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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清之乱臣贼子》-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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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赞了一句不愧是鼎盛时期的太平军后,吴超越也没怎么惧怕,仗着装备精良不做任何调整,只是命令装备了左轮枪的亲兵做好近战准备,然后就又赶紧去看那自称是广太道道台的满清官员情况——当然也顺便关心那个叫婉贞的小箩莉。

        这时,靠着顺水优势,正面进攻那条太平军小拔船已然靠近了那条清军师船,并且甩出一条钩索钩住了清军师船的船舷,那满清官员急得是放声大哭,“救命!救命!你们快来!你们快来啊!”

        吴超越的旗舰距离那清军师船少说也还有五六十米,看情况不妙,吴超越也只能是赶紧大喊道:“船上那位大哥,快下水,找块木板抱着跳下水,我马上就过来救你!”

        那满清官员不会水,听到吴超越的喊声当然有些犹豫,可是看到后面的太平军小拔船已经拽着绳索马上就要靠上他的船舷,他还是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冲进船舱找到一个木桶,冲出来抱上了那小箩莉,二话不说就跳进了长江水中,后面的太平军士兵早已跳上了师船冲了过来,但稍微晚了半步,挥出的刀子只砍中了那满清官员的辫子,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那小箩莉跳进江中暂时逃过一劫。

        再接着,那满清官员自然在水中挣扎呼救,好在手里紧紧拽着木桶即便不会水也没马上沉下去,吴超越则大声喝令加快前行,又命令水手准备下水救人,同时吴超越又赶紧举起米尼枪,瞄准了那差点砍中满清官员的太平军士兵开枪——可惜没有打中。

        还好,吴超越虽然没有打中,但是他旁边的几个狙击手却先后开了枪,其中也不知道是谁一枪打中了那太平军士兵的大腿,把他轰得摔倒在甲板上,再没了跳水追杀的机会。同时其他的吴军士兵也纷纷操起击针枪尽量瞄准射击,靠火力密度压制住了那条清军师船旁边的太平军小拔船。

        正对面那条太平军小拔船倒是暂时压制住了,左右杀来的太平军小拔船却抓住机会飞快拉近了与吴超越座船的距离,右边杀来那条小拔船还抢先靠近吴超越座船,甩出了一条钩索钩住吴超越的船舷,拉拽着迅速逼近。

        很遗憾,这条小拔船上的太平军士兵水战经验虽然丰富,但他们却严重低估了吴军团练的火力密度和射击精度,见吴超越的座船告急,不用吴超越下令,其他的吴军船只就已经纷纷开枪,击针枪和米尼枪接连不断,把那条小拔船上的太平军士兵打得根本不敢抬头。而更让这些太平军士兵没有想到的是,吴超越的座船在集中远程火力压制正面来船之余,船舷旁边的吴军士兵又突然亮出左轮枪,居高临下对着小拔船的甲板射击,还是不用换弹的连续射击,那条小拔船上的太平军士兵猝不及防,转眼间就被打死打伤多人,不得不惊叫着放开钩索,仓皇逃向有友军接应的长江南岸。

        左边杀来的那条太平军小拔船也是一样,先是被吴军其他船只的远程火力集中压制,然后又被吴超越的亲兵用左轮枪居高临下的乱轰,趴着躺着都得中枪,最后实在招架不住了,那条小拔船也只好惊叫着逃向南岸,“清妖的火枪太多,还会连发,打不过快撤!”

        接连打退了两条敌人来船,吴军团练士气大增,连续射击间火力更为猛烈,把正面那条敌船打得更是穷于招架,同时几个水手也先后下水,游了上去救援那满清官员,好好歹歹总算是把他在溺毙前给救出水面,吴超越却更关心那个叫婉贞的小箩莉,赶紧大喊道:“还有那小姑娘,快救她!救她!”

        “孙少爷,救上来了!”

        得吴大赛提醒,吴超越才看到那小箩莉已经被水手给托出了水面,还正被带着向自己的座船游来,吴超越大喜,忙令士兵放下绳子,把那小箩莉拉上船来,结果那小箩莉被拴住腰拉上船时,吴超越还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一边把小箩莉板了面向自己,一边焦急问道:“婉贞,你没事吧?你不是在京城……?”

