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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真的不务正业》-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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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攻击力极强,群臣立刻沉默了下来,文华殿内极为安静,只有小皇帝在月台上翻书和大黄色的罗幕被风吹动的声音。

      冯保在这文华殿内咬人是极为合格的,别看他负伤了,但是攻击力依旧强横无比,三两句话,堵得群臣不能说话,还把刀捅进了文官们的心窝子上。

      高拱,前任内阁首辅,高拱当国时,提拔了很多的晋党,高拱要是被扣上刺王杀驾的谋逆大罪,高拱提拔的那些晋党,都要倒霉。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到了左边第一位上的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身上,隆庆皇帝大行之前,任命了三大顾命辅国大臣。

      高仪死了,高拱倒了,现在,就只剩下张居正了。

      张居正的态度非常重要。

      此时的首辅在翻动着案卷,查验着北镇抚司衙门提供的书证、物证、人证。

      这个案子,缇骑办得雷厉风行。

      戚继光是张居正的人,两个人关系甚笃,若是这歹人王章龙,真的是戚家军出身,戚继光少不了麻烦,就连张居正也要牵连其中。

      但是缇帅朱希孝把证据找的十足,这个佣奴在京中生活十数载,生活的轨迹极为清晰,锦衣卫本来就式微,这好不容易捞到了个差事,自然不能办差了。

      戚家军、戚继光洗脱了嫌疑,这案子,张居正就可以置身事外的去处置。

      置身事外,对于首辅而言,何其的重要?这便有了更多的进退空间。

      打一开始,张居正就不信,不信戚家军出身的刺客,连个十岁的稚童都杀不了,连个宦官张宏都对付不了,戚家军不到六千人,人人悍勇至极。

      至于东厂拿来的书证、物证、人证,张居正只是简单的翻看了一下,便合上不再多看。

      至此,张居正其实也清楚了整个案子的脉络。

      陈洪是隆庆皇帝在时,宫里的老祖宗,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督主,御马监太监,可谓是权势滔天,横行无忌,隆庆皇帝大行,陈洪就立刻失去了所有的权柄,而陈洪和高拱二人私交极好,陈洪一倒,高拱也跟着倒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莫过如是。

      歹人王章龙的确是陈洪找的,陈洪想要借此契机再起,让暴怒之下的太后,直接把冯保这个第一责任人给杀了,陈洪好借此恢复他滔天的权势。

      但是陈洪显然错估了冯保的受信任程度,虽然陈洪计策得逞,冯保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冯保没有死,那死的就只能是陈洪和他那些个党羽了。

      现在的问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在给高拱泼脏水。

      “历历有据。”张居正合上了案卷,开口说道:“三法司会审王章龙案吧。”

      张居正在案卷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拿出了印章齐缝书押,交给了张宏。

      乾清宫太监张宏端着案卷,放到了皇帝陛下的御前,等待着皇帝用万历之宝。

      朱翊钧看着那块万历之宝,这是他的玉玺,李太后碰不得、冯保碰不得、张居正也碰不得,外廷之事的确是张居正做主,但是朱翊钧要是不用印,这事儿,办不了。

      万历十三年后,万历皇帝开始怠政,朝中阙员大半,万历皇帝就是不用印,朝臣半点办法也没有。

      这就是大明帝制的制度设计,离了皇权,万事皆休,大明什么事都办不了。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和冯保,牢不可破的政治联盟,是个谬论。

      高拱到底有没有问题,张居正对于此事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历历有据。

      若是高拱有问题,就办,若是三法司会审之后,高拱没问题,就不办。

      张居正和高拱只是政见有别,拱掉高拱,只是为了自己实现自己的抱负,完全没到生死的地步。

      冯保面色变了变,终究是没有多言,张居正的态度很中性,这一次并没有站在冯保一方说话,而是三法司会审王章龙刺王杀驾案。

      三法司为都察院、大理寺、刑部,锦衣卫和东厂协理,牵头的是三法司。

      这案子交到了外廷,高拱便死不了。

      朱翊钧拿起了朱笔批红,而后将万历之宝盖上,刺王杀驾案,开始进入了下一个流程,审问。

      张居正继续主持廷议,而这一轮的廷议,涉及到了大明朝方方面面,户部的财税、兵部边方、刑部刑名要案、礼部的提学、工部的营造,以及吏部的考成法。

      考成法就是绩效考核,能者上,庸者下,制度设计已经形成了雏形,但仍在商议之中,给百官们套笼头,百官们自然不乐意,大家论资排辈时间久了,怎么肯内卷呢?

