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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只瞧了赵子妄一眼，就又将目光落回了赵逢云的身上。
“逢云真是有心了。”
她这番偏爱，属实到了有眼既能见得的程度。
即使赵子妄忙忙碌碌了一上午，也不过是一句赞赏罢了，哪里似赵逢云这般一冒头，就得了老夫人的欢喜连连。
面上浮起一抹郁色，不过很快又被赵子妄遮掩住，从下人手里接过茶壶，他亲自为老夫人倒了茶，又道：
“是啊，那姑娘据说是三弟好不容易请来了，由三弟一直陪着，整个上午都待在厨房里面。”
一听到有姑娘被带进了家门，老夫人顿时眼露奇色，更是连连追问了起来。
“姑娘？什么姑娘？为何要让人家到厨房里辛苦？快带过来让我看看。”
赵逢云本没想和老夫人，现在说起有关姜皎的事，没想到赵子妄一出现，就将她给讲了出去。
若说抱的是好心，怕没有几分。
他暗暗叫苦，不想叫更多人听见动静，连忙起身靠向老夫人身侧，低声解释了起来。
“祖母，那姜姑娘厨艺了得，是我好不容易请过来，来为祖母准备寿宴席面的。不过早间大哥也带了厨子过去，姜姑娘没了地方去，我只能请她到小厨房里，只来做一道菜了。”
他解释的明白，虽无半点的偏颇，却还是让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子妄，逢云既有心，就让他请来的人做席面就好，反正也不过是那些饭菜，味道能差别到哪里去？”
当着这些人的面，被老夫人这顿训斥，赵子妄的颜面尽损，脸色更是越发难看了起来。
他低下头，强压住了火气，尽力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低声道：
“是我疏忽了。”
“大哥也是为了祖母着想。”
赵逢云打着哈哈，又在老夫人再次开口之前，先一步笑嘻嘻地道：
“祖母，时辰差不多，我也饿了，让大家都入席吧？”
“好。”
老夫人一听他饿了，还哪里有再说旁的心思，直接站起身，在赵逢云的搀扶，和一旁其他人的欢声笑谈中，缓走出了门。
只留下赵子妄一个人站在原地，周围没了其他的眼睛，他面里的阴沉，也尽显无疑。
寿宴已布置好，宾客尽数入座后，先上了一轮时令的水果蜜饯，切成薄厚均匀的片，摆在冰碟之中，入口清凉味美，正好驱了入夏的热汗。
老夫人亲自给赵逢云取了一枚荔枝，又笑着问：
“你找来那姜姑娘，做的是什么菜啊？”
“这...”
赵逢云在小厨房睡了一觉，又被急急忙忙的拽出来，哪里看到姜皎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那种味道。
他直到现在一想起来，也止不住口水泛滥。
“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赵逢云才勉强遮掩过去，此时正好有下人端着盘盏进了门，方大厨也挺着肚子跟在了后面。
“此菜名为凤凰胎，以燕窝为主料，火腿鱼肚及多种山菌野味相辅，寓意着贵气冲天、大吉大利，正贺老夫人寿辰，也祝各位贵人们，都万事随顺！”
他嘴皮子利索，张口各种吉利话不断，不仅听的老夫人高兴，其他宾客心里也是畅快。
赵子妄向方大厨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趁机同老夫人道：
“祖母，这是悦顺楼的厨子，平日不接宴席的活儿，是我特地请过来，希望祖母尝的喜欢。”
“你有这个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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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厨得了赞，整个人都跟着精神了起来，口里面的吉祥话，更是未曾停过。
各色菜肴接连上桌，蒸驼峰、鸡皮鲟龙，虾仁豆腐羹、百香花球、杏仁佛手…
为了这桌宴席，方大厨可谓是下足了功夫，将看家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上了桌的这些菜，不仅卖相好看，入嗅香浓，尝起来的味道更是在顶级食材的帮衬下，更上了一层楼。
许是猛足了劲儿想在这些贵人面前，露上脸的缘故，方大厨没急着离去，而是站在一旁，为每一道菜出声介绍。
他盯着桌面，越看越是满意。
心里对这一桌菜的自信，也逐渐加重，觉得和皇宫里面的御厨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老夫人率先动筷，旁人也跟着用起了菜，一时之间更是赞扬声连连，不仅让方大厨满面得瑟，也给足了赵子妄颜面。
唯有赵逢云，一脸的心不在焉，更是不停向着门口的方向去瞧。
