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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间,巡街御史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士兵赶到,驱开人群了解情况,吴超越也这才放下左轮枪。结果问明了事情经过后,那巡街御史虽然呵斥了那挑事的税吏几句,对吴健彰祖孙却也是没有半点好脸色,还冲吴超越呵斥道:“大胆,崇文门重地,你竟然敢动刀动枪,你该当何罪?”
吴健彰赶紧拱手作揖的赔罪,吴超越却针锋相对,反问道:“这位御史大人,我如果不亮出洋枪,那我爷爷不是白被打了?我爷爷是朝廷命官,又是奉旨进京,你的部下不但阻挠朝廷命官进城,还动手殴打朝廷命官,又该当何罪?你是他的上司,又该当何罪?”
那御史无言可对,只能是赶紧摇头,道:“他不是我的部下,他隶属于崇文门监督,我管的是五城兵马司。”
吴超越听了冷笑,刚想继续斥责那巡城御史偏袒包庇时,吴健彰却已经拦住了他,又向那巡街御史不断点头哈腰,好说歹说才没让那御史继续和吴超越争辩,也挥手让吴家祖孙一行人进了内城。结果在无数路人与满清官兵的怒视中进了内城后,吴健彰马上就向吴超越埋怨道:“小祖宗,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这里不是上海,是京城,这里随便一个官都比我大,你随便惹到一个,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爷爷,这道理我知道,但我们总不能光站着让他们白打吧?”吴超越反问,又说道:“对这些欺软怕硬的尿包,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硬对硬,我们如果软了,在京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吴健彰听了摇头,既知道孙子说的是正理,又明白如果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惹来大祸,左右为难,进退不得,最后也只能是长叹无语,带着宝贝孙子赶紧走人了事。
吴健彰的正差是苏松太兵备道,进京后必须先到兵部报到,但又因为是第一次来京城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也只能是向路人打听路径。结果让吴家祖孙无语的是,他们的身后始终都跟着一些闲得发慌的八旗老爷,不断故意的向路人嚷嚷吴家祖孙的身份,导致过路百姓都不肯给吴家祖孙指路,对吴家祖孙的询问不是视若无睹,就是咒骂着大步走开,气得吴超越几次都想拔枪,吴健彰也是不断摇头,唉声叹气不止。
还好,终于有一个过路的百姓给吴家祖孙指了路,然而正当吴健彰点头哈腰的向那指路人道谢时,旁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吴大人,别上当,他指的路是错的,还故意指的是反方向!”
听到这话,后面那些闲得发慌的八旗老爷不是放声大笑,就是开口大声怒骂那提醒吴家祖孙的人,吴健彰和吴超越赶紧扭头看去时,却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开口提醒自己祖孙,那身材干瘦程度和吴家祖孙有得一比的年轻人还直接走了过来,微笑说道:“吴大人,别理那些闲人,我带你们去兵部。”
说罢,那干瘦年轻人又给吴家祖孙指明了正确道路,要求吴家祖孙跟他走,吴健彰连声道谢间,后面却有几个闲人冲了上来,指着那干瘦年轻人大骂道:“王八蛋!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给姓吴的老汉奸指路?马上给老子滚,否则老子今天揍死你!”
“有胆子就来。”那干瘦年轻人亮出一个印信,冷笑说道:“我可是朝廷命官,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看是谁倒霉!”
听到这话,那几个闲人这才没敢继续动手,只是骂声依然不断,那干瘦年轻人却不再理会他们,只是招呼吴家祖孙跟他走,吴健彰赶紧向他道谢时,那干瘦年轻人又低声说道:“用不着谢,这事是翁同书搞的鬼,他知道吴大人你要进京,就指使翁心存的门人【创建和谐家园】在京城里散播谣言,一口咬定是你吴大人把洋人引来的大沽口,故意煽动百姓与你为难,为他父亲报仇。他也许还有后手,你得防着点。”
吴健彰连声道谢,吴超越也向那干瘦年轻人拱手道谢,说道:“多谢兄台指点,在下吴超越,是吴道台的孙子,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官居何职?”