      但是张居正执意推行,那就只能将制度完善。

      朱翊钧一直在读书,廷臣们形成了决议,就递给张宏送到御案前用印,朱翊钧看完之后,就会用印,他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廷臣在议事,小皇帝在读书,日上三竿时,朱翊钧这论语已经能默读几段,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

      “陛下,廷议散了。”张宏提醒着陛下,廷议结束了,二十七位廷臣起身见礼,离开了文华殿。

      张居正站在台下,负手而立,俯首说道:“陛下,臣为陛下解惑。”

      “元辅不用看书就可以讲授吗?”朱翊钧停笔,看着两手空空的张居正问道。

      张居正颇为恭敬的回答道:“臣是个读书人。”

      “论语的论为何读阳平声[lún],而不读去声[lùn]呢?”朱翊钧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

      第八章 大明军容耀天威

      论语,读二声,不读四声,这就是朱翊钧的问题。

      张居正立刻回答道:“汉书曰:【创建和谐家园】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

      “论,论纂,编纂之意,并非议论之意,所以读阳平声[lún],而不读去声[lùn]。”

      “如此。”朱翊钧这才了然,为何论语是二声,而不是四声,是论纂,而不是议论。

      正如张居正所言,他是个读书人,作为二甲第九名,学问上决计没有任何的问题,解答小皇帝的问题,游刃有余。

      朱翊钧开始就论语的一些疑惑提问,张居正对答如流,讲解的颇为细致,一问一答之间,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完了,直到张宏提醒,陛下该用午膳了,才算是停下。

      张居正颇为欣慰,他看着这小皇帝越看越满意,今天小皇帝自己读书,比之前六个月经筵的成果都要多,陛下读了书,而且极为认真,还有自己的见解。

      比如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陛下解:朋友从远方而来,自然是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志向,自然会做相同的事儿,怎么能不愉悦呢?

      是谓曰:同志、同行,方才同乐。

      就这一个解释,都让张居正感慨万千,之前六个月填鸭一样填了进去,怎么填进去怎么出来,书读了,但只读了一点点。

      而现在张居正终于感觉自己万般辛苦并没有白费。

      张居正十分郑重的甩了甩袖子,五拜三叩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臣僭越,臣谨守祖宗成宪,不敢以臆见纷,更为国家爱餋人才,不敢以私意用,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于陛下之职分也,陛下睿哲天成,仍望陛下继今益讲学,勤政亲贤远奸,使宫府一体、上下一心,以成雍熙悠久之治。”

      张居正这话说的僭越,失了臣子的本分,什么人才能对皇帝有期许?

      但考虑到皇帝只有十岁,君不振纲的情况下,这番话,是张居正作为首辅,对皇帝的肯定。

      朱翊钧却笑着答道:“爱卿平身。”

      “元辅,王章龙的案子,朕能过问吗?”朱翊钧并未起身,看着张居正开口问道。

      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染料就开染坊,他立刻选择了蹬鼻子上脸,继续试探自己的皇权界限。

      十岁皇帝怎么了?

      皇威不彰,不代表他朱翊钧不是皇帝!

      十岁皇帝就不能过问朝中之事了?他可是事主,被刺杀的是他。

      朱翊钧这个问题,张居正只能有一个答案,他俯首说道:“无不可,唯理所在。”

      “冯大伴,你得势已有半年有余,这陈洪跟你有生死仇怨,他心生怨怼,怨太后拿了他的职位和权柄,你为何没有把他早早沉井?若早日如此,还有今天这案子?”朱翊钧首先看向了冯保。

      冯保被问的有点懵,这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他才噗通一声跪下,惊恐的说道:“臣以为把陈洪那狗东西打发到了廊下家就足够了,臣也没想到,他如此的不忠不孝,吃里扒外,还请陛下明察,臣有罪。”

      朱翊钧摇了摇头,看着冯保说道:“冯大伴,你到现在仍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朕来问你,你若是陈洪,陈洪若是你,你二人换一换,你二人有生死之仇,陈洪六个月前得了势,你今日何在?”