        吴超越关切的问候说到就戛然而止,因为吴超越已经看清了那已经昏过去的小箩莉模样——长得还算端庄不算丑,但是就发展潜力而言,和冯婉贞比起来,纯粹就是象墨西哥和美利坚那么大的区别。再然后,吴超越当然是在肚子里破口大骂了起来,“干!我还以为是冯婉贞,原来只是同名!”

        这时,那满清官员也被拉上了甲板,二话不说就扑上来抱住了那昏迷不醒小箩莉摇晃,嚎啕大哭,“婉贞,乖女儿,你没事吧?是阿玛不好,阿玛早点把你送走就没事了,是阿玛对不起你!婉贞,你没事吧?没事吧?”

        哭喊着,那满清官员抱着女儿不断摇晃,可那小箩莉还是昏迷不醒,吴超越见了忙上去帮忙,先试了小箩莉还有呼吸,这才赶紧掐她的人中,又让那满清官员揉他女儿的胸口顺气。折腾了片刻,那小箩莉终于悠悠醒转,吐出了一口江水,那满清官员大喜,忙抱住女儿嚎啕大哭,一边痛哭一边向吴超越道谢,“小兄弟,谢谢,谢谢,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们父女就死定了。救命大恩,在下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

        “兄台用不着客气。”吴超越很大度的挥挥手,说道:“别说我们都是大清官员了,就是一个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能不管。”

        那刚刚才被部下抛弃的满清官员听了万分感动,忍不住更是痛哭失声,还要挣扎着向吴超越磕头道谢,吴超越忙把他搀住,见他和他女儿都是全身精湿,在初春的江水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吴超越便又吩咐道:“来人,快把这位大人和他的千金带到我的房间去,把我的衣服找一些给他们换了。”

        亲兵答应,忙过来引路,那满清官员则更是感激万分,又向吴超越道了好几次谢才扶着女儿去船舱换衣服,留下吴超越在甲板上嘀咕,“干!一条八旗蠹虫,生个丑女儿还有脸叫婉贞,害我白欢喜一场。”

        在肚子里抱怨完了,吴超越这才回过头去观察江上形势,见对面那条太平军小拔船也已经逃向了南岸与友军会合,上游也是空空荡荡,暂时不见其他来船。稍微放下心来后,吴超越又赶紧去看南岸情况,见岸边的敌人相当密集,正聚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光以兵力而言,南岸的太平军步兵自然是占据绝对优势,但他们明显是急行而来,缺少火炮之类的远程武器,手里的火绳枪对吴军船队的威胁小得可怜,更妙的他们还只有三条矮小的小拔船,即便装满士兵冲过来也是给吴军练勇当活靶子练枪法。在武器射程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吴超越也没怎么客气,大模大样的命令船队重新靠近南岸,在距离江面只有两百米的地方一字排开,然后命令士兵拿出米尼枪自由射击,拿岸上的敌人实战练习枪法。

        如此一来,岸上那些太平军士兵自然是倒足了大霉,两百米的距离不管是火绳枪还是弓箭都几乎没什么准头,再是怎么开枪放箭都对吴军船队几乎没什么威胁,吴军练勇的米尼枪在这个距离却仍然可以保持一定的射击精度,对射战占尽差不多所有的便宜,把岸上的太平军士兵轰得是惨叫惊叫不断,逃避躲闪狼狈不堪,也把许多的太平军将士气得是破口大骂,吼叫不断,“狗清妖,有种上岸来!有种上岸来和我们打!”

        吴超越得意狞笑的时候,之前那个满清官员穿着一身干衣服钻出了船舱,先大概看了战场情况,然后对吴超越说道:“这位兄弟,是不是别打了?长毛的水师随时可能杀来,我们还是先走吧。”

        说罢,那满清官员怕吴超越不听,还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们大清的芜湖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还连水师总兵陈胜元将军都已经阵亡了,长毛水师杀来,你这几条船怕是扛不住。”

        “芜湖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即便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吴超越还是小小吃了一惊,忙向那满清官员打听情况时,这才得知芜湖水师昨天与太平军会战于芜湖下游的四合山,结果清军水师全军覆没,总兵陈胜元中炮落水而死,而岸上的清军败得更惨,才刚看到太平军逼近就不战自溃,放弃营地四散逃命——这也是太平军陆师为什么比水师跑得更快的关键原因。

