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朕真的不务正业》-第2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啪!”冯保再到自己左脸上扯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次血直接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继续说道:“臣失察,臣作为太后、陛下的奴才,辜负了太后的信任,让歹人闯进宫来,是臣失职,这才出了事儿,就该万死!”

      “啪!”冯保这一巴掌扯在右脸,不仅没有减轻力度,甚至更加狠厉了几分,甚至连血都打了出去,他语气凶狠的说道:“定是那高拱不满自己被罢黜,才阴结歹人,做这等人神共弃之事,臣一定找出证据来!”

      “啪!”

      “臣该死,死到临头,还在想着高拱要废了陛下的事儿,臣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是臣到了下面,见了先帝爷,该怎么回话?”

      “啪!”

      “他们这次敢行刺,下次不知道会如何,臣就是死,臣也要把这歹人和歹人背后之人,连根拔起!”

      “啪!啪!啪!……”

      精彩,十分精彩。

      旧情、认罪、脱罪、求情,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就像他在门口摔得那个跟头那般丝滑,而后就是不停的扯自己的嘴巴子,似乎李太后不松口,冯保就要硬生生的打死自己。

      朱翊钧发现这冯保果然是影帝中的影帝,这段话滴水不漏。

      先是把先帝爷搬了出来,这是情,冯保作为王府旧膺,那自然是跟太后和小皇帝一条心,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

      冯保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全靠着先帝爷、太后赏识,没了先帝爷,没了太后,这冯保能有今天?

      而后是认罪,主子通常都不喜欢嘴硬的奴才,错了就是错了,好好认错,才有一线生机,冯保自己扯自己的巴掌,一次狠过一次。

      脱罪,说出自己怀疑的凶手,高拱。

      高拱作为三辅臣之首,在隆庆皇帝大行之后,说出了十岁孩子怎么治天下的话来,那就触碰到了李太后的逆鳞,而后高拱更是上奏要夺了司礼监的权。

      第二天,高拱就被李太后一道懿旨给罢黜。

      高拱因此对皇帝、对太后怀恨在心,而后阴结路人,挟私报复,便合情合理了。

      冯保这几个巴掌,再加上这番话语,句句都说自己该死,却句句都在求情。

      “行了行了,别打了。”李太后终究是挥了挥手,示意冯保停下,但是李太后并没有让冯保起身。

      宫内发生了刺王杀驾的大事,李太后就是再信任这冯保,此时也不免会怀疑他,这件事到底和面前这个看似忠心不二的大珰,有没有关系?

      李太后手指无意识的在扶手上敲动着,显然是在思考冯保的那番话。

      朱翊钧看着冯保那张肿成了猪头的脸,微眯着眼,不轻不重的补了一句:“冯大伴辛苦,先帝大行,宫内诸事,皆仰赖大伴张罗。”

      “提督宫禁要仰赖大伴、司礼监掌印要仰赖大伴、东厂诸番要仰赖大伴、朕读书写字要仰赖大伴,就连这宫内巡安也要仰赖大伴,大伴事务繁忙,一时失察,情有可原。”

      朱翊钧嘴上说着不计较,可是这话里话外,全都是计较。

      既然太后给了冯保如此的权势,行走宫中百无禁忌,但是冯保把差事办成这样,一句一时失察,就情有可原了?

      冯保扯自己几个嘴巴子,就想把这事儿翻过去?

      想都不要想。

      冯保跪在地上埋着头,咬着牙,今天这小皇帝,怎么这么难缠!

      今天这小皇帝撞了一下,这是开了窍,还是通了任督二脉?这话看似都是好听话,说是情有可原,可哪有宽宥之意?

      话一句比一句诛心,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稍微回答不对,就得栽个大跟头,弄不好命都得丢在这儿。

      “陛下啊!臣冤枉啊!陛下这般说,臣只能以死谢罪了!”冯保猛地磕头请罪。

      皇帝一席话语,直接把罪名从失察,提到了僭越神器的大罪上,陛下看似说的是他劳苦功高,但说的是他的权柄如此之大。

      这宫里,到底谁才是主人呢?

      “砰砰砰!”冯保不停的磕着头,额头沁出了血来。

      李太后微微一愣,看着冯保,面色微变。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李太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冯保,在这皇宫里,权柄实在是太大了些。

      若是这冯保,意欲加害她和小皇帝,岂不是轻而易举?鸡蛋都放在一个筐里,是不是太危险了?

