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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健跟顾欣儿走的不是一个方向,韩健从东路街出来,直接去了林小夙的茶寮。正值中午,茶寮并没有客人,因为茶寮除了早晨有点心提供,中午并没正餐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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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林小夙出来招待客人挺热情,见到是韩健,她态度便冷淡下来。那表情的转变好像在说:“你怎么又来了?”
“未时之前我们这里没有茶卖。”林小夙态度冷淡道。
“林姑娘,用不用这么绝?我走了一路,**难耐,连杯茶水都不提供?”韩健叹道,“亏我还惦记着给你找好买卖呢。喏,这就是我说的油条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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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忘了问你一句,你识字吗?”韩健道。
“谁说我不识?这个……不就是四?这个……”
韩健笑道:“看来你还真不识。不识字,连账都不能做,做买卖很亏的。”
林小夙咬着牙,道:“我不识,不会找别人看?识字很了不起吗?我二哥识字,他还不是在衙门里当个小捕头,成天被人欺压?”
韩健再一笑,没纠结这问题,时间已经不早,他还记着早点回去吃午饭。
韩健起身要走,顺带提醒道:“关于那个白矾,配方上写的不是很明确,比例多调几次,别太多。还有,你要是实在不识字,我可以帮你念念。”
林小夙瞪了韩健一眼,抱着那张纸回院子里去了。韩健笑着无奈摇摇头,也早早回东王府别馆去了。
……
……
林小夙拿了韩健写的配方,心中实在懊恼。她很要强,而她不识字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本来她也想找人去学读书写字,可惜要忙着茶寮的事,又要操持家务,分身不暇。
在冬天农闲的时候,她也有机会去学堂跟着农家少年和少女一起去学,但学堂不招收“大龄女青年”,她虽然不过十八岁,但显然已经过了进学堂读书的年龄。
“可惜二哥没时间教我。”
林小夙认得的那几个字,还是林詹教给她的,可惜林詹的学问也仅仅限于认字,对于如何启蒙,林詹也不甚了解,因而林小夙的学问始终停留在未发蒙的状态。
林小夙下午找了街口帮人写字的先生,问了纸上写的什么字。那先生姓苏,二三十岁年纪,平日里看起来很斯文,却是穷困潦倒,在街口摆摊帮人写信看信也有一两年时间,他对人也热情,在街坊间人缘很好。
“林小姐,明日……可能我就不在这做了。”苏先生对林小夙说完纸上的内容,说了一句。
“先生为何不做了?街里街坊的,生意少了?”林小夙皱眉,道,“咱这条街多平静,有小云和我二哥在,平日里也没人敢来捣乱。”
“这两年承蒙林小姐和林兄眷顾,承街坊们看得起,让我讨口饭吃,不然,上届科考落榜之后,我恐怕早已客死异乡。”苏先生感慨着,突然又一笑道,“明日就是科举之期,我已经递了名,准备再考一场,若是不中,便要回乡去,当个教书先生了此一生。所以,以后不会在这里继续摆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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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苏先生虽然落魄,但却是举人公,这样的人,在乡里那也是有名望的,可惜他来的是京城,而且是来赶考。上次科考没考上,感觉没面目回乡,所以才滞留京城。这次若是考上,以后前途似锦,不需要来摆摊,考不上就要回乡,也不会来摆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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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先生哈哈笑道:“林小姐,你这不是成心咒我考不上吗?”
林小夙这才恍然过来,歉意道:“倒是小妹思虑不周。若是有什么事,只管跟街坊们说,能帮上自然帮上。”
林小夙得知了配方之后,便匆忙去买配料,她从来不想把事拖延下去,事必须要现做。本来她也觉得买一锅油很贵,但想了想,反正早晨白赚二两银子,现在拿来投资也不会觉得心疼。二两银子足够投资几锅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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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买好了材料,把材料全都规制起来,然后根据配方,和面,生火,烧油,她才觉得这可真是个辛苦活。
“能赚钱就行,天上不会白掉银子。”
林小夙是个小财迷,她做事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利益可图,等她根据配方切好了长条的面筋,下到锅里,心中充满了期待。
面筋下了锅,胀大了许多,这光景连她都感觉意外。以前面食有油炸的,但也没这么好看模样的。
“金黄金黄的,很蓬松,一看就很好吃。”
等她捞出来,还没等炸出来的第一根油条变凉,她就迫不及待入口,咬下来才嚼了一口,油条便被她吐了。
“呸……这什么啊,又苦又涩的……”林小夙心中沮丧,“完蛋了,一定是被人骗了,这东西怎么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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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夙没灰心,多试了几次,然后炸一次尝一次,她觉得这是最辛苦的活了。到临近黄昏时,她才想起来外面茶寮的事,一整个下午都在忙着实验,连生意都扔了。
到最后她自己吃的嘴里都感觉不出味了,也不知道好吃还是难吃,肚子里全是没消化的油条。
“我可能是被人给耍了。”林小夙很沮丧,等她想出去把茶寮再支起来做点生意,已经日落黄昏了,这时候林詹风尘仆仆从外回来。
“二哥,你这是……”
“衙门搜查外城,寻找刺客,刺客没寻到,却找到一些拐子,累死我了。”林詹往桌前一坐,“给我打口井水来,渴死我了。”
林小夙赶紧出门给兄长打水,等她回来,却发现林詹正在拿着下午她实验用的油条,吃的正香。
“小妹,这是什么点心,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林詹抬头看着妹妹。
“哥,味道怎么样?”