“超越兄弟客气。”那干瘦年轻人拱手还礼,平静答道:“在下李鸿章,现任翰林院六品编修。”
“李……李鸿章?!”吴超越差点没喊出来,心里也一下子通彻无比,暗道:“难怪这小子宁可挨骂也要帮我们,原来是同行啊。”
察觉到吴超越的震惊神情,李鸿章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又冲吴超越微笑说道:“超越兄弟果然是至孝之人,这么危险还敢护送你的祖父进京,又在崇文门外舍身保护祖父,至孝至勇,愚兄佩服。”
“过奖,过奖。”吴超越苦笑着谦虚,心中暗道:“其实我才佩服你,签了那么多卖国条约,临了还混了一个善终,以前我就觉得你不容易,现在我才知道,你比我想象的更不容易啊!”
第三十七章 朋友登门
托了那张干瘦丑脸的福,吴超越一向就很难给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就连干瘦程度和吴家祖孙有得一拼的李鸿章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吴超越护送祖父进京和拔枪救长辈这些事还能让李鸿章勉强瞧得起,李鸿章大概话都懒得和吴超越多说一句。但即便如此,吴超越给李鸿章留下的第一印象仍然不算太好,觉得吴超越是个爱闯祸的愣头青,也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公子。
与之相反,吴超越对李鸿章的第一印象却非常好,除了感谢李鸿章的仗义施援外,更对同属一路人的李鸿章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去兵部的路上也不断的和李鸿章套近乎,那怕李鸿章在态度上明显有些不爱搭理吴超越,吴超越也毫不介意,口口声声都是与李鸿章以兄弟相称,亲热得简直就象想和李鸿章当场烧黄纸做兄弟一样,弄得吴健彰吴大赛都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吴超越为什么要这么巴结初次见面的李鸿章。
宗人府正对面的兵部衙门很快就到了,谢过了李鸿章的引路后,吴健彰亲自拿了官凭印信到门前请求入内报到,然而也不知道是门子故意刁难,还是吴健彰卷着舌头现学现卖的官话不够标准,守门的差役半天都不听不懂吴健彰的广东普通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准备和吴超越道别的李鸿章刚想过去帮忙,不曾想颇被李鸿章鄙夷的吴超越却抢先上前,一边用字正腔圆的京城话(也就是普通话)帮买办爷爷翻译,一边往那门子手里塞了点东西。
那门子当然知道吴超越塞的肯定是银子,但斜眼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块不小的金子后,那门子脸上的趾高气昂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谄媚笑容,也马上能完全听得懂吴健彰的广东普通话了,毕恭毕敬的把吴健彰请进了门房等候,然后立即飞奔进去为吴健彰转递名刺。见此情景,李鸿章难免有些好奇,向重新退回来的吴超越问道:“吴公子,你以前来过京城?”
吴超越摇头说自己是第一次来京城,李鸿章也更加好奇,忙又问道:“那你这口官话是跟谁的?怎么比我说得还地道?”
在电影电视上学了一口普通话的吴超越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旁边的狗腿子吴大赛插口,得意说道:“李大人,这算什么?我家孙少爷的洋话才叫说得好,我家老爷和洋人打了几十年交道,都还承认孙少爷的洋话比他说得好。而且我家孙少爷不但会说洋话,还能写洋文!”
“吴公子,你能够读写洋文?”李鸿章这一惊非同小可,也马上把想要告辞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吴超越也没谦虚,微笑着点点头,又补充道:“只有英语能做到,其他外语不行。”
“这也就很了不起了。”李鸿章称赞,然后又问道:“那么西洋各学科,吴公子你了解那些?”