      “砰!”

      冯保见小皇帝仍不开口宽宥,用力的磕在了地上,这一下,磕的极重,冯保的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两手一摊,直挺挺的躺倒在地。

      李太后这才看向了旁边未曾离去的太医,冷冷的说道:“陈太医,看看去。”

      太医汗如雨下,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

      当值被拉进皇宫里,先是诊了皇帝的脉,一个骤逢大变心湖波澜不惊的孩子,一个扯自己嘴巴子扯到满嘴是血,磕头能把自己磕晕过去的大珰。

      陈太医决定了,今晚过后就递交辞呈,这等全是妖孽的修罗地,这辈子他都不想来了!

      “冯大珰心动徐缓,呼吸浅慢,肌无力,瞳孔略有些涣散,冯大珰这是磕晕过去了,太后,陛下,不能再磕了,再磕,真的死人了。”陈太医查验了伤口,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咬舌是无法自尽的,因为会疼的下意识放开。

      冯保最后这一下,真的用了浑身的力气在磕头,奔着把自己磕死在乾清宫的用力。

      这还是人吗?

      “止止血吧。”李太后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示意太医诊治就是。

      朱翊钧看着李太后的神情,就知道李太后多少有些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是冯保不能用,是不能像之前那般,毫无限制的用。

      冯保,毫无疑问是个狠人,不是狠人也在这皇宫内混不出头来,但是冯保还是不够狠,否则这宫里不会出这刺王杀驾的大篓子出来。

      “太后、陛下,刺客抓到了!”一个太监和一个缇骑,风风火火的冲到了门前,大声的喊着。

      额阔面正、鼻梁高的太监名叫张宏,他浑身是土,胳膊的衣物已经被刺破,还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顺着胳膊汩汩而下,看起来颇为渗人。

      而另外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名叫朱希孝,乃是成国公朱希忠的弟弟,朱希孝为大明缇帅,即锦衣卫指挥使,明朝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的侦缉事校尉又被称之为缇骑,缇骑的老大,被称之为缇帅。

      李太后坐直了身子说道:“进来说话。”

      “臣等拜见太后、陛下。”二人进门,跪在地上,十分恭顺的见礼。

      朱希孝跪在地上,看了冯保一眼,才开口说道:“陛下,歹人翻出乾清宫顺西夹道从狗洞出顺贞门,躲藏在了廊下家的枣树下。”

      “太监张宏听闻呼喊起床,一出门就看到歹人,张宏上前询问,和歹人缠斗在一起,张宏大喊数声,歹人刺伤张宏胳膊,欲夺路而去,张宏再上前拽住了歹人黑袍,缇骑赶到,将歹人制服。”

      朱希孝作为缇帅,汇报了抓捕的过程,太监张宏住在廊下家。

      廊下家就是小宦官们住的地方,是这皇宫边缘中的边缘,张宏听到了有吵闹声,立刻起床,正好看到了黑影在枣树之下蛰伏。

      朱翊钧听闻朱希孝的禀报,对着还未离去的臣太医说道:“太医,快帮张宏包扎一二,娘亲,张宏抓捕刺客有功,理当赏赐。”

      张宏胳膊上的伤口极深,血跟不要钱一样的流淌着,张宏面色已然发白,再不止血,怕是命都要没了。

      张宏在卖惨,就是为了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露脸,以示忠心,为了博得上位的机会,死罢了,这天底下,比死难受的事儿多了去了。

      朱翊钧在试探,试探自己的权力边界。

      陈太医再次吞咽一下喉咙,医者仁心,他给刚刚转醒的冯保止住了血,立刻去给张宏检查伤口,打开医箱一边清创、一边给张宏包扎。

      这种伤口得缝针,这个时候,只能简单包扎一二,等说完话,再去缝针。

      陈太医不明白,这宫墙内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难道都是不知道疼,不知道怕的妖孽吗?

      朱翊钧已经为张宏请恩赏,不再多言,等待着李太后的决定。

      ------------

      第三章 皇帝学武,不务正业

      李太后看着张宏,歪着头和一名宫女耳语了几声后,才开口说道:“嗯,张宏擒贼不惜身,忠勇可嘉。”

      “日后,就到乾清宫来做太监吧,跟着陛下,若是宫里再闯入了歹人,定要护皇帝周全。”

      “谢太后隆恩,谢陛下隆恩!日后,小的,必当肝脑涂地,护陛下周全!”张宏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坚持不肯包扎前来面圣,耽误伤势,不就是为了谋这天大的机遇吗?

