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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弃从碗里探出头，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赞叹道：
“段大哥，你做的筷筒真好看。”
面摊里原本用的筷筒，全是姜皎在菜市场淘的便宜货，才没用了几天的工夫，就已经缺了角，更没有什么花纹图样。
和段方平亲手做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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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段大哥了。”
她弯了眉眼。
将筷筒放在桌子上，直接换了筷子进去。
带着花样的筷筒一被置上，顿时连原本上了年头，还带着累累伤痕的桌面，都被多衬出了几分鲜亮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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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漾起的弧度在悄然间敛下。
他看了一眼段方平，又瞧过筷筒，调羹擦过碗发出的动响，忽然间重了不少。
“不用客气。”段方平有些不好意思，傻笑了两声，又说：“你能用着合适就好。”
“段大哥亲手做的东西，自然是合适的。”
姜皎回头看了一眼锅灶，见煮好的面鱼儿还有不少，立刻招呼道：
“段大哥吃饭了吗？我煮了面鱼儿，锅里面还有不少，都热着呢，来吃一口吧。”
嗅到周围浮荡着香气，段方平早已口舌生津，肚腹当中更是也跟着闹腾了起来，他得偷偷捂住，才能不让声响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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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会打扰你们吧？”
“当然不会。”
姜皎回去拿了碗，盛出满到险些外溢的面鱼儿，又新捡了一碟子萝卜泡菜，放在了桌上唯一空下的位置前。
段方平在楚赢和姜弃中间坐下，左右张望了一圈，向着他们挨个笑了两声。
姜弃连忙跟着咧了咧嘴，之后又立刻埋头忙着吃起了面鱼儿，倒是楚赢一手执着调羹，慢慢搅动着碗边，语气不轻不重地问：
“这位兄台，之前在金迎食庄曾经见过，也是这里的熟客？”
“是。”段方平连忙点头，手指向花街另一头，憨笑道：“我是个木匠，在那边开店，之前小老板来找过我几次，也就熟悉了。”
“原来是邻居。”
楚赢勾起唇角，眸底却更多了几分思索，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姜皎已经重新坐回了原位，不知他们方才的对话，她只是看段方平并未动筷，才道：
“段大哥，尝尝这面鱼儿的味道如何？可是合你的口味？”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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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口。
他一双眼都瞪的老大。
面鱼儿当中并无什么荤，除了些许猪油翻炒过白菜丝之外，也就是用骨汤简单煨了一会儿。但入口的味道却实在醇厚咸美，热气一路烫进了胃底，仿佛有无数条鱼，在游进了嘴里面之后，又沿着喉咙一路钻了胃里。
白菜的火候煮的恰到好处，既保留了原有的清香，也寻不见半点的土腥气。
而当咬上面鱼儿时，立刻能感到另一番口感，先为劲道弹牙，又来柔顺适口，再配上一片酸辣爽口的萝卜...
“好..好吃！”
段方平所习过的词汇不多，也不知该具体如何去讲，才能形容出这股滋味来。只觉得既特别，又分外的有咬头，惹得满嘴都是面鱼儿特有的香气，让他怎都停不下来，只想不停地吃下去。
不过他吃的欢快时。
楚赢却连第一勺，都没来得及入口。
然他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姜皎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碗，又帮段方平添了一大勺，他也没得到一句的问询。
还是姜弃，看了眼楚赢碗里纹丝未动的面鱼儿，贴心关怀了句：
“楚大哥，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以帮你吃掉。”
听到了这话的段方平，也跟着投过来期盼的目光。
他们平时都并非什么胃口太大的人。
奈何姜皎做的东西，味道实在是过于奇妙了些，甚至连想停下将调羹送到嘴里的动作，都没有办法做到。
“不必。”
楚赢回过去一个和善的微笑，却看得姜弃和段方平，忽然后背发凉。
第一勺面鱼儿入喉，楚赢指尖一顿，接近着用餐的速度，随之加快了不少。
但即使如此。
他依旧携着满身贵气，俊逸不凡。
姜皎已吃完了一碗，单手托了腮，目光在花街流连一圈，又落到楚赢的身上。
“怎么样？”
心头在转瞬之间过了无数的词汇，但楚赢瞥了段方平一眼，柔声道了句：
“小姜姑娘的厨艺，果真了不得。”
“合你胃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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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是之前用过饭了吧？那剩下的这一碗...”