        “那陆建瀛呢?他怎么样了?”吴超越赶紧又问了一个重要问题。

        “陆制台?他早跑了!”那满清官员哭丧着脸说道:“正月二十四那天,陆制台到芜湖布置防御,把芜湖防线交给我和陈胜元将军,然后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坐船跑回江宁去了。”

        吴超越彻底无语了,然后同样贪生怕死的吴超越也没犹豫,马上就下令停止射击,船队掉头回江宁,然后那满清官员又说他的船上还有上万两银子的军饷,贪生怕死又更加贪财好色的吴超越更没犹豫,马上又分出一条船去拖上那条已经基本报废的师船,在数倍于己的敌人眼皮子底下大模大样的撤退东下。

        ……

        与此同时,当一声,看到吴军船队嚣张跋扈的掉头东下,岸上的太平军大将林凤翔气得拔刀斩石,把面前的坚硬礁石都给劈下了一块,口中怒吼不断,“狗清妖!等着,你们给我等着!等到了江宁,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也不能怪林凤翔这么愤怒,短暂而又仓促的这么一场遭遇战,在连敌人长什么模样都没能仔细看清的情况下,太平军竟然先后牺牲了一十九名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卒,伤了三十多人,其中还有五人是重伤,最后却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能摸到,这么窝囊的一场败仗,太平军自武昌东下以来还从没遇到过!所以不但林凤翔怒不可遏,之后收到了林凤翔的报告时,太平军先锋主将李开芳也是诧异万分,说道:“怎么可能?什么清妖这么能打,毫无损失,还能打死打伤这么多的我们的将士?带队的清妖将领是谁?”

        “不知道。”林凤翔十分窝火地说道:“只看到他的旗帜上有个吴字,小字看不清楚。还有,这伙清妖的火枪非常厉害,打得又远又准,听水师的弟兄说好象还能连发,所以我们才吃了大亏。”

        “打得又远又准?还能连发?”还从没见过这种火枪的李开芳有些不信,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李开芳还是下令道:“派人和天地会的朋友联系,让他们替我们刺探这伙清妖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

        还是与此同时,吴超越这才想起向那自己救下的满清官员询问姓名,结果那满清官员是这么回答的,“愚兄惠征,广太道道台,敢问贤弟高姓大名,官居何职?”

        “惠征?”历史稀烂的吴超越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只是随口答道:“小弟姓吴名超越,字慰亭,礼部主事,现在兼着办理松江团练的差事。”

        “吴超越?!”惠征吃了一惊,惊奇说道:“贤弟,难道你就是随着恭王爷到大沽口谈判那个吴超越?”

        吴超越郁闷的点头,这才知道自己的臭名连安徽的官员都已经听说过了,惠征也果然连连拱手,说什么久仰贤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吴超越则是越听越郁闷,赶紧转移话题,问起惠征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惠征则哭丧着脸说道:“愚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陆制台让愚兄协助陈将军守卫芜湖防线,结果丢了奉命坚守的梁山大营,又丢了道治芜湖城,丢城失地,丧师辱国,两条大罪,愚兄真不知道该如何向陆制台和朝廷交代了。”

        “放心吧,没事的。”吴超越不知分量的安慰道:“到了江宁见到陆制台时,我会替你多说几句好话,你也尽量把责任推一推,我再求陆制台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应该就没事了。”

        “贤弟,你和陆制台是什么关系?”

        惠征还真有点被吴超越唬住,赶紧打听起吴超越与自己的顶头上司陆建瀛是否有什么特殊交情,吴超越则如实答道:“从没见过,也没什么关系,但我这次是被陆制台从上海生拉硬扯来给他帮忙的,开口替你求求情,想来陆制台会给我一点面子。”

        一听吴超越竟然是个大言不惭的牛皮货,惠征顿时就大失所望了,可是又刚受过吴超越的大恩也不好表露出来,便也只能是客气着道谢。这时,之前跳水逃命获救那几个清军士兵也来惠征面前请安了,惠征却是一见他们就勃然大怒,对着他们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一边打一边骂,“狗奴才,王八羔子,平时本官对你们怎么样?危险的时候敢丢下本官逃命,差点害死本官父女,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本官的?”

        几个清军士兵知道自己理亏,不敢还手只是躲闪,哀号着求饶,惠征却是怒气难消,又一脚踢翻了面前的一个清兵,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本官再不用你们了!马上给我滚!”

        “老爷,这是在船上,你叫我们滚那里去啊?”一个清军士兵哭丧着脸说道:“再说了,我们都滚了,谁来保护你啊?”