“这个……”吴超越有些为难,盘算了一下才答道:“西洋的物理化学,地理天文,法律政治,哲学生物学,医学数学微积分,进化论相对论霍金悖论,这些我都略懂一些皮毛,就是都不精通。”
说罢,爱面子的吴超越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化学、机械和天文地理这些科目,我还算有点自信,那怕是到了洋人的皇家科学院里也不怯场。”——吴超越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单就吴超越一直藏在心里苦味酸秘密一旦抛出来,就足以让所有的西方国家疯狂。此外还有硝酸甘油加硅藻土做成的安全炸药,也绝对可以让吴超越在科学史上留下名字。
李鸿章脸上的惊喜神情消失了,心里也给吴超越加上了一条爱吹牛皮的评语,失望之下,李鸿章再次拱手,说道:“想不到吴公子对西洋学科如此精通,在下佩服,但时间不早了,在下还有些事,先告辞了,待改日有机会再向吴公子讨教。”
早就看出李鸿章对自己不是很待见,吴超越也没勉强,只是拱手还礼,道:“少荃兄请便,今天的事多谢少荃兄了,改日小弟一定到少荃兄府上登门道谢。”
李鸿章含笑点头,客套着与吴超越告辞,走远了之后,李鸿章还忍不住在心里冷哼道:“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医学数学生物学,这些西方学科什么都懂?才多大点年纪就敢吹这样的牛,你要是真的什么都懂点,那恩师给我天纵奇才的评语,就该让给你……等等!”
自言自语到这,李鸿章突然全身一震,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吴超越,心中惊叫道:“不对啊?他怎么知道我号少荃?刚才我没说过啊?”
吴超越当然不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已经让李鸿章彻底改变了对他的印象,在兵部门口只是耐心等候吴健彰报完到出来,但是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后,吴健彰虽然总算是重新出现在吴超越面前,却吩咐道:“孙儿,随便给我留几个人就行了,其他的人你带着住到广东会馆去,办完了事我到那里去找你。”
“爷爷,你的事还没办完?”吴超越赶紧问道。
吴健彰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刚才兵部的右侍郎曾大人接见了我,说是要带我去军机处拜见各位中堂大人,商议和洋人谈判的事。还说如果我的福分到了,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
现在这个情况下,见到咸丰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这点吴超越非常明白,但吴超越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是低声叮嘱道:“爷爷,不管能不能见到皇上,在军机处里,你的话千万不能说死,只能说尽力而为,不然的话,麻烦只会更大。”
“这个不用你教,爷爷好歹当了几年的官,知道这个道理。”吴健彰叹了口气,然后也是叮嘱道:“到了广东会馆就住在这里,别四处乱跑,也别动不动亮你的洋枪。”
吴超越答应,叮嘱了吴健彰要让仆人准备好点心吃食预防万一,然后按照吴健彰的吩咐,留下了几个随从给吴健彰使唤,又向刚才塞金子的门子打听到了广东会馆所在,吴超越便带着余下的随从重新出了崇文门,一路寻到现在龙潭公园旁边的广东会馆,在会馆里租了几个房间安歇,也将就着在会馆里吃饭。然而就在吃饭的时候,却有人来到广东会馆门前,点名道姓的要和吴超越见面。
刚到京城就有人点名要见自己,吴超越一度还以为是刚认识的李鸿章,还欢天喜地的亲自迎出门去,结果却发现来人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吴超越疑惑问起来人姓名时,那人拱手答道:“不才宋晋,翰林院六品编修,吴公子,久仰大名了。”
一听是李鸿章的同事,吴超越倒也没有怠慢,慌忙把宋晋请到会馆中设酒款待,然后又小心问起宋晋的来意,宋晋也没客气,直接说道:“吴公子,我是替同年来向你赔罪的。今天你进崇文门时,与税吏发生冲突,巡街御史、也就是我那个同年范会一时不明就里,言语中对你多有冒犯,事后他非常后悔,还望你千万恕罪。范兄说了,改日他还要做东向你当面赔罪,就是怕你不肯赏脸,所以就请我先来道声罪,别计较他的失察之过。”