林詹吧嗒吧嗒嘴,道:“味道挺好,不过有几根是不是咸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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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哥你就多吃点,咸的你就别吃了,可能是我火候掌握的不好。”林小夙把油条分了下类,“你尝尝哪种最好吃,我下次再做,把握下火候。”
“这个……这个不错。”林詹指了指中间一堆。
林小夙心中乐开了花,幸好有她老哥在,不然她还准备把这些油条全都给街坊去喂猪。如此她就不知道原来这东西有人欣赏。
“小妹,这叫什么?”
“油……油炸果子。”林小夙想起“油条”的名字,心里一赌气,就不叫油条,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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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画塔
四月二十二,洛阳城的春景烂漫尚未完全消散,便又有一股和煦春风扑面而来。三年一届的会试在洛阳东郊的考试院进行,成千上万的考生载了满肚子的墨水和一生的希冀,踏上考场。
上午考试院外,学子在有序的入场,而纷闹的人流也不完全是考生,还有像韩健这样来送考的。快到考试院门口,韩健也在谆谆教导。
“阮平,试题答不上来也别杵着,实在不行就提前交卷早点出来。司马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栽进去正好出来陪他……”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阮平瞪眼道,“这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时空的诸葛亮那是“出师已捷”,自然不会有后人杜甫来作诗来为之感怀。
“阮平,这进去就是三天两夜,吃住睡都在里面,保重身体。”韩健把个小钱袋递过去,“拿着,有用。”
阮平惊异问道:“干嘛?贿赂考官?”
“贿赂考官这点碎银子不够看。让你在里面加个菜,不然这两天你只能青菜豆腐,吃的不饱哪有力气考?”
考生进考场,为防止夹带,不许自带饭食,这三天的饭食会由考试院来提供,不过清粥茶饭量也不足。一些有能力的考生,都会带点银子加餐,有多少银子就能吃多好。
阮平本不想接钱袋,但想了想,还是考试要紧,吃的好点也有力气,于是欣然把钱袋接了。
“这才对嘛。”韩健笑道,“在里面可就你一个人了,自己保重。”
韩健嘱咐了半天,也没说什么鼓励的话,他也知道说什么好好考的只是给阮平压力。但不说韩健觉得憋得慌,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道:“用心考,你也知道我一时半会回不去江都,司马大侠志在四方,你考砸了只能自己收拾铺盖卷回家……”
阮平虽然平日里迂腐了些,但跟韩健混的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他说话的不拘一节和天马行空。这时候他不再听韩健废话,先行提着自己的东西到考试院门口接受检查。
韩健看着门口,叹口气,寻摸回上听处总办继续当他的差,今天来送阮平进考场,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正要走,韩健发现他的上司,库司部领马继宁正在考试院门口,跟一个儒生模样的人说话。
“去,我还以为迟到了呢。哈。”韩健脸上露出个坏笑。
“殿下,您这是?”马继宁发现韩健,跟那儒生一起迎过来。
韩健打量了一下那儒生,四十许间,道貌岸然一副假正经的模样。用韩健的话说,这人特会摆谱,有读书人的一股高傲。韩健心想,这么老了难道也是来考试的?
“来送个朋友进去考试。”韩健笑道。
马继宁点头会意,笑着介绍了身边的儒生:“殿下,这位是本届会试的副考,礼部侍郎蒋英才。蒋兄,这位乃我大魏朝脊梁,小东王是也。”
“见过东王殿下。”蒋英才拱手行礼,语气仍旧不冷不淡。
韩健知道,这些读书人,基本都是保皇派的一员,对他这样坐拥一方的外藩之臣向来无好感。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健也拱拱手笑道:“蒋侍郎,有礼了。”
马继宁在一旁道:“殿下或有不知,蒋侍郎乃是崔博儒的得意门生,两位日后应多走动一些才是。”
韩健一听,崔老头的得意门生?这还真有“渊源”。从这点韩健就知道,虽然崔明礼在朝中没什么实权,但门生不少,树大招风。
“原来是崔老世伯的门生……”韩健故意把崔明礼说成是“世伯“,其实按照辈分,崔明礼是韩健的祖父辈。当然韩健从来没打算跟崔老头论辈分。
提及到恩师,便是对韩健冷眼的蒋英才也要慎重其事,赶紧一低头,道:“先师教诲,常记于心。”
韩健没跟他废话,人家不待见他,他也没必要腆着脸跟人家攀亲戚。不过拿崔老头出来吓唬人,他觉得挺有趣。
韩健跟马继宁说了两句,主要问了坐班的事,马继宁笑道:“殿下若是有事,只管过了头晌再去也无妨。咱库司,到夏粮入库之前,都是闲暇时候。”
韩健一笑,告辞而去。马继宁跟蒋英才说了几句,也先行告辞。
等二人都走了,蒋英才才叹口气,自语一声道:“晦气。”
作为本届副考官,他马上也要进考试院,三天时间里跟考生同吃同住,只是外面他还是有些事放不下心。
一名属官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低声道:“蒋侍郎,有事。”
“何事?”蒋英才瞥了属官一眼。
“上届那个姓苏的,他……又来考了……”
蒋英才初闻此消息,没觉得如何,但再想想,这“姓苏”的似乎曾经耳熟。
“茂灵的苏廷夏?他不是回乡了?还找人……”蒋英才作出个“杀”的手势,“怎么还会让他来考?”
“蒋侍郎有所不知,前两年我们的确派人去茂灵,要干掉这小子,谁知道……他没回乡,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直到头两天,他突然递名要考试,我们在洛阳接待考生的客栈驿馆打听过,没他这个人……”
蒋英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喃喃道:“会不会是有知道他底细的,故意……以他的名来投,相试探?”
属官叹道:“这事不好说,上届科举,他可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若非……”
“言多必失!”蒋英才喝道,“赶紧派人找到这个人,我赶紧去跟上面的人说说,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他还活着的事被朝廷查问,我们这么多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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