        “指望你们保护,本官早就人头落地了!”惠征愤怒的吼叫,“滚!本官用不着你们保护!”

        受不了惠征的打骂,几个清军士兵还真的灰溜溜的跑了,惠征怒气稍歇,这才又转向吴超越说道:“慰亭兄弟,接下来愚兄就要暂时麻烦你了,但兄弟你放心,救命大恩山高海深,愚兄定有回报。”

        吴超越嘴上客气推让,心里却万分不屑,心说你一个连道治都丢了的道台,对我能有什么回报,把你那叫婉贞的女儿嫁给我?你那女儿连冯婉贞的一半都赶不上,送给我做妾我都还未必要。

        看出吴超越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惠征便又低声说道:“贤弟,不瞒你说,愚兄我虽然只是位居四品,也没什么爵位,但我其实也勉强算个国丈。我的大女儿选秀入宫后,被当今万岁纳为了嫔妃,听说还颇受宠爱,所以贤弟你救我的事,愚兄我可以担保皇上万岁一定能知道。”

        惠征的话还没说完,吴超越的脸色就已经完全变了——因为吴超越已经想起眼前这个惠征究竟是谁了——慈禧老妖婆的亲爹!再然后,吴超越再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换了一副亲切神色,亲热地说道:“兄长放心,别说长毛水师还没来,就算长毛的水师一起杀来,小弟我也一定保证把你平安护送回江宁城,担保你再不会受刚才的惊吓!”

        惠征听了大喜,赶紧向吴超越连连道谢,吴超越嘴上客气,心里则这么说道:“他娘的,你不是见面就和我兄弟相称吗?当兄弟就当兄弟,和你搞好关系拜个把子,先把慈禧老妖婆的叔叔当上再说!”

      第五十九章 以貌取人

        下午申时近半,吴军船队又折回到了曾经路过的江宁城,在仪凤门外的下关码头停船靠岸,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超越才发现仪凤门外的城外街道已经是空空荡荡,到处关门闭户,行人少得十分可怜,很明显是城外百姓早已是逃亡一空。

        暗骂了自己粗心大意昨天没有派人上岸了解情况,吴超越一边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一边留下邓嗣源和黄大傻等哨官看守船只,亲自领了吴大赛等亲兵上岸,到仪凤门那里去与守军联络交涉,隶属于陆建瀛统管的惠征也壮着胆子跟了上来。

        到得仪凤门门外,城门自然早已【创建和谐家园】,城上的守军也是没等吴超越一行走上过河石桥,就已经开口大声喝问吴超越等人来意,吴超越上前,大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大声问道:“城上的绿营兄弟,陆建瀛陆制台是不是在城里?如果他在的话,我要进城见他,他要我带着松江团练去芜湖助战,结果我还没到芜湖,那边就已经全军覆没,我要向他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陆制台在城里。”城上守军如实回答,又大声说道:“但陆制台有令,江宁全城【创建和谐家园】,没有他或者祥将军的亲笔手令,不管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出入江宁城,所以我们不能开门让你进城!”

        吴超越听了无奈,只能是请守军代为禀奏,让陆建瀛告诉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带着团练撤回上海?守军答应后,吴超越也这才定下心来观察周围情况,结果不看还好,仔细一看之后,吴超越就有些奇怪了。

        让吴超越奇怪的是江宁城的战备情况,明明城外的百姓早已跑光,可是城外的房屋和院落却依然还是完好无损,既没有放火烧毁,更没有夷为平地——吴超越虽然没多少军事经验,却也知道到了攻城时,这些房屋院墙必然会成为攻城军队的理想掩体,对守军作战十分不利。而更离谱的还是护城河,淤塞得河底距离河岸已经不到一米,江宁守军竟然也没想到疏通清理,全然没有想过战事一旦开打,太平军士兵可以轻松淌过护城河直接冲击城墙。

        还有城上守军,即便是站在城下,吴超越也可以清楚听到城上有猜拳声音和嬉笑打闹声音,更能看到许多守军士兵脱离岗位,没对站在城下的吴超越等人做出任何防范措施。见此情景,吴超越除了嘀咕历史上难怪太平军能轻松拿下南京城外,也悄悄开始祈祷,让陆建瀛最好是不要宣召自己进城参与守城战。

        很可惜,天不遂人愿,没过多少时间,城上就有一个戴着官帽的男子探出城来,冲着吴超越大喊道:“吴主事,本官是江苏布政使祁宿藻,请你立即做好进城准备,一会本官征得陆制台同意,就开门让你进城!”