      若非如此,他岂能从廊下家的小宦官,一跃成为乾清宫的大太监?

      自此以后,他就不用再称奴才,不用再称小的,面圣的时候,可以称臣了,乾清宫太监,是有品秩的内官,是有资格称臣的!

      李太后之所以和宫婢耳语,完全是看这张宏有些面熟,问了问身边的宫婢,这张宏果然是裕王府的旧人。

      嘉靖年间,隆庆皇帝还是裕王,这张宏时年九岁,就已经在裕王府做事,这裕王登基为帝,陈洪、冯保势大,不说照拂旧人,反而对裕王府的老人们几番打压。

      张宏作为潜邸旧人,居然混到了廊下家跟些小宦官们杂居。

      李太后如此决定,自然是因为朱翊钧请恩赏,也是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冯保手里的权柄,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这次的刺王杀驾,真的是冯保以刺杀皇帝做局,要排除异己呢?

      宫里有个陈洪还在廊下家住着,宫外还有个高拱,那都是冯保生死之敌。

      一个成年人手持凶器刺杀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还没杀成?到底是没杀成,还是本就不想杀?

      拿小皇帝做局,是李太后决计不允许发生的事儿!

      张宏为了抓贼,受伤极重,又是裕王府老人,潜邸旧膺,贴身护持皇帝周全,是极为合适的。

      张宏磕头谢恩,这胳膊上的伤势必须尽快处置,他紧随着太医,去了偏殿。

      “缝针有点疼,咬着这块布,要是疼就喊出来。”陈太医递给张宏一块布,嘱咐着。

      陈太医没带麻药,这缝针就是针线穿肉而过,那决计不是一般的疼。

      整个缝针的过程,张宏咬着一块布,疼到满身是汗,疼到快要咬穿那块布,都没有发出一声的哀嚎,因为他知道,此时不是卖惨的时候,太后、陛下都在内殿说话,他不能打扰。

      张宏拎得清楚,什么时候该卖惨,什么时候不该打搅。

      冯保已经转醒,他的面色极为难看,太后、皇帝仍然没让他起身,他便只能跪着。

      这宫里的座次排序,谁当老祖宗,并不是论资排辈,完全是看跟皇帝的亲疏远近,这乾清宫太监,和皇帝最是亲近。

      这张宏带着条血胳膊面圣,立刻就变成了乾清宫太监,冯保怎能不恨?!

      但是冯保也不能发作,一个张宏罢了,还能有陈洪难对付?等到刺王杀驾之事了结,再慢慢计较。

      朱翊钧的心神一半在这冯保的身上,另外一半,则是放在了张宏身上,毕竟此人狠辣程度,不输冯保,那条滴着血的胳膊,着实令人心惊。

      等了片刻,没听到惨叫声,朱翊钧知道,张宏这人,心性、手腕、耐心皆是上乘,关键是张宏这个人拎得清楚主次轻重。

      “缇帅,歹人何许人等?”李太后身上的柔弱尽褪,眼神变得格外的锐利。

      李太后本就是裕王府一个普通宫女,数年间,摸爬滚打成为了大明徽号慈圣的太后,隆庆皇帝大行,李太后心力交瘁,孩子遇刺,慌了心神,此时回过神来,拿出了太后的架子来。

      此时的她,不是娘亲,而是大明太后。

      朱希孝斟酌再斟酌,俯首说道:“臣来时匆忙,简单问讯,此人自述乃是戚家军,戚继光戚将军麾下,臣…不太信。”

      朱翊钧眉头紧皱,戚家军的人,入宫行刺?

      朱希孝作为缇帅、作为勋贵,都是比较尴尬的存在,勋贵累年式微,随着京营糜烂,五军都督府的权柄转移到了兵部,勋贵在朝堂之上再没多少话语权。

      而他作为锦衣卫的缇帅,因为东厂坐大,锦衣卫的权力不断的转移到了东厂。

      朱希孝的身份,便是尴尬加尴尬的双倍尴尬。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技术支持:近思之  所有书籍
    北京时间:2025/10/03 02:4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