讨债?讨什么债?”
凌若夕怎会看不出她的反常?她冷冷一笑:“自然是血债,血债血还,天经地义。”
言简意赅的八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二姨娘的心窝上,让她浑身的血液迅速倒流。
她脸上伪装的平静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心头的骇然如同狂风暴雨般升起,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红梅仇恨地目光狠狠刺向二姨娘,仿佛要将她凌迟。
凌克清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硝烟味浓郁的两人,“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血债?说清楚!”
“这……”二姨娘眼眸一闪,勉强稳住心潮:“我也不知道若夕忽然间在说什么啊。”
装,继续装!以为她找不到证据,就拿她没有办法了吗?
凌若夕浓郁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寒光,凉薄的嘴角再度上扬了几分,两排茭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晕,好似张开血盆大口的厉鬼,吓得二姨娘险些魂飞魄散。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倒是把二夫人吓住了。”凌若夕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却让凌克清心底的疑惑加深,他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她们两人之间的暗潮?
平日里,虽说偶有恩怨,但到底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的,但如今,怎么会……
“还有事吗?”凌若夕哪儿管他在想什么,眉梢冷峭,淡漠地问道。
“若夕一定是累坏了吧,老爷,让她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二姨娘实在不愿意继续应对凌若夕,轻轻扯了扯凌克清的衣袖,朝他摇摇头。
“恩,那你就下去吧。”凌克清敛去眸中的复杂,随意地挥了挥衣袖,示意凌若夕滚蛋
她头也不回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在转瞬的刹那被彻底冰封,只剩下浓烈的寒气。
红梅几乎是一走一回头,那仇恨的目光,如影随形地尾随在二姨娘的身上,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给刺穿,格外可怕。
“娘亲,那女人在撒谎。”凌小白嘀咕道,“宝宝能看出来,她绝对在同娘亲撒谎。”
“我知道。”二姨娘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过她的眼睛,连凌小白都能看出的事,她又怎么会看不透呢?那女人,一见到红梅整个人就彻底变了,更甚,在她简单的试探中,丢盔弃甲,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与六年前大夫人的死,脱离不了干系。
“大小姐,您一定要为夫人报仇啊。”红梅快步上前,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请求道。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当年没有能够揭开大夫人死亡的真相,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因为这是她接手这具身体时,就已经许下的承诺。
记忆中,那贤良淑德的夫人,是她的血脉亲人,或许也是本尊心底唯一的一寸净土,不论是谁,害了她,都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凌若夕的觉悟,哪怕付出一切,她也要为大夫人报仇!
冰冷的眸子掀起嗜血的杀虐之气,墨发在身后凌乱地飞扬着,好似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正在叫嚣着,想要出击。
回到北苑,红梅被安排在距离主卧不远的客房内,凌小白刚进屋就看见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黑狼,猛扑过去,“小黑!”
黑狼被他一把握住,险些没被呛死,拼命瞪大双眼,向凌小白表示着心头的惊怒,一个劲地吱吱吱吱叫嚷着。
凌若夕懒得去看这副主宠重逢的感人画面,利落地转身,将房门合上,她走到一株葱绿的绿树下,头顶上,偶有绿叶从枝桠上飘落下来,沾染上她的肩头。
“今日的事,多谢了。”眸光紧紧叮嘱墙角的山石堆,她不认为对方会听不见。
身负玄力之人,即便是百米外的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旭一席墨色长衫,胸口绣着银白色条纹状马褂,腰间缠一条简单质朴的缎带,佩刀走出,身影挺拔如松,面容刚毅如石,“这是我的分内事。”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要不是云旭的帮忙,今日,她必定会被皇帝抓住痛脚,“你是怎么找到一百遍佛经的?”
就算黑狼速度再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抄写一百遍佛经,绝对是天方夜谭。
云旭满脸神秘,摇摇头:“身为少主的隐卫,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自信、笃定,提到云井辰,毫不掩饰内心的崇拜与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