        “多事。”

        吴超越暗骂了一句城上那个多管闲事的江苏藩台祁宿藻,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大声答应,然后领着亲兵回去组织团练准备进城,留下祁宿藻在城墙上双手合掌,连连对天下拜,口中感激不断,“感谢上天,感谢上天,陆建瀛那个蠢货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调来吴超越这么一名能征善战的猛将,守住江宁城总算是有点希望了。”

        吴超越当然不知道祁宿藻对他这么寄予厚望,把武器弹药搬下了船后,吴超越还命令上海团练集结整队,打起精神唱着军歌《无衣》列队进城,五百名旗甲练勇依令而行,背着带有雪亮刺刀的步枪,排着整齐的队列高歌而进,在气势方面,一下子就把城墙那些纪律散漫的清军士兵给彻底比了下去。

        还别说,看到气势昂扬的上海团练列队而来,城上的守军没有一个不觉得新鲜新奇,纷纷从箭垛后探出脑袋张望,对着吴军练勇的队列指指点点,本来就对上海团练寄予了厚望的祁宿藻更是喜笑颜开,才刚收到陆建瀛同意上海团练的消息,马上就迫不及待的下令开城,还亲自到了城门前迎接吴超越,没口子的称赞不绝,还主动表示要亲自为吴超越引路去见陆建瀛。

        也是真正进到了城里,在大清官场上一向不怎么受欢迎的吴超越才终于明白买办爷爷的直系上司布政使祁宿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江宁城里的团练是不少,可是这些胸前写着‘勇’字的练勇在纪律方面明显比清军绿营更烂,在路边三五成群大呼小叫乱糟糟的就算了,手里拿的刀枪旗帜也是东倒西歪,不少练勇腰上还干脆直接插着抽大烟的烟枪。与之相比,人数虽少但队列整齐的上海团练站在他们中间,除了用鹤立鸡群之外再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也让吴超越由不得又生出这么一个担心,“老子辛苦训练出来的上海团练,别他娘的在江宁城里被这些双枪兵给带坏了吧?”

        安排了吴军练勇暂时在仪凤门内的空地上等候,吴超越和惠征各骑了一匹马,随着祁宿藻一路赶到了位于西华门大街的两江总督府,然后靠着祁宿藻的帮忙,吴超越和惠征也没等门子通报,直接就进到了总督府大堂。

        堂上坐满文武官员,象是正在开会,见祁宿藻领着吴超越和惠征进来,高坐正中的两江总督陆建瀛先是挥手让众官安静,然后仔细看了祁宿藻和吴超越等人一眼后,陆建瀛又神情诧异的向祁宿藻问道:“幼章,你不是说要引领大清名将吴超越来见本督吗?他人呢?”

        听到这话,身上穿着便衣的吴超越还道陆建瀛没认出自己,是因为自己没穿官服的缘故,忙向陆建瀛行礼说道:“制台大人,下官就是吴超越,下官刚下船就直接进城拜见,未及更衣,失礼之处,万望制台大人恕罪。”

        “你就是吴超越?”陆建瀛的神情更是诧异了,上下打量着吴超越,疑惑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禀制台,下官虚岁十八。”

        吴超越如实回答,结果让吴超越意外的是,听到这话后,不但陆建瀛马上就面露失望,旁边的江宁文武也是窃窃私语,都惊奇于吴超越的年龄之小,其中一个脑袋上插着避雷针的旗人将领还直接起身,走到近处仔细打量吴超越,尽是横肉的脸上还直接露出冷笑,问道:“你就是那个以两百练勇大破四千逆贼的吴超越?看上去不象嘛,胳膊上还没二两肉,能拉几石弓?”

        别怪陆建瀛等人以貌取人,主要是咱们的吴小买办长得实在不怎么样,脸蛋平常不招大姑娘小媳妇喜欢就算了,身材还干瘦得如同芦棒,确实怎么看都不象是传说中那个能以两百练勇大破四千起义军的盖世名将。吴超越也隐约猜到了原因,没怎么介意,只是如实回答道:“回这位大人,下官不会拉弓放箭。”

        “不会拉弓放箭?”那满脸横肉的旗人将领一听更是奇怪,忙又问道:“那你在松江是怎么打那么大胜仗的?”