老夫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想到之前的惊喜，于是放了筷子， 温声问：
“逢云，这里面哪道菜，是你找来的那位姑娘做的？”
“都不是！”
方大厨抢在赵逢云前，率先开口应道：
“老夫人，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小的亲手做的，那所谓的姜姑娘，根本就不会做菜！”
“是吗？”
老夫人皱起眉，想若姜皎不会做菜的话，那赵逢云岂不是被骗了？
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姑娘，不仅愚弄了她的孙儿，还让他坐在寿宴之上，亦心神不稳。
见她面露不虞之色，赵子妄心念一动，道：
“那位姑娘我也见过，虽不像个懂得厨艺的，却颇有几分姿色。”
他这话一出，一旁宾客顿时恍然。
怪不得能让赵逢云神魂颠倒。
原是个美貌女子。
估计这姜皎压根就没什么厨艺，不过靠着一张好面皮，才哄着赵逢云，将她带进了自家宅院当中。
“三少爷，就算这姑娘模样好，你也得防着些。”
“是啊。若不然她之后倒打一耙，说你污蔑她的清白，你该当如何是好？”
“姑娘家能有什么好厨艺，不如赶紧差人去看看，丢没丢什么东西吧。”
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
压根不给赵逢云开口解释的机会。
他急的额角冒汗，尤是余光瞥见赵子妄唇角的弧度，眼见着他再次开口，却无法阻拦。
“逢云毕竟年纪小，有时候会受一些蛊惑，也是寻常之事，等下我让人将那招摇撞骗的姑娘赶走就好。”
赵子妄话音刚落，老夫人正要点头，忽有一阵香气遥遥传来。
悠长浓郁。
才一入鼻息，就让众人精神一振，更是忍不住好奇着，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发出如此好闻的味道。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有女子轻缓的嗓音响起。
“开水白菜，没什么讲究，请用。”
第四十六章 盛开吧，白菜心
开水白菜？
这道菜连名字都如此寡淡，一听就不如凤凰佛手等来的贵气，吃起来又能有多少滋味？
方大厨在心里暗暗嗤笑，面上仍做出一副不动声色的高深模样，盯着姜皎手里端的托盘，想要看看这开水白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总不能，真只为一颗白菜吧？
也不仅是方大厨，老夫人连带着在场宾客，也都露出好奇的神情来。
他们都并非寻常人家，各种珍馐吃到发腻，在京城几乎寻不出个没吃过的新鲜菜色，但这开水白菜，确实是闻所未闻。
只是托盘上有盖遮挡，无人能窥见真容，只有好奇在不断放大。
“这位，就是逢云说的那位姑娘吧？”
老夫人敛了笑，悄然打量过姜皎一番，然她却并非想象当中的狐媚子模样，还不过是个年岁不大，身形单薄的小姑娘。
若说姜皎迷惑赵逢云…
倒不如说她才更像是被渣男哄骗住的那个。
尤是她一颔首，鬓边的黑发不经意间散下一缕，趁着面颊更为苍白，唯独眼尾那一颗血痣，红的依旧惊心动魄。
老夫人向着赵逢云望去一眼，只见他一瞧见姜皎进门，整个人都活络了不少，再不复方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
估计要不是这里还有其他宾客在，早不顾规矩，跑到姜皎身边去了。
赵逢云还不知道，他还一言未发，就被老夫人揣测出了一场爱恨情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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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这就是姜姑娘，可否请她将菜呈上？”
老夫人以为他是心疼姜皎被众人打量，想她一直等在下，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于是点点头，温声吩咐道：
“姜姑娘有心了，将菜端上来吧。”
才转眼间的功夫，老夫人的态度已然温和了不少，赵逢云虽然心头一跳，但此时也没空多想，只向着姜皎点了点头。
姜皎会意，将托盘放到桌子，也没有多少美词妙言，她直接打开了盖子。
然当方大厨看清深底大碗里装的东西时，却当即哄笑出声。
“什么开水白菜？原不过，是切了一根白菜心放在碗里面？”
他笑的最大声，一旁伺候的下人，也是忍俊不禁。
也有不少宾客面露笑意，虽没有出声，但眼底却都悄然掠过一抹讥讽。
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上了一份白菜心，这是何等可笑的闹剧？
赵家的脸面，这次都要被赵逢云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