段方平瞪大了眼，立刻提起了碗，准备将剩下面鱼儿的直接倒进嘴里，好将锅里的那些，也都尽数吃完。
但他才有动作，楚赢已经将空碗递了过去。
“劳烦了。”
这才多点的功夫，楚赢的碗里已是干干净净，而他不管是唇角还有指尖，亦都是洁净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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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赢这次用的倒是不急，但见姜皎端着脏碗碟去了后院，他立刻用完了面鱼儿，追在了她的身后，跟她一起去了后院。
见她将空水桶扔进井里，楚赢立刻过去接过了提绳，见姜皎想要推拒，他如顺口般，道了句：
“我过去从军时，有一段时日长留在一混乱之地附近，敌军的骚扰巡查无休无止，纷争战斗更是不断。”
姜皎本欲接过提绳，但听到楚赢的话，下意识停了伸手的动作，投过去一道疑惑的目光。
“在那些时候，遇见敌袭外侵，反应迟了半点就会没命，能吃上一顿热饭，乃是件无比奢侈的美事。”
将盛满水的桶提出水井，倒进一旁装满碗碟的木盆当中，楚赢抬眸看向姜皎，眼底闪过一抹怀缅的光，他轻笑一声，再次道：
“说来也是，这回来之后尝到的第一顿热食，还是小姜姑娘所煮的野菜汤。”
第三十八章 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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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认识了一些日子，又承了他不少的人情，但彼此之间了解属实不多，甚至连名字都是才得知不久，只能担的上一句萍水相逢。
她不懂楚赢为何忽然提起过去，但禁不住望他一眼，无意窥见那双桃花眼里的神情，姜皎一愣，再次开口之时，嗓音已然变得有些干涩。
“你刚从战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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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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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捕快上门时，她看过楚赢出手，绝非什么寻常的粗野功夫，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将练过家子的捕快制服住。
有如此本事，又哪里会是个小卒？
可拿了战功者，不都该都一身风风光光的荣归故土，哪里会像姜皎初见楚赢时，那般的狼狈不堪。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掠过，姜皎什么也没问，仍旧保持了和楚赢之间的距离，只带着些许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关于后个的寿宴，可用我准备些什么？”
楚赢暗叹一声，察见姜皎刻意保持了疏远的态度，他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惋惜。
“无需如此，你人过去就好。”
“好，后日我会准时到场。”
尾音还未落下，她已经坐在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刷起了盘子。
时辰渐晚。
太边最后一缕暖光，斜斜打在姜皎的身上，将她鬓角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楚赢站在逐渐下落的阴影内，静静注视了姜皎一会儿，唇边常挂的笑意如同浮云般消散，他眼眸微垂，半晌后转身离去。
姜皎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楚赢已经不在了院子，碗碟都已经被刷的干干净净，她抹了把汗，对着刚进后院的姜弃交代：
“我出去一趟，你把门关好。”
姜弃乖巧点头，帮着姜皎将碗碟拿出了后院，又将板凳倒扣在了桌上，表示面摊已经打烊。
骨头锅早已停了火，姜皎在里面挑出了最大的一块，拿了油纸包住，带着出了门。
她先在花街附近转了一圈，没寻见黑狗的影子，又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到了之前买砂锅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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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蜷起身体，正慢慢舔舐着小腹处的皮毛，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它警惕的高竖双耳，满眼敌意。
但当看清姜皎的身影时，黑狗似乎愣了愣，又将高高扬起的脑袋垂下，不再搭理她。
姜皎也没有和它套近乎的意思，将油纸包展开，送到黑狗面前，她道：
“答应给你的骨头。”
黑狗盯着眼前香喷喷，却连一点肉丝都没留下的骨头，似乎有些不解。
“我没钱养闲人或者闲狗，不过你若是饿了的话，可以到我那里去打工，供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