        “下官不会拉弓放箭,但下官对火器颇有研究,青浦那一战,下官就是靠着火器的优势取胜。”吴超越答道。

        “火器?哼,奇淫技巧!”那旗人将领对吴超越更不屑了。

        “祥将军,你是没见过吴主事麾下的练勇,他们不但全部装备火器,还是下官之前见都没见过的洋人火器,祥将军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观看。”祁宿藻赶紧替吴超越喊冤,又向陆建瀛拱手说道:“陆制台,下官建议你也不妨亲自去看一看吴主事的那些练勇,他们的人数虽少,但军容军貌却是下官生平未见,与之相比,江宁城内的其他练勇,简直就是一团散沙。”

        “看亦可,不看亦可。”那满脸横肉的旗人将领不屑哼道:“洋人的奇淫技巧,本将军见得多了,没什么希奇,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本官有空会去看的。”

        陆建瀛的态度比那旗人将领稍为好点,但也没好到那里去,说完了这句话后,陆建瀛就没再理会吴超越,径直转向了畏畏缩缩站在祁宿藻身后的惠征,喝道:“惠征,本官令你随同陈胜元坚守芜湖和东西梁山,今芜湖何在?两山大营何在?!”

        惠征乖乖双膝跪下了,磕头说道:“下官该死,芜湖和东西梁山两座大营都丢了,但下官已经尽力了,发逆人多势众,兵力多达数十万,下官与陈总兵的水陆兵力加起来才六千多人,寡不敌众所以战败。即便如此,下官也是与长毛激战到了最后一刻,还把梁山大营的饷银带回来了一万两,望制台大人念在下官的这点微功份上,法外开恩,饶下官一命,给下官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芜湖防线是陆建瀛一手布置的,那里是什么情况陆建瀛心里清楚,所以听了惠征的奏报后,陆建瀛并没有立即发作,倒是那个对吴超越不屑一顾的旗人将领暴跳如雷,咆哮道:“住口!亏你还有脸说什么小有微功,丢城失地,丧师辱国,犯一条都是杀头抄家的重罪!来人,给本将军把这个惠征拿下,关入死囚大牢,待本将军奏明圣上,再把他押到法场问斩,以儆效尤!”

        也不知道那旗人将领是什么官,听了他的吆喝后,堂下的差役还真的冲上来擒拿惠征,惠征魂飞魄散,赶紧向他连磕头,道:“祥将军饶命,祥将军饶命,下官是有罪,但下官真的是力战不敌,实在打不过发逆才被迫撤退的啊!”

        恳求无用,在那旗人将领的呵斥催促下,差役仍然是强拖着惠征往下走,见此情景,此前答应过为惠征求情的吴超越倒也说话算话,开口说道:“且慢!这位将军,请听下官一言。”

        “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本将军听你的话?”那旗人将领傲然反问,又喝道:“一个小小六品主事,这里没你的事,给本将军滚一边去!”

        “将军,你比当今万岁的架子还大啊。”吴超越也来了点火气,笑着说道:“去年六月十四,下官上殿面君,当时下官还是布衣之身,皇上都还开了金口允许下官说话。现在下官不但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吏部记名以州府用的五品官,还是陆制台点名征调到军中参与助剿的朝廷官员,就涉及军法之事发表意见,你可以不采纳,但是不该不许下官说吧?”

        “你……”那旗人将领顿时暴跳如雷了,大喝道:“来人,把这个大胆犯上的吴超越给本将军乱棍打出去!”

        碰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浑货,能言善辩的吴超越也算是没办法了,但还好,旁边的祁宿藻却对吴超越十分重视,赶紧拦住差役,然后对那旗人将领拱手说道:“祥将军,吴超越的话虽然有些犯上,但他也说得在理,他毕竟是朝廷官员,又是陆制台点名调来助剿的地方战将,有资格就战事发表意见,还是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祁宿藻的兄长就是现在的首席军机祁寯藻,这点那旗人将领非常清楚,也这才闭上嘴巴,没有坚持要让差役把吴超越乱棍打出去。祁宿藻忙又向吴超越使眼色,吴超越会意,这才转向了陆建瀛拱手说道:“陆制台,下官位卑职微,本来没有什么资格为惠大人求情。但下官认为,眼下发逆猖獗,贼军即将兵临江宁城下,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立即对惠大人加以重处,收监关押,未免白白浪费一员干才。惠大人他又和发逆真刀实枪干过一仗,熟悉发逆各种情况,若是让他参与守城,定能帮助我大清将士迅速熟悉发逆的军情战术和作战习惯,少走许多弯路。所以下官建议,制台大人不妨给他一个机会立功赎罪,以示我大清朝廷之宽仁厚德。”