“多大点事?”吴超越一听笑了,说道:“宋兄请放心,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绝不会放在心上,你那位范年兄也用不着摆什么酒,约个时间地点,我请你们吃饭,大家交个朋友。”
宋晋一听大喜,忙向吴超越连连道谢,又十分客气的一再举杯向吴超越敬酒,没口子只是替那个巡街御史说好话,也不断夸赞吴超越的护送祖父进京的孝行,吴超越虽然觉得这事有些唐突,但也没有怎么猜疑,只是与宋晋酒到杯干,交谈还算愉快。
酒至近醉时,天色已然全黑,吴健彰始终没有回来,宋晋也没有任何打算告辞离开的意思,出于礼貌,吴超越便邀请宋晋在广东会馆留宿,宋晋爽朗的一口答应,不过再当吴超越叫下人去给宋晋开房时,宋晋却挥手阻止,摇头晃脑的对吴超越说道:“吴公子,你我一见投缘,酒也还没有尽兴,不如我们再叫一些酒菜到你房中痛饮,喝个一醉方休。”
如果换成了以前那个吴超越,肯定就是一口就答应了,然而现在的吴超越却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头脑,以便给买办爷爷当参谋出主意,所以吴超越开口就想谢绝,那曾想宋晋却抢先抛出一块碎银子叫酒叫菜,还叫小二直接送到吴超越的房中。吴超越无可奈何,只好同意,同时吴超越的心里也终于起了一点疑心,暗道:“不对啊?这个宋晋,怎么好象要故意把我灌醉一样?”
毕竟是在国企里混过,心里起了疑,吴超越便生出了许多警惕,与宋晋回房继续痛饮时,吴超越不但把吴大赛留在了房里侍侯,还摇头晃脑的装出了前言不搭后语的酒醉模样。结果也不出吴超越所料,之前还在说一些京城闲闻趣事的宋晋果然逐渐转移了话题,扯到吴健彰这次进京和洋人谈判的事上,故做随意地说道:“吴兄弟,听说吴道台这次奉旨进京,是来帮着钦差大人和洋人谈判的,是真的吗?”
“果然来了。”吴超越心中冷哼,脑袋却摇晃着含糊说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爷爷来京城干什么?”
“朝廷这次真是选对了人啊!”宋晋大声感慨,晃着脑袋说道:“从澳门到广州,再从广州到上海,几十年的光阴,吴道台一直就是和洋人打交道,都不知道认识了多少洋人朋友,朝廷这次把吴道台召进京和洋人谈判,真是找对了人,选对了人啊!”
“那是当然。”为了试探宋晋的真正用意,吴超越故意顺着他的话说,一边给宋晋斟酒故意满出杯外,装出已经醉得不轻的模样,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我爷爷不但,不但认识的洋人多,还认识许多洋人里的大人物,什么东印度公司的股东,英吉利国的领事,比利时国的领事,美国领事祁理蕴,还和我爷爷是莫逆之交,我在租界就住他家的隔壁……哦,对了,就连这次来大沽口的洋人舰队的谈判代表,布……布什么来着,反正就是法国公使,他和我爷爷也是好朋友,铁哥们……”
舌头牙齿打着绊的说到这里,吴超越已然醉得都已经爬在了桌上,在房里侍侯的吴大赛赶紧过来搀扶,却挨了吴超越的骂,“滚,我没醉,我和宋大人一见如故,我还要和他再喝三壶,再喝十壶……”
宋晋的城府极深,脸上仍然还是一幅醉醺醺的表情,只有眼中偶尔闪过一些异样色彩,同样口齿不清的向吴超越说道:“那……那吴兄弟,吴道台这次进京前,应该早就在上海租界和洋人领事商量好该怎么谈了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吴超越不再一味的装傻,警惕的反问,也大概猜出了宋晋的真正来意。
“随便问问。”宋晋一挥手,摇头晃脑地笑道:“吴道台和洋人的关系这么好,出发的地方又是洋人领事扎堆的上海,说洋人事先没找吴道台商量谈判的事,我可不信。”
“原来如此,是来刺探情报的,想找我爷爷和洋人私下勾结的证据。”
心中得出定论,吴超越脸上却笑着否认,醉醺醺的摇头说没这事,宋晋大笑,道:“吴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这样的事还用得着瞒我?说,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当然没有。”吴超越继续笑着否认,先是手颤抖着给宋晋和自己满上酒杯,然后又笑着说道:“不过宋兄你放心,这次差事办完了,我爷爷怎么都得升上一级半品的,到时候我请你去上海租界喝酒,再在租界给你找几个洋女人,咱们一边玩洋女人,一边……一边喝……”
说到这里,吴超越捂住了嘴巴,弯着腰就冲出了房间去找地方呕吐,吴大赛也赶紧跟了出去侍侯,留下宋晋一个人在房中盘算,暗道:“想不到这个纨绔的嘴巴还挺紧,不行,还得继续套话,想要帮恩师脱罪,就只能从这个纨绔身上拿到吴健彰和洋人暗中勾结的铁证!”