      “井中枯骨耳。”冯保跪在地上,背后升起了一层的冷汗,换位思考之下,以陈洪之心狠手辣,冯保只有一个下场,早就被扔到了井里去了。

      朱翊钧继续说道:“今日果昨日因,你今日脸上的伤,是你昨日种下的因,既然得势,便不饶人,你一念之仁,方酿今日之事。”

      “元辅方才说,宫府一体。作为宫里的大珰,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督主,你如此权势,真的能让宫府一体?经刺王杀驾大案,太后如何考量与你?你若是不会,掌管不了宫内宫婢宦官,朕来教你。”

      “你在宫内四处悬挂小箱子,若有不恭顺之言行,甚至谋害之举,皆可塞入箱中检举,父告子、子告父,子女告座主皆可,如此人人自危,自然不敢掩映成林,你这老祖宗的位置,自然稳如泰山,谁还能耐你如何?”

      “以陈洪案为例,陈洪要谋你的位子,他自己办不成,就要交给同党滕祥、孟冲等人办此事,你觉得这二人,是办事儿,还是检举呢?”

      “这宫里人人都想往上爬,谁都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爬到你冯大伴的位置上来,做坏事的人,最应该防备的就是同伙。”

      新晋乾清宫太监张宏,在旁边听得腿肚子都在打转,陛下这计策,实在是太过于阴毒了!

      刺王杀驾,如此滔天重罪,若是能成,受益最大的只是陈洪,而陈洪受益后,为了不让事情败露,绝对会杀了腾祥和孟冲保守秘密。

      腾祥和孟冲在宫中多年,能不知道其中厉害?

      若是能悄无声息的检举揭发,他们绝对会这么选!

      “谨遵陛下教诲!”冯保在这个时候,只有一个感觉,宫里的老祖宗应该让陛下来做!

      这完完全全就是损阴德的绝户计。

      “平身吧,以后机灵些,不要这般蠢笨,被外廷的臣子们揪着小辫子。”朱翊钧并没有再对冯保多言,冯保要是再没办好差,就是井中枯骨,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得皇帝亲自来教,只能说冯保还是有些笨了。

      冯保欲哭无泪,他蠢笨?他还蠢笨了?他要是蠢笨,这皇宫里的太监,还有一个伶俐之人?

      但是陛下的法子简单、直接、有效。

      张居正眉头紧锁,刚对这小皇帝刮目相看,这小皇帝就如此阴狠?但一想到暗流涌动的大明内外,狠辣放在皇帝的身上,似乎又不像是缺点,大明国势日下,阴狠些也好,省的被人欺负。

      张居正也不认为是小皇帝的主意,这阳光开朗的笑容,略有些富态的脸蛋,怎么看都不像阴损的模样。

      张居正全以为是冯保教小皇帝如此说。

      冯保也要给外廷一个交待,出了祸事,补救的措施得要告诉外廷,以安外廷大臣之心。

      “元辅。”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又开口说道:“今日廷议,朕断断续续听了一些,朕说说朕的看法,对不对,还请元辅辅弼。”

      “吏部尚书杨博、左都御史葛守礼,看似替朕说话,但朕思来想去,不似忠贞不二、忠心耿耿,为朕思虑,只不过是借着朕的名头,在攻讦冯保,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保高拱,若非冯保机灵,把话堵了回去,这案子还要横起波澜。”

      冯保在一旁听闻,立刻大声说道:“啊,对对对,陛下圣明啊!那杨博、葛守礼就是为高拱张目,把话说在前面!”

      “陛下圣明,确实如此。”张居正稍微斟酌了一番,选择了实话实说。

      吏部尚书杨博的儿子杨俊卿,娶了京营总督王崇古的女儿,高拱、王崇古乃是同窗死党。

      同窗、同师、同乡、姻亲的晋党,在朝中根深蒂固。

      王崇古领着京营,京营即便是已经糜烂到了五六万之数的老弱病残,仍然是京营。

      首辅高拱倚靠晋党做事,吏部尚书杨博是晋党、京营总督王崇古还是晋党,都察院总宪葛守礼是晋党。

      首辅高拱在灵柩前说: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李太后听闻,会以为高拱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还是以为高拱是因为先帝大行悲愤失语?还是以为高拱是为了专擅国柄僭越神器?

      哪怕高拱真的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这种话,能讲吗?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连朱翊钧都知道的话,高拱一个内阁首辅,一个读书人,不知道这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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