        芜湖惨败,惠征实际上是替陆建瀛背的黑锅,这一点陆建瀛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这会陆建瀛当然很想把惠征直接推出去一刀砍了,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但惠征毕竟是一个四品道台,又勉强算是一个皇亲国戚,直接砍了影响不是太小。而那个旗人将领也不是什么善茬,是江宁城里唯一与陆建瀛同品同级的江宁将军祥厚,他只是开口要把惠征拿下拘押,然后奏请圣裁,陆建瀛如果这会就把惠征直接问斩,祥厚难免会怀疑其中有问题,继而详查内情……

        思来想去,权衡了许久的利弊,陆建瀛终于还是点点头,道:“也罢,念在惠征带回万两纹银的军饷份上,本督就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惠征,你起来吧,你丢城失地的事,本督会上表朝廷请皇上裁处,在这之前,你留在江宁城中帮办军务,争取立功赎罪。”

        说罢,陆建瀛又在心里哼道:“聪明的话,就老实把芜湖大败的黑锅全扛了,不然老夫就一道令下,让你出城去征调粮草,还故意让你走被长毛控制的道路!”

        不知陆建瀛真正打算的惠征大喜,还赶紧向陆建瀛磕头道谢,又低声谢了言而有信帮他求情的吴超越。陆建瀛也这才想起向吴超越问道:“吴主事,你这次带来了多少练勇?”

        “一个营,五百练勇。”吴超越如实答道:“这是下官麾下的所有兵力。”

        “怎么才这么点?”

        陆建瀛低声抱怨了一句,又低头去看面前的江宁布防图,盘算把上海团练布置在那里,旁边的祁宿藻见了忙开口说道:“陆制台,下官建议,让吴主事带着松江练勇到聚宝门助防最好。”

        “不行!”之前那个满脸横肉的旗人将领马上反对,说道:“聚宝门是江宁第一重要之城门,发逆东来,首先攻打的十有【创建和谐家园】就是聚宝门,如此军事重地,岂能让地方团练参与守御?不能让他助防聚宝门!”

        还别说,吴超越还真有些感激这个旗人将领的意见——吴超越可是一百个不情愿被布置到第一线去和太平军主力硬拼。而祁宿藻与那旗人将领争辩时,陆建瀛也拿定了主意,挥手说道:“祥将军,幼章,你们别争了,让吴主事带着松江团练去神策门吧,那里只有两百绿营和五百乡勇,兵力过于稀少,需要补强。”

        “神策门?”祁宿藻有些想吐血了,忙说道:“陆制台,神策门的旁边是玄武湖,位置比较偏僻,发逆在那里发起强攻的可能很小,把吴主事麾下的精锐之师布置在那里,岂不是太过浪费?就算你不想让他到聚宝门助守,起码也应该把他布置在面向码头的仪凤门吧?”

        吴超越对祁宿藻的良好印象马上就转坏了,但还好,陆建瀛没听这个劝,摇头说道:“不必,先让吴主事率领松江团练助守神策门,以后看战事发展再做调整。吴主事,你即刻率领本部人马去神策门,与驻守在那里的守备耿桡会合,听他号令行事。”

        吴超越欢天喜地的答应,陆建瀛则又一指惠征,说道:“惠征,你先去把你带回来的军饷交割了,然后继续帮办粮台,立功赎罪。”

        惠征也忙不迭的应诺,一旁的祁宿藻却是气得直跺脚,还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和吴超越一同出门,然后一把拉住吴超越,低声说道:“吴主事,陆制台有眼无珠,不肯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受了委屈,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劝说他改变主意,给你更多的为国效力机会。在这之前,你务必要随时做好应调参战的准备,江宁城的其他城门一旦告急,我会全力劝说陆制台调你参战,给你报效朝廷和大显身手的机会。”

        吴超越嘴上答应并道谢,心里则哼哼道:“用不着你多事,陆建瀛越是不重用我,越是把我安置在偏僻的地方,我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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