很是过了一段时间,吴超越才在吴大赛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回来,大声嚷嚷着要和宋晋继续再喝,宋晋求之不得,与吴超越酒到杯干,很是又喝了不少,期间宋晋又几次提起吴健彰和洋人谈判的事,吴超越则是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言语中尽是暗示吴健彰事前与洋人有联络有交易,宋晋听了暗喜,默默记住,最后吴超越不胜酒力,再次在房中当场呕吐,宋晋这才停止灌酒,与吴超越同塌抵足而眠。
天色微明时,宋晋忽然发现有人在低声呼唤吴超越,赶紧继续装睡,同时小心睁开一点眼睛观察情况,发现是昨天晚上的吴大赛正在摇晃呼唤吴超越。而吴超越却醉得厉害,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口齿不清地问道:“什么事?”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先生派人送来了一道书信。”吴大赛把一道书信递到了吴超越的面前,低声说道:“来人交代,让老爷看完后立即烧毁!”
“知道了。”吴超越接过书信,顺手往被窝里一塞,声音含糊的吩咐道:“出去吧,早饭别叫我了。”
吴大赛唱诺,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宋晋则是心中大喜,耐心等到吴超越的鼾声再起,又默默数了上百次鼾声以确认吴超越已经睡熟,宋晋这才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拿到了刚送来的那道书信,粗略看了一眼发现书信被火漆密封着,宋晋稍一思索,马上就把书信塞进了怀里,然后悄悄的溜出了房间……
第三十八章 表演过于出色
也是到了吴大赛再次进房,说宋晋已经从后门出了广东会馆,吴超越这才打着带有酒气的呵欠起身,笑着吩咐吴大赛送来早饭,享用在上海都无法吃到的地道广东早点。
早饭快吃完的时候,去打探吴健彰消息的人回来报到,说吴健彰昨天晚上是住在了兵部衙门里,今天清晨又进了宫去参加早朝,估计最少也得到中午才能过来。吴超越一听买办爷爷没事倒也没怎么担心,只是三下两下喝完剩下的舰仔粥,然后一抹嘴就吩咐道:“吴大赛,带两个人跟上,咱们到翰林院玩一趟去。”
“孙少爷,去翰林院干什么?”吴大赛满头雾水的问道。
“笨!”吴超越笑骂,道:“那么重要的书信丢了,我不表现得紧张点,对方能相信是真的?去闹了准备坑我的人就会相信,相信了就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我也好乘机看看,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在背后算计我。”
吴大赛恍然大悟,赶紧又侍侯吴超越梳辫更衣时,吴超越却再次摇头拒绝,对着镜子故意把脑袋背后的猪尾巴又弄乱一些,然后就穿了昨天的衣服还故意弄得不够齐整,装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慌张样子,然后才领了吴大赛等狗腿子出门,一路赶往翰林院去找宋晋讨要书信。
……
吴超越还在路上的时候,宋晋就已经带着那道火漆密封的书信回到了位于銮驾库旁边的翰林院,径直找到老师翁心存的长子翁同书,低声说了他去和吴超越套近乎的详细经过,也说了他从吴超越那里偷来法国公使密信的事。结果翁同书顿时就又惊又喜了,忙问道:“这么巧?书信在那?”
宋晋赶紧拿出书信交到翁同书手里,翁同书接过仔细一看,发现信封上没有任何文字标志,仅有火漆密封,心中也更是欢喜,知道这道书信里如果真写着吴健彰暗通洋人的内容,那么不但可以马上拿下吴健彰的脑袋,还可以乘机证明自己父亲的弹劾不假,吴健彰确实和洋人暗中勾结。
然而欢喜过后,翁同书却又生出了一些疑心,狐疑的对宋晋说道:“锡蕃兄,你没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吧?你去刺探姓吴的是否暗中和洋人勾结,结果就恰好碰上了洋人给吴健彰送信,还顺利拿到了书信,巧得都有些让人不敢相信。姓吴的那个小兔子,该不会是布了个蒋干盗书的圈套给我们钻吧?”
“我也觉得这次的运气好得有些过份。”宋晋也承认这事太巧,然后又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们把书信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了。”
翁同书点头,刚想捏碎火漆时,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打开,如果这道信真是吴健彰勾结洋人的证据,那我们一旦打开了书信,难免就会背上伪造书信的嫌疑。而且这道书信如果是用洋文写成的,那我们也看不懂。”
“那怎么办?”宋晋问道。
翁同书眼珠乱转着盘算了片刻,这才说道:“先等等看,如果这道书信真是吴健彰勾结洋人的铁证,那这么重要的书信丢了,姓吴那小子肯定会急得跳脚,也肯定会疑心到你的身上,找你打听这道书信的下落,到时候我们再稍加试探,应该就能试出真假了。”
宋晋一听叫好,当下与翁同书也没急着打开书信,只是在翰林院里耐心等待,结果不出翁同书所料,过了半个多时辰后,翰林院外还真有门子来报,说是有一个姓吴的公子哥求见宋晋,还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和宋晋立即见面。翁同书和宋晋一听大喜,忙一起到了翰林院门房与吴超越见面。
到得门房一看果然,连辫子都没梳齐整的吴超越正在门房里焦急垫步,同时身上衣服也有些缭乱,很明显来得很焦急。宋晋见了暗笑,拱手大声说道:“吴兄弟,愚兄向你谢罪了,今天早上我急着来翰林院当职,见你睡熟就没叫醒,不告而别,失礼之处,万望贤弟海涵。”
宋晋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吴超越就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拉住宋晋的袖子,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没事,没事,宋兄,有件事问你,昨天半夜,有人给我送来了一道书信,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我把那道书信放在那里没有?”
“没有啊?”宋晋神情惊讶地说道:“昨天晚上有人给贤弟你送信?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可能因为昨晚上我醉得厉害,所以没听到任何动静。”
“那怪了?那书信去那了?”
吴超越神情疑惑,又仔细看宋晋的神色,很明显是对宋晋的话将信将疑,一旁的翁同书则乘机说道:“吴公子,谁的书信这么重要?值得你如此焦急,直接到翰林院来找宋年兄?”
“是啊。”宋晋也附和着问道:“吴兄弟,谁写给你的书信,值得你如何焦急?”
吴超越神情有些复杂,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书信,里面说了一些我家生意上的事,所以很复杂。”
宋晋和翁同书悄悄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宋晋又假惺惺地说道:“那贤弟你也用不着急,丢就丢了吧,写封信给你那远房亲戚,说明原因,让他把信的内容再对你说一下就没事了。要不,愚兄这就为你代笔写信如何?”
“这……”吴超越张口结舌,然后才摇头说道:“不必了,信的内容不重要,关键是信里还夹着银票,丢了信就等于是丢了银子。”
“信中夹有银票?”翁同书故做震惊,忙转向宋晋说道:“锡蕃兄,既然信中夹有银票,昨天晚上你又和吴公子住在一起,瓜田李下,你这嫌疑可背得不小。依我之见,你最好还是和吴公子马上去顺天府报案,请顺天府派出差役调查这事。”
宋晋一听点头,马上就邀请吴超越同去顺天府报案,吴超越则赶紧摇头,连说不必,不必报案。宋晋则又惊讶问道:“吴兄弟,你的书信里不是夹有银票吗?丢了银票,怎么能不报案?”
吴超越无言可对,只是焦急的搓手捏指头,又盘算了一会后,吴超越还干脆附到了宋晋的耳边,低声说道:“宋兄,你说句实话,那书信是不是你拿了?如果真是你拿了,只要你还给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如何?”
宋晋的脸色变了,一把甩开吴超越的手,语气愤怒地说道:“吴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拿一千两银子买回那道书信,难道你认为,是我偷走了那道书信?”
“昨天晚上你和我住在一起,我的书信不是你拿了,还能有谁拿了?”吴超越也是急红了眼,大吼道:“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银子才还我书信?一千两银子不够,两千两够不够?”
仔细观察了吴超越的神色没有发现破绽,翁同书再没有迟疑,一拉宋晋就说道:“锡蕃兄,用不着和他废话了,既然他这么不相信你,这种朋友不交也罢!我们走!”
宋晋点头附和,抬腿就走,吴超越更是大急,赶紧拦住宋晋,吼叫道:“姓宋的,把信还我,不然我今天和你拼了!”
“我没拿!”宋晋仍然还是矢口否认,又说道:“你如果觉得是我偷了你的信,尽管到宛平县或者顺天府去报案!失陪!”
说罢,宋晋与翁同书大步往院里走,吴超越上来和宋晋撕扯,却被宋晋和翁同书联手推开,同时翁同书又叫来了差役,让差役把吴超越驱逐出翰林院,吴超越大吼大叫只是要宋晋归还书信,但双拳不敌四手打不过宋晋和翁同书的联手,更被翰林院的差役给强行架出了大门,直接摔下台阶,吴超越挣扎爬起,大哭着又想冲进大门,却又被门子拦住,再也无法踏进翰林院大门一步。
急得焦头烂额的吴超越在翰林院门前放声大哭间,旁边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同时翰林院里也有不少翰林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再然后,很自然的,一个同样在翰林院里当差的干瘦年轻人就走到了吴超越的面前,无比疑惑的向吴超越问道:“吴公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里放声大哭?”
抬起朦胧泪眼看清楚面前之人正是李鸿章,吴超越顿时就象被欺负的小弟弟看到了兄长一样,一把拉住了李鸿章委屈大哭,一边哭一边求李鸿章给他帮忙,李鸿章听得莫名其妙,忙安慰道:“吴公子,有话好好说,你要我帮什么忙,仔细说清楚,我一定尽力。”
“少荃兄,请你把那叫宋晋的编修叫出来……”
吴超越哀求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鸿章的脸色就已经大变了,脱口打断道:“宋晋?这事和他有关?”
吴超越有些茫然的点头——这次吴超越的茫然表情不是假装的,是真不明白李鸿章为什么这样惊讶。李鸿章则连连跺脚,低声说道:“吴公子,你这次太失误了,你知不知道?宋晋宋锡蕃,是翁心存翁尚书的得意门生!翁尚书因为你家的事被革了职,还被押进京城交部议罪,宋晋正恨你入骨,你怎么还和他扯上关系?”
吴超越张口结舌,也立即就明白了宋晋为什么刺探自家与洋人暗中勾结的证据了,李鸿章则又低声说道:“还有,翁尚书的长子翁同书也在这翰林院里当编修,还和宋锡蕃是至交好友,你跑到这里来大闹,不是正好给了他收拾你为他父亲报仇的机会么?”